功名路[科举]——沈桑榆
沈桑榆  发于:2020年0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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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我们不想你走啊!”
  沈陵都不敢探出去看,闭上眼睛,这是他第一个治理的地方,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沈陵也是舍不得,可他不可能一直待在淮南府。
  淮南府的百姓亦是如此的赤忱,听着马车外一声声的呼喊,心中备受煎熬。
  淮南府的百姓一直送他到码头边上,上了船,岸边还有那么多的百姓,陈老将军感慨道:“淮南府的百姓对你是真心的拥戴,也不枉费你这些年费了这么多心血。”
  沈陵看着那群质朴的人,道:“我是知府,本就该对淮南府和淮南府的百姓们负责,不应是他们对我爱戴我才费心思,我该感谢他们对我的爱戴。”
  官船渐渐远离了码头,沈陵远远地还能瞧见淮南府城内的一些屋宇,直至再也瞧不见与……
  *
  同陈老将军一道回京,待遇是极好的,这艘官船除了他们便没有其他人了,他们想走哪条水域就走哪条。
  陈老将军如今年岁已高,归京后估计会卸甲,不过陈家后辈多数都是从军的,老将军也是后继有人。
  沈陵在船上和陈老将军学几招功夫,怕他无聊,把年年和安安也给他练一练,陈老将军对两个孩子还是很好的,老将军一个人在这儿,到底是寂寞的,来他府中经常会看一看两个孩子。
  他们顺着淮河在建康府停了一下,沈陵拜别了爷爷奶奶,沈老头和崔氏行动愈来愈迟缓,这回是他回建业县拜别的。
  沈全听闻沈老头年后生了一场病,哭得差点不想跟他一起回京城了,还好最后被沈陵劝回来了,都是做儿子的,沈陵也理解他爹。
  沈全看着他爹这样子很难受,对沈陵道:“你爷爷一辈子要强,我们小的时候,都觉得他就是我们的天,可渐渐的,我们大了,有本事了,他的背也顶不住这个天了……”
  他们是二月份出发的,不怎么着急赶路,中途会停几个地方休息几日,沈陵也怕陈老将军经不住旅途的劳累。
  起先陈老将军是不服气的:“老夫我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走过多少路,你这小身板还来担心老夫!”
  从建康府出发后,就得日夜兼程,而且遇到水流湍急的时候,船摇晃得厉害,陈老将军没打过水仗,都是骑在马上,而且天天在船上,实在是无趣,站起来吧,船慌得厉害的时候难受,坐着躺着吧,老腰骨都不行了,自此再也不说不用停歇了。
  对于两个小孩子来说,确实一段新奇的旅程,年年坐船坐得多一些,对安安来说是头一回,难得他乐意出去走动。在船上由于伙食欠缺,加上运动量大,安安竟然瘦了一些。
  想到来的时候年年还是在船上过得周岁,如今回京城已经七岁了,沈陵想想自己也快三十了,也不禁慨叹时间之快。
  他在船上整理了一下自己在淮南府得出的一些治理经验,水利方面的主要是给严清辉,严清辉这回升调了,不过调任的地方容易犯水灾,恰好他对这方面很有经验,沈陵总结自己治理淮河的一些经验和做法。
  这书沈陵还打算送给一些同僚,希望能对他们有帮助,毕竟治好了水,一是功绩,二是百姓之福。
  由于在船上不好整日对着书本,实在是会恶心的慌,沈陵教两个孩子算术,古人不重算术,年年小时候沈陵只教过乘法口诀,如今他想想教一下心算,没想到安安在算术上的天赋更高,教他一些简单的算术,安安算得还挺快。
  说明他的思维比较活跃的,安安也挺喜欢算术的,每天缠着他出题考他。
  沈陵都可惜他生在古代,注定是要学文科的。
  方氏笑着说道:“安安和阿陵小时候一样,算术特别好,还非要我们考他。”
  沈陵微微有些窘迫,他那个时候完全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聪明才智,好让他们送他去读书。
  走走停停,他们用了将近两个月才到京城,下了码头,几位皇子亲自接陈老将军回京,以示圣上对舅舅的重视。
  便没有沈陵什么事了,如今天色有些晚,圣上准许他第二日进宫述职。
  看到熟悉的牌匾和门口,除了两个孩子,一家人都激动不已,六福来码头接他们的时候就泪流满面了。
  文平昌和江氏也都在门口等着他们。
  见着亲人,文以苓忍不住快步上前,眼泪决堤:“爹!娘!”
  大家在门口哭作一团,可把两个孩子给吓懵了,文平昌瞧见两个小外孙就挪不开眼,手里抱一个,手上牵一个,可算是喜了。
 
 
第125章 
  回到京城的第一夜,喜相逢。

  沈陵夜里竟有些睡不着,不知是认床还是担忧明日的述职,五品官以上的官员回京都得向圣上述职,回到权力的中心,沈陵还真有些不习惯。
  在地方,他是老大,不用战战兢兢,也难怪不少人宁愿在地方转来转去,也不愿意回京,有时候的确是在地方拘束少。沈陵也怕自己不适应,在工作中出差错。
  一路上也是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心态,要从上位者的心态中出来,工部郎中上面还有侍郎、尚书等等,更多还是一个执行者的身份。他必须认清自己的地位,沈陵也给自己做心理预设,但这样的地位转变,还是需要时间适应。
  第二日一早,沈陵入宫述职,今日不是早朝日,本朝并非日日都上早朝,而是每隔两日一次早朝,当然也会跟随皇帝的想法变化,像先皇执政初期是日日早朝,后来觉得太辛苦,每次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改为隔两日。
  今上延续了先皇的习惯,也是隔两日。
  沈陵在进入养心殿之前,还经受了一番检查,检查了一番随身物品,再被带入养心殿,进入养心殿就有一股幽幽的佛香,圣人信佛。
  殿中处处都有人,却始终静悄悄的。这还是沈陵头一回进入皇宫的内部,离京之前他只是个七品编修,入宫的机会都极少,更别说面圣。
  沈陵目不斜视,宫人撩开帘子后,沈陵看到明黄色的一瞬间立即低了头,行礼:“臣沈陵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赐座。”圣上语气平和,沈陵有幸见过还是太子的圣上,这个声音一下子就有了熟悉之感,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圣上比太子时期更威严一些。
  宫人搬上一把椅子。
  沈陵小心翼翼地坐下了,眼睛有些不知该看何处,他目光瞟到圣上案桌上放着自己写的奏折,目光立即瞥到一边。
  “爱卿这些年在淮南府辛苦了,朕看到爱卿的奏折,若朝中都能像爱卿这般,朕也能省心不少。”圣上一声轻叹。
  沈陵没想到最高领导人一上来就夸奖他,再一次起身行礼:“臣受之有愧,圣上对臣的信任与栽培,臣无以回报。圣上以德治天下,淮南府百姓安居乐业皆赖圣上明治,每年丰收时节,淮南府的百姓都会感谢圣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对老百姓来说,便是最好的日子。”
  圣上一阵愉悦,又追问淮南府的情况。
  作为一个君主,定是有为千古明君的理想和抱负的,
  沈陵见圣上这般有兴趣,挑了一些同他讲,顺势说道淮河的治理,边说也边观察圣上的态度,看圣上没什么反感,就忍不住多说了一点。
  沈陵感觉有些口渴了,也说得差不多了,才意识自己话有些多,心一紧,忙道:“皇上恕罪,臣多言了……”
  圣上宽慰道:“无碍,爱卿说的很生动,朕好似能想象出淮南府的景象,爱卿费心了,听闻淮南府已经多年未有水灾了,粮食产量亦是逐年增加,水生万物,爱卿于治水上定是花了不少功夫。治水乃国之大计,关乎天下苍生,爱卿把淮河治理之策写下来……”
  沈陵心中一喜,道:“臣遵旨!”
  圣上给他赐了茶水,虽然沈陵很渴,但他也不敢多喝,又和他聊了一会儿,圣上似是觉得也差不多了,便让他退下了,因临近饭点还赐了一盒点心给他。
  沈陵从养心殿退出去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宋奇宋大人,宋大人是中枢大臣,沈陵在中枢院的时候见到他的机会比较多,也认得。
  宋奇朝他微微颔首:“沈大人昨日到京的吧?一路辛苦了,淮南府繁荣昌盛之态本官有所耳闻,沈大人有治理之才,改日本官同沈大人探讨探讨。”
  沈陵有些受宠若惊,微微弯腰,道:“大人谬赞了,下官还有的要学,大人愿同下官探讨是下官的荣幸。”
  宋奇应是有事向圣上汇报,聊了两句就走了,沈陵想着应是官场上的寒暄,毕竟他如今回京了,既有可能和他打交道,在上面做官的,没一个不是老狐狸。
  宋奇轻车熟路地进入养心殿,同圣上问安。
  圣上道:“宋爱卿请起。”
  圣人瞧着宋奇不禁想到了刚离去的沈陵,到底沈陵是个年轻人,进来的模样还透着生涩,小心翼翼的,心思也很好猜,宋奇他就怎么看得透了。
  宋奇道:“谢皇上。下官来时碰到了沈大人。”
  圣上点了点桌上的奏折,公公立即把奏折递给宋奇。
  “今日他来述职,淮南府能有如今之景象,也不无道理。若是地方官员皆像他这般……”
  宋奇一目十行,看完后笑着说道:“此人有治理地方之才,皇上何不再将其下放历练?”
  圣上道:“他不光有治理地方之才,朕听闻他还颇为善工。当年父皇钦赐孝子机之名,还赐字孝原。他还年轻,总是有机会的。”
  宋奇点点头,道:“圣上英明。提及这孝子机,臣有本要奏。自打孝子机流传之后,江南一带制作衣裳的速度极快,原本一身外衫需一位精通女红的妇人做三至五日,有孝子机后,一两日便能做成,这些年成衣的价格一降再降,江南百姓渐渐流行起买成衣,江南便生出了许多成衣坊,专门制作成衣售卖。如今江南一带大大小小的成衣坊大概有上百个,规模最大的有制衣女五十名……”
  *
  沈陵从宫中出来后,在马车上尝了一口宫中的点心,口感比外面的细腻,应该是原材料的关系,宫中用的原材料肯定是最好的。
  他浅尝几口,他不爱吃甜甜的东西,还是给家中的女人孩子吧。
  回到家中他毫不意外见到汤鸣则,若非他昨日回来得太晚了,这家伙肯定是要来的,汤鸣则拖家带口的,一点也不生疏。
  汤鸣则见着他,第一反应就是冲过来要抱他,眼中泪光闪烁,沈陵虽也激动,但他关注点可能有点飘,汤鸣则这家伙发福了不说,这胡子都蓄起来了。
  “阿陵!”汤鸣则上前单手想要搭上他的肩膀,却发现这家伙竟然比他高了不少,他搭上去还有些困难。
  沈陵反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他敦实的肩膀,感慨道:”鸣则,六年不见,我都差点认不出你来。”
  汤鸣则哪能听不出他话语的意思,那点子感动也消失殆尽了,瞥着他就比六年前坚毅几分的脸庞,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胳膊,肉还是结结实实的,道:“你这是要做千年老妖了啊,这六年怎么没变化?”
  沈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铜镜看不清晰,但他自己还是觉得自己变了的,脸上线条感更强,二十出头的时候可能还是少年,现在更像一个成熟男人了,当然和汤鸣则这种成熟还是不一样的,沈陵瞥了一眼他的肚子。
  “瞎说,我在地方还多操劳,夏天的时候可黑了,你啊,就是太养了。”
  沈陵摆了一小桌,准备和汤鸣则好好酌上几杯,今日恰好是休息日,两个人聊着这些年各自发生的事情,汤鸣则也和他说一说如今京城的形势。
  信中能说的毕竟有限,有些事情只能一笔带过,六年的时间足以让京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经历了皇权的更迭,曾经大权在握的,如今已烟消云散,后期新秀也不断涌现。
  汤鸣则提到了如今朝中的派系,中枢大臣永远不可能团结,根据沈陵对历史的了解,皇上不会允许他们团结,一旦中枢的权利集中,极有可能对皇权不利。中枢院代表的是文官集团的相权,皇权凌驾于各种权利之上,他希望他们大致的和谐又不相容。
  文官和武官是对立的,中枢大臣为首的文官集团向来和勋贵们不和,而文官中又分好几个派别,以防相权过于集中从而一致对外。
  这就是权利的博弈,而圣上如今已经能够非常熟练地去制衡这几种权利,以保皇权的至高无上。
  世间万物都是此消彼长,一个强势的君主,必然是臣子稍弱。万事皆有好坏,当然也要放在具体情境当中,假如君主是贤明的,自然是皇权大于相权比较好,毕竟相权凌驾于皇权之上,很容易有傀儡皇帝,天下容易大乱。
  这些就很微妙了,每一个官员就像是一颗棋子,该摆在哪里都可能是上面思索、博弈之后的结果,对于沈陵来说,弄懂这些事情真是有些困难。
  汤鸣则主要给他讲了一下工部的情况,工部主要有四个职能部门,分别为工部司、屯田司、都水司、虞衡司,每个司各有一位郎中和员外郎,沈陵就将是虞衡司的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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