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莲点头应了,说了声,“好。”
乖巧听话的小白莲人设塑造的相当完美。
柳云卿又忍不住揉了把她的脑袋,这才放心出门了。
胡同口位置偏僻,行人不多,檐角下的铜铃在微风中来回摇晃,青衣公子抬手,指尖稍稍划过,不动声色在门上施了一道禁身咒,而后才放心离开了。
院内的沈青莲看了眼封闭的木门,走上前去,伸手碰了碰,一种被针刺的痛感迅速从掌心蔓延。
她蹙着眉,目光落在封锁的木门上,秀美的轮廓仿佛蒙了一层轻薄的水雾,叫人辨不清思绪。
还是没有相信她。
少女盯着木门看了半晌。
而后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转身回屋去了。
寂静无声的院落仿佛与世隔绝了,沈青莲在屋内闷的厉害,无意间翻出了书房内的笔墨纸砚,开始写写画画。
等到了晌午,院落里终于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男人拎着不少点心吃食回来了。
沈青莲迎了上去,满眼依赖的扯着他的衣袖,似乎在撒娇,“柳大哥去哪里了,我好饿。”
柳云卿低头一瞧,原本玉瓷般精致粉润的小脸儿变得有些苍白,他看的有些难受,于是搂着人轻轻安抚着,“抱歉,是我回来的太晚了,稍等一会儿,我去做饭。”
“对了,这是街角张记的桂花酥,比较合你口味,你尝尝看怎么样。”他从袖口里掏出一盒糕点递给她,低声说着。
沈青莲眨了眨眼,盯着那盒包装精致的点心酥,嘴角弯了弯,伸手接了过去。
柳云卿盯着她含笑的眼眸,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等哄好了人,他这才进了屋。
余光瞥见桌子上略显凌乱的笔墨纸砚,他无奈扶额,赶紧收拾了一番,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案桌上压着一张刚画好的画……
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青年长身玉立,白衣盛雪,一把长剑悬在腰际,气质冷冽而又清俊。
但…明显不是他……
柳云卿沉着眸,手指用力攥紧了,画卷边缘被捏的皱巴巴的,僵持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听见屋外的呼喊声,不快不慢的收拾好了桌上的画纸,然后走到烛台边,将那幅背影烧成了灰烬。
沈青莲刚进屋,便闻到了空气中有一股白纸烧焦的味道,于是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细声询问着,“柳大哥,你闻到了吗,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焦了。”
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所作所为。
柳云卿眼睫颤了颤,手指反握住她的手腕,不在意的笑了笑,“没什么,兴许是你闻错了。对了,你不是饿了吗,走吧,我们去吃饭。”
少女点着头,仿佛没太上心,说了声,“好。”
……
吃过午饭,二人在院子里散步,如今已是仲夏,院子里原先栽的花花草草都长开了,看着颇有几分悠闲之意。
沈青莲在院子里的一处小石凳上坐了下来,柳云卿正在替她摆弄着几样时令果子,冷不防听到她问,“柳大哥待会儿又要出门吗?”
他手指微微顿了一下,转过身,轻轻“嗯”了一声,说,“有些事情要处理。”
沈青莲咬了一颗他递过来的果子,似乎被酸到了,报复性的给他也投喂了一颗。
对方面不改色的吃完了,连眉头不曾皱一下。
她眨了眨眼,觉得有些无趣,于是扯着人的手指软软出声,“柳大哥带我一起出去好不好,我保证会乖乖听话的,一定不会乱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听到这句话时。
空气中静默了一瞬。
柳云卿垂眸,视线落在少女那张莹白如玉的面容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外面太危险了,你在家等我好不好?”
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沈青莲还是不死心。
扯着他的袖子开始说着话,“可是我会想你呀,你每天都不在家,我很担心你的,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我不想被关起来……”
裹着蜜糖的情话揉的人心口一阵悸动。
柳云卿瞧了一眼身旁的少女,他是真心想在此地定居的,为了赚些银钱养活心上人,他这几日接了好几桩委托,帮人堪舆、驱邪、测风水,因而时间有些不够充足,不能一直陪着她。
不过……
她说的那些话,应该都是哄他的吧。
都是为了离开这里。
这个骗子啊……
嘴上说的那么好听,心底想的却还是要离开他。
柳云卿坐到她旁边,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会尽快处理完所有的事情,然后回来陪你的,所以,担心我的话,就乖乖留在这里,别让我分心,可以吗?”
沈青莲静静瞧了他一会儿。
似乎被说服了。
然后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口里,轻轻磨蹭着,“好,我答应你。”
柳云卿黑眸里隐藏着缱绻的情愫,手指在她耳垂轻轻摩挲着,声音缓缓的,极尽温柔,“青青喜欢过我吗?”
“嗯,喜欢。”
男人笑了下,笑容有些满足,“那么,替我画一副画好不好?”
“嗯?什么画?”
“应当是那种……房中画吧,衣衫比较轻薄,只有两个人的,可以吗?”
沈青莲:“……”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总觉得好像是一种颜色很鲜明的画啊,柳哥哥你是魔鬼吗?
第54章 少女及笄
六月十八, 是心上人的及笄之日。
那日天色极好,柳云卿准备了许久, 送了她两样东西。
一样是他亲手制作的银制手环, 尾端坠着一朵精致秀气的青色莲花, 巫族人向来崇尚银饰,未婚男女喜欢用银制首饰作为定情信物。
生性内敛的柳哥哥生平第一次送人定情信物, 未免有些不好意思, 还被心上人揪着衣襟好好笑了一番。
她或许不知道, 在他们的习俗里,女孩儿戴上了男子送的手环,就意味着两个人要相守一生的。
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怕她会拒绝。
另一样是根白玉簪,簪子的头部镌刻着两朵含苞待放的并蒂莲花,素净的花瓣上透着丝丝缕缕的粉色,看上去栩栩如生。
笄礼当日, 他亲手替她簪上的。
成年之后, 少女的身体犹如抽了芽的柳条儿,生长的愈发纤细窈窕,柔情婉转之际,美丽的不可方物。
柳云卿原先是和她同寝而眠的,二人一直恪守礼志, 中规中矩, 虽没有发生些什么, 但也占了不少便宜。
结果某一天柳哥哥突然良心发现了, 自己抱着被子, 跑到偏房去睡了。
只是……
日常视线触及到她的身体时,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黑眸里折射出意味深长的光来。
盛夏中旬,天气闷热,池塘里的荷花开的逐渐旺盛,引来了许多想要停驻的飞虫蜻蜓。
沈青莲站在窗子前,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木门上,静静望着,院子里灰墙青瓦,阳光落在上面有些刺眼。
她被关了数月,越来越觉得烦躁,柳云卿待她越来越好,好到她开始厌烦自己的任性了,唯有一点让她觉得难受,他从不让她离开院子。
无论是生气还是撒娇,哪怕是真心说开了,这人还是不肯让她离开,似乎铁了心的,要关她到死。
屋外渐渐起了风,屋檐下的铜铃被风吹的轻轻作响,天空暗了下来,闷热的气息预示着一场风雨即将落下。
街上行人匆匆忙忙。
柳云卿药摊收到一半时,雨滴刚好落砸下来了,他今早出门时走的急,忘记带伞了,微凉的雨滴砸在人的脸上有些疼,他迅速收好最后一摞药材,匆忙去了附近的屋檐下躲雨。
这场雨来的急,街上多是没有带伞的人在胡乱奔跑着。
柳云卿站在檐下,拍了拍身上淋到的雨珠,不经意间被人撞了一下,怀里的药材全部滚进了泥地里,沾了许多泥浆。
公子微微皱眉,望着泥地里的药材有些心疼,他近日比较缺少银钱。
“你……咦,柳大哥!”
略带些惊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柳云卿缓缓抬起眼,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人是谁,“……阿瑶。”
自上次分别之后,两人已经数月未见,如今在此重逢,也算是一种缘分。
少女撑着一把竹青色的油纸伞,在屋檐下停了下来,目光惊喜的,透着股女儿家的缱绻心思。
柳云卿往后退了一步,与人拉开距离,只是目光流连在那一堆泥浆里的药材上,清俊的面容上显露出几分莫名的遗憾来。
“柳大哥,你的眼睛好了啊。”少女似乎有些高兴,兴冲冲的收了伞,和他挤在同一处位置。
柳云卿收回了视线,神色微微缓和了下来,“嗯,眼睛很早之前就好了。”
少女笑的眉眼舒展,嘻嘻地问,“真好,柳大哥也是受人委托来这里驱邪的吗,可真是巧了,我也是哦。对了,柳大哥住在哪间客栈呢,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屋檐狭窄,雨滴顺着瓦舍一点一滴往下砸,两个人站在一起略显拥挤,柳云卿顿了顿,不动声色一旁挪了下,后背几乎被雨湿透了。
“不是受人委托,如今我就住在这里。”
公子的声音不急不缓的,有些心不在焉,他思绪逐渐飞远,想着这雨下的这么大,也不知道家中门窗关好了没。
又想起来她最喜欢趴在窗前睡觉了,若是淋了雨,受了寒气,到时候生病免不了又要欺负他了。
这般想着,男人嘴角边不由自主地翘起一丝弧度来……
身旁的少女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心不在焉,大脑还停留在他说“住在这里”时的愕然中回不过神来,“住在这里?”
江素瑶喃喃地,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柳大哥是在说笑吗,你怎么可能会住在这里呢?”
似乎不解她为何反应那般大。
柳云卿好奇瞥了她一眼,面容极为平淡,“为何不可能,这里山好水好,比起以前四处漂泊的日子来,如今我更喜欢安定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