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茹兰忍不住朝魏楚铭看了一眼。
自己刚才不也喊得挺欢吗,转眼间就又不喜欢了?这人今天又是抽的哪回子风啊?
魏楚铭一抬头,恰好对上了她投来了视线,眼睛微微眯长了几分:“在想什么?”
郑茹兰心里要腹诽的话着实太多,难免有些走神,冷不丁听他这么一问,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脱口而出:“当然是在想你什么时候走……了……呃。”
话音落下的一瞬,可以分明地看到那双眸底豁然暗下的眸色。
郑茹兰感到周围一冷,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几乎在第一时间迅速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说,魏公子公务繁多,怎能与我等在这种地方浪费太多的时间!”
她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笑容显得诚挚一些,还强忍着避开对方视线的冲动,认真无比地多眨了两下眼,以表诚意。
只不过,这显然并不能挽回什么。
郑茹兰只能看着魏楚铭脸上的表情沉了几分,沉了几分,然后,又沉了几分……
最后,当她一度怀疑这人会喊暗卫出来将她就地正法时,只见魏楚铭忽地站起了身来:“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应该在此处浪费时间。打扰了,两位继续。”
话刚说完便迈步离开了,转眼间就已头也不回地走了许远。
宁容一杯酒刚喝了一半,眼见魏楚铭竟一言不合就独自走了,当即将桌面上的折扇一拿。
临跟上前,还不忘颇有风度地辞别:“那就改日再见了。”
郑茹兰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却有些来不及反应。
她的视线落久久地落在那已然消失的背影上,唇角不由抿紧了几分。
刚才魏楚铭脸上明明没太多的表情,却是莫名觉得,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首辅大人似乎很是生气的样子?
是她的错觉吗?
莫非是因为她开口赶人,所以觉得丢了面子?
郑茹兰这样想着,又暗暗地摇了摇头。
想什么呢,魏楚铭什么身份,哪里犯得着跟她计较啊!
两人一走,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萧欲眼见郑茹兰转眼间几杯茶下肚,沉思了片刻,忽然道:“他喜欢你。”
郑茹兰百思不得其解下正有些走神,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更觉恍惚:“什么?”
萧欲看了他一眼,又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次:“我说,那位魏公子,他喜欢你。”
郑茹兰这回是真的被这话中的内容给弄愣了,半晌后,才一脸无语地摆了摆手:“不可能的事!”
萧欲不知道魏楚铭身份,被他这幅阴晴不定的性子唬到,做了一些不可能的联想,倒是可以理解。
但她可是知情人,自然不能也被带偏了。
越想,郑茹兰就越是觉得,萧欲怕是什么时候没注意,在朝堂上得罪过这位首辅大人。
若不然,魏楚铭又何必专程过来冷嘲热讽上几句?
她沉默了片刻,好心地提醒道:“别的不提,下次你如果再见到这位魏公子,还是尽量离远些好。”
萧欲刚才多少已经觉得两人的身份绝不普通,这时候见郑茹兰这小脸认真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向来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反正,有些事情该知道的时候总是会知道的。
郑茹兰见萧欲确实有认真听她的话,也便稍稍松了口气,伸出手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略过了那只酒壶,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清茶。
低头一点一点喝着,不知为何,明明她已否认,萧欲刚刚说的那句话却又在脑海中来来去去地炸了几回。
他喜欢你,他喜欢你,他喜欢你……
郑茹兰端着杯盏,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这个设想,着实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魏楚铭:确定是可怕,而不是害羞?
第31章
当郑初柔与纪阳成回来的时候, 只见两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位置坐在那里,只不过, 旁边多了两只新搁置的杯子。
郑初柔不由问:“是遇到哪位朋友了?”
没等萧欲开口,郑茹兰先一步说道:“没有没有,就是换个杯子试试茶水而已。”
萧欲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并没说破。
旁边的纪阳成看着两人显得有些微妙的表情若有所思。
从酒楼出来之后, 送了郑家两位姑娘上车, 他才将好友拉到旁边,小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萧欲:“无事。”
纪阳成看他的样子便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但是这幅维护的样子, 脸上也微微有了些许笑意:“看来, 我这次媒倒是没有做错?”
萧欲想起刚才酒楼当中遇到的那位魏公子, 沉默片刻, 道:“那就要看, 我与郑三小姐有无缘分了。”
纪阳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否有缘, 日后便可知晓了。”
萧欲想了一想, 点头:“也对。”
……
郑茹兰回去的一路上表现得与往常并没什么不同,抵达郑宅之后, 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样淡然的态度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 又到了每日习惯的转折点。
郑茹兰不得不上床睡下, 等她睁开了猫儿的杏眼时,不出意外的又看到了白日里那个没有半点好眼色的男人。
魏楚铭显然已经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大约是今日无人来访, 此时换上了一身素净的便服。
这让他少了许多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气焰,平添了一抹难得的淡雅,颇有几分闲云野鹤的味道。
他的手中提着精致的笔杆,也不知道在画些什么,如墨的发丝就这样垂落着,一如是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飘若谪仙,大概也不过如此。
郑茹兰看得不由有些走神,缓缓地眨了眨眼,视线从那棱角分明的侧颜上一点点落下,到下颌,再到那隐约可见的喉结……
猫儿脸上微微一热,暗暗地伸出舌尖来舔了舔嘴角。
大概是感受到了这样直白的视线,魏楚铭侧眸看来,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愣在原地的身影,伸手就将猫儿一把捞入了怀中。
他今日的心情大概着实不好,整个人身边仿佛笼着一层薄薄的寒气,连揉弄的动作都显得没有以往那么温柔了。
至于郑茹兰,只是被轻轻地揉捏了一下,整个身子便不由软了下来。
之前一直在众人面前维系着的淡定模样瞬间荡然无存,仿佛被火灼烧到般,她不由地“喵呜”了一声,便逃命似地从那怀里蹿了出来。
他喜欢你,他喜欢你,他喜欢你……
男子淡淡的声音忽然间又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明明应该已经遗忘,但是在这一瞬间又无法控制地在咫尺的耳边反复炸开。
郑茹兰一溜烟就钻到了桌案下,有些绝望地用小爪爪狠狠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啊啊啊,别再重复了!
都怪那个萧公子乱说话,害她现在都快要无法面对魏楚铭这张祸国殃民的俊脸了。
魏楚铭感到怀中一空,眉目间闪过一丝错愕。
垂眸看去时,只见一根毛茸茸的白猫尾巴露在桌案的外头,一上一下地摇动着,节奏显得甚是局促,似乎颇为紧张的样子。
他不由沉默了片刻,走到桌前俯身看去,视线落在了角落里缩成了小小一团的白毛团子身上。
这幅蜷在一处的样子就更像是一只毛球了。
魏楚铭总觉得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在诱惑他过去狠狠地揉上一把。
郑茹兰屏息凝神地在那里装消失,可是背后的那抹视线实在是太过灼人,实在让她没办法忽视。
思考了片刻,她觉得与这个男人一同呆在这个房间里果然不□□全,于是顶着这抹注视小心翼翼地伸了伸小爪子,试探性地往外头挪了小小的一步。
后头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郑茹兰稍稍地松了口气,再次缓缓地提起了另一只爪子,然而还没来得及落下,整个就身子忽然一轻。
她可以感受到视野中的光线再次盛起,不由低低的呜咽了一声。
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这是又被人给拎着脖子提起来了。
至于拎她的人,根本不作他想。
果不其然,她一抬头,咫尺间便对上了一双神色无波的眸子。
魏楚铭面对一只猫儿,问得倒也直白:“今日,又做什么坏事了?”
郑茹兰在这样的威慑下下意识地要摇头,但到底还是记起了现在猫儿的身份,强行控制住了自己。
魏楚铭看着猫儿一脸警惕的样子,微微眯了眯眼。
正欲说什么,阿影刚好从门外走入,看着一人一猫的这幅样子,语调略微有些错愕:“大人,你……到底还是发现了。”
魏楚铭回头看去:“发现什么?”
郑茹兰还挂在他的手上,也不由艰难地动了动眼珠,勉强地投去了视线。
对啊,发现什么了?
阿影看了一眼桌案上的文房四宝,幽幽地叹了口气:“也怪卑职,您出去的时候未有看好雪儿,才让它摔碎了你的朝石砚。”
郑茹兰:“?!”
这事她怎么不知道!
那块砚台她是知道的,据说是以前诞辰不知道哪位大人送给魏楚铭的贺礼,因为着实稀有,他素来喜爱,实在兴致颇好时才会舍得拿出来用上一次。
怎么运气偏偏这般巧,恰好就在今日出门的时候给忘记收了起来,又恰好被雪儿这只毛团子给摔碎了,而且,还恰好在她穿到这只毛团子身上的时候被阿影给揭穿了呢?!
冤枉啊!
若非确定没有人知道她的秘密,过分巧合,简直要让郑茹兰怀疑阿影是否在故意针对她!
感受到魏楚铭一点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猫儿不由绝望地捂了捂脸。
如果早知道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刚才就应该直接跑路才对,哪里还需要留下来强行顶罪?
那现在这么办?这人是准备将她直接扔出去呢,还是差人来乱棍打死,或者说……干脆交给厨房来做上一顿香猫宴?
郑茹兰转眼间就想了数十种的死法,越想就越绝望,越绝望就越不敢把眼睛睁开了。
呜,猫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魏楚铭听阿影说完,眉心已经紧紧地拧了起来。
他本想好好地惩治一番,结果一低头,便看到了手上这只小东西一副心虚地不敢看他的样子。
屋内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
魏楚铭这样不说话,让静候发落的郑茹兰不由感到愈发煎熬。
最后,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地将紧闭地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想看看某人是不是刺激过度给直接气疯过去了。
结果她刚睁开眼睛,恰好和那咫尺的视线就这么直面触上。
郑茹兰:“……”
魏楚铭要笑不要地勾了勾嘴角:“现在知道怕了?”
郑茹兰:“…………”
要杀要剐给点痛快!对一只猫儿居然还在这施加压力,是不是人啊!
魏楚铭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眼神间的“凶狠”,忽地将她拎近了几分:“还敢瞪我,嗯?”
隐约拉长的语调下,带着分明的威胁。
郑茹兰怂了,当即眨了眨眼睛,作出一副无比无辜的样子,还不忘轻轻地“喵”了两声。
能屈能伸。
在这样过分熟悉的画面下,魏楚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间似乎恍了一下神。
一人一猫此时本就离得很近,他就这样直接俯身靠近,凑到了她的脖颈间,轻轻地吸了吸。
郑茹兰本就很是警惕,此时第一反应便差点以为要被直接扔出去,身子一晃的瞬间,出于本能地就想去找个依靠。
于是乎,爪子一伸,居然就这么直直地抱上了那刚刚送进距离范围内的魏楚铭上。
不偏不倚,将整张脸抱了个服帖。
魏楚铭:“……”
门口的阿影瞠目结舌地看着这惊世骇俗的一幕,一时间被哽到,最后只剩下了一阵连连的咳嗽。
郑茹兰听着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动静,绝望地挂在魏楚铭的脸上,死死地不愿意松手。
只要不让这张脸露出来,他就看不到她。
只要他看不到她,大概……还能让她多活那么的,一小会儿。
贴地太近,她甚至可以感受到某人的吐息吹过她肚腩间的绒毛。
轻轻的,痒痒的,过分微妙。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憋得久了,这样的气息似乎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随后,就当这样的热意一点点地也感染到郑茹兰身上时,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将她一把抓了起来。
再次看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郑茹兰的脑海中只浮现出了四个字来——死期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