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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里。
蛟龙离体后,项天晴足足躺了一个下午,才悠悠转醒。
“师妹?”无眠在旁守着,她稍有动静,他立刻便知。
项天晴迷迷糊糊着,被他扶起来,口干舌燥:“我这是怎么了?”
无眠咬了咬牙,闷声不语,转身去倒水给她喝。
项天晴慢慢回忆,突然想到了叶潜之的死,一个激灵惊醒了,满头大汗:“二师兄是真的死了,还是我在做梦?”
无眠站在桌前,没有回应她。
“三师兄,你说话啊。”
无眠一动不动。
“三师兄?”项天晴忽然感觉到情况不对,无眠完全不动了,像是被人定住了。
悄无声息,对方是什么恐怖的修为?
项天晴惊恐的睁大一双美眸,看着窗下一个身影慢慢凝结出实体。
二十七八岁的容貌,剑眉星目,气质却孤高冷寂。
项天晴立刻起身拔剑:“你是何人?!”
“荆问。”
名字很熟,但项天晴一时没想起来。
荆问没有动作,微微抬手,小拇指微勾,提着一枚琥珀吊坠。这琥珀内封印着一滴血,是他曾经最心爱的女徒弟的血。
其血气,与项天晴一脉相承,是母女俩无疑。
荆问收下景然后,本打算带他回王都剑阁。
岂料当夜竟收到一封密信,告诉了他一段往事。
荆问本是不信的,见到项天晴之后他不得不信。
不曾想,他平素颇为赞许的银沙城主项衡,竟与自己还有如此一段渊源。
荆问提步朝项天晴走去。
“站住!”项天晴警告过罢,举剑刺去!
岂料剑尖却卷了起来,一直卷至剑柄处!
项天晴目瞪口呆时,脖子已被荆问捏住:“你爹在哪里闭关,告诉我,我饶你不死。”
原来是冲着爹来的,项天晴闭口不语。
随着力道加重,项天晴眼泪挤了出来,依然死死抿住唇。
荆问:“你不说,我就奈何不得了?绞碎你的意识海,一样可以逼项衡出来。”
他的手覆盖上她的灵台。
项天晴自知无法反抗,紧紧闭着眼。
卷翘的睫毛挂着泪珠儿,楚楚动人,令荆问念及故人,一刹失神。
他深吸口气,下不去手。
自己那宝贝徒弟,一定只是受了项衡的欺骗,她的女儿又何错之有。
想到这里,荆问周身剑气愈发浓重。
松开项天晴,原地消失。
……
项海葵还在城楼上站着,比武结束了,可内外城墙的结界没有消失。
她朝孟西楼用口型喊了声“傻逼”:“关结界啊!”
事到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孟西楼只能通知守卫:“关……”
“结界”两个字尚未出口,一道不知从何处来飞剑,刺入结界之中。
结界如同一张薄纸,被刺出一个窟窿。
项海葵也吃了一惊,其实在飞剑坠落之前,本已咸鱼躺的天狂挣扎着预警了,可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流星落于眼前一丈。
飞剑落地后,荆问现身,微弯的小拇指依旧提着那枚琥珀。
琥珀内的精血毫无动静,没有血缘关系。
这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不卡了,银沙副本通关在即,大概就两章的事儿~
明晚见!
☆、几道飞剑
荆问收回琥珀吊坠, 正准备朝她出手, 眼尾余光瞥见了一旁淮灭的尸体。
七品的魔修, 骨龄两百多岁, 实力不俗,竟败在眼前这少女剑下?
他微微讶然, 放出神识仔细观察这“战场”上的累累痕迹,于心中推敲出决战的大概过程。
少女手中蛟龙剑估计来历不凡,而她本人精于战技。
魄力、耐力、心境皆是上上品,同样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名剑得遇合适的主人, 实乃剑道之幸。
荆问的恼怒, 倏然消减几分。
难怪项衡一贯风评极佳,突然顶着重重流言蜚语,非得要认回这个女儿。
本以为此次出门最大的收获是景然, 不曾想,竟还有一个惊喜。
项海葵抓紧剑柄,向后连退。
天狂在疯狂预警,连剑身上的蛟龙都开始抬头了。
对方段位极高,且还对自己存有显露于外的敌意,才会如此。
其实用不着天狂来判断,从他能轻而易举穿透封城结界,已经说明了他的修为。
神识朝城内街边站着的景然探过去,从景然的反应,以及他身畔那两位剑修身上可以确认,眼前这位大佬就是荆问。
项海葵现在已经精疲力尽, 天狂的狂意也已见底,她没有抵抗能力。
然而话又说回来,哪怕处于全盛状态,她也抵抗不了这位渡劫巅峰期的大佬啊。
更何况荆问修的还是战技剑、杀戮剑。
不然她父亲入魔发疯之后,众人也不会求去他的门口。
而与荆问齐名的另外两位剑尊,一人修的好像是什么大梦三生剑,修炼方式据说是四处找地方睡觉。
整天在自己梦里修炼,或者进入别人梦里修炼。
另一位修的则是什么人生百味剑,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窝在哪个山沟沟里喝露水采蘑菇呢。
项海葵乖巧的行了个后辈礼数之后,率先开口:“这位前辈……”
荆问打断她:“你是项衡的小女儿?”
“晚辈正是。”项海葵猜,他是不是找不到老板,听闻自己曾打伤了道辰,是老板夺舍的帮凶,才来兴师问罪的?
荆问不喜废话:“你父亲在哪里闭关。”
项海葵心中一讶,是冲着父亲来的?
她试探着问:“不知前辈找家父有何要事,不能等家父出关……”
荆问道:“此事与你无关,只需告诉我,他的闭关之所。”
项海葵搞不懂状况,可就算搞得懂她也不可能说。
她还没反应过来,骤然一股剑气迎面扑来,她下意识双手齐握剑柄,横剑于眼前抵挡。
铛的一声,双方力量在剑身上激状出火花。
项海葵被逼的向后退了十几步,肩膀微颤,持剑的虎口被震出裂纹,头昏欲裂,腥气死死压在喉头。
心中怒骂一声老匹夫!
“你只需说实话,我便不会伤害你,否则的话……”荆问不过稍稍展露一下自己的实力,给她来个震慑,“听闻你才被项衡接回来,与他应也无甚感情,便实话告诉你,项衡乃是一道貌岸然的宵小之辈,根本不配做你的父亲。”
荆问还有一句话,“往后你若无依傍,我愿收你为徒,悉心教导。”
可这句还没来得及出口,已被项海葵呸了一脸:“我爹不配做父亲,你配?也不瞧瞧你生养出的儿子是什么臭德行,还有脸来指点别人?”
荆问楞了楞,他是真没想到,被他的剑威震慑到心境之后,她竟还能中气十足、张牙舞爪的口出狂言?
以及……儿子?
荆问的瞳孔紧紧一缩。
而项海葵这一回击,原本都已经“油尽灯枯”的狂意蹭蹭上涨。
第三重的修炼进度条,也从初级段,飙升至中级段。
自己会出卖父亲吗?
不会。
说好话荆问会放过自己吗?
不会。
那还和他客气个屁!
越大的佬,对天狂来说就是越补的药。
只要她不死,都是她的菜!
原本她已经是条咸鱼了,现在反而还有些挣扎之力。
调动因他而新生的狂意,迅速回流入体。
这些狂意,足够她化一次蛟龙。
天狂暂时也没有换个新主人的想法,分的清轻重缓急,没有给她扯后腿。
只不过,孟西楼已经关闭了城门结界,她如今是站在外城门上,化了蛟龙之后,她要往哪个方向飞?
“项同学,回来城中。”景然传音给她。
项海葵微怔,城里此刻都是人,万一伤及无辜……
景然劝她:“师父修的虽是杀剑,可这么多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在,他也不敢乱来的。”
项海葵想了想,荆问的确没有冲动上头就大规模滥杀的前科。
好,就往城中逃!
见她化了蛟龙之后,往城内方向逃窜,荆问猜到她的想法,目光一厉,并拢双指,隔空一划,一道弧形光刃朝她斩去。
项海葵屠过蛟龙,分析出他这一剑要斩的位置,可以直接将她从天上打下来。
她迅速蜷缩身体,躲过要害,但脊骨处还是被重重一击。
他再是一道飞剑袭来,比先前更快更狠,不致命,依然是要打她下来。
但这一道飞剑,被来自城外的力量给打偏了位置。
是躲在暗处的魔鬼城主青霓出手了,她和方知有都没见过荆问,但都认出了荆问。
搞不清楚什么状况,荆问与项衡平素连个往来都没有,怎么突然气势汹汹的来杀项衡。
青霓修为差了荆问不是一星半点,但身为双形魔,她变幻形态之后,是能够与他缠上一缠的。
可她不能出来,彼此立场不同,众人面前,于谁都不利,只能帮到这里。
荆问根本不在意是谁在背后偷放冷箭,旋即出第三剑。
拦下这第三剑的,是孟西楼。
结界已关,孟西楼飞上城墙,拱手道:“荆问前辈,您这是在做什么?
他意识海里的老者同样问:“少主,您这是在做什么?”
孟西楼冷道:“总得装个样子,背后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荆问依旧不理会,出了第四剑。
被拦下很正常,他的本意并不是杀死项海葵,故而并未出几分力。
第四剑追来时,项海葵已经越过城门线,在孟西楼的太师椅附近落了地。
她不能继续向前了,天狂剑气会伤到人。
就像这太师椅,已被剑气碎成了一堆木屑。
而且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落地时她的衣裳已经穿好了,只是着力不稳,又在地上滚了一圈。
正准备伸手捡回天狂,挡下追在身后的第四剑,却见景然挡在了她与飞剑之间。
飞剑骤然在他面前一寸处停了下来。
景然现在的修为还十分微弱,飞剑收的再快,也令他气血翻涌。
他定了定气息,拱手:“师父,我尚欠她一份恩情。”
他被项衡从地球抓过来时,项海葵义无反顾扑上来抱住他双腿的一份恩情。
这份恩情偿还掉,他往后方可心无旁骛。
其实荆问这几道飞剑,项海葵都是能扛下的,但她不发一言,不浪费一点时间,提了剑便沿着主干道往内城跑。
等她跑入人群中时,人群只是让开一条道,竟没有如她预想中的一哄而散,避之不及。
方才她与荆问的对话,并非传音,这些城民里不少是修仙者,都听见了,也给周围的普通人做了实况转播。
大家不知原因,却听懂了一点,这位厉害的剑修,骂他们大城主是宵小之辈,还想杀了大城主。
这还了得?
你再厉害又如何,若无大城主数百年来守着银沙,哪里有他们的祖祖辈辈?
而且在这等威胁之下,项海葵还敢咬着牙怼回去,怎么可能不是大城主的亲闺女?
叶潜之的死,肯定是有隐情的。
先前也不知道是谁在那里一直兴风作浪,散播一堆谣言,诋毁大城主和二小姐。
“真有意思,项衡你这卑鄙小人,还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荆问见状,原本都隐下去的怒意,再次冲上了心头。
以为这样就能拦下他?
不知天高地厚。
他倏地拔下发髻上的木簪,这次不再是没有实体的气剑。
那木簪被他屈指一弹,忽然消失。
几乎是同一时刻,项海葵面前出现一根木柱。
她连忙转道,又是一根木柱拔地而起。
不一会儿,她便被根根木柱包围,似个牢房,将她困住。
挥剑砍上木柱,柱身纹丝不动。
项海葵转头怒视城墙的方向:“堂堂剑尊,就只会欺负小辈?”
真是毫无逼格!
“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荆问目色冷漠:“我若非看你是块儿好材料,你已经死了。你父亲偷我无数宝物,方有今日。而你,拥有这般能耐,说起来也有我的功劳,我从你们身上取回来,天经地义。”
“是么,那不如先与我清算清算旧账?”
荆问话音刚落,有人传音过来。
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城外远远走过来几人,其中有位僧人。
若是乍一看的话,荆问可能认不出。
但先前项海葵提到过“儿子”,他立刻认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破壳日,过生日去了,回来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