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沈陵只能想到一句话得意忘形,他这是在向他炫耀自己夺回案首呢,沈陵无语,就着刚才从上面带下来的茶杯,敷衍道:“我干了,你随意。“
那家伙一股气就干了,丝毫没有发现他喝得是茶。
汤鸣则嘿嘿一笑,凑近问道:“你上不上府学?”
沈陵被他身上的酒气给熏到了,忙闪开,道:“我是廪生,有府学名额为何不上。”
汤鸣则满意地点点头。
沈陵无语地走了。
闻喜宴过后,和其他建业县的秀才交换了住址,以后可以互通。
严清辉因为年轻,学政大人当真是惜才,给了他个增生的名额,年后也可以一道去府学。
第38章
两个人从府城回建业县, 拜见了一下县太爷,县太爷奖赏了他们,鼓励他们积极进取。
沈陵回到家,家里就张罗起了宴席, 远亲都来了, 乡里也请了大半,从院子里一直摆到雨外头,镇上的乡绅、城里的富户都送上了贺礼,以表结识之意。
齐老爷好不得意, 他下手早,早早结了干亲, 如今城里不少人家都找他来打听。陵哥儿岁数小,一看就是前途无量,别说外人了,齐家的亲戚都找他打听, 来个亲上加亲。
齐夫人都心动了, 齐老爷虽也很想, 但他门儿清:“你就别打这个心思了,我瞧着全弟不会这么早给陵哥儿定下。”
齐夫人悻悻,她本想说给自己娘家的侄女, 道:“怎么说?”
“陵哥儿还这么年轻, 难保能再上一层, 你说你儿子是秀才说的亲事好还是举人?”齐老爷反问道。
齐夫人想想也是, 隧作罢, 这些事情她还是听当家的好了,这么些年下来,齐夫人对丈夫的眼光可算是服气了,尤其是这两年,丈夫说的可灵验了。
沈家着实热闹了一番,不光是亲戚上门,求亲的人家都快踏破门槛,沈全都以孩子小为由给推掉了。
沈陵暗暗松了口气。
他这中了秀才,三妞的亲事也上了个台阶,原本看的只是城里做小生意的人家,现在沈全便有些瞧不上了,想找个更好一些,最好也是读书人之类的。
就有那些童生或者秀才的儿子,沈全心中一个秀才的儿子,觉得和自家旗鼓相当。
沈陵可不把自己的秀才功名太当回事,都说穷秀才穷秀才,秀才还算不上科举的第一步,在读书人眼里,公认地举人才是科举的起步,中了举若有钱财或者门路,可以补官。而秀才,没什么实质性的保障。
若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穷酸秀才,但在沈全他们眼里,有功名就是不一样。
沈陵不太希望三妞嫁个只会读书人的,嫁给读书人没问题,但家底一定要殷实,毕竟不是所有读书人都能走科举的,如果善于经营倒也罢了,不善经营最后苦的还是三妞。
女人幸福与否,并不是男人的功名成就决定的,有很多因素,财富、感情、家庭关系等等,财富可能是基础,贫贱夫妻百事哀,有了财富的基础,才能去追求别的东西。
负心多是读书人,一个女人耗费大好青春陪丈夫过苦日子,丈夫功成名就却想要美妾,还幸福吗。沈陵不愿三妞过苦日子,更不愿她最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别人,所以最好就是家境殷实,读不读书无所谓。
他规劝道:“中秀才代表不了什么,也有中了秀才可日子过的一点也不好的,若像夫子这样善经营的人家便也罢了,就怕坐吃山空,还得女人撑家业的人家,爹娘好好打听打听。”
他的话语权也高了很多,方氏真去打听了,那秀才的儿子十八岁了还没中童生,读书不用功不说,还爱玩乐,那户人家也是表面光鲜,老子一天到晚不侍生产,就秀才娘子做点活和一点家业。
方氏也是女人,一阵后怕,若是嫁进这样的人家还有什么活路,这辈子就折进去,还得了个这样的亲家,还不得拖后腿。
倒是齐夫人,给方氏推荐了几门不错的婚事,有齐家的旁亲,也有她娘家那边的亲戚,虽说都是亲友,但家世、人都是不错,方氏还真心中的。
家里好生热闹了一会儿,沈家的生意都放缓了一些,喜归喜,烦也是有的,沈陵名下就能有五十亩的免税田,这免税田就成了大家争抢的对象,沈老头原本是想分给大侄子的,谁知沈小爷爷也找上门,还有其他的亲戚。
沈老头可不烦嘛,说实话这亲戚里头,他家如今是过得最好的,现在孙儿又中了秀才,沈老头自觉有领头的责任,不好不管这些亲戚。
家里商量这五十亩的免税田该怎么办。
沈陵不建议分给旁人:“爷爷,您说分给了这个,那个又不满意,谁都不能如愿,倒不如咱们这谁都不分。这五十亩咱们自家都不够,以后肯定更不够,升米恩斗米仇,倒不如都不答应。”
沈老头想一想也是,他可不能给后辈添麻烦。
这两年开始,沈老头管得事儿少了,尤其大郎的孩子出生后,事情都交给三个儿子做了,沈大主要管地,沈二管木工,沈三管外头出货、交货、算账。
原本家里头的主要入账是城里的小铺子,现在老家这木制品赚得更多,家里的重心都往乡下移了,反而城里住的少。
沈老头想修房子了,原本新建的房子才不过几年,想把旧的这边修一修,修得好看些,今年陵哥儿中秀才宴请,许多乡绅富豪,沈老头都不好意思。
沈大道:“爹,咱们要不重新起吧,再往后还是不够住,主要隔壁都用来做木活了。”
重新起,沈老头想想起这几间屋子当初造得有多不容易,就有些心疼。
“是啊,爹,咱们不如重新起,隔壁那个就直接用来做木活,堆放木材,就不住人了。咱们孩子都大了,不如起个三间院落,大哥是老大,做大一些,三个院落连一起,开个小门,以后要是我们分家就一人一间。”沈全不避讳地提起分家的事情。
重孙辈都有了,一般来说分家也不远了,乡下人家没那么多讲究,什么父母在不分家,家家户户那么多孩子,到第四辈了,孩子只会越来越多,不分出去哪里够住。
沈大沈二也纷纷认同这个方案,沈老头心里头不舍,可在几个儿子的劝说下,想想建这么大一个大房子,那可真是福泽子孙的事儿,沈老头又期待了起来。
大家商定等秋收完全过去了再说,因中秀才耽搁了几日,这稻谷得晒谷,家家户户的院子口都是铺满了稻子的,等晒得差不多,就得舂米,用舂米器把米和米糠剥离。
在现代人心里,米糠是用来喂猪的,但在现在,米糠也是用来吃的,许多人家还是吃米糠的,不过,古代也并不是谁家都养得起猪的。
沈家现在是条件好了,才不吃米糠了,这米糠要么给家里都揭不开锅的人家,要么用来喂鸡和牛了。
沈陵年后要去府城求学,中秀才后就住在乡下了,年后直接上府城。
闲下来后,三妞的亲事就得敲定了,齐夫人对这门亲事很是热络,方氏瞧中了齐家的旁亲,隔了几代,家里头殷实,乡下有百亩良田,又有几间铺子,算得上是户小乡绅,是给家里的长子娶亲。
方氏觉得父母俱在,家境殷实,算得上是个好人家,就想见一见。
齐夫人便道:“这还不容易,便就来我家,让三妞躲屏风后头,那孩子不是我说,是个老实能干的,踏实人。”
方氏和沈全心里有些意中,选了个日子,也不说是相看,权当去齐宅吃顿饭。
那户人家对这门亲事也很上心,家里头都来了,沈陵观察最大的那个,模样是黑了一点,不过不差,眼睛都不敢乱看。
齐子俊偷偷和他说道:“我这个堂兄,人还是挺好的,没什么花花肠子。”
沈陵心里信了一半,他们有两个兄弟,瞧着那弟弟和兄长关系也不错,沈陵和他们攀谈一番,兄弟俩知道他是秀才,手举无措了一会儿。
沈陵心里年龄好歹有三十几岁,和十几岁的孩子套个话还是行的,稍稍多聊几句,就可以看出他们家关系还是不错的。
沈陵基本上是满意的,沈全和方氏自然,尤其齐家的态度很不错,虽然没定下,但礼数齐全。
从齐老爷家出来,沈全就称赞道:“是个规矩人家。”
在古代大家都喜欢有规矩的人家,认为有规矩才不乱套。
沈全和方氏满意,这门婚事基本上就是定了的,沈陵还是偷偷问了三妞:“三姐,你可中意?”
三妞正做着阵线,红了脸,低着头道:“这婚姻大事,得看父母之命……”
沈陵觉得她应该是中意了的,笑着说:“那就是中意了。”
三妞红到了脖子,差点扎到手:“你小孩子家家,乱说些什么。”
沈陵看着她水灵的模样,他希望三妞的花期能够长一些,笑嘻嘻地说道:“我后天约了子平哥,我再好好看看他。”
三妞没有说话,良久,红了眼眶,道:“铁娃,谢谢你,姐这辈子有你这样一个弟弟,是几辈子的福气。”
其实他永远记得那个舍不得吃鸡蛋让给他吃的三妞,沈陵已经很难把小时候枯黄干瘦的三妞和面前水灵毓秀的姑娘联系起来了,他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第39章
沈陵又让齐子俊约齐子平出来了几回, 确定齐子平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性格也温和,基本上人是没什么问题。
几经商定,两家确定了下来, 下面就慢慢进入走礼的过程, 走完礼都得一年左右。
不过,亲事这东西一般都是有好也有坏的,没有绝对完美的婚姻,这接触下来, 方氏就发现齐家两个儿子,小儿子还在读书, 而他们的母亲似乎也更疼小儿子一点。当然这也算不上大问题,总的来说,这门婚事是比较对等的。
年后,沈陵就启程去府城了, 他和严清辉一道过去, 出门在外, 还是认识人比较稳妥,他们是同乡,又都是农家子, 而且也比较熟悉。
府学的规定是一个月可以回家一次, 条件好的会带小厮或者陪读, 这样别的事情可以不用干, 只要专心读书, 沈陵是打算外衣什么的,就不洗,只换洗里衣,外衣就拿回家去洗,他不觉得自己需要个小厮,在他看来都是力所能及的,耽误的时间就当锻炼。
沈全让他别洗,他每半个月来一趟,给他带换洗的衣服。沈陵觉得洗洗衣服没什么事,他大学的时候也都是得靠自己。
他们到了府学,先到导学那儿把文书什么交了,还有这一年的学费和杂费,廪生有官府的补贴,所以还好,增生因为是额外增加的名额,就没有这些补贴了。
他们俩因为认识,分在一个房间里,一个房间四个人,府学的宿舍就是一个大院子,一个院子里八间屋子。府学为了方便分班,也是按照学年分的,一个学年的在一个院子里。
沈全和严小叔给他们收拾屋子,屋子里另外住了一个二十多岁带着个小厮的秀才,姓刘,名岳,收拾完后,沈全和严小叔也得走了。
沈全一个劲地叮嘱:“若是身体不舒服或者缺什么记得去齐家的商号捎个信回来。”
沈陵原本没那么伤感,沈全三步两回头的样子,他的心绪也低落了起来,府学还未开学,大家就只能在房间里自学。
刘岳看着他这两年幼的同窗,不免感慨道:“我们这一榜可真是年轻,你们这些排在前面的都才多大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沈陵觉得他年纪也不大,不过从他话语里,沈陵猜测他可能也是增生,“刘兄年岁也不大。”
刘岳摆了摆手:“和你们还是不能比的。”
离家的第一晚,沈陵有种回到了大学的时候,本以为会很难入睡,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他们这一榜最有名的肯定还是案首,汤鸣则是隔了一日才来的,刚住进来,整个院子就都知道了,沈陵也没想到他会来府学读书,他们家肯定有给他请夫子。
他就住在隔壁,带着小厮来发点心,汤鸣则见着沈陵,本想端一端架子,后也觉无趣,道:“你何时来的?”
“就昨日。”沈陵对着汤鸣则送的糕点有些馋,这古代贵族的糕点都是比普通人家模样精巧的。
汤鸣则侧脸看了看四周,贴近他的耳朵说道:“你怎么和他住一道!你难道忘了第一试……”
汤鸣则提起这第一试就面如菜色,那端经历真是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沈陵知道他说得是谁,说句实话,他自然怕啊,怎么不怕,住一起卫生还是要讲究的。虽然严清辉有这样的黑历史,但那回过后,就干净整洁多了。
沈陵看了看专心看书的严清辉,拉着汤鸣则往外头走,出了门才道:“严兄已经改正了,你瞧他后边就再也没有这样过。”
汤鸣则撇撇嘴,心里头还是膈应,想起他就想起第一试的狼狈,“随你,你自己小心点吧,你们关系很好?”
“其他人都还不认识,除了你,严兄最熟悉一些。”沈陵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