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会在直播里讲一些游戏技巧,但依然不开摄像头,不想靠脸来吸引粉丝。
他定了个小目标:“这样吧,拿到世界冠军以后,直播就露脸。”
女粉们日常打卡的应援口号就跟着变成了:
“今天崽崽拿冠军了吗?”
第二年。
PH战队人员有所调整,重组之后,迅速磨合,整体实力又提升了一些。
他们已不再是萌新战队,在国内赛一路势如破竹,成为了夺冠热门。
秋天的时候,周鸣霄去国外比赛,颜棠请假去现场。
她到现在也没能成为他的翻译,不是因为他没赢,而是……
她天性比较羞涩,不太适合在万千观众前说话。
所以想了又想,她能做的,就是祈祷他赢吧。
颜棠祈祷了多少场。
周鸣霄的战队就赢了多少次。
到最后,一不小心就拿了世界冠军。
……
冠军队还没归国。
待遇就已经不一样了。
战队人气暴涨,身为队伍核心的周鸣霄,人气更是不用说。
达到了一个新的巅峰。
这一年。
他大四,23岁,积蓄千万,冬天的时候在寸土寸金的海城买了房,从此在尘世间有了自己的家。
家里还住了一个精灵般的女孩子。
人生重大目标,好像都已经实现了。
甚至,结婚也不是不敢想。
拿到了世界冠军,他也信守承诺,以后直播都开摄像头了。
直播间弹幕比以前疯狂百倍,大半都是由女粉贡献。
一个个女友粉、太太粉嚷着:“老公,康康我”“我要给你生猴子~”
周鸣霄盯着这些弹幕看了几秒,终究忍不住皱起眉,有点苦恼——
这么多人叫他老公,小女友吃醋了怎么办?
这么多人叫他老公,小女友就是不吃醋又该怎么办?
好像看她吃醋的样子。
可她却好像对他放心极了。
是得想想办法了呢。
……
来年春天。
有一晚,夜雨敲窗。
周鸣霄在自己家里直播打了几局,碰巧状态挺好,一直连胜。
于是不知不觉时间快到晚上十点半。
他刚打完一局,房门突然轻轻一开。
颜棠穿着粉色乔巴毛拖鞋哒哒的走进来,把怀里抱着的毛绒玩具硬塞到了他怀里,自己枕到了他肩膀上。
她脸上迷迷糊糊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撒娇:
“我好困呀,你怎么还不睡,明天不晨跑了吗……”
周鸣霄愣了一下。
他直播还没关呢。
屏幕里已经映出了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弹幕立刻就炸了,密密麻麻如同海啸:
“卧槽,什么情况?”
“吓死我了,崽崽家的芭比娃娃会动,还会说话?”
“这个娃娃好漂亮鸭!”
“娃你个头,明明是个大活人!”
周鸣霄看着被弹幕淹没的屏幕:“……”
“去睡嘛~”颜棠摇了摇他,抬起头盯了几秒,迷蒙睡眼终于看到了屏幕上蝗虫过境般的弹幕。
啊,她没注意他还在直播。
颜棠慢慢睁大了眼,睡意都被吓没了,咬着唇往周鸣霄身后躲。
周鸣霄已经回过了神,顿时唇角勾起,把她拽了出来,按到自己腿上坐,把手里的毛绒玩具扔到了一旁。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疯了大半:
“妈呀霄哥金屋藏娇?”
“原来霄哥真的有女朋友!不是len,还瞒着我们!”
“帅比主播,直播翻车。”
更有一群女粉哭哭啼啼,伤心欲绝,要转黑。
颜棠睁大了眼,努力想看清哗哗滚动的弹幕,甚至想凑近一点。
她两只手都被周鸣霄握在手心,他又把她往怀里揽了揽,成了亲密无间的姿势。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撩得她耳朵一阵酥痒难耐。
他话音里带着笑:“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官宣吧。”
周鸣霄低头用下巴蹭了蹭怀里小姑娘的脸颊,说:
“如你们所见,这是我的前女友——”
没等直播间的女粉欣喜若狂,他慢条斯理道:“——现太太。”
他腾出一只手,拉开电脑桌的抽屉,抽出了两个红本本,在镜头前晃了晃:“领证了。”
说完,他把红本本放回去,静静看着直播间炸掉。
颜棠窝在他怀里,抬起眼来望了望他,抿着唇紧张的笑,脸颊露出两个浅浅梨涡。
她其实有点开心,但也莫名紧张。
观众们都疯了:
“好大一碗狗粮,我死了,撑的。”
“这狗粮我吃,我吃还不行吗?另,高价求小姐姐的照片!”
“这个小姐姐长得有点熟悉鸭,好像是霄哥一个粉丝后援团的团长。”
周鸣霄低声鼓励颜棠,和粉丝们说几句话。
她鼓了鼓嘴,小声问:“说什么呀?他们好疯狂的样子……”
妈呀,已经有粉丝要人肉她了。
简直让人害怕QAQ
她在做着心理建设的时候,屏幕上突然蹦出来几条超级炫酷的超大弹幕:
“周学长、颜学姐,看看我!我是你们高中的学弟啊!”
“你们真是太厉害啦!”
接着,这条弹幕无比激动,陈述了一下他们两个对母校的影响——
激励了一大群学生早恋!
但早恋的学生必须好好学习!
枫城一中:我靠早恋拉高升学率。
而且近两年周鸣霄越来越出名,一中有学生甚至制了他的雕像,每逢考试就去拜一拜。
求他保佑自己考好,以及早恋不被抓。
周鸣霄:“……”什么玩意儿这是?
颜棠:“……”
直播间的其他群众,顿时嗅到大瓜的味道,转头就跑去搜索,或者贴吧聚集了。
这个时候,直播间也因为弹幕太多而卡死了。
周鸣霄就关了直播,登录上微博。
他嗓音低柔,问颜棠:
“其实,这种事迟早得面对。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你怕不怕?”
颜妍窝在他怀里,这会儿又有了点困意,像只懒洋洋打着盹的小猫咪。
她其实也不怎么怕,只是没经历过,不免有些茫然无措。
感受着身边人的暖热体温,她慢慢抱住了他:“我不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被他抱起来,从书房进了卧室,落在柔软的大床上。
颜棠眯着眼,困兮兮的想,她是得一直陪着他的吧?
任务还没全部完成呢。
他的认可、记忆苏醒、灵魂碎片,只完成了第一个。
唔,有的是时间呢。
他们已经长大了,从此以后再没什么能阻碍他们。
家人都没理由再反对,而且已经领了证。
只是有一点不太好。
好像领了证,就得履行夫妻义务?
明明是被欺负QAQ
小树精羞耻的想,周鸣霄有时也是个大坏蛋!
……
#母子·与世界和解#
*
结婚证是周鸣霄去年快过年的时候,回老家领的。
颜棠也到了法定结婚年龄,这事就提上了日程。
寒假里。
尽管知道未来女婿很厉害、又和自家闺女谈了四五年,苏爸爸苏妈妈还是又考察了周鸣霄好几天。
他也任劳任怨,竭力表现,生怕岳父岳母哪里不高兴了。
那小心翼翼的样儿,叫苏铭乐呵得很,结果立刻被亲爹打脸:
“笑个屁,人家都成双成对了,你呢?还哥哥呢!”
“打死也不相亲!”苏铭灰溜溜的滚走了。
苏爸苏妈只是心疼女儿,千万般不舍。
接受了几天之后,还是愿意嫁女儿的。
只不过婚礼还没准备,先领证。
等第二年周鸣霄毕业了,有时间好好准备,择个黄道吉日再举行婚礼。
周鸣霄答应了婚礼要唯美盛大,这样才配得上他从小美到大的新娘子~
在苏家住了几天之后,过年的日子越来越近。
一次闲谈,苏爸爸和苏妈妈,脸上有点犹疑,试探着问:
“你现在跟你妈,还是没有联系吗?”
从高二那年起周鸣霄基本就和杨秀平形同陌路,上了大学更甚,没回过家。
周鸣霄抿了下唇,没有立即回答。
气氛忽的凝重起来。
苏爸爸和苏妈妈对视一眼,但还是把心里话说了:
“叔叔阿姨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就算你和棠棠结婚了,心底也还是总堵着一块石头,对不对?我们得把它搬开。”
苏妈妈是个慈眉善目的美人,颇具佛韵。
她轻声细语的劝,像拂来春风:
“小周啊,你妈也是个可怜人,你爸去得早,你就是她唯一的依靠,要求当然严了点。”
周鸣霄垂了眼,默默听着,脸上表情很淡,可总归没有勃然大怒起身就走。
苏妈妈就继续说:“你好几年不理她,她心里是什么滋味?听说她得了抑郁症,现在每天都得吃药……”
苏爸爸接话:“自杀过两回。你还是去看看她吧。”
说着叹了口气,声音低沉:“等你长大,后悔就晚了。”
“我考虑一下,”周鸣霄垂着眼起身,“谢谢你们。”
他去颜棠房间,默默从后面抱住她,脑袋搁在她肩上。
“噢~戳死我了,你好沉呀……”她推开他,转头发现他脸色不大好。
颜棠抿唇说:“你们谈话我听到了。”
周鸣霄盘了腿坐在床上,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颜棠摇着他的腿:“如果是以前,你早就生气了……所以你还是心软了对不对?”
周鸣霄点了点头:“已经过去了。”
时过境迁,当时的伤疤现在已经痊愈,那时撕裂般的痛楚,现在也淡了。
可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
有点纠结,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原谅她,又怕拖久了真的晚了。
颜棠软声软语的劝说:“我麻麻说得对。我现在是能理解你麻麻的。她是爱你的,就是可能,没有安全感……”
颜棠比较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甜甜的,只是他平时不提,她也不敢说。
而周鸣霄经过时光洗礼,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有点莽的少年了。
他已经成熟许多,沉默了半天,才缓缓道:
“其实我也能理解她,但理解不代表接受。可她到底生我养我……”
他抿唇淡淡一笑:“没有她逼我,说不定,我也没有现在的成就。”
“我们领证,你得告诉你麻麻。”颜棠不希望他将来遗憾或后悔。
周鸣霄点头:“明天我出去一趟。”
……
第二天,是他父亲的忌日。
正下着大雪,漫山遍野一片银白。
周鸣霄没带颜棠,自己去了市里的公墓。
好几年不来,他竟有些记不清父亲的墓碑在哪。
只心里默默想想,也没过来看看他,一瞬间他心底涌起一股难抑的伤感。
他回忆一下,走过墓地的石板路,向记忆中的地点行去。
这样的天气,公墓根本没几个人。
但他看到一个身影,静静站在父亲墓前。
除了杨秀平还能有谁?
他在原地顿了一下,慢慢走到她旁边,把伞伸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怔怔出神的杨秀平,才意识到身边站了人。
她猛的抬头望过来,眼瞳微颤,像是不敢认,盯了许久,才试探的喊:“儿子?”
周鸣霄并没有叫她妈。
目光从她身上飞快扫了一圈,看到她头上多了不少白发,心里一时浮起了万千感慨。
心酸,有些无奈,又有喟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杨秀平仰头望着身边的青年,他长大了,比几年前身形又伸展了些,现在很高。
他的五官越发分明,清俊秀逸,眉目依稀似旧年。
他很优秀,他能发光,她一直在关注他。他现在的成就,她全都知道。
也后悔过。
却没有用。
她养大的儿子,明明在网络上随处可见,却像消失在人海,几年都没回家,没有任何联系。
她知道他的怨恨。
杨秀平眼里已经忍不住噙了泪,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