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只是出去了一趟就带了男人回来?
有田螺灰狼还不够么?
果然,
不是人就不行吗?
大灰狼就不行吗?
还是说……
是残疾狼不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和自卑,整个世界全是黑暗的大灰狼先生紧紧抿着苍白的唇,看不见莫鱼的他陷入了从未体验过的慌乱和痛苦之中。
大灰狼先生一不小心,又把身下阮秋秋刚缝好的兽皮抓出了十个洞。
心口闷闷的又很难受,原本甩来甩去的尾巴也不动了,渊诀不知道眼眶为什么那么酸疼,疼的他快受不了了。
他只觉得体内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魔气似乎又翻涌了起来,奔腾肆虐,一寸一寸的吞噬着他的筋脉,让他痛苦不已。
在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阮秋秋的声音,“小鱼,这就是我和我夫君的家了。”
“外面雪下的越来越大,你一个小孩子,还是先进来,在山洞口躲着等我吧。”
第26章 (二更合一)他是一头那样自私的大灰狼
阮秋秋的声音其实很小,她顾忌着“主卧”里可能还在休息的大灰狼先生,说话也轻轻的。
但她声音小,却架不住大灰狼先生偷偷的竖起两只尖耳朵仔细的听。
“我和夫君的家”、“小孩子”、“躲雪”等词都被他听的清清楚楚。
他那个人族小夫人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没有丝毫勉强的意思。
好像,她是真的心甘情愿的对着外人说——
“这是我和夫君的家。”
家。
这个字眼陌生又熟悉,是他从来没有拥有过的、珍贵的东西。
大灰狼先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但心口那些莫名其妙的委屈和痛苦,却如同阳光下的阴霾,被一点一点的驱散了。
他缓过来了一些,就连因为闻到有男人的味道、而微微炸开一点毛毛的大尾巴也恢复了正常。
大灰狼先生这才有些窘迫的发现,小夫人刚缝好的兽皮,又被他的爪子给弄烂了。
他悄悄的把狼爪变成了人类的手掌,然后用两只大手,把十个洞洞给盖上了。
只是一对狼耳朵,还是忍着疼竖着,仔细的听外头的谈话声。
——山洞外的雪地上。
阮秋秋对着个头瘦弱的小男孩说完这句话之后,看着莫鱼明显紧张起来的表情,笑着说了句,“我们家很大的,你只是在山洞入口躲一下雪,是不需要见到我夫君的。”
莫鱼听到不需要见到大灰狼先生,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对上阮秋秋的眼睛,略显老成的小脸倒是露出了几分符合他年纪的稚气和窘迫来。
莫鱼拿着手里的骨棒在雪地里剁了一下,然后颇为“勇敢”的抖手走到了山洞入口处,“我、我没有害怕你、你夫君,前首领大人又不会突然吃小孩。”
听到说话的声音真的是个小孩子,大灰狼先生一颗还是隐隐有些烦躁的心才终于平息了下来。
他那只受了伤的毛绒狼耳软趴趴的垂了下来,只竖着另外一只耳朵。
阮秋秋似笑非笑看了莫鱼一眼,逗了他一下,“你真的不怕?”
莫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说,“我不怕。”
莫鱼犹豫了一下,转过小身体看了眼因为兽皮帘子的遮挡,而显得黑漆漆的山洞内部,硬是咬着牙说,“以前是挺害怕的……”
“但你不是说,你和你、你夫君都亲热了七八回了吗。”莫鱼这个糟心的娃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板着小脸十分认真的分析道,“你们那么亲密都没事,我应该也不会有事。”
阮秋秋“………”
正在偷听的大灰狼先生“……………?!??”
他过于震惊以至于整头狼都蒙掉了,脸上猛的窜起一股热度,迅速蔓延到了耳根,再扩散到脖子,最后烧到了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毛毛上。
他、他是不是听错了?
为什么那个人类小男孩会说出这种话,难道是阮秋秋说的吗?
可是他怎么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有和小夫人亲热过???
难道……
难道是他之前昏迷的时候,对她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大灰狼先生完全处于了混乱之中,开始拼命回想在他昏迷的那几天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非……他咬她了?
他知道阮秋秋身上的味道很香,又软软的,是丧心病狂的妖和魔物最喜欢的那一款食物。
她看起来就很好吃。
但如果他咬了她,为什么他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就算只是半妖形,牙齿也有些尖尖的,如果咬她,他应该会有感觉的……
除非,他轻薄她了。
但他一直有控制自己的睡姿,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小夫人,在此之后都没有越界过……
回忆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到的柔软,大灰狼先生脸红到快要滴血。
如果他真的轻薄她了,还是七八回,他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阮秋秋为什么要这么说?
渊诀心底疑惑,脑袋晕晕乎乎的,胡思乱想着。
山洞外的阮秋秋也没想到莫鱼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她下意识的朝山洞里看了一眼,有些慌乱的解释,“嘘……这种事不能随便说出来。”
莫鱼挠了挠头,点了点头,“……哦。”
莫鱼看了眼阮秋秋红红的脸,疑惑的说,“亲热应该没什么吧,我也经常和薄荷亲热,她还喜欢拉我手。”
阮秋秋“……”拉手手就算亲热了吗?
她看着莫鱼纯洁的眼神,感觉有点糟心。
“这个……”阮秋秋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大人和亲热和小孩子之间的亲热是不一样的。”
莫鱼“?”
阮秋秋“……”
她叹了口气,只好拿出了小时候听的最多的那句话“你以后就知道了。”
莫鱼“……”
他噘了噘嘴,但还是懂事的没继续问。
阮秋秋抬手无力的按下面颊上的热度,“小鱼,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莫鱼乖巧的点了点头,阮秋秋没有再耽搁时间,转身进了山洞。
脚步声越来越近,大灰狼先生的脸也越来越红。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平缓又冷静的、做一头高冷的睡美狼。
然而阮秋秋在撩开兽皮帘子的那一刻,就发现他的异常了。
储备粮先生的呼吸声很重,几乎快要达到喘息的地步。
耳朵和尾巴上的毛毛有点炸,脸也特别的红,本来满是伤疤的俊脸上渗着细细密密的汗。
“糟糕。”阮秋秋的心暗暗提了起来,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石床边,像之前几天做过很多次的那样,把手放在了大灰狼先生的额头上。
她的手很凉,好像一下就让他额上的热度降了下来,但又好像一下就让他身上的热度升高了。
阮秋秋离得近了些,大灰狼先生才猛然嗅到她身上一丝淡淡的、干涸了的鲜血的味道。
她伤的不重,伤口大约是用自己的灵力愈合过了,身上的血迹也被她处理过了,以至于味道淡的几乎完全被那个叫“小鱼”的人类小男孩遮掩住了。
他第一时间居然没有发现。
大灰狼先生盖在兽皮下的大掌倏然紧握,愧疚和自责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心底的热度。
只是出去了一趟,她就受伤了。
怎么会受伤,
在哪里受的伤,
是谁伤了她?
是附近森林里的野兽吗?
还是炎狼部落那些狼妖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渊诀只觉得无比的愤怒和憎恶,表情也狰狞了起来。
阮秋秋看见他脸色难看,还以为他是疼的,特别担心。
她检查了一下床边放着的快完全透明的魔核和三个小木杯,在发现里面的水滴都干涸了之后,心被提的更紧了。
确定了大灰狼先生虽然表情很扭曲,但他脸上的那些魔气没有再动、也没再发烧之后,才稍稍放下了一点儿心。
“还好没再发烧了。”她苦笑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出门之前再花点时间凝聚一些治愈水珠放在家里备用。
只是这样就要让莫鱼等她了。
阮秋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是搬起了“主卧”里的一个石凳,又拿了一块大灰狼先生用来盖腿的兽皮,撩开帘子走到山洞口,十分抱歉的看着莫鱼,“小鱼,你能不能坐这儿,多等我一会儿?”
莫鱼愣了一下,然后就用了点了点头,“好的。”
在哥哥喝下了“宝贝”之后,就已经好多了,甚至还短暂的清醒了两秒,所以莫鱼现在是真的没有之前那么着急了。
“小鱼,谢谢你。”阮秋秋把兽皮递给他,“别着凉。”
莫鱼朝她笑了下,没有拒绝阮秋秋的好意。
阮秋秋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看见石锅里的热水还有一些,便拿了一个木碗,倒了一碗也递给了莫鱼。
看见小男孩听话的等在门口,她赶紧回了“主卧”,抓紧时间凝聚水滴。
她脚步凌乱,动作很急。
大灰狼先生知道嗅到了空气中渐渐浓郁起来的灵气的味道,他知道她是又在帮他。
她这次出去,也是为了他。
甚至,她还受伤了。
而他,却只能像一个废物一样躺在石床上,光是克制体内的魔气和疼痛就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对于现在的困境,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是那样一头自私的大灰狼。
他明知道他这样一头残疾的狼妖,在这个寒冷的冬季里,对她来讲,已经成为了一个拖累,一个负担。
但他还是,那样狡猾的、阴暗的、可恶的,装作没有醒过来。
渊诀很想知道,她今天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带回来的那个小孩是谁,他有没有真的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轻薄她了。
为什么会受伤,是哪些妖欺负她了,是不是炎狼部落的那些狼妖。
想到炎狼部落的那些狼妖们,大灰狼先生陡然不安起来。
他烦躁的抖了抖耳朵,一个让他心底越来越不安的念头却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在他脑海里。
炎狼部落里的那些狼妖,应该没有在他的小夫人面前说一些关于他身上诅咒的事情吧?
想到这个可能,大灰狼先生越来越惊惧。
结合阮秋秋刚刚收的伤,那干涸的血液的味道,想到她可能被那些狼妖欺负了,大灰狼先生就快要克制不住浑身澎湃的、对炎狼部落那些狼妖们近乎疯狂的杀意了。
万一……
万一那些狼妖真的说了。
万一……
万一阮秋秋知道了他身上诅咒的事情……
想到这种可能性,渊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利爪的手掌蓦地用力,狠狠嵌入了石床里。
“咔哒”清脆的声音响起,如同一道惊响,唤回了杀意越来越浓郁的大灰狼先生的理智。
石凳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是阮秋秋猛然站起来的声音。
渊诀有些慌乱,他以为阮秋秋听到了他弄碎石床的声音,发现他醒着了。
他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解释,有些心虚的把狼爪从石床里拔了出来。
可紧接着,山洞口就传来了“砰”的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幼童剧烈的咳嗽声,清晰的传递到了“主卧”里。
阮秋秋根本没注意到大灰狼先生已经“醒”了,她手忙脚乱的撩开兽皮帘子往外跑,声音焦急,“小鱼,你怎么了?摔倒了吗?”
听着阮秋秋的话,又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剧烈的咳嗽声,大灰狼先生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了一件致命的、他刚刚忽略了的事情——
阮秋秋拿给小男孩的那块兽皮,是他身上刚刚盖过的。
“主卧”外的咳嗽声越来越虚弱和痛苦,渊诀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也许,那个叫“小鱼”的小男孩,因为接触了他使用过的东西,被他“诅咒”了?
这个念头只是刚刚升起,大灰狼先生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有些克制不住的发抖,浑身的血液都快要逆流了。
——这几天,他断断续续的醒来,也隐隐猜到了一些有关自己身上诅咒的事情。
以前他不知道“诅咒”是什么意思,但自从他重伤,上次又接近死亡之后,他就发现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