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咬春饼
咬春饼  发于:2020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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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明和魏律是两个闹腾的,豁开了陪他,拿着麦克风飚歌,声音嘹亮,五音不全,惹得孟惟悉一串滔天京骂:“难听不要钱啊,明儿就去看耳科!”
  他们点了很多首歌,港风旖旎摇曳,八十年代的MV在宽尺屏幕上宛如隔空对唱。四大天王的轮番来,风情摇摆,演唱会版本自带欢呼呐喊。
  几支舞曲激昂,最适合燥热气氛。声嘶力竭中,淡忘所有不愉快,自我麻痹里,那些痛苦与无解短暂隐身。宋彦城窝在贵妃椅里,如烂泥。眸如深海,麻木地盯着屏上字幕。
  跳动的眼,变幻的光影里,是他燃烧的执念和不甘心。
  直到下一曲切换,终于不再有兄弟几人妖魔鬼怪般的胡乱唱音。悠扬深远的前奏如大雨,浇头而下,清场了所有胡闹。这首歌,孟惟悉接过麦克风,挺直脊梁坐在吧台边。
  相比另两个,孟惟悉的声音已算飞泉鸣玉。
  大约是同病相怜、心心相惜。他一开嗓,宋彦城的眼皮终于有知觉般,轻轻抬了抬。
  -爱过的心,没有任何请求
  -许多故事,有伤心的理由
  -我在故事里慢慢陈旧
  -最后在别人的故事里
  -我被遗忘停留
  宋彦城顿时如鲠在喉,歌里唱尽“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不需要一千个,对他来说,一个黎枝就够了。
 
 
第65章 冷静
  晚九点,毛飞瑜把粥热了又热,轻声敲门,“你这么饿着,又饿不出马甲线。”
  床上的人把头蒙在被子里,身体缩成一团,被毯扯得皱皱巴巴。毛飞瑜走过去,把被子揪下来些,“多少也吃点儿啊。我跟你说,我头一回给人煮粥,你赏点脸呗。”
  黎枝吸了吸鼻子,鼻音重,“我吃不下。”
  毛飞瑜叹气,“既得相思病,那就去见他呗,有什么事儿都好好说。这样多难受是不是?”
  黎枝语气低落,“他那像好好说话的态度吗?我解释了,我当时就解释了,可我就不明白了,他为什么不能好好听我说,难道我就不能有过去吗?”
  毛飞瑜语重心长,长腿一勾,勾了旁边的小板凳在床边坐下,“人当然能有过去,这是你的重点。但他care的是这个吗?你的小号里,通篇都是怀念美好,可这美好与宋彦城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他能不多想?”
  黎枝哽咽,“这些是我认识他之前就存在的,他那样说我,把我说得像一个渣人,像一个骗子。我解释一个字,他凶我一句话。好坏都让他给说完了,我能怎么办?”
  “是,这事儿肯定双方都有不理智的地方。他不该不听解释,兴师问罪。你也不能说那么狠的话啊,分手分手,你分得了吗你?”
  黎枝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泪,赌气地扬高声音,“这不是分了吗。”
  毛飞瑜嗤声一笑,“那你这两天哭个屁啊!”
  粥在桌上冒热气,估计又被凉凉。黎枝自那晚到这来,哪里都没去过。幸而工作短暂告一段落,勉强挤出这两天清闲。料是如此,她的工作手机也快被打爆。
  安静里,毛飞瑜瞄她好几眼,终是忍不住问出口:“喂。你给我一句实话。当初愿意答应宋彦城那份‘聘用’合同,是不是因为他有眼缘?”
  黎枝摇头,“我真的缺钱。”
  “那是不是因为他像他,所以跟他在一起?”
  黎枝目光坚决,“不是。”
  坚强不过两秒,她又陡然崩溃,眼泪无声淌下来,哽咽道:“我是真的喜欢他。”
  穿过黑暗的路上,一直是他相陪,那些嘴硬心软的鼓励,那些言不由衷的关心,她从籍籍无名走到现在,那个男人,总用自己的方式在为她鼓劲打气。
  毛飞瑜于心不忍,揉了揉她的头顶,“别哭了,眼睛成核桃了,你明天还有拍摄,浓妆盖不住的。”
  “我不想工作了,”黎枝不停抽噎,“我找不到状态,我不想去强颜欢笑。”
  “胡说。”毛飞瑜低斥,“你现在的商业约价值多少,你心里应该很有数。你和宋彦城的事儿,你们自己解决。你想清楚了,鸡同鸭讲没得谈,那就干干脆脆一刀两断。想不清楚,那分开一段时间,自个儿冷静冷静。”
  黎枝这一晚又没睡好,睁着眼睛到天亮。
  她下床时,低血糖差点栽倒,眼前一片雪花盲点。
  今天杂志封面照,缺席不得。出门前,毛飞瑜亲自给她化的妆,黑眼圈上的遮瑕涂抹两层,他感慨:“我的手艺没丢,入行前在殡仪馆工作,死者家属都抢我的单。”
  黎枝更晕眩了,“大早上的,你能说点吉利话吗?”
  毛飞瑜哼了哼,“你这是行业歧视,我是个人才好不好?”
  口红点缀,黎枝的倦容便瞧不出了。小助理开车等在楼下,解约还有几天,毛飞瑜此刻不方便露面。黎枝走到门边,他把人叫住:“小梨子。”
  “嗯?”黎枝侧过头。
  毛飞瑜神情缓了缓,似心疼似鼓励,“都会好起来的,去吧。”
  黎枝勾了下唇角,“嗯。”
  在这扇门里,她还能像个普通女生一样,想哭就哭。出了这扇门,情绪二字,就不是她说了算了。
  这周,黎枝恢复工作,接受五家媒体专题采访,飞深圳和上海拍摄杂志封面。她把原公司的合作项目归类,尽量提前完成。时间掰成两半用,时常熬通宵。
  镜头前,她光鲜艳丽,对每一个提问都认真对待、斟酌语气。她把自己做得面面俱到,哪怕今时不同往日,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拍卫生棉广告,被人泼红颜料的路人甲乙丙——可这一段夜路自己也走过,所以在黎明到来时,依旧会对昨日群星虔诚微笑。
  黎枝谦虚得体,对谁都礼貌客气。工作到再晚,也没有半句怨言。今天生理期,连续拍摄十个小时后,回到保姆车里,黎枝捂着小腹,疼得干呕。
  小助理吓死了,要打给毛飞瑜。被黎枝伸手按住,虚弱道:“没事儿,你帮我买一盒布洛芬就好。”
  回到滨江花园那套新房,夜深人静,黎枝就躲在被子里哭。
  私人手机搁在桌上,与这夜一样,呼吸灯幽蓝微闪,安静得让人心碎。
  第二周,黎枝结束合约期内最后一个杂志的封面拍摄,回酒店倒床就睡,重感冒数日不见好转,头晕眼花里,她觉得自己像一条搁浅的鱼,马上就要死去。
  晚八点,毛飞瑜登她微博账号,将一早预备于草稿箱里的内容按了发送。
  黎枝与星海传媒正式解约。
  同时,黎枝工作室成立,共同致力于其演艺事业发展。
  这个消息,按流量来看,一定是热搜预定。但毛飞瑜提前打点关系,给足钱,硬是压下了热搜榜。黎枝这段时间风头太盛,所谓物极必反,过分曝光,反倒败坏路人好感。
  解约的消息一出来,果梨橙们的节日。小周兴奋至极地发来微信:“哥!!我姐终于!!解约了!!”
  宋彦城盯着这行字,来来回回看了五遍,与她有关的事,如今都恍如隔世。
  小周等半天,才等来一个敷衍的:“嗯。”
  “太高兴了!!偶像终于脱离那个破地儿了!!哥!你俩什么时候公开啊?!”
  宋彦城心里凹陷一块,打字的手也变得不利索,删删改改几个字,拼音都是错的。
  小周:“怎么感觉你今晚怪怪的?哥,不会是分手了吧?”
  宋彦城心梗差点就这么过去,这小孩儿摆摊算命去吧!
  “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你俩要是分手,我真跳楼。”
  小周洗了个澡,陪女朋友聊完天出来,才收到宋彦城的回复:“你跳楼了,小鱼儿怎么办,过好自己的生活,眼见都不一定为实,别太把别人的感情当真。”
  宋彦城打这一段话时,心跟枯草似的,一点风吹,冒烟的火星子又要烧起来。黎枝的新闻越来越多,新品牌的代言官宣,杂志的预告,一搜,全是她的消息。
  宋彦城跟入了魔似的,明明已经闹得这么僵,可还是忍不住搜她的一切。他怪透了这样的自己,像一个偷窥狂,一边是惴惴不安,一边是牵肠挂肚。
  ——
  周一,他去集团参加例会。
  借口出差故意不露面,这一两月的行踪几乎成谜,宋彦城一走进会议室,所有董事自发沉默。集团内部关于宋锐尧借职务之便,当年作弊招标案一事被传得有声有色。
  宋锐尧这个身份,流言都能肆意传播,可见八九不离十。各路八卦暗中议论,栢铭集团的少当家,怕是另有其人了。
  一个平常不过的例会开下来,所有人谨小慎微,焦点都悄然聚集在宋彦城身上。宋彦城面色平平,一贯的听多言少,沉默寡言。他守着一亩三分地,无事汇报,却在无形之中,捏紧了高层的心脏。

  散会后,宋彦城前脚进办公室,宋锐尧后脚跟过来。
  宋锐尧阴着一张脸,连表面和气都懒得装模作样,他把门“砰”的一关,快步走到桌子前,压低声音怒问:“你究竟在搞什么鬼?!招标那事儿都过去四五年了,你还想翻什么烂账?!”
  宋彦城笑得客气,手心往下压了压,“大哥这是做什么,天干物燥,小心上火。”
  “这儿没人,别装!”宋锐尧是急了,他完全想不到,当年那些滴水不漏的私下协议,会被他抓住把柄。宋锐尧向前一步,被逼得口不择言起来,阴恻恻恶言:“你个养不熟的狗崽子!”
  宋彦城点头表示认可,“一直以来,你不就是这样看我的?大哥不必重复,从进宋家的第一天起,我很明白自己的身份。”
  “你!”宋锐尧转念一想,忽然又笑了起来。变脸速度之快,格外阴险瘆人。他微扬下巴,眼神笑里藏刀,忽地转了话题,佯装闲聊,“前两天,我去朋友那参加了一个饭局,热闹得很,正好碰见一熟人,你猜猜是谁?”
  宋彦城心思深,太了解宋锐尧什么路数,绝无好话。
  “你别说,弟妹是越来越漂亮了,那个红唇啊,啧,多的是人想一亲芳泽。还有那腰,细得哟,一手掐了都不夸张。”宋锐尧笑眯眯地说着,末了,还伸出手,隔空做了个掐的动作。
  宋彦城站在红木桌前,派克金笔夹在指间,无意地转过来,转过去。
  宋锐尧惊呼,装得像是才知道,“如果不是那天一块儿吃饭,我竟不知道,她都拿影后了?厉害厉害,我就说嘛,你的眼光向来快准狠。玩女人都是一流的。”
  宋彦城微微低头,指间的金笔从食指旋转到无名指,最后坠落桌面。
  细枝末节逃不过宋锐尧的眼睛,他们是这么多年的对手,半斤八两,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宋彦城这番淡定,背后的尾巴夹得紧,是最能忍耐的主。
  宋锐尧向前一步,笑容收敛,眼神玩味无赖,轻佻之意浮于脸,他说:“弟妹喝酒真豪迈,喝多之后的模样尤其好看。你我兄弟一场,本该有福同享。别忘记上次我跟你说的,你玩够了,就介绍给我,哥哥不嫌弃。”
  话落音,宋彦城的拳头就迎面而至。
  去他妈的忍耐!
 
 
第66章 思念
  拳头上的戾气化为烈焰,是真下了狠手。宋锐尧痛声惨叫,气愤之余,不忘阴险行事,他故意夸大动静,用脚勾倒旁边的景泰蓝立地花瓶——稀里哗啦的碎瓷片声,伴着他恰如其分的怒吼,“你连大哥都打,你像样吗?!”
  刚散会,会议室里还有几个董事在议事,员工进出颇多,周一正是最忙时候。大家纷纷驻足,面面相觑,被这二位少爷的交锋震得心惊肉跳。
  季左迅速护着人,推着宋彦城出了办公室,在众人暗暗观察的目光里,季左忽地一声严厉:“看什么看?工作!”
  卡宴开出地下停车场,季左拿出医药箱替老板包扎伤口。宋锐尧那一脚勾得花瓶落地,四散的碎片不知哪一块儿割破了宋彦城的手背。
  伤口有点深,季左拿棉球消毒。宋彦城不耐烦,一把抢过瓶身,直接往伤口浇下去半瓶。棕色药液流得座椅上都是,浸脏了地毯脚垫。
  血仍往外冒,与药水混在一起,诡异极了。
  等他这一波脾气过去,季左才给帮忙包扎伤口,如实道:“您实在不必和他大动干戈,您在自个儿的办公室动的手,于情于理,失了上风。集团现在本就敏感,多少双眼睛盯着,闲言碎语本可以避免的。”
  宋彦城何尝不懂这些道理,他闭了闭眼,掌心盖在眼睛上。低声说:“我不许人这样说她。”
  季左一听就明白了,这个“她”,除了黎枝还有谁。这么一想,也就不意外他今日的冲动了。静了一会,宋彦城问:“她最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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