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荔枝很甜
荔枝很甜  发于:2020年05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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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好几回,那话都已至嘴边了,闻恕只要看她一眼,她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瞧,他现下待她多好。
  有时她甚至想着,就假装永远记不得好了,承着他如今的好,过足这辈子,也无甚可挑。
  “嘶……”付茗颂低头,食指叫针扎了下,渗出两滴血来。
  遮月大惊小怪地用帕子包住,又从抽屉里拿出药,道:“开春便是新的一年,见血晦气。”
 
 
第77章 
  付茗颂吮了吮手指,那一小点伤口,很快便瞧不大出来,可遮月执意涂上药酒,这才作罢。
  然而,不知是不是心中藏事,遮月那句“晦气”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叫住一旁煮茶的素心,问道:“皇上何时不忙?”
  近来朝中大换血,闻恕隔三差五宿在御书房,可这隔三差五并没个规律,付茗颂也不知他哪日来哪日不来。
  这话落在素心耳朵里,便成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她笑道:“娘娘若是实在挂念,奴婢去找元公公打听打听?”
  依付茗颂原有的性子,她定会摇头拒之的,可这回她却点头,道:“也好。”
  素心柳眉稍稍一扬,与遮月交换了个揶揄的眼色,便应声退下。
  -
  殿外,春日的暖阳照落,素心立于石阶下等着。
  元禄从殿内而出,匆匆几步上前,“可是昭阳宫有事?”
  素心笑眼弯弯地点头,应道:“娘娘差奴婢来问问,皇上何时得空,依奴婢瞧,是心下惦念呢。”
  闻言,元禄亦是喜笑颜开,帝后恩爱和睦,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都跟着享福。
  他道:“皇上这两日都与大臣议事,少说也得两日。”
  于是,素心得了消息,回宫禀了付茗颂。
  付茗颂当时没说什么,只是捏起茶盏,垂眸沉思一会儿。待到酉时,眼见夕阳要落下,她要来纸笔,低头写了封信,随即唤来遮月,道:“你亲自出宫,将信交给姜氏,若有人问起,便说是我给四姐姐备的择婿名册。”
  遮月疑惑地应下,娘娘怎么忽然惦记起四姑娘的婚事了?
  不过主子的事到底不好过问,没多久遮月就亲自将信纸交到了姜氏手中。
  姜氏听闻是给付姝云挑的夫婿人选,一时间眉开眼笑,回房迫不及待拆了信封。
  随即,她嘴边的笑意一僵,眉头紧紧蹙起。
  --------
  翌日黄昏,姜氏持宫牌进宫,知道的都知道,付家四姑娘已快至十七,正是出嫁的好时候,而担着个皇后嫡姐的名头,来提亲的人不在少数,姜氏今日,是来同皇后商议的。
  以这缘由,倒也正常。
  而这择婿又是大事,姜氏往昭阳宫一坐,便坐到了戌时三刻,天昏昏沉沉,夜幕将至,方才离去。
  ……
  ……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平南街缓缓停滞。
  车厢里,姜氏脊背僵直了一路,大汗漓漓,她紧张地望向身侧丫鬟打扮的女子,颤着声儿道:“五丫——娘娘,您、您究竟是要去哪啊?”
  付茗颂抿唇,道:“今日谢过母亲了,明日一早你在此处等我,进宫后将人再换回来。”
  姜氏哪里做过这种事,皇后分明有出宫令牌,好端端宫门大道不走,偏、偏要使这偷摸手段……
  光是一想,姜氏就要昏过去。
  这五丫头可一直是个本分人,如今怎这般大胆呢?
  想来那宫里,的确是能将人吃了再造的地方,她如是想。
  然而,此时付茗颂的心,跳得并不比姜氏慢,这样的事,她也是第一回 做。
  虽万事都做足了准备,但心虚的人,怎么都是害怕的。
  她目送姜氏的马车消失在街市尽头,才伸手捂住胸口,一吸一呼,心跳渐稳,侧身往街尾走去。
  那府邸上,高高挂着“宋宅”二字。
  她给开门的小厮递了宫牌,宋长诀于内院静坐,蓦然听闻有人来访,在瞧到那块牌子时,心下一紧,阔步往门外走。

  多年的警惕性促使他一拉开门,便迅速往她身后扫了一圈,随即抓着她的手腕往内院去。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
  他拿火折子,点了盏灯,回身道:“你怎么来的?”
  瞧她的打扮,便不是正儿八经走出宫的。
  “随姜氏的马车出宫的,皇上今夜宿御书房。”她抿唇应道。
  宋长诀让她坐在书房唯一的座椅上,他背靠书案,低头望着她。
  他知道,她定是有话要问,否则不会等不及冒险出宫的。
  而她要问什么,宋长诀也心知肚明。
  于是,不及她开口,宋长诀就道:“当年那场火,确实是意外,从后厨烧起的,爹娘将我丢到窗外,才得以幸免。”
  说到这,宋长诀停顿了一下,“我一直在找你,可我找到你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这句“已经晚了”,中间是多少曲折离奇的故事,二人皆是相顾无言。
  长夜漫漫,兄妹二人一坐一站,一支红烛燃尽,宋长诀便又点了一支。
  付茗颂问一句,他答一句,从上辈子失火之后,到这辈子如何入朝为官,一五一十,仔仔细细。
  付茗颂那双眼睛,早就蓄满了泪。
  而后,他听眼下的姑娘用最平淡的口吻,诉尽那段他未能亲眼见过的日子。
  说到最末,她饮了两口热茶。
  宋长诀抿唇,她跳跃了许多细节,例如她在尚家的几年是如何过的,例如她在那红韶苑,又是如何过的……
  她既然不提,宋长诀便佯装不知,他伸手揉了揉姑娘的发髻,“当年,我救下个叫明月的丫鬟。”
  听此,付茗颂猛地仰起头,乍然听到这个名字,不由有些感怀。
  在听到宋长诀救下她之后,姑娘欣慰地低下头。
  宋长诀道:“她告诉我,你是不愿同皇帝低头,不愿留在皇帝身边,才服毒自尽的,我原想若你记起了,便带你离开,可你却不愿走,所以宋宋……”
  “你是为了谁?”
  静谧的室内落下这么一句话,恍若往平静的湖面砸下颗石子,“咚”一声,荡起一圈圈涟漪。
  付茗颂眼尾稍垂,嘴角抿紧。
  宋长诀紧紧盯住她,其实他疑惑很久了,明月那个丫鬟说的话,前后十足矛盾。
  明月口中的宋宋,分明是个极其惜命的人,否则不会一路从尚家隐忍至红韶苑,那么多苦她都受过来了,为何最后不肯再委屈一下?
  仅仅是求饶便能得命,她却宁愿自尽?
  怎么想,也是想不通的。
  宋长诀手心攥紧,连他都能察觉到不对的事,那疑心甚重的帝王,难道就没怀疑过?
  是没想到,还是,不敢想?
  思此,少年眯了眯眼。
  眼下的人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裳,将他的神思扯了回来,道:“哥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宋长诀微怔,这是她记起之后,唤的第一声哥哥。而姑娘现下拉着他衣摆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求他给她买雪糕的样子。
  “你说。”
  “不论之后他作甚,你都别同他对着干,他不会对我如何的,至多也不过冷一阵,可他为君你为臣,哥哥莫要为我触怒龙颜。”
  宋长诀长久地看了她一眼,终是在她那担忧又希冀的目光之下,应了声好。
  正此时,外头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传来。
  兄妹二人皆是抬头望去,就听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过渡好难写,究竟是谁给了我说双更的勇气和信心……
 
 
第78章 
  半个多时辰前,星月高挂,夜幕笼罩。
  御书房内一片静谧,唯有桌角瓷白香炉上,袅袅生烟。
  男人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元禄见状,赶忙呈上茶水,“皇上,龙体要紧,要不今夜早些歇下罢。”
  闻恕眼底一片乌青,活像是要将自己摁在这龙椅上坐到天明似的。
  元禄见状,又轻声劝道:“两日前素心还来找奴才打听过,问皇上何时能得空,说是皇后惦记皇上,奴才仔细一数,也是有功夫没去昭阳宫了。”
  座上的男人微微一愣,这才撂下狼毫,皱眉道:“今日李太医怎未来禀皇后的状况?”
  自打上回沁心湖一事,李太医给昭阳宫把脉,已从两日一次到一日一次,每日诊断完,还得从昭阳宫绕到御书房再回禀一次。
  今日,他没来。
  元禄低头应道:“说是今儿付夫人来,皇后与付夫人在屋里说话,便叫李太医先回了。”
  闻恕稍稍仰了下头,往椅背上一靠。
  这半个多月来,她黏人得很,但凡只要他去昭阳宫,夜里她便会主动贴过来,也不做什么,仅是贴得近了些。
  思此,男人唇角微微勾起,连日的疲倦一扫而光,闻恕淡淡道:“那摆驾罢。”
  “欸!”元禄语气轻快地应了声,朝身后的小太监打了个手势。
  然而,任是元禄也想不到,昭阳宫中,会是如此情形。
  那心中惦念皇上的皇后娘娘,竟会不知所踪。
  那床榻之上,穿着付茗颂雪白色寝衣的小丫鬟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旁人还未出声,她便将自己吓哭了,连滚带爬得跪下了床。
  她哭道:“皇、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知啊!”
  这丫鬟名秀娥,乃姜氏身边伺候的丫头,她随姜氏进过几回宫,但也断然没有机会见到这么大的阵仗。
  现下究竟是个怎样的情景呢?
  便是她一抬眼,偌大寝殿竟跪得满满当当,只有不远处站着双黑色长靴。
  仿佛一声令下,所有人的脑袋就要搬家似的。
  若说渎职,没有比素心与遮月更严重的了。她二人贴身伺候付茗颂,结果屋中换了个人却全然不知,此刻,两张年轻的小脸煞白煞白的。
  遮月与秀娥是相熟的,是以颤着声儿道:“你说夫人将娘娘带出宫去,是何意?”
  秀娥哭道:“我也不知,夫人说明日一早便来接我出宫的。”
  此话落,殿内静悄悄的。
  事已至此,来龙去脉不清,但到底知晓了结果……就是皇后出宫去了,且还是趁皇上不在,偷偷出宫去的。
  元禄跪在闻恕脚边,此刻恨不得扇那一炷香前的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就让皇上在御书房坐到天明,不好吗!
  他现下才恍然大悟,皇后那哪里是惦念皇上,分明是打探好了皇上的行程,以便能悄无声息地出宫去……
  思此,元禄吞咽了一下,他能想到,面前这心思深沉的帝王,如何想不到?
  他将脸埋至地上,小心翼翼道了句:“许、许是娘娘嫌宫中烦闷,出宫散散步,不、不是还同付家夫人一道出的宫么,要不奴才派人去付宅瞧上一眼?”
  闻恕没应声,脚步轻提,绕着寝殿缓缓走了一圈。
  那稳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仿佛敲在这满地宫人的心上。
  男人停至妆台边,面前好似便能回想出付茗颂的脸。
  面若桃花,眸盛星光。
  他忽地一顿,拿起落在一边的碳笔。
  “近日是谁给皇后描的妆?”
  啊?
  众人微怔,怎突然扯到描妆上去了?
  素心往前跪了半步,屏息应道:“是奴婢。”
  “皇后近日的妆容,可是做了改变?”闻恕淡淡问道。
  素心微微一顿,皇上如此心细?
  她点头道:“是,娘娘说是看腻了,便要换一种描法,手把手教奴婢给她描的妆。”
  话落,男人唇角微抿,眼眸垂下。
  他总觉得她何处不对劲,现下想来,每一处被忽略细末好似都放大来。
  例如,她本就生的妩媚,画眉时,眉尾向来会有意收短,且还会描得钝一些。
  可近日,那一抹拉长的眉尾,不但未减弱生来的娇媚,反而还多添了几分风情。
  闻恕没来由轻呵了一声,吓得素心头皮发麻,双手紧扣。
  男人嘴角勾起,又渐渐放平。
  他闭了闭眼,想起这半月她那种种黏人的迹象,她用小拇指勾着他的手,香吻最后她舌尖总有意无意上卷一下……
  闻恕攥紧拳头,不是落水后遗症,而是习惯使然。
  对了,还有她醒来第一日,提到的“宋宋”……
  他哑着声音唤了声元禄,道:“去打听一下,姜氏的马车停在何处,莫打草惊蛇,今夜昭阳宫的人,若是谁往外泄露一个字,就自己将舌头割了。”
  众人一骇,纷纷缄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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