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有九分——唧唧的猫
唧唧的猫  发于:2020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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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谁?”
  江问眼帘半闭,眼神仍有点涣散,飘去看别处,略点了下头。
  逢宁吃吃地笑,促狭反问:“那你喜欢谁?”
  “你喜欢谁?”他非要她回答。
  “我?”逢宁嘴边带了笑,不疾不徐道,“我喜欢星星,我喜欢月亮,我喜欢太阳,我喜欢大海,我喜欢沙滩,我喜欢尼采,我喜欢太宰治,我还喜欢郭德纲,怎么样,满意吗。”
  孟瀚漠拎着两箱啤酒经过,他穿着黑色背心,带了个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脖子胳膊上全都是汗,瞄了逢宁一眼,“你干嘛?”
  逢宁转头,敷衍地啊了一声,“哄小孩呢。”
  “你同学?”孟瀚漠凑上去看了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下头,“这小孩儿还挺帅的,你慢慢哄吧。”
  东街夜市向来是不太.安生,江问这一身明晃晃的名牌,又醉得不省人事的样,简直就是扒手眼里最佳的待宰小肥羊。逢宁到底还是发了善心,去后厨弄了碗素菜粥凉着,守在小肥羊旁边抽了根烟,等到赵濒临来。
  一看到人,她就把烟掐了。
  赵濒临伸头,瞅了眼趴倒在桌的江问,嘿嘿道:“谢了啊逢宁。”
  逢宁用下巴示意,“诺,喂他把粥喝了,等会吐出来就好了。”
  “好嘞。”赵濒临憋了口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胳膊从江问腋窝底下穿过,终于把人立起来。他瞪大眼睛,目眦欲裂:“第一次看他喝这么多,死沉死沉地,拖都拖不动,不行,我得让郗高原也来,我一个人搞不定。”
  有电话响起。
  江问的头还是向下耷拉着,赵濒临艰难地从屁兜里摸出手机,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就直接接通,大声嚷嚷:“喂,谁啊谁啊?小爷正忙呢,什么点了,没啥事别打电话了,就这,挂了挂了。”
  寂静两三秒,那头的女声颇为熟悉:“小问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你们在不在一起?”
  下一秒,赵濒临脸色微变,整个人石化凝固。
  他倒抽口凉气,忙吞吞吐吐地赔笑道:“姐姐,江姐姐,原来是你,对,江问跟我在一起,我们刚刚吃完宵夜,对,马上就回家。今天他和郗高原都在我家睡,您放一万个心。”
  那边说一不二:“报个位置,我现在过来接你们。”
  电话挂断。
  赵濒临一步跨上前,双手搭住江问的肩膀,疯狂摇晃,面色狰狞,“少爷,问哥,头牌,你快点醒一醒!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你醒一醒!听得到我说话吗?你姐姐要来了,江玉韵可还记得是谁?!她马上就要来了!你不清醒过来我们俩都完蛋了!哥!醒了吗哥!!”
  江问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脸色发白,嘴唇和眼尾却比平时红。
  赵濒临跟个热锅上的蚂蚁没两样,把粥端起来,哀嚎:“哥,亲哥,你喝两口,能醒不?”
  江问勉强睁眼,嗫嚅了一句别烦我,赶苍蝇似的扬手,把整碗粥打翻在地。
  逢宁站在一边,双手环抱,看着这出闹剧,好笑道:“怎么了,慌什么呢?”
  赵濒临真的有点儿慌,他苦着脸,“这货的姐姐要来了,你不知道她有多凶残,宇宙级别的残暴。这要是给他姐姐知道我们在外面胡搞,大家都完了。”
  折腾半天,他还是跟一滩烂泥没两样。
  “让开,看我的!”逢宁大喝一声,“江问,你再不清醒,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听到她的声音,迷迷糊糊抬起头。
  她伸手,啪地一下,重重抽了他一耳光,“醒了没?”
  逢宁一脸煞气,单手掐着他的下巴,抬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是逢宁,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你马上就要见你姐姐了,你现在就打起精神,正常点,别在这里装疯装醉,听到没?把眼睛睁开,睁大!”
  说完又是潇洒地一巴掌。
  清楚的几声脆响,赵濒临被这个气势吓呆了,陷入短暂的失语。
  眼睁睁看着她又要甩一巴掌,赵濒临忙扑上去,扶住歪倒的江问,求饶:“宁姐,你,你是不是有点儿粗暴了,下手的时候稍微轻点儿,我们少爷他细皮嫩肉的受不太住哇。”
  逢宁充耳不闻,俯身凑到江问面前,“我再问一遍,你醒了没?”
  江问哼哼了两声,声音带点委屈,“别打了,疼。”
  见他终于睁眼,赵濒临大喜。
  逢宁赞许地点头,“还是挺识时务的嘛。”她端起旁边的水,命令道:“喝!”
  江问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稍微仰头,迷茫地看了她一眼,乖乖地喝下去。
  赵濒临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又是佩服,又是悲从中来,心里忖道,这处了十几年的兄弟,怎么被女人一根手指头就勾跑了,还一点不带留恋的。这差别对待,真是透心的凄凉,哥们不靠谱,真不靠谱……
  *
  红色Ferrari停在街边,一下就惹起不少人的注意。
  车上下来一大一小两个人。
  江玉柔穿着白色的公主裙,挣脱姐姐的手,哒哒哒朝着赵濒临他们跑去,“哥哥,我哥哥呢。”
  赵濒临捏捏她的脸,“看见我怎么不喊哥哥,有没有良心?”
  江玉柔不情不愿,嘟囔地喊了一声,“濒临哥哥。”然后快速绕过他,张开手臂,投入江问的怀抱。
  江问坐在塑料椅子上,懒洋洋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一抬眼,看见姐姐踏着高跟鞋过来,不由地直起腰。
  “怎么来这种地方。”江玉韵甩着车钥匙,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喝酒了?”
  江问点点头。
  “今天不回去了?”
  江问闷声不吭,继续点头。
  江玉韵呵笑一声,“怕被爷爷骂还敢出来乱搞。”
  转头飞个斜眼,问赵濒临,“他喝了多少?”
  赵濒临缩缩脖子,讨好地笑,“不多,真不多,姐,我看着,不会让江问喝多的,你看人都还清醒着呢。”
  这时,逢宁拿了个扫帚抹布过来,捋起袖子,动作利索地收拾地上和桌上残局。她一边打扫,一边侧头,咧嘴笑,“你们终于要走啦?”
  赵濒临抱拳,意味不明轻咳一声:“今天谢了,宁女侠。”
  逢宁面不改色地把塑料餐桌布合拢,打了个结,拉住两边一扯,“小事儿,别放心上。”
  “怎么,认识?”江玉韵狐疑地望着他们。
  赵濒临介绍,“这位是我们同班同学,大学霸。”
  “噢。”江玉韵点头,“麻烦你了妹妹。”
  逢宁甜甜一笑,“不麻烦,他们照顾生意,还给了钱,我应该做的。”
  上车的时候,江玉韵评价了一句:“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她一打方向盘,往后视镜里看了看,疑惑道:“小问,你的脸怎么回事,被谁打了?”
  赵濒临本来挺严肃,一下绷不住,笑了。
  江问有点尴尬,羞恼地撇开眼睛。
  车开动时,又忍不住回头望望。盛夏的夜晚,高低错落的楼房密集热闹,灯火幢幢里,已经没有她的身影。
 
 
第13章 
  东街夜市到了凌晨三点多才结束,整条街差不多都空了,各个夜宵摊才陆陆续续关店打烊。
  他们随便吃了点东西,桌上有几个人喝酒猜拳,使劲闹腾,越吃越起劲,孟瀚漠看看时间,对逢宁说,“我先送你回去。”
  “好。”逢宁也放下筷子。
  她穿着短袖陪孟瀚漠去取车,深夜凉气重,室外温度低,冷地人有点哆嗦。逢宁仰头,哈了一口淡淡的气,定定地望着天。
  孟瀚漠把头盔和外套丢给她,“又在看星星。”
  “是啊。”逢宁看的认真,还拉住他的手臂,“你跟我一起看,找最亮的那颗。”
  孟瀚漠一腿撩上摩托车,偏了偏头,“上来。”
  逢宁扣着头盔带子,自顾自地说,“哥,你知道星星几点会消失吗?”
  “不知道。”
  “凌晨四点。”逢宁在发抖,穿好外套,“小时候我不懂事,喜欢缠着我妈问我爸在哪,后来我妈说我爸在天上,变成星星了。然后我有段时间就特别喜欢看星星,想找最亮最大的那颗,一找就找到早上,看不见了才睡觉。”
  摩托车发出低沉的轰鸣,飙驰在深夜空阔的街道上,两边的景象开始飞速倒退。长发被呼啸的风扬起,她把脑袋抵在他肩头,怔怔了一会,喃喃自语,“我还挺想我爸的。”
  孟瀚漠本来就寡言少语,逢宁一贯坚强开朗,偶尔有脆弱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默默陪在她身边。
  雨江巷口,双瑶披着睡衣,打着手电筒来回踱步。
  “瑶瑶!”逢宁从摩托车上跳下来,刚刚的失落一扫而空,亲热地冲上去,“还是你对我最好啦。”
  “嘘嘘,小点声,别扒拉我,你身上一股油味。”双瑶嫌弃地躲开她,伸手跟不远处的孟瀚漠打招呼,“嗨,漠哥。”
  孟瀚漠点点头,把车掉转方向,“你们早点睡,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漠哥好酷。”双瑶花痴了一下。
  逢宁掐她胳膊,“不许打我哥主意,警告你。”
  四周黑暗,她们悄悄摸摸推开院门进去,双瑶叹了声,“你好不容易吧酒吧放假一天,又要跑去帮漠哥的忙,你们兄妹感情可真好啊。只是呢,苦了我这个留门的,帮你瞒着齐姨不说,一等还到大半夜,连觉都不敢睡。”
  逢宁摇了摇头,又点头,掏掏耳朵:“行了行了,别抱怨了,欠你一顿饭。”
  *
  周一早上,江问走进班,教室里有几个人跟他打招呼,他像没听见一样。
  经过郗高原身边,他噗的一下笑出声。
  江问停下脚步看他。
  郗高原刷地竖起大拇指,“问,咱脸还疼吗?”
  江问垂睫,没吭声,默了一会眯着眼,“谁告诉你的,赵濒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嚯嚯嚯,不然呢,除了他还有谁。”
  郗高原笑的面部表情扭曲,猛然间瞅到江问阴沉的脸色,自觉停下,闭紧嘴巴做了个拉链的动作,真真切切道:“我知道,您放心,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一个字儿都不会说出去的。”
  江问一言不发地走了。
  同桌往后张望了一眼,好奇地压低声音,“发生什么了?”
  郗高原做了个神秘的表情,“不能说,说了我和江问这兄弟估计没法做了。”
  赵濒临正在位置上拿笔唰唰唰赶作业,听见砰地一声,江问拉开椅子,在位置上坐下。
  赵濒临拿手捅了捅他胳膊,“问哥,作业拿来抄抄。”
  江问丢开书包,往后一靠,侧头瞥他一眼,脸上神情也瞧不出生气没生气,“你发给郗高原的?”
  赵濒临装傻:“发什么?”
  他按捺着火气,“你说呢。”
  身为一个绝对的优等生,江问在人前向来光鲜亮丽,端庄矜持,干什么都体体面面,哪儿遭遇过被女生掴巴掌的事儿。
  年轻男孩本来就面薄,当时是酒还没彻底醒,被他们看了笑话,混混沌沌的,也没什么特别尴尬的感觉。

  等到半夜酒醒,在一片漆黑中,他躺床上睁开眼,望着天花板,翻来覆去,一想到自己大庭广众跟个傻逼一样不知羞耻地追着逢宁问她喜欢谁、到底喜欢谁,顿时就想反手再给自己两耳光。
  赵濒临还在回味这件事,津津有味的,凑过来火上浇油,“咋了嘛,你那天在逢宁面前真的好乖,给小爷看的目瞪口呆。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乖的小问问,心都化了。”
  江问好半天没出声,过了一会忽然爆发,“操.你妈的赵濒临,能不能别恶心人。”
  “wow,怎么还急了呢!”赵濒临张大嘴,呆呆看着他,“你刚刚是骂脏话了吗?哇,有生之年啊,江问你TM居然也骂脏话。”
  江问把书拿出来,低下头,单手撑着脑袋,“别烦我。”
  赵濒临撇撇嘴,老老实实抄作业,不敢再撸他的火。
  *
  逢宁半昏半睡,被人推起来喊收作业。
  收到江问那里时,他一动不动望着别处,瞧也不用正眼瞧她。
  她困得要死,打了个哈欠,懒得点破他的别扭样,嘀咕道:“交作业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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