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京墨脸上突然燥热,他有点承受不住里面的温度,一个劲的忽冷忽热,庞老爷提一次他母亲,庞京墨就跟被火上考烤一次一般。
他记得走的时候,他妈在那里站着,还对着他笑,一边笑一边说话,说着说着就哭了。
他弟弟又生病,庞京墨自己别扭了很多年,这个事情,他一直很难过其实。
“你性格这样,我其实有责任,当初不应该用钱来解决事情的。”庞老爷对着庞京墨是真好,他是真的很喜欢儿子,骨子血脉里面的喜欢。
如果有一天要他选,那他肯定是选庞京墨的,前面从庞苏子一直到庞佩兰,全部都可以放弃。
当初庞京墨弟弟年纪小,人又是不太好的那种,家里到处求医问药没有钱,但是孩子年纪还小,还是有机会,不然孩子到了骨骼长成的年纪,再多钱也没办法治疗了。
庞老爷找上门来,给钱治疗,他意思很明确,我给你儿子治好,然后庞京墨跟他走,一个儿子换一个儿子,很公平。
第30章 彭氏少东
庞京墨也疼弟弟, 跟着庞老爷到这边来,庞老爷前面的六个女儿,加上庞广白是七个,做梦都想要个儿子。
要求也很高, 庞京墨又有心志发奋, 那些年, 他现在回想起来,很是辛苦。
夜晚风静,紫荆花幽放,他撑着胳膊看海湾风景, 不由得眼眶湿热,想着庞老爷白日里说的话,又想起来前庞苏子之前讲他母亲不是很好。
不由得涩然。
我观烟火千百家, 繁华如昼,莫名不知归路。
海浪声涛涛,他笑了笑,转过身来,黑色衬衫被风吹皱, 听着庞广白在电话那边抱怨。
“真讨厌, ”她那小语气, 也只会说个真讨厌了,“人怎么能那么油腻呢。”
抱怨今日遇到了彭宴,她之前一直看他不对劲,“我们在平江路喝茶, 结果他竟然派人送花送礼物来,一阵喧腾也就算了,还要跟人家发生冲突,土皇帝一样的,我以后啊,再也不敢到平江路了。”
她跟刘妈喝茶,苏式茶馆很幽静,不过是小门脸一间,进去是个四合院子,再往后面走是茶房一间,在做的都是消遣生活的。
彭宴打听到她在这里,大张旗鼓的来讨好,一点风度也无,被人家指出来还要跟人家闹,扬言要买下来这个茶馆。
庞广白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急匆匆捂着脸就走了,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好,“不是说很有钱,家里的钱都多的花不完吗?干嘛不好好进修一下自己,好让自己看起来有素质一点,我跟这样的人认识,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受瞩目,真的很尴尬。”
庞京墨一边往外面走,知道她最好面子,人在一些时候又清高孤傲,彭宴那做派她一百个看不上,“你跟他讲清楚没有?”
“还要我怎么说呢?”她气的鼻子都歪了,“你现在跟他打电话讲清楚,我是要翻脸的,别给我找不自在,不然啊,没完。”
气势汹汹挂了电话,庞京墨看她气的不轻,也觉得彭宴闲得慌。
彭宴铩羽而归,人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下飞机就要骂庞京墨,“不过是追求一下他妹妹,庞七难道一辈子不结婚了?”
“他庞狼有种一辈子养着他妹妹,我看他要给庞七找个什么样子的男朋友结婚。”
“我呸——”
彭家是做地产生意的,地产大亨不是浪得虚名,内地的房产不计其数,短短几年之间发展的非常迅速,一跃成为排名第二的地产品牌。
模式就是快速拿地,地方政府为了招商引资吸引资本注入,往往都给很多回扣奖金,开发商拿地之后,迅速赶工期开发楼盘,施工工地的工程队和所有的原材料都是欠着的,一直到房子开盘资金回流之后,才会给施工队跟材料商结算。
所以,彭家最开始的,就是空手套白狼了。
他们从银行贷款拿地,然后在规定动作内还清银行贷款,赚的钱很多,然后再去继续开发。
家大业大,品牌效果好,大家都很买账,不用担心开发商跑路这些问题,因此房子也好卖。
彭宴摁断电话,不接。
“老板,人一直在公司等着。”
“保安呢,不会把人赶走吗?”他吸了吸鼻子,进入电梯,刚去苏州碰了一鼻子灰,又被连环电话喊回来,整个人情绪都不稳定。
推开门,果真看着人在里面,彭宴笑着握手,“好久不见啊。”
来人冷笑,“彭宴,我给你打多少电话,一直联系不上你,没办法,我只能从内地过来了,欠我们的钱什么时候给呢?我看你办公大楼这么气派,也不会差钱的对不对?”
林凯一听就知道要完蛋,眼看着彭宴上去一拳把人打到地上,连忙拉着他,“彭少,彭少——”
“我去你妈的,你威胁我,你还真有本事,那俩老不死的不来了,又换了你来,在我这里跟大爷一样的,我弄死你。”
彭宴压根不理林凯,发了疯一样的打人,人家也要还手的,结果就被保镖拉住了。
来人呢,是要账的,当初跟彭宴合作一起拿地,人家是当地土着,只是开发楼盘钱不够,银行贷款还有政策倾斜都是针对外面招商引资的,因此跟彭宴合作。
彭宴既不出钱,也不出力,他因为是有名的港商品牌,所以去那边,银行贷款放款,政府返利也高,这样资金问题也解决了,拿地的钱花费的也少了,彭宴就是出个名头而已,具体操作都是本地合作伙伴在做。
结果最后,彭宴钱全部拿走了,一开始说好的钱并没有给人家,不多,几百万而已,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本地合作伙伴是一对中年夫妻,要了很多年都彭宴都没有给,他就是无赖,你无权无势的,我不会看在眼里的,你来要钱,有资格吗?
每年年前都要来,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今年换成了那夫妻的儿子了,他捏着那人的下巴,“怎么?那俩老不死的死了,换了你来了吗?”
皱着眉头拍打那人的脸,“我就纳闷了,不就是几百万吗?至于吗?至于跟哈巴狗一样追着老子这么多年吗?”
几百万而已,他有,不是没有。
但是我就是不给,打开抽屉,拿出来一沓子美金,那人还被保镖驾着呢,以为他要还钱,觉得挨打也值得了,他服软,“对不起彭公子,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这钱已经很多年了,我如果不是真的着急用钱的话,我是不会来的,您财神爷,把钱给我吧。”
当初彭宴拿着钱走人,可是这边的一部分资金是他们垫付的,结果不仅钱没赚到,还要赔钱进去,那时候几百万是真的值钱,后来生意不好做,他爸妈资金周转不开生意也赔了,就这样彭宴都不给钱。
彭宴拿着钱,走到他跟前,“想要吗?”
“想要,我妈病了,乳腺癌,等着钱做手术,不然我不会来打扰的,我如果有钱,真的不会来打扰你的。”那人恳切的看着彭宴,年纪也不大,二十岁出头,小伙子一个,年轻气盛。
来这边是碰运气的,想好很多话对彭宴说,也想好很多种策略,还要继续说,结果就看到彭宴拿出来打火机。
那一沓子美元,彭宴把住了一头,从底部开始引燃,“想要啊?那我烧给你妈啊?”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跟在我后面要钱。”
所以,我有钱,宁愿烧了,我也不会给你的。
“带下去,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那人就疯了,气疯了,保镖没拉住,一只胳膊伸出来就对着彭宴撕掳。
彭宴不经意挨了一下,他脸上一阵**,被抓了一下,相出血了。
他看着血,眼都红了,自己脱下来外套,对着那人就虐打。
保镖重新把人拉住了,他对着没办法还手的人打到半死,打红眼了。
林凯眼看着要出人命,渐渐的背上出来了白毛汗,他轻手轻脚的出去,也没有报警,也没有叫救护车,急匆匆下楼。
结果人刚到楼底下,就感觉到有东西滴下来,他以为下雨了,眼镜上确是红彤彤的,他摘下来眼镜扔在一边,本来就是平光镜。
抬眼看,那人已经跨在窗户上了,对着下面喊,“彭氏少东欠钱不还,还要杀人灭口,大家快来看,快来看啊——”
鼻子里面的血腥味挥之不去,林凯知道,这些完了,事情闹大了。
还没等着他上车走,就听到砰的一声,周围的人本来就聚集在一起,奔呼声此起彼伏,那人跳下来,死了。
彭宴第一时间接受调查,他全程律师陪同,首席辩护律师在场他才会开口。
“记好了,是他先动的手,保镖一直拦着,是他跟保镖互殴,你一直在躲着,最后他一时想不开,跑到窗户边上威胁你跳楼,结果失足掉下去的。彭公子,这样说才对。”
彭宴心里面直骂晦气,又担心事情闹大,“我这样说没事吗?监控会发现吗?”
“我已经叫人看过了,监控只能在下面看,看的很模糊,没有近距离的监控。”
“我会没事的,对吧?”
“是,也许很快就出来了,用不了一个星期就能结束。”首席律师笑了笑,加上这一句,他来自于久负盛名的克拉维斯,斯文和穆尔律师事务所,“如果不合适,你就必须无罪释放。”
彭宴笑得前仰后伏,“好。”
彭先生第一时间请来的辩护团队,这个团队最着名的是一场世纪辩护费用高达600万美金,并且成功让当事人无罪释放。
彭先生在一边看着彭宴,对着彭宴的助理,兜头就是一巴掌,“你没有看好他。”
助理低着头,“对不起,彭先生。”
首席笑了笑,都这个时候了,还舍不得打儿子,只舍得拿手下撒气。
彭先生两个儿子,前面的儿子身体不好,出生就残疾,彭宴是他的小儿子,“你生下来之前,我跟你妈妈做过很多检查,怕你跟你哥哥一样,很幸运,你生下来的时候很健康。”
“你从小,要什么我们都给,做什么都帮你善后,可是你这一次,过火了,彭宴。”他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冷冷的看着他。
“你做事情越来越离谱,先是缠着庞七小姐,让Frankie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我说出来,让我难堪,我这才知道你对着人家死缠烂打引人笑话,你爸爸我一张老脸都丢没了。”
彭宴吸了吸鼻子,说的跟不是自己一样,依然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那又怎么样呢?
到头来,不还是要捞他,“是他自己想死,一家短命鬼,老的不来了,结果来个小的,这下好了,一起去黄泉路上作伴多好。”
第31章 钱可以买命
彭先生抬手要打人, 彭宴助理挡过去,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有退,“彭先生,小彭先生只不过是一时激动, 没想到闹这么大的。”
“你知道吗?你如果不是我的儿子, 那你现在就不可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了, 你应该——”
他没说完,因为不能想象自己的儿子在里面待着,他不可能让彭宴进去的。
儿子没了,他妈妈乳腺癌晚期, 都爬起来,化疗都不去了,跟他爸爸一起去法院, 去找媒体,去公安局,人家是独生子。
当年跟彭宴签的合同还保留着,看着彭先生派来的人,女的直接就晕倒了, 男的一夜白头, “滚, 我们是不会和解的,我要你们偿命。”
“程先生,你这是何苦呢?人已经没了,我们很抱歉, 因为我们的倏忽,才发生这样的悲剧,但是钱我们准备好了,没想到你儿子直接冲上来就打人,情绪很激动,这中间肯定有误会的。”
说着,打开箱子,“这些呢,是双倍赔偿,至于令公子的安葬费,我们会按照您的要求来的,您可以说一个满意的数字。”
“因为是独子,我们彭先生非常理解,如果二位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我,这是我的电话。”
程先生红了眼,箱子给扔出去,“我要钱有什么用?”
他嘶吼着,没劲了,真没劲儿了,他老婆癌症,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什么奔头都没有了,“我一定要告你们,我就是死了,也要你们偿命。”
他看着儿子的遗体,没办法看了,一滩血水,烂肉一样的,要求法检,身上那么多的伤口,那么多被打的痕迹。
他的儿子他知道,因为家道中落所以很懂事,不会冲上去就打人的,一定是他们干了什么才是,而且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用跳楼威胁的。
来的人扯了扯嘴角,有时候很难理解,为了一时争口气,放着白花花的钱不要,归根到底人活着还是为了钱,如果不是为了钱,那为什么跟在屁股后面追债这么多年呢,为什么要跑去跳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