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瘾——砂梨
砂梨  发于:2020年0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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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前男友孤男寡女共处一夜这件事, 其实清醒一点,往旁处发散一下思维,并不是情势所逼必然为之。大不了,可以借宿其他农家小院儿。
  那场骤降带来春雷的大雨, 或许只是幌子。
  因为她经历过肆意鲜活又轰烈的旧爱之后, 怅然若失。爱也爱过、恨也恨过,但七百多天的平静后依然没法喜欢上别人, 没法往心里装下更多。
  一场恰到好处的雨, 一个合情合理的缘由, 就是为了放纵自己。
  不止放纵, 她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口冲破。
  进了山以后那一点残存的理智早就薄如蝉翼, 要快束缚不了自己。像要鼓动着她,抛开陵城那些乱七八糟的,想试探更多,想掌控更多,想得到更多。
  因为烦躁, 她翻身趴在床上,摸过手机想转移注意力。
  这边儿四周环山,什么时候来信号全看缘分。
  她打开各个社交软件,经历过无数个打转的圈后无人倾诉,只能在手机里翻找不需要联网的玩意儿。
  只剩一个特别无聊,只有无聊到一定程度才会打开的消消乐。
  不联网的时候接收不到别人送的心心,就那么五颗够她消耗的。好久不玩,很快就卡死在这一关。
  手指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一下又一下划着,她边抱怨休闲类游戏为什么要搞得那么丧心病狂,边想起以前过不了总是吻一下换他帮忙过一关。
  过关也是幌子,主要就是想亲他。
  这么一想,她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就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一直都是这么别扭。
  别扭得讨厌。
  裴芷把脸埋在被子里,压抑着叫了一声,翻身坐起。目光精准落在门锁上。
  怕他来。
  又怕他不来。
  ***
  白日放晴,到了夜间繁星闪烁。
  是万家灯火之处很难见到的夜空。
  裴芷在南非待了两年,见过的美景奇景不算少。此时只是趴在窗沿上,支着下巴尖静静地看。
  目光落在湛蓝天幕上,耳朵里听的全是门外走廊的动静。
  月明如水,祁山的夜格外静谧。
  她听着一阵脚步声从走廊那头过来,中间停留半晌,最后在她门边失了动静。
  安静的那几秒,心一下一下敲着胸腔,频率越来越快。意识快要跟着心脏从嗓子眼蹦出去,蹦到门外,蹦上走廊,蹦着出去看一眼不知好赖话非要说偷-情的少年。
  他没有敲门,似乎在判断屋里的人睡没睡。
  在那样短暂的时刻,裴芷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热,动作先大脑一步一脚踹在了铁皮凳上。
  凳子从原先的位置挪开几公分,发出刺耳的噪音。
  紧接着,敲门声响了。
  心似乎在这一秒落回原处,而后又胡乱蹦起来。
  刚才踹椅子的仿佛不是她自己一样,她一惊一乍坐直身体,然后慢慢起身,踱到门边。
  打了个呵欠:“谁?”
  门外静了半秒,懒洋洋回:“山里来的男狐狸精。”
  门其实没锁,裴芷装模作样转了两圈,再转回来。两人对上的时候,她很克制地让自己装作不在意似的眨了眨眼。
  又问:“干吗,要睡了。”
  他半垂着头,翘着一边唇角真像来勾引人的男狐狸精。
  “聊会儿,要不真偷情也行。”
  裴芷自动忽略后半句,点头让开半边距离:“那聊聊吧。”
  倒是比谢行原想的顺利许多,他还以为对方不想和他摊开来彻头彻尾地聊聊过去、现在和将来。
  屋子里只亮着木桌上一盏复古小台灯。橙黄色光线隔着琉璃罩洒在木桌一圈,像加了层柔光滤镜。
  难怪门缝底下不见光线。
  要不是那一声挪椅子的噪音,还以为她睡了。
  或许是嫌屋里光线太暗,裴芷回身进屋第一件事是去开床头的白炽灯。
  这盏灯只有床头一个开关,碍着床边走廊堆着俩行李箱,她一个人单独待着时嫌麻烦,几乎从来不开。只留桌上那盏。
  这会儿半跪在床尾,够长手臂去摁开关,下山时磕着的膝盖也隐隐作痛。
  随着动作舒展,睡裙边儿往上收了一大截,露出线条匀称的大-腿。
  她还没够到就被身后一股力量拦腰抱了回来。后背紧紧贴在那人前胸口,有股躁动的热意。
  他的气息落在后颈:“别开了吧,就这么聊两句。”
  心底好像倏地卷起漩涡,把她想要抗拒的心情统统卷了进去,人也沉沉浮浮飘摇起来。
  良久,才想到这样的姿势过于暧-昧。
  惊慌失措地,又有些眷恋地推开他,回身坐稳:“……那聊。”
  大半夜的,总不能是睡不着过来随便瞎扯淡。
  当聊天一旦上升到谈心这层时,怎么起头就变得困难起来。
  谢行拉开铁皮凳坐下,长腿微曲。手腕随意往膝盖上一搭,好像也觉得这会儿气氛过于沉闷。
  他笑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腿上。
  “膝盖还疼吗?”
  “不太疼。”她指着脚踝,“比那儿好。”
  敷过草药后稍微消了点肿。原本没怎么注意,这会儿再闻,仿佛连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他垂眸,再开口时语气很轻:“那之前疼么。”
  裴芷愣了一下,慢慢理解着他话里的“之前”。各种复杂又说不清的情绪一下子翻涌而上。
  她仿佛意识到,他说的是分手之前,争执不休的雨夜。
  他不可理喻地把她与自己系在一起的那个雨夜。
  领带箍得那么紧,在她手上留下一圈圈骇人淤青。不止她,连他手上也是。
  明明已经过去两年,不可能再看出什么。裴芷还是下意识去看他的手。
  衣袖堪堪挽到手肘以下。
  遮住了小太阳般烫伤的疤痕,遮住了蜿蜒丑陋的刀伤划痕。
  她觉得自己有一瞬失声,在狂乱的心跳中慢慢恢复镇定。
  “那么久,忘了。”
  她抿了下唇,和他来之前刻意装出的一惊一乍和惊慌失措不一样。
  这回是真的紧张。
  以为忘了的那些,在被刻意提起时,还是会止不住颤栗。
  她低头揉搓着发凉的指尖,又拽了下裙边儿,间隙偏头咳了几声。
  那些毛躁的小动作每一帧都是情绪外放。
  谢行不再往下说,忽得起身坐到床边与她并排。手掌往她身后探了一下,把自己上半身凑过去与她压在一起,轻轻顺着她的背。
  低声道:“抱歉。”
  重逢后说过的话没有百句也有千句,但这句抱歉好像越过时间长河,从分手的那一刻起无依无靠地飘摇着,终于找到归宿踏踏实实落到了心底。
  他也不是不会温柔。
  落在背后的力道月光般柔和。
  裴芷难得没推开,把脸埋在他肩窝,闷头嗯了一声。
  良久,好像听到她在静谧夜色中轻轻吸了吸鼻子,说:“我也抱歉。”

  不是因为月光太美蛊惑人心,也不是因为夜色遮掩,就是单纯地觉得,想和对方、想和自己和解。
  想喜欢就喜欢,想讨厌就讨厌。
  想哭想笑想肆意想尖叫。
  想只听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终于!终于铺垫到要进入到下一阶段了!!
芷能行CP,给妈妈冲!!!(谁给我取的来着。这种土甜土甜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儿
二更√
一更往前戳。
 
  ☆、吻你【双更】
 
  裴芷把脸埋进他颈窝把自己放沉了一会儿。
  忽然抬头, 皱着鼻尖嫌弃:“你还抽烟。”
  她用力吸了吸, 果然又闻到若有似无的薄荷烟味萦绕在鼻尖。
  谢行被她突如其来的嫌弃弄得有点懵, 无意识啊了一声。
  才想到刚才从房间过来的短短几步, 他确实倚着走廊护栏点了一根。
  有时候抽烟倒不是因为有烟瘾,比起她,烟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完全可有可无。
  说起来不太好意思, 是因为紧张。
  看着猩红一点在指尖明明灭灭, 烟气腾空缭绕, 最后消散在夜色中,心突然就沉静了。
  这会儿像做了坏事被抓个正着,他挠了把头发认错:“下次不了。”
  “哦,下次。”裴芷拍掉他无措举着的手, 眯了眯眼。
  “……你不喜欢闻, 我现在就去换件衣服。”
  谢行觉得不够,说完追加:“再洗个澡。”
  “也不是那么讨厌吧。”
  她突然就不知道怎么说, 想了一会儿重新组织语言:“就是, 你才二十一哪儿那么多烦恼, 要抽烟喝酒的。”
  裴芷说完这句索性收回腿, 跪坐在自己小腿上。手随意撑床边, 往后仰一点儿,再抬高下颌用这个角度观察他。
  总结道:“会容易变老的。活得快乐点儿,少年。”
  “你说的。”谢行突然道。
  “是啊。怎么了?”
  两句好脾气,他就欠身贴了过来,眼底星星点点跳跃着火焰, 像要把她融化。
  “那我想亲你。”
  一想到吻你就觉得快乐。
  想边吻你边听你压抑不住的急促喘-息。
  独属于少年的肆意直白,想便是想了,不遮不掩,不闪不躲。
  那句不行在脑海里冒了个尖儿,囫囵到嗓子眼。还没吐出来,她就感觉到手腕上受到一股力。推搡着她歪歪斜斜往后仰。
  她还跪坐着,受力往后仰倒的时候,感觉到脚心情不自禁绷直触到了后腰。身体像一张紧致的弓,延伸到了极致。
  于是完全是不能自己地,身体本能往上拱了一下。与黑色冲锋衣贴到了一处。
  他的手按压在她手腕上,举过头顶贴着被面。这张快要断弦的弓就绷得更紧了。
  挺别致的姿势。
  也挺高难度的。
  裴芷觉得自己不是舞蹈科班出身,实在是浪费这副身体的柔韧度。换成旁人……
  这种时候,脑子里竟然想到和江瑞枝一起上瑜伽班的时候。江瑞枝每每被老师一对一指导,都会杀猪般嚎叫着二十六岁的老少女经不起这样的折磨。
  都快暧-昧疯了,她突然开的这个小差却叫人没忍住笑了场。
  对着他黑沉的眼眸,情难自持地噗嗤一声笑出声。
  “哎,不是。”
  她一笑,肩线也跟着抖,“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一个没折好,我现在就断这儿了。”
  “我给你接起来。”
  谢行腾出单只手,辅助似的托了托她的腰,像是对她破坏气氛不太满意,还刻意往上捞了一把。
  “舒服点儿了没。”他平直着语调问。
  “不舒服。”裴芷微扬下颌,“拉我起来。”
  “就——”
  就字起头,裴芷就猜到他会小孩子脾气说就不。
  但没听到后边那个字,只听到砰砰砰敲门声。
  她朝谢行看了一眼,才偏头去看房门。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除了你从来没人大半夜敲过我门。
  他也对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表示愕然。
  愕然过后,就像捉到了山里的男狐狸精,嘴角不愉快地耷拉下去。
  两遍敲门声过后,裴芷清咳一声,问:“谁?”
  “哎,哎?”
  四声调紧接着二调。唐嘉年的声音出现在门外:“姐,你还没睡呢啊?那我想问问,你见着我哥了么。”
  嗯。见着了。
  正在我上边趴着。
  裴芷扫了一眼某人沉得快要下暴雨的脸,啊了一声:“没见着。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
  他在门外说,“就我今天随便和他聊了两句,他也没表示,拿了烟说出门抽烟,这么久没回我还挺担心的,出来找找。这山里边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真是天真可爱又不自知的新时代好少年。
  裴芷觉得一定是这个怪异的姿势,不小心戳到了她藏在哪儿的笑点。刚才想笑,现在更想笑。
  肩膀抖了几下,她憋着蹭蹭往上蹿的笑意。
  再扭头去看谢行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他压低腰整个人伏了下来。
  他磨着后槽牙,用气音在她耳边说:“让他滚。”
  裴芷快要笑出声儿来了,用口型对他比——就、不。
  门外唐嘉年还在惆怅:“哎,姐。你、你真不知道啊?”
  裴芷特别好奇,唐嘉年这种傻白甜性格该是在什么样的家庭环境才能保护得这么好成功长到二十没被玩儿死的。
  傻吧,是真的傻。对身边人也是掏心掏肺得好。
  但不是那种一点儿也不通人情世故的傻。
  裴芷估摸着唐嘉年现在心里的那点弯弯绕绕一定在猜谢行确实来找了她,所以铆劲儿想试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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