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无边美貌——容光
容光  发于:2020年04月11日

关灯
护眼

  “大概半小时左右。刚才在监控室看了,应该不算太严重,但脑震荡肯定是有的。”
  “啊?那要住院吗?”
  “这个程度,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你先去办个入院手续吧。”
  “那我老板——”
  杨导演适时说:“你去办手续吧,这里有我。”
  医生看了看躺在推车上的人,对周遭投来的视线似有觉察,顿了顿,说:“昭小姐应该是要单人病房吧?”
  小嘉点头:“是的,麻烦你们安排一下,可以吗?”
  “可以的。”医生回头嘱咐护士,“单科有空的单间,你先去安排一下,患者身份特殊,去急诊室等着也不方便,先送进病房吧。”
  小嘉和杨导演连连道谢,一个去办入院手续,一个跟在护士身后,一同推车往住院大楼走。
  昭夕的晕眩感就没有停止过,一直紧紧闭着眼睛,生怕睁眼就会呕吐。
  耳边是周围嘈杂的说话声,医生护士的对话她也左耳进右耳出,没听真切。
  身下的推车倒是一直在移动,路面凹凸不平,偶尔会颠簸,她得尽全力克制住自己,捂住嘴,才没有当场失态。
  闭着眼睛也能感知到,光线明了又暗,暗了又明,从室内抵达室外,又进入另一栋大楼的电梯。

  半路,杨导演似乎惊讶地“咦”了一声,说了什么话。
  医院里喧哗不已,脚步声、推车声、谈话声,还有各种铃声呼叫医护人员,昭夕无暇顾及周围的情形,只一心与呕感作斗争。
  直到某一个瞬间,推车进入单人病房里,全世界的噪音都消失了。
  护士说:“就是这里了,昭小姐身份特殊,主任特地把走廊尽头的单间安排给你们,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谢谢。”
  道谢的人声音清冽,如冷玉落盘,动听至极。
  昭夕一怔,顾不上恶心感,忽然睁眼。
  头顶是熟悉的面容,那人低头看她,神色凝重,眉头紧锁。
  “怎么这么不小心?”
  程又年站在病房里,原本整洁的头发有些凌乱,呼吸也有些不均匀。
  昭夕细看才注意到,他还穿着深蓝色工装,大概是来得仓促,并未来得及换。
  她没怎么见过这样的程又年。
  记忆里,他一直是整洁干净、有条不紊的。
  不知怎么的,昭夕忽然就委屈了,眼圈一红,鼻子泛酸,眼泪说来就来。
  “我都这么难受了,你还骂我……”
  程又年低头深深地看着她,“这就叫骂你了?”
  “怎么不叫?”她抽抽噎噎地擦眼泪,还是不敢睁眼太久,一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就想呕吐,“程又年,你一点也没有同情心,好凶啊你……”
  看她还有空哭着撒娇,程又年总算松口气。
  天知道罗正泽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项目上,告诉他昭夕出事,被救护车送走时,他心跳都快停了。
  他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擦擦眼泪。”
  昭夕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帮我擦一下吗?!”
  程又年无奈。
  “昭夕,我一知道你住院了,就立马从项目上赶来,衣服没换,手也没来得及洗。”
  一身风尘仆仆,哪里敢替她擦眼泪。
  尤其此刻,她面色苍白,躺在眼前,前所未有的脆弱,像只美丽又易碎的玉器。
  昭夕娇气地呜咽几声,“那你去把手洗了,再来照顾我。”
  程又年低头看她半晌,妥协道:“好。你别说话了,闭眼休息。”
  回头,正好对上执行导演的目光。
  杨导演心里苦啊,半路推车被截,他跟个游手好闲的没事儿人似的,一路跟来病房。原以为把昭导搬上病床总得他出两把力吧,没想到人家这就旁若无人互动起来。
  二人世界,简直容不下一只苍蝇,更何况旁边还站了这么大只单身狗。
  杨导演走也不是,插嘴也不是。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互动结束,才僵硬地抽了抽嘴角:“那个,昭导得从推车上挪到病床上,要我帮把手吗?”
  程又年:“谢谢,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杨导演默默地站在那里,半天才憋出一句:“那我去看看小嘉那边,不知道住院手续办得怎么样了,然后还要打电话通知片场,免得大家担心。”
  程又年点头:“有劳了。”
  杨导演:“……”
  不是,这不是我们导演吗?怎么你一副我才是外来人员半路截胡的样子= =?
  他顿了顿,还是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您贵姓啊?魏导一会儿问起来是谁在照顾昭导,我也好汇报一下。”
  “免贵姓程,程又年。”
  “喔~~~好的好的。”
  杨导演一脸恍然大悟出门去了,实际上压根儿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程又年?
  谁啊?
  确定没有谎报姓名,真人其实是半路截胡的程咬金?
  赶在“程咬金”洗完手,继续出来虐狗之前,杨导演溜出了门,一边给魏西延打电话报平安,一边往办理入院手续的大厅走。
  早知道就不主动随行来医院了。
  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被骗进来杀狗。
  经过楼梯间时,杨导演一愣,看见两个人戴着鸭舌帽的人。
  他们背着鼓鼓囊囊的包站在那,从头到脚都是不起眼的打扮,但就是看着怪怪的。
  在这一行待久了,难免也有警觉性,对有的存在很敏感,杨导演当下多看了两眼。
  两人老神在在地说着话。
  “老人家年纪大了,难免有心脑血管疾病,你也别太操心。”
  “嗯,知道。”
  “几号病房来着?”
  “记不得房号了,左手边第二间就是。”
  一边说,两人一边往病房走。
  杨导演回头看了两眼,觉得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塔里木盆地这种地方,哪家狗仔会跟来偷拍?
  再说了,他好笑地想,就算这时候有新闻爆出去,也只会说导演敬业,为了拍戏负伤在身,怎么看都是剧组不花钱就提前做起了宣发。
  话又说回来,昭夕是真敬业啊。
  从前没有合作过,只听业内传过她的八卦,人人说起来都是一副又羡慕又眼红的样子。他一边想着那些八卦的内容,一边摇头。
  果然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那些妖魔化的东西,跟风听听就算了,真合作过,才发觉谣言的可笑。
  他想起刚才在片场亲眼见到的那一幕,明明兵器架砸下来与昭夕半点关系没有,她硬是推开了陈熙,自己挨了这一下。
  有天赋,努力,心地还善良。
  明明能靠颜值吃饭,却非要用才华顶起半边天。
  杨导演抽了自己一个大耳瓜子,痛心疾首地想,杨振才啊杨振才,今后可别觉得自己牛逼坏了。跟人家好好比比,要家世没家世,要才华没才华,成天听人聊八卦,你也太肤浅了吧!
  转角处,两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探头看了眼,发觉杨导演已经走了。
  其中一人松口气,“是剧组的人吧?”
  “是,这几天看他老在片场转悠。”
  “差点迎头撞上。”
  “眼神还挺毒,感觉都快看穿我们了,吓我一跳。”
  “那现在怎么办?”
  背相机的人拿出手机,“给老板打电话啊,问他要怎么拍,继续蹲片场,还是在医院驻扎。”
  “嘿嘿,蹲医院挺辛苦啊,还容易被发现,可不得让他再加点钱?”
  “那是当然。”
  两人相视一笑。
  *
  魏西延专拍文艺片,从来都是慢工出细活,怎么精致怎么唯美就怎么来。
  和昭夕一同拍摄《乌孙夫人》时,两人也物尽其用,昭夕负责风风火火的剧情,细腻深情的对手戏一般交给魏西延,物尽其用。
  因此,他拍戏时从未像今天这样,那叫一个雷厉风行。
  一场大戏,只用了半天功夫就拍完了,连演员都没怎么NG。
  “收工。”
  魏西延摘下耳机,往椅子上一扔,转身就走。
  陈熙很快跟了上来,“魏导,你去医院看昭夕?”
  “嗯。”
  “载我一程。我也去。”
  魏西延走得很急,回头看她一眼,“你穿这身去?”
  陈熙一边呼唤助理,一边说:“没事,我在车上换外套,把假发卸了。”
  “刚才小杨打过电话来,说是轻微脑震荡,问题不大,你不用着急。”
  “她是替我摔的那下,我得去。”
  魏西延拿过车钥匙,对着路边的车摁了下,滴的一声解了锁。
  “那就一起去。”
  同一时间,隔壁项目上的工友们都集体沉默了。
  上午罗正泽一身士兵服,像屁股着火似的一路狂奔而来,三两句话说请昭夕出事了,大家都还吃惊着,就见往常最淡定的那一个,罗盘一扔,转身就走。
  于航惊了:“哎,老程,你上哪儿去?”
  程又年只留给众人一个风风火火的后脑勺,和矫健迅猛到堪比短跑运动员的背影。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一脸懵逼。
  “啥情况啊这是……?”
  “尿急吗?”
  “临时厕所不在那边吧。”
  “泽泽啊,昭夕不是你女神吗?怎么程又年跑这么快?”
  罗正泽:“……”
  这,这事吧,说来话长。
  众人沉默良久,才有人弱弱发问。
  “那个,好歹昭夕也来参加过我们的狼人杀聚会了,四舍五入,也是□□了。现在人家住院了,我们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老张说:“十来个人,齐刷刷往医院跑,人家还以为是脑残粉上门袭击,会让我们进去吗?”
  老李点头:“而且不上班了吗,十来个人一起翘班?”
  于航当机立断:“那就这样,我和罗正泽作为代表,紧跟老程的步伐,替大家送去慰问和祝福。你们安心工作就好,把跑腿的脏活儿累活儿交给我。”
  众人:“???”
  你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于航用行动表示:能。
  吃过午饭后,他带上罗正泽和死皮赖脸缠上来的老李,三人一齐打车往医院去了。
  为了不让他们俩在昭夕面前说出什么蠢话来,罗正泽在半路给程又年发了条信息。
  【罗正泽是大帅比】:老于和老李正在杀去医院的路上,为了你的人身安全,我适当铺垫一下你和昭夕那点不得不说的秘密,你意下如何?
  另一边,程又年刚刚接好热水,监督昭夕喝完药。
  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眼,抬眼对上昭夕的视线。
  昭夕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怎么了?”
  “老于和老李要来看你。”
  “他们也知道我住院了?”
  “嗯。”程又年顿了顿,才说,“我一时情急,没有注意那么多,他们大概也意识到了。”
  对视片刻,他轻声问:“罗正泽在征求我的意见,要不要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大家。”
  昭夕移开目光,咳嗽一声:“那你就告诉他你的意见啊。”
  “昭夕。”程又年微微一笑,“你看不出吗?我在征求你的意见。”
  昭夕面颊微烫,哼了一声:“我见不得人吗?”
  “不止见得。”
  “那把我们交往的事情说出去,你会颜面无光吗?”
  “不会。”他顿了顿,依然含笑望着她,“与有荣焉。”
  “那就勉为其难说一下吧。”昭夕镇定地捧着杯子,小口小口抿着热水,“我决定大发慈悲,给你一个名分,免得你们地科院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们总惦记你,误了青春误终身。”
  程又年轻哂两声,道:“那真是,多谢昭导了。”
  车行半路,罗正泽一面顶住同事们的压力,缄口不言,一面在心头怒骂:回信息啊,再不回老子顶不住了啊啊啊。
  好在几分钟后,程又年回复了。
  就两个字:说吧。
  罗正泽长舒一口气,关了手机,清清嗓子:“那我可就说了啊。”
  于航和老李正襟危坐,排排坐,等吃瓜。
  结果罗正泽同学转眼就忘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明明说好只是“适当铺垫”一下,谁知一开口就是八百字小作文,起承转合,比激情创作高考作文时还要认真,还要澎湃。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