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亮不屑一顾:“他们公司会出这笔钱。”
从提出离职到正式离职中间至少得隔一个月,顾新橙必须得在这段时间里找人替代章亮的工作。
研发组那边的进度又到了瓶颈期,碰上这件事,更是雪上加霜。
如果不能按照计划出成果,那手机人脸识别的市场肯定要被其他公司捷足先登。
她内心忧虑不安,每天还要精神饱满地出现在员工面前,可想而知她的压力有多大。
某个周五晚上,傅棠舟来公司楼下接她,她恍恍惚惚有心事,竟然没看见他,和他擦肩而过。
直到傅棠舟叫她的名字,她才回过神来。
“走路都不看路吗?”
“看了呀,一直在看路。”所以没看见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今晚傅棠舟说要给她煎牛排,她没有意见。
两人保持这种关系有一段时间了,每周见两次左右,也不是每次她都会去他那儿过夜的。
他这是出差刚回来,两人有一两周没见了。顾新橙想他,但也不觉得寂寞。有工作陪她,她最近加班特别频繁。
回去的路上,傅棠舟问:“最近有心事儿?”
顾新橙叹了口气,说:“工作有点儿不顺心。”
他又问:“怎么了?”
她思忖片刻,决定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这是个难关,也许她能渡过,可她还是希望有个人能倾听她的心事。
傅棠舟听完之后,倒也没针对这件事发表什么意见,而是向顾新橙透露了一个消息:“我想让易思智造收购致成科技。”
顾新橙猛地一怔,转过头呆愣愣地看他。
他打了转向灯,两只手松松地握着方向盘,稍微调整了一下开车时的坐姿,让两条长腿更舒适地放置着。他说:“如果致成被收购,这种竞争就没了,以后易思智造肯定能在视觉识别领域拔得头筹。”
“到时候,让季成然给你当下属,行不行?”傅棠舟半开玩笑地和她说。
顾新橙望着车窗外流动的灯火,“季成然不会同意的吧?”
站在她的角度看,这是一个双赢的策略。
致成科技想更上一层楼很难,被易思智造这样的大企业收购也算得上是善始善终。
可她隐约猜测,季成然不会同意。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不愿意替别人打工,他想自己当老板,做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这事儿还得筹划筹划,”傅棠舟说,“要真不答应,也没辙,只能说他——”
他不评价了。
好吧,说来说去,顾新橙也不能完全指望靠这个方法替她解决现在的问题。
她重新靠上皮椅,思索该怎么帮易思智造拿下手机人脸识别市场。除了星耀集团,其他几家大型手机厂商,也得想办法开始接洽,多在人家面前刷刷脸,也多一个机会。
“不要慌,有点儿自信。”傅棠舟指点了她几句,“这东西,不是光靠技术就行。你可以想点儿别的办法,比如怎么去包装宣传,让你们公司脱颖而出。”
顾新橙懵懵懂懂地点头。
晚上,两人吃完饭,傅棠舟要回两封邮件,顾新橙先去浴室里洗澡。
她在淋浴间闭着眼,热水自上而下地浇透她,顺着她雪腻的肌肤向下滚动。
本该是放松的时刻,她的脑子里却依旧被工作占据着,到底该怎么才能……
这时,浴室门被打开,傅棠舟若无其事地走进来。
他衣冠楚楚,而她不着寸缕。她下意识地想躲开他的视线,转瞬间又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傅棠舟解了衬衫扣子,皮带的金属扣“咔哒”一声,长裤应声落地。
一切完毕,他推开淋浴间的门走进去,踩碎一地水花。
顾新橙靠在他怀里时,听见他有力的心跳,不知为何长舒一口气。
有他在身边,现在她不论做什么,都会非常安心。
再出浴室时,她是被打横抱着的。
她勾着他的脖子,看他俊美的侧颜,决定今晚不再想工作,她只想要他。
*
傅棠舟提出的收购计划,果然被季成然否定了。
即使易思智造愿意开出近三亿的价码,并承诺替致成科技承担全部债务,他也固执地不肯卖。
他拒绝的理由是:“我的公司,我自己做主。”
而隆鑫,支持他的想法——毕竟他们才刚刚入局,现在就卖了套现,一来一去赚得很少。
隆鑫看好致成科技将来的估值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致成科技紧接着就传来了好消息。
致成科技召开了一场发布会,宣布他们率先一步革新了当前的人脸识别技术。
发布会上,季成然胸有成竹地展示着目前致成的成果。
不论是识别的准确度,还是识别的速度,相较于市面上其他公司都有显著提升。
顾新橙在电脑上收看了这场发布会,郁郁不得欢。
论技术,易思智造只要能做出来,绝对比致成更好。
问题是,现在成果没出来,没有办法说服手机厂商啊。
顾新橙愁云惨淡之际,另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秦雪岚给她打电话,说顾承望住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儿还有一章,不用等了,明天早上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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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城独发
Chapter 91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顾新橙的心狠狠地向下坠,“爸爸生什么病了?”
秦雪岚声音疲惫:“……脑溢血。”
这三个字给了顾新橙沉重一击,脑子顿时空了。
她从来没想过, 爸爸竟然会突发这种重症——听说致死率很高。
“今天早上上班前他突然说头疼,以前他也有这毛病, 我们都没太当回事,谁知道……”秦雪岚说话间带着一丝隐忍的哭腔。
顾新橙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赶忙问:“抢救了没有?”
“医生说要做开颅手术, 但是手术有风险,搞不好……”说到这里,秦雪岚哭了出来, “你爸爸才刚过五十岁……”
顾新橙第一次意识到, 父母真的会有离开她的那一天。
世事难以预料, 这一天或许会很迟, 或许会很早, 可她从没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工作日。
“妈,你现在在哪家医院?”顾新橙用手指擦掉眼底的湿痕,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她绝对不能软弱。
秦雪岚报了无锡当地一家医院的名字, 又说:“我和你叔叔他们正在商量要不要托关系转院去南京做手术,你爸已经昏迷快两小时了,医生说最佳手术时机是二十四小时以内。”
这种时刻,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
即使有了五千万,顾新橙的社会关系网也还在构建中。她不认识任何医疗系统的人, 遇到这种事儿,实在是有心无力。
钱不是问题,如果能救回爸爸一命,她就算把手里的五千万都送给医院也没关系。
怕就怕,钱也买不回一条宝贵的生命。
事不宜迟,顾新橙立刻打开手机软件开始订票。
她的手抖似筛糠,一想到这趟回去也许要和爸爸生离死别,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平日里与爸爸相处的片段像过电影似的在她脑海中浮现,她越想越崩溃——她根本没法儿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时,她忽然想到了傅棠舟。
以前她拔智齿的时候,他一句话就能为她请到全北京最好的牙科医生。
现在,他能不能再帮帮她呢?
顾新橙拨通了傅棠舟的电话,那几声“嘟——”从未如此漫长过。
她的脑子混沌一片,神志也有点儿恍惚。
终于,傅棠舟接通了电话,低声说:“在开会。”
他的背景音里隐隐有人讲话的声音,像是在做工作汇报。
顾新橙管不了那么多,她哽咽着说:“傅棠舟,我爸爸他、他……”
傅棠舟似乎听出了什么不妙的苗头,出声让汇报停下。
他问:“出了什么事儿?你慢慢说。”
“他今早突发脑溢血,现在人在医院里,医生说要做开颅手术……”顾新橙强忍着泪意,将情况简单复述一遍。
听到这儿,傅棠舟已经懂了,顾新橙怕手术风险太大,想求救于他。
那可是她的爸爸,把她养这么大的爸爸,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新橙,别急,”傅棠舟安慰她,“我现在就找医生问一问,一定会没事儿的。”
“嗯。”顾新橙胡乱地点点头。
挂电话前,傅棠舟又说:“你先别急着买票回家,如果可以,我接他来北京做手术。”
顾新橙和公司请了假,一时又不知道该去哪儿。
她不停地打电话和秦雪岚沟通,明明她也很慌乱,却还得稳定妈妈的情绪。
父母都上了年纪,她不想让妈妈再劳心劳神了。
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走在大街上,四月暖阳驱散不了她心底的寒意。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来到了升幂资本所在的写字楼下。
这时,傅棠舟的电话又打来了:“我和医生沟通了,你把片子和那家医院的联系方式先发过来,专家组可以会诊。”
他的语气格外镇定,给顾新橙打了一剂强心剂。
“考虑到你爸的情况,转院去上海更合适,”傅棠舟说,“有个全国首屈一指的脑外科医生,现在就在上海。”
北京虽然有全国最好的医疗资源,可是长途飞行危险太大,他们不能冒这个风险,上海也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总比在本地做手术强。
顾新橙望着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说:“那我现在就去上海。”
“等等,”傅棠舟说,“我跟你一起去。”
*
他们乘坐最早一班飞机抵达上海,一路上,傅棠舟紧紧握着顾新橙的手,告诉她会没事儿的。
与此同时,救护车载着顾承望一路飞驰前往上海。
到了指定医院,顾新橙一路狂奔向救护车,看到昏迷不醒的顾承望,她的眼泪一下子决堤了。
专家会诊结束,他们告诉傅棠舟,这场手术的成功率大约在百分之五十。
不算低,但也不能算高。一着不慎,轻则植物人,重则当场去世。
傅棠舟听完之后,神情冷峻,脸若结霜。他说:“我要百分之百。”
专家们很是为难,这已经是目前情况下的最优解了,去全国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可能给出更高的成功率。
医生不是掌控生死的神仙,傅棠舟知道这一点。
他说这句话,要的是全体医生全心全意、拼尽全力、不留遗憾。
他不想让顾新橙小小年纪经历这样的事,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做手术必须得家属签字,傅棠舟将情况如实地转达给顾新橙,没有刻意隐瞒。
他可以为她找来最好的医生,但她必须得自己做出判断和选择。
“百分之五十……”顾新橙喃喃地重复着这个数字。
这就像是把生死交给抛硬币来决定一样,听上去有点儿随便。
良久,她还是在手术确认书上签了字,这是她和妈妈共同的选择。
不做手术只有死路一条,做了手术……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名字只要签下了,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她和妈妈都得坦然面对。
顾新橙眼睁睁地看着顾承望被推进了手术室,那盏灯亮起的时候,她的泪水再度模糊了双眼。
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望着手术室门口的计时器,在心底求各种神佛保佑。
秦雪岚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一直在擦眼泪。顾新橙走过去,抱住了妈妈,像是在给予她力量。
傅棠舟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对母女。
他的成长环境和顾新橙截然不同,他现在渐渐能理解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