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相认出雪萤的校服,语气不佳,“你是太玄门人。”
“玉衡之徒。”苍梧突然插进话来,神色淡淡的,“来我身前。”
离相忍了又忍,提醒苍梧,“纵是他的弟子,也不该折辱佛子。”
苍梧让雪萤坐下,抬眸看离相,“你们鹿野苑做了什么自己最清楚。”
场面顿时有几分凝固,雪萤几个晚辈完全听不懂两人的哑谜。出乎意料的,离相没再抓雪萤,拼命针对苍梧,“她的事暂且放过,你呢?”
苍梧吩咐白术去取物件,笑意重新上脸,“我这弟子犯了错,按照规矩要罚,你要我苍梧给个说法,思来想去,我便自降身份,和弟子共同受罚。”
离相面有怀疑,等白术拿来两本册子,苍梧递了其中一本给苏玉,“念。”
苏玉将信将疑翻开扉页,大致看了几眼就尖叫起来,“我不念。”
苍梧慢条斯理揭开一页,指尖摩挲上头的墨迹,新的,还有墨香,“也行,那我与你一同换女装。”
“我念!”
他耷拉着兔耳把册子从地上捡起,磨磨蹭蹭半天,瞧上去极不情愿,倒是勾起离相他们的好奇心。
离相暗想,这苍梧向来奸滑,定是给自己寻了不痛不痒的活。又观苏玉言行,这活似乎不轻松。他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实则聚精会神,等着苏玉开嗓子。
苏玉扭捏了半天,望了上面的内容又不忍再看,可一群人都在等他,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干巴巴念出第一句。
“主人,不要,太深了。”
毫无感情,好似读早课的你。
离相的表情登时变了。
只听苍梧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念出下一段,“她只觉自己要被撑满了,硕大的……”
“苍梧!!!”
离相暴怒的声音响起,他急忙捂住优昙的耳朵,拼命叫停。
苍梧停下声音,似笑非笑,“既要讨个公道,又不满我太素谷的惩罚,那我悉听尊便,任阁下处置。”
他修行数载的好脾气全没了,顾不得自己犯嗔戒,离相对苍梧这种不知廉耻行为进行深刻批评,“我从未见过你这种厚颜无耻之徒,你简直妄为医修,不配称杏林圣手。”
骂完以后头也不回带着优昙走人,生怕自家佛子再受荼毒。
临走之前优昙还往这边看来,雪萤想了想,非常上道,“爹您慢走。”
优昙点头,“我明天再来看爸爸。”
“离相,谷主刚才念了什么,为何不让我听。”
离相助理,拒绝回答。
等人一走,苏玉立刻扔了手里的册子,转身消失在庭院里,动作敏锐的像个兔子。雪萤看向榻上的苍梧,依然单手执卷,平静翻页,不知道还以为在看什么圣贤书。
“前辈。”雪萤还是八卦一句,“我师尊和鹿野苑有什么关系吗?”
苍梧不曾抬头,“大人办事小孩子一边玩去。”
念着这位是自家师尊的情敌,雪萤胳膊肘往外拐,“我要接任师尊的剑仙之位。”
苍梧终于变了表情,他合上书,上头落着几个字,佛说道德经,佛道结合加之里头火辣内容,使得这书也提升了价位。
苍梧谷主看书真的很有品味。
“出了何事?”
雪萤回答很巧妙,“老而不死是为贼。”
这位上古余孽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了解完大概情况,凑过来说,“你要夺第一名,不如我帮你一把。这样留在我身边,我帮你调养身子。”
雪萤义正言辞拒绝了,“用兴奋剂有辱运动精神。”
苍梧也不生气,“当年你师尊参加武评会,和你一个德行,知道他后来怎样了?”
“怎样?”
“打完躺了半个月,差点把太玄门赔了个底朝天。”
雪萤抓住重点,“我和师尊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师尊参加完武评会还不是剑仙,我拿了第一就是剑仙,按规矩,剑仙在您这,医药费是全免的。”
苍梧愣了片刻,笑得花枝乱颤,随雪萤去,不想雪萤摊开手,理直气壮,“您说的,带回苏玉重金酬谢。”
苍梧哈哈大笑,他终日捉弄玉衡子,不想有一天被玉衡子之徒反将,有趣,十分有趣,“行,我给你。”
临走之前雪萤说,“前辈赠我雪貂本是为了我师尊,如今这样,要不我把雪貂还您?”
苍梧不笑了,“你留着吧。”
雪萤想想也是,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还回来的道理,寻思着回去借渡以舟的双鲤和温安打声招呼。
等那道身影消失在尽头,苍梧收了笑,若有所思。
小丫头玩得有些大。
……
美滋滋拿了报酬回去,雪萤向众人告知太素谷的寻人启事已经结束。大伙意兴阑珊的,雪萤想想又道,“结束后我请大家吃火锅。”
边上太初宗弟子也在看,子雅更是直直望着自己,雪萤忍痛道,“一起请。”
两方皆大欢喜,小金库又一次掏空的雪萤无精打采,向渡以舟讨要双鲤。
“家里养了宠物,托师兄照看一下。”
雪萤聊完交还双鲤,渡以舟扔来一个锦囊,雪萤打开一看,里头满满当当全是灵石,渡以舟忙着手头事,头也不抬,“不够再找我报销。”
雪萤乐开花,“谢谢渡师兄。”
渡以舟不为所动,等雪萤离去后,语气不明,“穷鬼。”
那头温安收到消息,瞪着手头寥寥几字的稿子,最终起身去凝神峰收雪貂。
叫什么孙子,亏她取得出来。
雪萤去武评会后,凝神峰更加无人,漫天大雪纷飞,温安心里头的文艺青年发作,撑了把伞造访。
苍莽大雪,唯有青衣执伞独行。
察觉有人到来,沈烬赶紧收起悠悠球,尽心尽力上演着废后戏码,没了昔日的剑仙形象,有的是从剑仙之位跌落的颓败和忧郁。
可惜温安没那个母爱之心,见了沈烬客气行礼,“我来领师妹的雪貂。”
一看温安要带走自己的心肝宝贝,沈烬立刻不装了,“不行,你不能带走它。”
雪貂就坐在篮子里,极通人性望着温安,温安活似那个得宠贵妃的狗腿,对沈烬阴阳怪气,“玉衡师叔,恕我直言,您与师妹决裂,就算您再喜欢雪貂,师妹也不会放心。”
沈烬上前抱住雪貂,“小白是我的,谁也不能抢。”
温安更加确定了,他这位玉衡师叔在陷害雪萤师妹后,得了失心疯。
不然原先一个清冷剑仙怎么会成宠貂狂魔。
他更得把雪貂拿回来了。
温安收了竹伞,将它搁置在墙角,谷雨从他袖中滑出,“玉衡师叔,莫要让弟子行以下犯上之举。”
沈烬他恨!
他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是一旦祭出焚天,他这位魔尊定会被发现。
最终沈烬只能眼睁睁看着温安带走雪貂。
“等下。”
温安拾起墙边的竹伞,“师叔还有要事?”
沈烬依依不舍从袖里取出悠悠球,“它喜欢玩这个。”
温安虽然纳闷还是收下了。
“它有些娇贵,水要恒温的。”
“我知了。”
“吃食要每天更换。”
“好的。”
“还有,我能再抱抱它吗?”
等温安彻底离去,沈烬一改先前的悲伤,顾不得温安会不会杀个回马枪,直接烧了赤焰之羽,满世界叫女侯。
“女侯,我需要你。”
被冷落许久的女侯精神一震,喜滋滋接通电话,含情脉脉望着沈烬。
“愿为尊主效力。”
沈烬一肚子火,“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去云梦泽杀了玉衡之徒。”
冥公拼命挤进半张脸,拿着《纯情女徒俏师尊》手舞足蹈,“尊主,臣还有一计……”
女侯一脚踹掉冥公的凳子,娇媚的脸蛋占据了整个镜头。精神抖擞的,“尊主眼下云梦泽群英荟萃,若是贸然行动,被各大门派知晓……”
“她竟然派人抢走了我最爱的小白。”沈烬气的拍桌,可惜沈烬坐的是石桌,没法向过去一样,拍得砰砰响。
沈烬收回发痛的手,言语中尽现王者的霸气和独裁,“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去云梦泽杀了雪萤。”
女侯敏锐抓住重点,“尊主,小白是谁?”
“它是我的心肝,我的宝,没有小白,我统一四界还有什么意义!”
望着宛若癫狂的沈烬,女侯心中升起绝望。
魔界迟早药丸。
他们的魔尊不爱美人,更不爱江山,居然喜欢毛绒绒。
温安眼角抽搐回到润雨谷,望着篮子里的雪貂,忍不住发过去一条消息。
“我觉得玉衡师叔病的不轻。”
雪萤没收到这条消息,她在和苏玉逛街,苏玉一边哭一边啃麻辣兔头,骂苍梧不是人,完事哭完还要说一句真香。
雪萤好心帮苏玉解决剩下兔头,被苏玉一巴掌拍回去。
兔子精脾气真怪。
“你们不是不吃同族的吗?”
苏玉拿漂亮的眸子瞪她,“你懂什么。”
“妖界奉行血统论,在太素谷的小妖还好,要是在外头,起点低的,就算开了灵智也照吃不误。”
这比道界的弱肉强食还残忍,雪萤对妖界了解甚少,只知道太素谷多医修,如今看来,苍梧让他们做医修,是赠予一重护身符。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吃麻辣兔头。”
苏玉急了,“谁特意来找你。”他扭捏半天,从怀里摸出一根翎羽,远远望去像是一团火焰在燃烧,周身泛着一层金色光晕,红着脸塞到雪萤手中,“送你。”
雪萤伸手接过,入手暖洋洋的,“这是什么?”
苏玉没胆正视雪萤,“据说是凤凰之羽,配之能驱邪。”苏玉怕雪萤觉得这东西贵重,又加了句,“不过凤族几百年不出世了,谁知道真假。”
雪萤对于龙啊凤啊有天生的好奇,“你见过?”
苏玉不太确定,“大约十几年前吧,谷里跑来一只乌鸦,非说自己是凤凰,大伙都嘲笑她,她一气之下把太素谷烧了个干净。被谷主抓起来打屁股,你手里这根就是谷主从她屁股上拔下来的。”
那丫头哭的可惨了,哭着要苍梧还她翎羽,苏玉捡了其中一根偷偷藏起来,因为一直找不齐翎羽,以致小姑娘临走前都在哭。
雪萤突然就觉得手里的翎羽不怎么漂亮了,她顺手收好,问苏玉还要不要逛?
苏玉端着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蛋,高贵扬起下巴,“既然是你求我,我就勉为其难陪陪你。”
两人把美食街逛了个遍,到半夜才回去,雪萤抓着自己火锅味的头发,想了想去后头的温泉泡泡。
后院是太初宗和太玄门并用,雪萤进来时就看见林酒酒也在,她冲林酒酒打了个招呼,转身解衣。
林酒酒轻声问她,“师姐几时正式参赛?”
雪萤解了头发,“应该明天吧,这几天是海选。”
林酒酒点头,大约是不习惯和雪萤独处,她泡了会打算走,余光见雪萤衣袍上放着一根翎羽,呼吸一滞,按捺不住心情,“师姐从哪寻来的翎羽?”
没了观火雪萤不好意思和林酒酒面对面,怕再出尴尬,背对着林酒酒,“别人送的,师妹要是喜欢就送师妹吧。”
林酒酒呼吸急促,试图推脱,“别人送师姐的,我岂能要。”
雪萤没在意,屁股上的毛,再漂亮也觉得怪,“没事我回头再寻个礼物赠对方。”
雪萤说着已经下水,林酒酒在原地站了片刻,身上热量被带走,她的手脚冰凉,终是忍不住伸出手。
这是师姐给她的,不是她抢的。
“多,多谢师姐。”
雪萤嗯了一声,坐在慢慢洗头。
待门被关上,林酒酒望着手中的翎羽,兴奋的手指都在颤抖。
凤凰之羽,她认得,这是真正的凤凰之羽,得此物可号令整个凤族。
传闻凤族千年不出,前世雪萤机缘巧合得了整个翎羽,凤族尊她为主,任听调遣,族里多少宝物随雪萤挑选。
而这份属于雪萤的奇遇,如今落到了她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