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绝下意识地就想要下车站起身,但步子还没迈出一步,身上就突地一轻,整个人被横打抱了起来。
扣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掌心还在微微发烫。她的头轻抵着谢厌迟的胸膛,一股没来由的安全感涌上心头,微微抬眼,就能看见他线条凌厉的下颚。
“秦郁绝。”谢厌迟看她一眼,几乎是咬着牙,声音带着些无可奈何,“我上辈子真是欠了你。”
*
因为沾了酒的缘故,就算是疼,秦郁绝也不能吃止痛药。
她像只虾米一样弓着身子窝在床上,每次催眠自己睡过去,但每当意识好不容易模糊的时候,总会被那阵痛感给闹醒。
只能硬抗。
谢厌迟给她兑了杯红糖水,但她却没力气坐起来喝。
这种情况,他也没强迫,只是叹了口气,将水杯放在一旁。接着在她床边坐下,伸出手轻轻替她拨开因为汗水而沾湿的头发。
秦郁绝很难受,
她轻蹭了下谢厌迟的手掌,无意识地哼出一个字:“疼。”
谢厌迟的手一顿,然后抽离。
因为疼痛,秦郁绝没太在意谢厌迟的反应,只是继续保持着自己虾米的姿势,反反复复地催眠着自己睡着。
但因为痛感太过强烈,所以始终只能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
而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身侧的床一沉,似乎有人在自己身旁躺下。
还没反应过来,一条胳膊搭上了自己的腰,然后带着一股有些发烫的温度,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和热水袋捂肚子一个效果,在疼痛难忍时,的确能稍加缓解。
但家里并没有备上热水袋。
秦郁绝一怔,将眼睁开。
谢厌迟将她拥住,掌心紧紧贴着她的小腹。炙热的温度蔓延开来,痛感也稍有压制。
秦郁绝的后背抵着谢厌迟的胸膛,整个人就这么被他护在怀中,像是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什么珍宝。
她抬手,试探了下她手掌的温度,发现烫得有些吓人。
“你……”
秦郁绝下意识开口,却被谢厌迟轻声打断:“听话,睡吧。”
这个夜格外漫长。
一直到凌晨五点,秦郁绝因为疼痛感,总是反反复复在清醒与昏睡之间难以入眠。
她能隐约感觉到谢厌迟总会有短暂的起身。
但是那替自己捂住小腹的掌心,温度却一次都没有改变过。
*
入秋的时候,青玉案2的拍摄终于结束了。
半个月后,片方放出了初版预告预热。
仅仅只有三十秒钟的预告,但却能看出容导不凡的导演功底。无论是画面,台词,还是音乐鼓点,都踩的恰到好处。
秦郁绝的镜头一共不超过四秒,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靠这四秒钟的镜头迅速爆出了圈。
热搜话题更是通俗易懂#秦郁绝四秒心动#。
她的脸太适合大屏幕了,身着那一声红色华服,每一帧都漂亮到可以截出来当壁纸。
四秒钟的镜头,其中有两秒时秦郁绝所饰演的沈娇,望着男女主离开的背影,苍凉一笑,同时落泪的镜头。
这一段迅速被评为“笑着流泪”的完美教科书。
那个时候,一首古风歌曲《送嫁》正全网大火,自从青玉案2的预告一出来,这句歌每逢高潮踩点,必定会用到秦郁绝这四秒的镜头。
一时之间被称为流水的剪辑,铁打的秦郁绝。
在这段时间,秦郁绝在综艺前所拍摄的一些电视剧也陆陆续续开播,虽然出演的多为配角,但片方为了蹭一蹭她的热度,都尽可能地多剪了些镜头。
随着她的霸屏,综艺粉和CP粉也迅速转了性质,加上贺怀情的营销策略,很快秦郁绝就挤入了小花的行列。
而就在这个当口,有两件事发生。
第一件事,是秦郁绝那位夺走了她家产的伯父,在三天前,因病住院。
第二件事,则是关于谢氏。
从谢何臣回国开始,股东大会离的那群老家伙就开始存了私心。
谁都知道,比起谢父这种人精,谢何臣这种人才好受股东大会的控制。因为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个孩子,而且亲生父亲也已经过世。扶持他,远远比扶持谢厌迟对自己益处多。
谢何臣也深知这一点,倒也不介意被利用。
只要达到目的,谁是棋子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因为忌惮谢厌迟的迅速发展,那群老家伙比预想中的更加按捺不住了。
他们近段时间一连开了几次会,意图很明确,逼迫谢父交出剩下的股权。
风雨欲来的趋势很明显。
潼城内上流圈的人都知道,这谢氏,恐怕是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狗哥哥还是坠棒的!
今晚有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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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谢先生, 常腾文化和晟弘集团提出撤资。调查过, 是谢氏…谢大少从中施压,应该是想要断掉景逸的资金链。”
陈助理同谢厌迟汇报着情况:“原先谈好的合作方现在的态度变得不是很明确, 恐怕继续进行有些困难。谢先生,这样下去, 那两个新项目恐怕得暂时搁置了。”
“比我预想中的要慢。”
谢厌迟眼皮都没抬一下, 流畅地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然后合上, 反手交给陈助理:“下去吧。”
“是。”陈助理接下文件,退身准备离开, 但是没走几步却又停下来,转过身,“谢先生, 机票……”
谢厌迟沉默了一会儿, 他放下手中的钢笔,抬手疲倦地捏了捏眉骨, 然后睁开眼,声音低沉:“再等等。”
优柔寡断并不是件好事。
特备是对于一个商人来说。
自从谢何臣回来之后,谢厌迟就没怎么离开过公司。
而今晚, 却特地腾出了时间,去赴了江景行的约。
“托您的福, 我这破娱乐公司也终于迈过大关发展到现在这地步了。”江景行笑着给他倒了半杯酒,抬了下眉,“方放心, 我记着你的嘱咐。”
谢厌迟看了眼酒,没动,只是笑道:“谢了。”
“听陈助理说,你那机票还没定下来?”江景行乐呵了一声,“这不像你啊,要搁以前,你这疯子估计立刻就动身离开了。怎么,现在怕了?”
“的确怕了。”谢厌迟扯了扯衣领,没骨头似的窝进沙发里,松开袖口的束缚,语气里带着些带笑意,“以前觉得就算客死他乡也无所谓,现在觉得,还挺有所谓的。”
“有所谓挺好的。”江景行知道他说的意思是什么,抬手抿了口酒,收敛了笑意,“我巴不得你改变主意,你是我这辈子最舍不得丢掉的一个朋友。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个小姑娘,不如就为了她留下来。”
谢厌迟动作稍顿,没说话。
“反正谁护着,都没你护着好。大不了以后就当个富二代,照样也没人敢招惹你,顶多是碍着点谢何臣的眼色——”
“我会为了她离开。”谢厌迟开口打断。
“什么意思?”
“我和谢何臣,只能留下一个人。”
否则,秦郁绝一辈子都会变成谢何臣要挟自己的砝码。
她不应该变成这样的一颗棋子。
就算有没有自己,她都会前途广阔,不应该被搅入这样的风云诡谲之中。
或许也有想要为了留在秦郁绝身边,干脆地放弃一切的时候。
但那只是一瞬间。
因为他答应过秦郁绝——“永远不要为了彼此,而放弃一个决定。”
*
秦郁绝的角色被拿掉了。
这个剧本,是贺怀情推掉许多邀请特地腾出档期,替她接下的。
原本合约都要寄过来,却临时被告知,这个角色还有其它合适的人选,需要重新考虑一下。
都是人精,贺怀情立刻就猜到是有人作梗。
原本只是试探着打听一下,谁知道对方根本不做遮掩,直接告诉了他们:“这部戏原来的投资商撤资,新投资商是谢何臣先生,在他没下决定之前,我们暂时不会用秦小姐。”
谢何臣和谢厌迟那些事,已然不是秘密。
但谢何臣这人聪明在于,他并没有说用秦郁绝,还是不用秦郁绝,只是一直拖着不给消息。
贺怀情没有拿到确切的消息,就没办法给秦郁绝继续安排档期。
因为这部戏明显是奔着大爆去的,十分难得,如果谢何臣松口,档期不提前空出来就会冲突。
等了三天之后,贺怀情终于忍不住,准备和剧组谈判。
但剧方仿佛早就料到一般,直接放下话:“你们大可以去找谢何臣先生谈。”
话都说到这份上,贺怀情也不顾及了,拎着包就准备去见谢何臣的时候,却被秦郁绝喊住。
“我也去。”她说。
其实秦郁绝心里清楚,谢何臣这一套,明摆着是在变相地通知自己去和他见面。
果不其然,还没在休息室里呆上几分钟,谢何臣的秘书就来了:“抱歉贺小姐,谢先生说,只和秦小姐一个人商量。”
这下,连贺怀情都觉察出异样了。
秦郁绝倒是平静,点头站起身,离开前嘱咐来了句:“没事,给我半个小时,如果没出来的话,就麻烦贺姐通知一下谢厌迟了。”
秘书将她带到办公室,就退身离开。
谢何臣坐在办公桌后面,戴着副金丝眼镜,颇有几分道貌岸然的样子。
见人进来,他抬起头朝着她的方向望了过去,然后将眼一弯,笑的谦和:“抱歉秦小姐,冒昧用这种方式请你过来,是我的过错。”
听上去,是承认自己耍了小伎俩。
见他不做遮掩,秦郁绝也无意与他打太极:“既然谢先生都这么说了,不如直接将话讲明白?我这人猜别人的想法一向不准,保不齐会误会。”
“秦小姐不必这么紧张,我是来替小迟,提前向您致歉的。”谢何臣轻笑一声,起身,走到一旁的饮水机替她亲自倒了杯温水,然后递到她面前,“其实这部戏,我早有关注,私心也觉得这个角色适合秦小姐。”
“所以呢?”
“但是前投资方想借着这部戏,删改剧本,捧红手下新人。秦小姐之前毕竟也答应过帮我一个忙,虽然最后没能如愿以偿,但还是欠您一个人情。所以,特地接下这部剧的投资,只为还秦小姐一个公道。”
谢何臣这话说的态度谦和,若不知道他本性,只会觉得他宽仁而重情义。
秦郁绝却不吃他这套,只是安静看他一会儿,然后扑哧一笑:“谢先生,都是聪明人,倒不用先礼后兵,想说什么,直接和我说吧。”
“既然被秦小姐看出来,我也不多藏了。”
虽然被拆穿,但谢何臣却仍旧不觉尴尬,反而坦然:“小迟性情放浪形骸已是众所周知,秦小姐个性出挑,我也是不想你被多加伤害,只能冒昧。”
秦郁绝笑了:“怎么个伤害?”
“小迟最近事业并不太平,景逸科技也连连受挫,我想帮忙,但自身根基不稳,有心无力。”谢何臣叹了口气,缓缓道,“小迟他比我压力大,家中已经替他择好未婚妻——”
“谢大少爷,说话可不用这么文绉绉的。”秦郁绝笑着打断,“您的意思,不就是谢厌迟只是和我玩玩,最后还是得回去和别人富家大小姐联姻,所以让我别浪费感情早点提分手是不是?”
这一连串直白的概括,反而让谢何臣无话可说。
他不答,只是这么安静地看着秦郁绝,眼底笑意未散:“所以秦小姐怎么看呢?”
“他亲口告诉我,我就信。”秦郁绝平静地回答道,“别人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谢何臣停顿了下。
她一双眸中读到的全是坚定,仿佛无论怎么样的流言蜚语都不能撼动半分:“谢先生,我从不从别人的口中,了解我的爱人。”
谢何臣眸色微沉,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董事长,谢二少来了。”
谢厌迟?
秦郁绝闻声转头。
他怎么也来了?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谢何臣唇角轻弯,然后礼貌地做了个请的动作:“既然秦小姐这么要求,不如先进隔间,听听小迟是怎么说的?”
那副表情,像是笃定了,谢厌迟会说出怎么样的话一般。
秦郁绝看他一眼,轻声笑了:“好啊。”
目送人进了隔间,谢何臣折身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整理了下衣领,然后才说:“进来吧。”
谢厌迟走进来,停都没停一下就在沙发上坐下,姿态散漫地靠着,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一下下地敲着,然后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说吧,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