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只见到室他双目圆瞪,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他自己立刻扭头了过去。
擦干净了肌肤,就是换衣服了,这次她也没有勉强他要面对着他。
男女之间的相处,可是一门学问,这里头的尺度需要她来掌控。人人都不同,对于他,不可急躁,不然就是前功尽弃。
饭一口口吃,事一步步来。
他在后面帮着她把裲裆脱下,他头都扭到了一边去,帮她把衣服换上之后,他收拾了换下来的衣裳,直接逃也似的出门去了。
“道长!”玲珑的呼唤让他停住脚步,年轻男子身着一袭青袍,站在那里。明明是玉身长立,此刻却有了几分欲逃的意思。
“今日我没有误了道长的事吧?”玲珑问。
他摇摇头,“未曾,你好好休息。”说罢,他提着她的衣裳直接出去了。
他脚下走得极快,玲珑在后面看着,等他背影完全消失在门板之后,玲珑终于笑出声来。
他住在这里已经将近差不多十年,哪怕闭眼,也能走到自己要去的地方。手里提着的衣裳不过是最平常的布料,此刻提在手里,似乎柔软了不少,一如之前指尖的触感,甚至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
那些换下来的衣物,玲珑不知道去哪里了。他没说,玲珑也没问。
不过玲珑察觉到他对自己似乎越发淡漠了,要说之前他还会偶尔会和她说几句话,但如今他能不和她说话,就不和她说话。
该别是上一次用力过猛,让他恼羞成怒了吧?
玲珑心下琢磨。
可惜不管她怎么挑起话头,他给她的都是一眼。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玲珑靠在床上,这处居所位于一处小山峰的峰顶,人迹罕至。没有人来,四周的草木长得都很喜人,不过很奇怪的是,这种地方,她却没有听到多少野兽的声音。
人少的地方,不仅仅草木多,而且野兽也会频繁出没,但她在这里,哪怕到了夜里,也没有听到关于野兽的半点声响。
她坐在床上,那边的窗户打开了,窗户外面是长得很好的一株青松。
青松处在翻滚的云海上,越发苍翠欲滴。
她扭头看了一眼窗外,过了好会又坐回来。
玲珑看了一眼那边坐着的男子,他此刻持笔坐在案前,正在抄写经书。他已经坐在那儿快要半个时辰,并且还把窗开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苍劲的青松,望着他。
她目光专注,过了不久,被她盯着的人终于动了动,他终于抬头起来,“你看甚么?”
“我在想,道长和那棵青松,哪个更挺拔。”
玲珑话语一出口,原本正在写字的人,抬头看她。
“青松苍劲,我想道长为人高洁,都说字迹如人。道长的字和青松相比,想必苍劲有力,风骨凛然。”玲珑道。
这话出来,她又见到他低下头去,似乎要把她给彻底忽视过去。
“道长生气了?”玲珑斟酌着开口,“道长都好几日没有和我说话了,我年幼无知,若是甚么得罪了道长,道长直接和我说可好?”
她可怜巴巴的,好半会听他那儿没有回话。
“我在室内也呆了很久了,想要出去看看,就在院子里头走走,道长可以吗?”
玲珑自从被他救回来,一直躺在屋子里。这段时日,觉得身上好些了。想要出去看看。
他看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笔,拿了一副拐杖过来递给她。
玲珑接过来,她挣扎着起身,正要用力的时候,旁边伸出一条胳膊,扶着她撑着拐杖站稳。
今日的天气不错,而且因为在山峰上,阳光照下来,并不刺人。
玲珑生疏的使着拐杖,她没用过这个,之前就算是要起来,也是手撑在其他地方撑起来。哪里试过支着两个木头拐子走路。
她走的艰难,可身后的人却似乎没有半点出手相助的迹象。
玲珑见他没出手相助的意思,干脆自己摸索,不一会儿就用顺手了。
到了外面,看到外面的景色,玲珑啊的一声笑了。
外面阳光灿烂,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的要命。
她一手扶着拐杖站好了,“我可以出去看看么?”
旁边的俊秀男子点了点头。
外面也是用青砖石铺过的,只要她稍微小心点,就不会出事。
出了门,外面就是一处山崖,山崖下就是滚滚云浪。
“很喜欢?”年轻道士问。他看着眼前的景色,没有和玲珑一样的兴奋。
玲珑点头,她回头看一眼他,“道长每日看到这个?”
“每日看到,早已经无甚新鲜了。”他道。
说着他转头看了一眼她,少女面庞上渡了一层薄薄的光,映衬的那张面庞肌肤越发雪白剔透。
“这几日道长对我说话很少。”
“是么,我未曾这么觉得。”他依旧还是之前冷漠模样,“你曾告诉我,心里想着甚么,看着的便是甚么。”
玲珑看过去,他双眼望着那边翻腾云海,没有看她。
她噗嗤一笑,身旁男人蹙眉,“笑甚么?”
“那么道长现在还是心里想的是甚么,那么看到的是甚么?”玲珑反问。
她说着,越发的坏心眼了,“在道长眼里,我当真是无物?”
话语说完,身边的男人沉默下来。他转身过来,不再看那边波澜壮阔的景色,而是看她。他探究的望着她,想要从她身上找出什么。
他探究的目光落在身上,如同针刺似得,并不好受。
玲珑却并不畏惧。
想要得到别人得不到的,就必须经受些磨搓。
他伸手过来,径直把她拉过来。
他一用力,玲珑失去了平衡,撑在腋下的拐杖顿时掉落在地,那块地方连着一处陡坡。
拐杖落了下去,滚落在草丛里,再不见踪影。
她满脸慌乱,直接撞到他怀里,两手抓住他的衣襟。
“你到底想要作甚么?你又想要甚么?”
玲珑疑惑的眨了眨眼,她满眼迷蒙,似乎不太明白他在说甚么。
她那双眼睛弥漫着浅浅的雾气,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他原本不是善于忍耐的性子。对她也无甚么不同。
他对上那双翦水秋瞳,救下她只是一时兴起。他不想自己平静的日子被人打破。
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疏远和煞气。他正在拒她以千里之外。
玲珑明了。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掌,青色衣袂下的手掌泛着凉意。他不动,似乎要看看她能做什么。
玲珑持起他的手掌,一如平日所见,优雅而修长。
她低头,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你想要干嘛
玲珑:盘你!
男主:……
第7章 动静
玲珑从来就是个任性妄为的女子。
活了两世,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都任性的厉害。喜欢了什么,除非是真的不行。不然不管是人还是东西,总要用尽各种手段给弄了来。
这世上,上佳的,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不多。但是想要的人却那么那么多,如果心里只是想,而不动手。那么永远只能看着,不,说不定,连看都不能看。
朝堂上如此,就连男女之间,也是如此。
玲珑从来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何不对,也不在乎旁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没了拐杖的支撑,她只能半靠在他的胸膛上。她持起他的手。
男子的手掌白皙而有力,真的是一只手掌就能比的上她两只手那么大,她把他的手掌持在手里,对比越发明显。
这双手救过她,但也杀过人。她见识过他杀人的模样,知道那双手并不只是看起来的那般优雅。狰狞起来,足以取人性命。
柔软美貌的少女低头下去,水红的唇若有若无的在他手指上擦拭而过。
她低头的瞬间,他只觉得手上有那么一点地方,蜻蜓点水似得,闪过柔软的触感。那触感瞬间沿着经脉传过,直达心底。
靠着自己的少女,似乎还不知自己对一个男子做了到底多惊人的事。她抬头起来,直勾勾望着他,见他浑身僵硬,似乎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不解。
她好奇的望着他,眉眼里妩媚和年少的清澈融合在一块,化为再诱人不过的光。
玲珑听到他呼吸沉重了那么一瞬。随后,他一松手,没了靠着的地方,她就整个都坐在地上了。
脚下的草很厚,掉在上面,一点都不痛。
玲珑满眼都是惊讶和不解,她愣愣的望着他,她眼眸里闪过不解和迷茫。
她看着眼前的年轻道士,向后退了好几步。两人默默的对视了好会,他转身离去。
玲珑坐在草地上,之前用的拐杖早就落到陡坡下面去了。她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看来他的心防还挺重的。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她既然敢出手,那么此种状况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太容易得手,没有半点乐趣。恐怕就是她自己也会觉得,他不过是暂时被美色所获。
玲珑心里的那点失落,也烟消云散。
过了会,她想着要怎么回去。看到一边有树上掉落下来的树枝,她捡起来,正要将就着用,却见到原本已经走掉了的人去而复返。
玲珑嗳了一声,望着那张俊逸出尘的面庞,一时半会的反应过来。她还以为他恼羞成怒,抛下她跑了呢。
他向她走过来,到了她跟前,径自蹲身下来,伸手把她整个抱起来。
玲珑下意识的两手抱住他的脖子。
两人很少有这么亲密的时候,比那天玲珑主动投入他怀中更甚。
他强健有力的手臂从她腿弯和后背绕过,稳稳当当把她抱了起来。
玲珑抱住他的脖颈,“我还以为你生气了,不会来了。”
她声音低低的,引得他看了她一眼。
玲珑见他没有开口,继续说下去,“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以前道长未曾这么恼怒过。”
年轻道士漂亮的嘴唇动了动,“这样不好,显得过于轻浮,今日在你面前的人是我,若是换了别的男子,要如何轻贱你?”
玲珑听着,她整个人在他怀里缩了缩,原本她对于他来说就很娇小,她刻意一缩,整个人几乎都要容入了他的怀里。
“可是……”玲珑迟疑着,她在他怀里抬头,“我只对道长一人说过呀。”
她声音低低的,却足够让他听得清楚。
他看了怀里人一样。她低着脑袋,只能看到她乌黑的长发。他这里没有侍女,再加上上次那个老妪的事,几乎所有事都由他自己来。
照顾他自己,勉勉强强,可是要把一个少女照顾的鲜艳靓丽,实在是太难为他。她那一头长发,从小到大,出去必要的修剪之外,就没有动过。到了这个时候,一头丰美的乌发到了腿弯那里。
她手臂才好没有多久,不能劳累,最多把头发梳通,脸颊边的头发绾上去,其他的长发垂下。抱起她的时候,身后垂下的长发柔软蹭着他的手臂上。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注视,她抬头起来,“道长该不会是觉得,我对谁都是那么说的吧?”
他望着他,琥珀的眼瞳里清晰映照出她的轮廓。
“我还是第一次对男子这样呢。”说着,她面颊红了红,“才不是随便对哪个男子都这样。”
她话语说的又快又急,似乎在证明自己一般。他有些意外,“我并不是说你举止轻浮……”
“可是刚才道长都说了,我那话会让男子轻贱我的。”
他没有料想到她竟然是如此回答,还没等他开口,就已经听到怀里人道,“那道长轻贱我吗?”
他一愣,说不出一句话来。
既然无言以对,那么就干脆不说了,她在屋子里久了,喜欢阳光。他特意寻来一张胡床,让她坐在上面。
胡床是胡人们出行的时候的坐具,小小的一张,方便出行使用。
他把人扶在那里坐下,玲珑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生气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她生气的时候,不大吵大闹,更不会恶语相加。就是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可也不是那种木楞,她哪怕不说话,可是周遭总是叫人轻快不起来。
阳光没有了山下的猛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玲珑看着他进去,自己坐在那里,没过一会,里头的人就出来了。
两人目光对上,玲珑还未如何,倒是他先转眼过去。
“你还在气恼?”他搬了张小胡床过来,过了许久,没见玲珑开口说话,终于道。
玲珑瞥了他一眼,那张板着的脸蛋,终于嘴唇往前嘟了下。
“没有。”
这话一听就是口是心非,若是信了,那才是蠢笨。
“你和我不过是萍水相逢。能有多少情谊,此事不是随意闹着玩的。”他坐在那里,青色的道袍随着他的动作折叠在腰间。
腰板哪怕随意坐下,也是笔挺,别有一番磊落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