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曲小蛐
曲小蛐  发于:2020年05月03日

关灯
护眼

  骆湛难能愣神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所有?”
  “是啊。”护士不设防地笑着说,“我看里面最早的报纸照片应该有六七年了吧?你在里面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呢。如果不是这小姑娘收集了你每一年的照片,那我肯定不敢确定是你。”
  “你刚刚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嗯,两三个月前了。小姑娘眼睛拆线手术不久,那会我还叮嘱她不能一直盯着这些东西看呢。”
  “……”
  骆湛在原地僵了两秒,慢慢转过头去,眼神复杂地看向身后他走来的那个病房。
  如果早就收集了每一年他参加比赛的照片,那就能够解释,唐染一个多月前在k市国际机场见到他为什么会没有一丁点意外的反应了。
  她是做好所有的心理准备,不知道练习过多少遍他们的见面,才去到那个机场里的。
  甚至包括他们提起幼年的男孩时,她的那句回答——
  【其实,我已经忘记他长什么模样了。毕竟已经过去太久了。】
  真正的事实是,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她只是为了他,为了他的所有负罪感和自责心,在所有人面前装作忘记了那个让她失明了整整十年的“罪魁祸首”的模样。
  骆湛垂眼,慢慢攥紧拳。
  “明明说要学着心狠,却在最大的事情上这样简单就原谅了。”骆湛哑声说完,松开发僵的手指。
  他自嘲地轻勾起嘴角,手插回裤袋,修长的身影沿着楼梯慢慢往下走去。
  “可是怎么办——就这样原谅那个只会逃避的胆小鬼,我做不到。”
  唐染的旧生日过去了一个周,她都再没有收到骆湛那边的消息。
  直到谭云昶的一通电话,突然在那个周日的下午没什么征兆地打了过来。
  唐染刚接起电话,手机对面谭云昶的声音就急冲冲地钻进她的耳朵里:“唐染妹妹,你最近两天有和骆湛联系过吗?”
  唐染愣了下,本能地摇了摇头,然后才想到谭云昶看不到自己的反应,她开口说:“没有,上周我的生日后,我们就没有联系过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谭云昶咬了咬牙:“没事,我再——”
  “店长,”唐染攥紧手机,声线不自觉地绷紧起来,“骆骆的任何事情,我希望你都不要再瞒我了。”
  谭云昶一噎。
  过去好一会儿,在唐染的再次催促后,谭云昶只得开口:“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和你说这些,万一让骆湛知道了,估计要追着我满街捶的……”
  唐染紧张得屏住呼吸:“到底怎么了?”
  谭云昶:“从这周四到今天,骆湛已经有整整三天没在实验室露过一面了——他的手机打不通,我给骆家打电话,他们不肯透露,我去骆家找人,他们也不放我进去。”
  唐染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瞬间所有思考能力就清了空。
  过去好几秒,她才脸色发白地问:“骆、骆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我也是这样猜测的。我们有个朋友叫齐靳,他消息非常灵通,很多事情我们也是找他打听,所以联系不上骆湛以后我就去问了他。”
  谭云昶说完,似乎有些迟疑地停下来,斟酌了一两秒他才为难地开口:
  “按照齐靳的说法,骆老爷子今年的寿宴不知道什么原因推迟到了这周三。唐世新代表唐家上门拜访,骆湛当着许多名门望族的来宾的面公然忤逆顶撞了骆老爷子,直接和唐家撕破脸、再没任何余地地绝了两家婚约的可能性……”
  谭云昶沉默下来。
  而唐染呼吸都轻轻发抖,她紧紧攥起指尖,掐得掌心都发红深陷了也没意识到:“然后呢?”
  谭云昶叹气:“说是,说是骆老爷子气疯了,当场请出他们骆家祠堂里的家法棍,要骆湛答应婚约、再向唐世新道歉,不答应……不答应就打到他改口、服软。”
  唐染眼神一颤:“那他答应了吗?”
  谭云昶默然半晌,幽幽地叹了声气:“齐靳说,骆湛跪着的那块青砖都淌成血泊了……直到昏过去前,他一个字都没说过。”
  “——!”
 
 
第94章 
  骆家主楼, 理疗室。
  骆湛穿着宽松柔软的深蓝色理疗服,俯卧在理疗室的真皮理疗床上。
  骆湛身上的理疗服是长裤和短袖上衣, 从手肘往下的部分都裸露在空气里。他的肤色是偏冷色调的白,这也就使得他露出来的手臂上,那些青紫淤痕变得更加扎眼。
  理疗床旁,一位看起来五六十的年纪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拧干手里浸过药汁的棉毛巾, 在空中一掸。
  伏在理疗床上的骆湛微皱起眉, 将头转向另一侧:“这药汤里加的什么东西?”
  老理疗师笑起来:“嫌它难闻?”
  “这味道该是难以忍受吧。”
  “那就奇怪了, ”老理疗师戏谑地说,“我们小少爷连骆家的家法都能扛下来, 怎么一道药汤的味道就忍受不了了?”

  骆湛闻言一顿:“那是为了拒婚才挨的家法, 现在可是白白忍受。”
  “哦?条件一样的话,那小少爷就能任这味道了?”
  老理疗师一边和骆湛说话来分骆湛的注意力, 一边将还热的棉毛巾敷在骆湛的右手臂上, 慢慢按摩起来。
  力度再轻也是伤处,更何况想揉开皮下淤血,太轻的力道也没有作用——老理疗师那双筋骨有力皮肤粗糙的手隔着浸过药的棉毛巾一按上来, 骆湛的眉已经顺着痛觉本能皱了起来。
  轻缓出一口凉气, 骆湛枕着理疗床上的矮枕, 懒洋洋地勾了下唇角:“如果条件换成一样的, 别说让我忍这味道, 让我喝干了它都行。”
  老理疗师一愣,手下力道就失了准数。
  “……啧。”
  骆湛被按到痛处,咬牙压住闷哼, 身体却抑制不住本能地哆嗦了下。
  等被那一瞬的疼意“绑架”的神经系统恢复正常运作,骆湛气得发笑,扭头看向老理疗师——
  “骆家的家法其实是两套吧?上套是在我爷爷那儿挨打,下套是送你这儿理疗?”
  “抱歉喽小少爷,人老了,手不稳。”老理疗师好脾气地笑笑,低下头去继续给骆湛按摩淤血位置,“为了不娶唐家那个受这么多罪,小少爷是有多不喜欢她?”
  骆湛趴回去:“我可不是为了她才受罪的。”
  “那是为了何方神圣?”
  “……”骆湛垂眼,到某一刻嘴角无意识地勾起来,“秘密。”
  老理疗师跟着笑:“行啊,那我就等着以后见见那位还没进骆家家门就搅得骆家里外乱成一团,还能叫我们从小到大巴掌都没挨过一记的小少爷被打成这样的厉害小姐吧。”
  骆湛轻声嗤笑,却没反驳。
  这边按摩持续不久后,理疗室的门被叩响。
  家里的佣人拿着话机进来,到理疗床边停下了:“小少爷,是找你的电话。”
  骆湛闭着眼皱着眉,没回头:“谁的?”
  佣人犹豫了下:“大少爷的。”
  骆湛一顿,睁眼:“挂了吧。”
  佣人:“?”
  骆湛冷笑了声:“肯定是听到消息,打电话来幸灾乐祸的。”
  “……”
  佣人求助地看向老理疗师。
  老理疗师停下手,拿起干净毛巾擦洗完手,从佣人那里把电话接过来:“好了,你先出去吧。”
  “哎。”
  等佣人离开,老理疗师把话机放到骆湛旁边,无奈地说:“就是因为你们两个总是这样,家里家外才会那么多人觉着你们兄弟阋墙的。”
  骆湛轻嗤了声:“不是事实么。”
  接过电话,骆湛皱着眉从理疗床上坐起身。
  向后靠上墙壁,骆湛将话机举到耳旁,懒洋洋地开口:“有事么,骆大少爷?”
  骆修在电话对面声音温和:“你的关照我已经收到。听说你挨了家法,我特意来关照你的。”
  骆湛皱了皱眉:“我的关照?”他思索几秒,恍然而笑,“啊,你是说那件事……”
  “本来是和你的人脉网搭不到边的,为了给我下绊子,你辛苦了。”
  “我的赌已经输了,你也不能赢我才有平局的机会啊。”骆湛垂低了眼,神情懒散愉悦,“你那儿我还是有熟人的,托他们多‘照顾照顾’你的事业不难。举手之劳,哥哥别客气。”
  “不客气,礼尚往来。”骆修语气依旧平淡,不怒不燥,“一听说你挨家法的事情,我立刻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
  骆湛表情微滞。
  “笃笃笃。”
  理疗室的房门突然在此刻再次叩响。
  骆湛抬头看过去。
  和着骆修的话,他现在心里冒出种不太好的预感……
  甚至不等骆湛想透这种预感的可能来源,理疗室的房门已经被佣人推开,门外的声音焦急地传了进来——
  “小少爷,先生和太太回、回国了!”
  骆湛僵在理疗床上。
  骆修不知道是不是隔空听见了佣人的呼喊,此时在电话里温和地笑:“啊,看来礼物已经到了?”
  骆湛醒神,微微咬牙:“你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了?”
  “我说了,礼尚往来。”骆修声音平静淡定,“别客气,弟弟。”
  “……”
  骆湛已经没顾得和骆修掰扯——
  门口一道黑影突然出现,然后在下一秒就哭着扑了上来:
  “我可怜的儿子啊!”
  “砰。”
  骆湛被砸得往墙上一靠,后背伤处顿时疼痛发作。
  脑袋里疼得空白几秒,等慢慢回神,骆湛无视了扑在自己身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咬牙切齿地抬眼看向理疗室房门口——
  那儿站着个和他五分相像且表情淡定的男人。
  骆湛恨恨地:“把你老婆从我身上拎走。”
  男人不为所动:“那是你妈。”
  “那也拎走。”
  “不是从小教你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
  骆湛气得表情空白。
  忍了十几秒,见扑在他身上哭的女人毫无“关闸”征兆,骆湛忍无可忍,低下头去:“妈,你能起来哭吗?”
  “呜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子啊!”女人也不为所动。
  骆湛额角跳了跳:“我可怜吗?”
  “都被你那个狠心的爷爷打成这样了,怎么会不可怜!?呜呜呜呜骆清塘你个狗东西,你儿子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不告诉我呜呜……”
  “狗东西”站在门旁,挑了挑眉。
  骆湛匆匆投去感谢虽然没能幸免的一瞥,又压回视线:“既然我这么可怜,那您是不是该给我‘报仇’了?”
  “——!”
  毕晴颜抬头:“儿子你说,你想妈妈怎么给你报仇!”
  骆湛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分毫未露。他只抬了抬手臂,露出上面的淤青:“我爷爷打得。”
  毕晴颜:“?”
  骆湛:“他现在应该就在书房里。”
  毕晴颜沉默几秒,直起身。一秒收住的眼泪被她自己擦掉:“懂了。儿子,等妈妈去帮你理论!”
  “……”
  骆湛欣慰地看着女人转身离开。
  等毕晴颜的高跟鞋声远离听觉范围,骆湛表情松垮下来。
  他没精打采地撩起眼皮,望向门旁的男人:“你不准备去给她加油助威?”
  骆清塘淡定转回视线:“她的战斗力,你不是很清楚?”
  骆湛额角再次跳了跳:“……既然知道,你就该阻止她回来。”
  骆清塘眼神淡淡地睨着儿子:“明知道我阻止不了,做这种事情前是你该考虑清楚一切后果。”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