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惊迟这会儿还在开车,阮枝也不着急等他回复。等她进了办公室打开暖气,煮上茶没多久余峯就来了。照旧给她带了早餐。
阮枝啃烧麦的时候顺口提了一嘴围巾的事儿。
余峯咀嚼的动作微顿,他去门口瞧了一眼那雪人,插在两边轻飘飘的树枝都没被风吹走,围巾怎么可能被风吹走的。
今早的雪小了不少,显然他也注意到了雪地里只有阮枝的脚印,围巾是昨夜被人拿走的。
余峯走到院子里仰头看这白墙的高度,翻进来很容易。可是知道阮枝在这儿堆了个雪人的人寥寥无几,一定是这博物馆里的人。
本来余峯还寻思着阮枝单位里有什么危险。
这一出还真吓着他了。
余峯站在院子里看向工作间,阮枝正眉眼弯弯地和朱教授说着话。他的面色逐渐凝重,直接给邢惊迟打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听到邢惊迟问:“她和你说围巾的事了?”
余峯沉声应:“嗯。队长,是东院的人吗?”
邢惊迟沉默片刻,应道:“概率不大,你注意着点林丞宴,百年展结束前都别让她一个人呆着。围巾的事,别吓着她。”
说着余峯又重新把这几个院子走了一遍,还叹了口气:“除了院门外有摄像头,这东西两院里面居然都没有。墙外是盲点,摄像头也拍不着。”
这事儿邢惊迟早就发现了,也不难理解:“后院寻常人进不来,现在他们重点都放在展厅上。你跟紧她就好。”
“知道了。”
余峯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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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余峯都紧跟着阮枝,两人日日同进同出还有点儿奇怪的流言传出来。不过只传了一天就没人再传了,余峯和阮枝都以为是对方解释了,也没聊这个事儿。毕竟他们两个人都不怎么在乎这个,阮枝有她的工作,余峯也在执行他的任务。
眨眼就到了百年展的最后一天。
到了这一日雪已经化了干净,园内本来被白雪点缀的挺有画意的枝头又变成了光秃秃的模样。好在这些天都没再下雨,纵使冬日日头单薄也比阴冷的雨天好上许多。
阮枝捧着一碗关东煮和余峯一块儿往回走,这些天他们没事干从后门溜去小吃街,别提多舒服了。
热乎乎的汤汁下肚,阮枝舒了口气,侧头问余峯:“余峯,你是不是就呆到百年展结束?总不能一直在这儿,这些天也没什么事发生。”
余峯捏着手里的饭团,也没瞒着阮枝:“不知道,这得队长说了算。我寻思着也快了,放心吧嫂子,我这也是工作呢,没事儿。”
余峯抽空去了解了一下林丞宴以及他的队伍,说实话他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他们专业又优秀,工作上一点儿失误都挑不出来。只是秦律和林丞宴身份特别,他想起邢惊迟的话也大概猜得到他得在这儿呆多久,估摸着得等百年展结束,林丞宴他们离开。
算算日子也快了,百年展结束后一周内他们就会离开了。
同一时间。
邢惊迟和秦野去了姜家。当年姜家窑厂名声不小,那爆炸的那家窑厂在书面上偏偏与姜家没关系。但阮枝不会胡说,因着这事儿邢惊迟还回了趟邢家问老爷子当年的事儿。
姜家听闻邢惊迟的来意直接把人请了进去。姜家或许是和邢家有旧,但这些面子在邢惊迟这里一点儿都不好使,他软硬不吃,难缠的很。
等佣人给他们上完茶后姜家家主才说起当年的往事:“当年因为工人操作不当才造成了那场事故,更详细的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后来隐瞒也是为了保护那几个孩子的身份,难免有人对涉事工人心存怨恨。当年...”
邢惊迟和秦野也没打断他,听姓姜的扯皮。
就他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当年的事绝不只是工人操作不当那么简单。等他说完了邢惊迟才问:“因为当年的事儿四个孩子成了孤儿,我今天来,是想知道那四个孩子的身份。”
姜家家主微怔,居然是来问那四个孩子的。
他沉吟片刻:“当年的事是下头人去处理的,具体的情况我得去问过才知道。但我这儿有张照片,可能你们想看看。”
当年姜家是想把四个孩子都领回家来的,但其中三个孩子不愿意,他们也没办法,再往后也没管过。听说是送孤儿院去了。
邢惊迟扫了一眼照片。
照片上有四个孩子,其中三个人的身份他们都知道。死去的成俊和郑子阳,被姜家收养的刘奕华,还有一个身份未明的孩子。
秦野指着照片上脸部缠着绷带的小男孩问:“您对这个孩子有印象吗?”
“这个孩子..唉,窑厂爆炸的时候他也在。不过离得远,只脸上高温灼伤了,不严重。我记得他,他模样生得好,若不是他烧伤了,兰兰肯定要我把他领回家里来。”说起姜婉兰,这位老人的脸上有了些许笑容,“这孩子和兰兰差不多大,兰兰去窑厂玩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他了。”
“灼伤面积大吗?”
“不大,要是做了手术肯定和平常人一样。”
“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得去找人问问。”
邢惊迟和秦野又问了几个问题就离开了。
等走出了姜家上了车秦野才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进展。队长,先不说曾鸥,这个郑子阳是个孤儿,压根就没什么朋友,按照那拾荒人的证词来看他和凶手认识。曾鸥和郑子阳的死和我们今天的发现,我总觉得这案子和照片上的另外两个人脱不了干系,可为什么杀他们呢?会和那个‘先生’有关吗?凶手A和‘先生’是否是同一个人呢?”
邢惊迟的目光落在那缠着绷带的小男孩身上,良久才道:“先下班。”
秦野:“......”
得,又得去接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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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惊迟去丰城博物馆接了阮枝,上车后阮枝侧头瞧了一眼展馆,松了口气道:“总算结束了。提前也好,明年就没事了。”
闻言邢惊迟怔了一下:“提前了?”
阮枝点头:“嗯,本来应该明年办的,不知怎么就提前了。可能是因为溪林村墓葬的发现吧,也有可能是因为别的,反正现在结束了。”
有一股异样的感觉从邢惊迟的脑中闪过。
一瞬即逝。
回家后邢惊迟进了厨房,阮枝换了睡衣瘫倒在沙发上,顺便和邢惊迟闲聊:“老公,余峯还要在博物馆呆着吗?我看他这几天都在这儿闲出花儿来了,他一看我们工作就打瞌睡。”
邢惊迟手里动作不停:“他上班时间还打瞌睡?”
阮枝:“...当我没说。”
这一夜看起来与寻常的夜晚没什么不同。阮枝洗完澡上床,邢惊迟已经在床上暖好了被窝,因为冬日里阮枝常起不来床晚上邢惊迟也不怎么闹她。
两人靠在一块儿各干各的事,偶尔说几句话,或者你亲亲我我亲亲你。
总结起来就是相当无聊。
近十点的时候邢惊迟关了灯。
阮枝往他怀里一滚,手往他腰上一搭就准备闭眼睡觉,心里还想着冬天能和邢惊迟一块儿睡觉真是太好了。她的脚丫子再没挨过冻。
邢惊迟把阮枝盖严实了,又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
原本这一夜就该这样平静地过去。
凌晨四点,邢惊迟的电话开始疯震。因为职业的原因,邢惊迟的电话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在这样的深夜被吵醒,阮枝还是头一回经历。
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接起电话了,说话简明扼要。
“什么事?”他顿了顿,“再说一遍。”
“我马上到。”
邢惊迟沉声说完就起身去穿衣服了。
为了不吵阮枝他没开灯。阮枝却爬起来开了灯,去衣帽间翻了件羽绒服出来,这是他们逛商场的时候一块儿买的。隆冬的夜冷得像冰。
阮枝也不问出了什么事,只是把邢惊迟送到了门口。
邢惊迟走之前回头定定地看了一眼阮枝,一把把她扯进怀里,时间不允许他们抱太久。最后他走之前只低声道:“枝枝,明天不能送你去上班了。还有..不管明天发生什么事,不要怕。”
说完邢惊迟就走了。
阮枝这会儿清醒了不少,她趴在窗前看着他的车驶出停车库,明晃晃的车灯撕开了黑夜。暗沉沉的夜让她的心也渐沉,这是怎么了?
车内。
邢惊迟紧盯着前方,脑海里还回响着刚才的话——
“队长,丰城博物馆失窃了!六个展馆都被盗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这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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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雪天过后, 冬日的肃杀席卷了丰城博物馆。
阮枝和朱教授几人一块儿站在广场上看着展馆的方向, 神色凝重。
展馆前布满警力, 几乎整个博物馆都是刑警队的人。原因无他,今天凌晨博物馆失窃了,还是在百年展结束十二小时不到。
原本林丞宴他们应该在今天把那些从文物局运来的文物都运送回去, 可没能来得及。这简直是把他们的脸踩在脚下,贺兰钧气得说不出话来, 更不说文物局了。
就是在这样大量警力布控的情况下, 余峯居然还跟着阮枝。
阮枝早上到博物馆的时候看到警察才知道出事了, 她想起邢惊迟昨夜匆匆离开,走之前和她说别怕。即便这样, 她心底仍是有些忧心。
这样的忧虑在看到余峯的时候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为强烈。
阮枝问余峯:“他让你过来的?”
余峯点头。
阮枝的视线越过人群,一眼就瞧见了那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他正站在秦律面前,两人说着什么, 林丞宴也站在一旁。
她遥遥地看了一会儿, 侧头低声问余峯:“他们是不是没吃早饭?”
凌晨四点就出事了, 显然在没了解清楚事情过程之前邢惊迟他们不可能离开这里。更不说现在他们还在勘查现场、检查监控, 展馆内的展出品还没来得及清点。
余峯安慰道:“没事嫂子,我们都习惯了。”
阮枝想了想, 问:“我们去买点早饭给他们送去, 会打扰他们办案吗?”
于是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阮枝和余峯偷偷溜出去买早饭了,和博物馆沉闷比起来,博物馆后面的巷子里别提多热闹了。
早餐铺子氤氲的热气、沾着水滴的新鲜瓜果、不绝于耳的叫卖声。
阮枝拎着满满的两个大袋子, 余峯抱着一箱热腾腾的豆浆落后她一步。这冬日里不吃点热乎的,浑身都不舒畅。
等回到博物馆阮枝跟着朱教授他们一块儿回了东院。
余峯把热乎的早饭分给了这些凌晨被叫起来的警员们,等分到邢惊迟的时候他抢先道:“队长,嫂子买的,你也吃点。”
邢惊迟扫了一圈,每个人手里都有。
他没拒绝,又看了余峯一眼。
余峯收到邢惊迟眼神中的信号,向秦律和林丞宴递去:“二位也没吃早饭吧,天冷,一块儿吃点。都是刚买的,趁热吃。”
邢惊迟立在一旁看着面前的一切。
从滇城的造假案开始到丰城博物馆收到匿名的捐赠再到溪林村墓葬的发现,这些线索环环相扣,最终引出了他们的最终目的——丰城博物馆的百年展。
从昨晚从阮枝那儿得知百年展是提前开展的,前面发生的所有事都有了原因。曾鸥的死是因为阮枝,郑子阳的死是为了隐藏某个人的身份。
邢惊迟缓缓看向林丞宴和秦律,那他们两人的到来又意味着什么呢?
当年姜家窑厂的爆炸和如今的博物馆被盗,这两件事之间会存在着某种联系吗?
...
询问和现场勘查进行了一上午。阮枝他们东院都有警员来做笔录了,余峯这些天都在东院呆着,除了阮枝围巾的事并没有发现异常。
围巾的事邢惊迟知道,余峯没在那么多人面前提。
朱教授沉沉地叹了口气,赵柏他们的脸色也不好看,从事他们这行业的比任何人都心痛。整个博物馆像是被阴云笼罩了。
警员问:“除了出差的那个蒋教授,我看名单上你们这儿还有一个叫刘奕华的,他人呢?”
赵柏应道:“他应该在西院,我去把他叫回来。”
警员收起笔:“不用了,我正好要过去。”
警员走后朱教授才道:“小刘估计安慰小姜呢,瓷器馆的大半瓷器可都是姜家打捞船捞上来的。姜家这几年..唉,可能是运气不好。”
余峯敏锐地捕捉到了朱教授话里的信息。
他紧跟着问:“姜家还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