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一闪,紧接着一阵青烟缭绕,从身上褪下一张柔软细腻的美人皮,露出一副真实面貌来。
遍体黑毛,红目黑面,类猴,长臂,趾间有蹼,属水生物,不是伥鬼,应当是只水猴妖。
柳云卿顿住,水猴妖趁此机会跳窗而逃,他足下轻轻一点,立刻飞身去追,却见那只水猴妖一头扎进了隔壁厢房,他心中大惊,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破窗而入。
“青青,小心――”
他话未说完,整个身子僵住。
眼前忽然闪现一道雪白细腻的背影,腰身纤细,曲线完美,那对蝴蝶骨精致秀气,仿佛可在人掌心翩翩起舞一般……
诱惑至极。
柳云卿下意识就要背过身去,但想起自己此时是个瞎子,于是生生忍了心底的羞涩之感,硬着头皮多瞧了两眼。
沈青莲刚洗漱完,头发还湿着,衣衫才穿到一半,便听到窗户被人大力破开的声音,惊的她立刻裹紧了外衣,转身看着来人。
“柳、柳大哥……怎、怎么会是你?”
少女的表情一变再变,但见他静静站在那儿,似乎什么也瞧不见的样子时,心中的警惕顿时松了些。
柳云卿偏了偏头,脸上神情未变,只是垂在袖中的手掌捏的紧紧的,听到她的话时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结果被椅子绊了一下,好似对眼前的一切并无所觉一般。
“青莲,你似乎…在……沐浴?”柳云卿前头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似乎是她沐浴后残留的香气,清新淡雅,像是一种莲香。
话刚说完,那双淡色的唇立刻抿紧了,他背过身去,如玉面颊上立刻浮现了一层浅浅红晕。
沈青莲眨了眨眼,捂着襟口的力道松了松,然后走到人面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柳大哥这是做什么呢,纵使我什么都没穿,你此刻也瞧不见呀。”
柳云卿揉了揉眉心,一副头疼的样子,若是她知晓这双眼睛早已治好,不仅瞧得见,还把她里里外外都瞧了个一清二楚,不知道还会不会说出这种话。
他勾了勾衣领,长长呼出一口气,“青青别胡闹。”
声音似乎有些无奈。
沈青莲眸子一转,盈盈美眸盯着他,“柳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嘛?莫非是觉得青青说错了,柳大哥其实…看得见?”
“自然不是……”
柳云卿下意识反驳,耳根子可疑的红了一下。
少女嫣然一笑,柔声道,“那便是没错了,柳大哥的眼睛既看不见,多瞧几眼又有什么关系呢?”
多……瞧几眼?
柳哥哥简直快被心上人的胆大妄为给折服了。
什么叫多瞧几眼?
这话是她一个女孩子能说的吗?
他轻咳了一声,目光游移着,眼睛忽闪着似乎有些心虚的模样,低声道,“此非君子所为……”
说着又想起自己近日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能算得上是君子所为了,于是抿了唇,自觉息了声。
沈青莲偏了偏头,沾着水汽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落到了颈窝处,湿答答的,有些不舒服。
她伸出手,指尖在他眉心戳了戳,“君子就不需要娶娘子了呀,柳哥哥真是古板的可爱……”
那人指尖微凉,戳在他的眉心时软软的,一点也不疼。
柳云卿下意识地反握住她的手,然后贴在胸口的位置,目光怔怔的,“不是古板,是因为你我二人还未成亲,我知晓男女在成婚之前不可逾越,否则便是对……娘子的不尊重。”
“娘子”那句词被他念的缱绻温柔。
好像在宣誓一般。
连耳根子都有些微红。
沈青莲垂眸,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指骨修长,被他握在掌心时总有一种被人呵护着的感觉。
这副严肃的模样让沈青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攀在他肩头,笑的乐不可支的。
柳云卿静静望着,不知她为何笑的这般开心。
等她笑够了,便从案桌上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丢人怀里,再将湿漉漉的长发往他手里一塞,软软撒着娇,“那……未来的夫君哥哥呀,你的青青头发湿的厉害,夫君哥哥可以帮我擦一下吗?”
她将脸颊埋进对方的胸口,湿发垂在肩后,随着主人的动作,那胸膛起伏的频率似乎有些加快了。
柳云卿嘴角翘了翘,手指拨弄着胸前的湿发。
夫君就夫君,叫什么夫君哥哥啊。
真是……不知羞。
烛光下映出两人交缠的身影,柳云卿拿起帕子,小心翼翼的替她擦起了头发。
他动作太温柔了,仿佛她是件易碎的宝物,好像稍一用力,就会碎掉一样。
“唔……柳大哥还未告诉我,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她半张脸掩在他胸口的位置,声音轻飘飘的,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倦意。
说起这个,柳云卿眉心微微聚拢了,神情也变得严肃了不少,“这船上似乎有些问题,我刚刚追踪一只水猴妖至此,怕你被它所伤,情急之下便闯了进来……”
水猴妖?
那是什么妖怪?
沈青莲抬起头来,仿佛被这事勾起了兴趣,“柳哥哥说的是何种妖怪,为何我从未听过呢?”
柳云卿动作顿了下,摸了摸已经干的差不多的发梢,笑着解释道,“似乎是一只人类豢养的妖怪,智力不算太高,和猴类很像,不过应当是水生物,且喜欢扮作美丽的女子拉人入水,我刚刚便是被它引过来的。”
河上遇匪
“有人饲养的妖怪?”沈青莲眨了眨眼, 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
柳云卿点了点头,“不错,我在它手上发现了一枚铜质的手环, 环上刻有梵文,类似某种咒文, 应当是有人操控的。”
遇上河妖应当不是意外,诺大商船,烟火气息极旺, 一般的妖怪是不敢上船害人的, 这只水猴妖被人驱使来此, 兴许只是为了试探, 真正的黑手应当还在后头。
到了第二日。
河面依旧是风平浪静,不知是因为昨夜的河妖太会隐藏了, 还是真的销声匿迹了, 除了柳云卿, 竟再没有一人发现过它的踪迹。
船行至江上,渐行渐远, 两岸青山俊挺高耸, 水路逐渐狭窄, 水面泛起丝丝缕缕的雾气, 给人一种模糊不清之感。
到了正午, 甲板上的人多了不少。
沈青莲二人在屋外散心,许是正午的阳光照在人的脸上太过温暖柔和,警惕便放松了许多。
不知何时, 天空竟变得昏暗了,四周风乍起,吹在人的脸上带来丝丝凉意,仿佛要下一场大雨的样子。
在这样安静和沉闷的环境之下,空中陡然传来一阵鬼鸮啼哭的声音,嘶哑难听,仿佛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声音,给人一种极为阴森诡异的恐怖之感……
巫江河流域分为两段式河流,上半段空旷辽阔,下半段地势低窄,且两岸多为崇山峻岭,虽船商业繁荣,水匪也相当猖獗,且巫江河流域的水匪大都喜欢豢养鬼鸮为其打探消息。
经常走南闯北的,有点眼力的商人看见鬼鸮时便知道,这艘船怕是已经被水匪盯上了……
甲板上有人被吓的面色苍白,指着空中盘旋的鬼鸮说道,“那是水匪的标志,这艘船被水匪盯上了,这附近有水匪……”
话音刚落,便听到水底一阵“哗啦”的声音,雪白的水花溅起两丈高,一道银光闪现,从浪花中蹿出一个凶神恶煞的水匪来,嘴里还叼着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吓得众人一阵惊呼,连连后退。
水匪跳上船,呸了一声,一把将对面的女眷扯进怀里,大笑道:“老子们都观察多少天了,就你们这艘船油水足一点,娘们也长的俊,哈哈哈不亏不亏……”
女眷们吓得近乎晕厥,这些匪类凶狠残忍,与其落入他们手里沦为玩.物,还不如投河自尽,自行了断的好。
不远处有一艘船逐渐靠近,船上大多是带着兵器水匪,柳云卿微微皱眉,将怀中人搂的更紧了些。
沈青莲偷偷瞧了一眼,为首的男人一身横肉,脸上有一道拇指长的刀疤,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那只鬼鸮见他上船之后,在空中盘旋几圈便落在了水匪头子的肩上,一人一鸮恶狠狠盯着船上的商旅,活像恶鬼似的。
柳云卿拥着人往后舱移动,还没走出一步,便听到那水匪一声喝道,“所有人都给我在甲板上蹲好,男的留在原地,女的都去另一艘船上。”
柳云卿脚步顿住,指尖在青尺上摩挲,迫于水匪淫威,船上的其他男子跌跌撞撞走到甲板上蹲下,女眷们则被拽到另一边。
在这种情况下,柳云卿二人很快就被水匪头子发现了身影,那水匪头子瞧了一眼两人背影,指着二人道,“你们两个,不想死的话给我老实点,男的去甲板,女的跟我走!”
柳云卿站着没动,水匪顿怒,举着刀子便朝二人砍了下去,就在众人以为青衣男人会死的很惨时,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青光一闪,带着凛凛杀气,瞬间便刺穿了水匪的半只胳膊,将人钉在了原地。
那水匪也是个人物,被刺穿了胳膊硬是一声不吭,一双虎目恶狠狠瞪着二人。
恰在这时,不远处那艘船上传来一阵鸮啼,柳云卿偏了偏头,余光瞥见甲板上站着一个灰袍中年男人,那人瞎了只眼,手中拿着一面锦旗,身旁蹲着一只黑毛水猴妖,看着像是水匪中军师类的人物。
中年男人窥见商船上的动静,锦旗一挥,原本在空中盘旋的鬼鸮瞬间俯冲下来,朝着两人猛烈攻击。
“柳大哥,小心!”
沈青莲被他小心推开,扑面而来的冲击吹得她满头发丝披散开来。
那鬼鸮逼近甲板,柳云卿抬手一尺子劈了过去,鬼鸮闪躲不及,被青尺打个正中,发出一声凄厉嘶鸣,掉入河水中消失不见了。
那灰袍男人瞥见鬼鸮被击落,目光顿时一惊,心中猜测这人便是昨晚击退河妖水猴的那人,似乎有些难缠。
于是从怀中掏出一根短笛,吹出的调子十分诡异,细听之下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能摄人心魄。
那调子吹奏完毕,先前被钉在甲板的水匪头子瞬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力大无穷,举着兵器便朝他冲了过来。
柳云卿忍不住皱眉,一脚踏出踢在了那人胸口位置,除了让他后退几步之外,似乎一点外伤都无,他青尺虚晃,从怀中掏出一根竹筒弹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