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太医心肠不错,他暴露了也没说他什么,大概是骂他骂的太凶,有些不好意思,所以特意给他包的,用的材料好,价格还比别处便宜。
油纸包不大,巴掌点儿,粗绳绕了几圈捆着,一根修长的指头伸出,勾起一边,纸包失去平衡,整个晃了晃。
东西是好东西,但是忘记给花溪了。
*
古扉已经做好了饭,乐滋滋去叫花溪吃来着,进门一看,花溪睡着了。
她醒着会疼会难受,古扉知道,睡着对她来说更好。
古扉没喊她,只趁着时间还早,将锅底下的热水盛上来一碗,打湿了给自己擦身子。
不想让花溪看见,藏在屏风后,房里有一个,花溪说不放的话墙光秃秃的,不好看。
放了怕有人藏在那里,于是搁在最角落,贴着墙根放,古扉稍微拉拉就能用了。
屏风花溪只擦了一面,说是另一面反正也不用,无所谓了,于是这面积了灰,完全不透,从花溪那边看不到他这边。
古扉放心的脱了衣裳,屋里有些冷,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怕冻出好歹,花溪那边还没好呢,他再病了谁照顾花溪?
反正也不可能一口气全擦完,古扉耍了个小心机,暂时只脱上半身,等擦完了再脱下面的。
尽管这样还是被寒风不太友好的冻了一下,古扉尽量速战速决,很快擦了前面的,刚要脱袄裤,外头有声音传来。
“背后也要擦。”
古扉吓了一跳,本能用手里的方巾捂住胸前,意识到花溪看不到才放下,“你醒了?”
语气并没有多少惊喜,毕竟他本来以为花溪最少应该等他洗完了再醒,结果他才擦了一个胸前花溪就醒了。
这导致他有些犹豫,还要不要继续?
“嗯。”古扉那个小笨蛋,自以为自己躲的很好,其实吧,他拿着蜡烛,放在自己身前,火光把他的小身板完完全全照在屏风上。
因着动来动去,屋里忽明忽暗,花溪受了影响才醒的,扭头就瞧见了偷偷擦身子的古扉。
这厮很爱干净的,每天都会躲起来自个儿擦一擦,以前可能没有这个意识,知道了之后天天抢着烧锅,烧好了也不告诉她,先给自己擦一把,擦完了才喊她出来吃饭。
跟原文里一模一样,原文里他也是这么干的。
看来就算她改变了大部分剧情,甚至是古扉的性子,古扉的一些习惯还是会存在。
这很好,代表着他还有原文里那个暴君的几分影子,那个暴君才更适合这个时代的生存环境,可惜它需要一个脱变的过程,这个过程太残酷,花溪不忍心让他经历。
“可以吃饭了。”古扉没动摇多久便拿起热毛巾继续擦,毕竟花溪看不到,他怕什么,“花溪去吃饭吧。”
希望花溪把注意力放在吃饭上,而不是他身上。
花溪没动,她想看看古扉都是怎么擦的。
只擦胸前怎么行?跟做表面功夫差不多。
原主就是做表面功夫,导致脸正中和刘海下颜色不一样,她知道,自然不可能让古扉走她的后路。
又瞧了一会儿吧,发现古扉不是不想擦后面,是摸不着,胳膊太短了,他已经很努力了,反折了手靠着墙,想用墙的阻力帮着自己擦后面,奈何手臂上有肉,实在折不到那个程度,最多擦擦后背边缘而已。
“手握着毛巾两边,脑袋穿过毛巾下,左手从上拉着毛巾,右手反折从下,来回拉着擦。”
???
古扉按照花溪说的做,很快意识到花溪这是在教他擦背后?
刚刚他忘记擦背后,花溪提醒他要擦,现在擦不着,她教他方法?
怎么回事?
她不是看不见吗?为什么他在屏风后干什么她都知道?
古扉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再不快点水要凉了。”
古扉咬咬牙,加快了速度,边擦边想,反正都是花溪的小媳妇了,被她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
“用点力。”
古扉加重了手劲,在里头卖力的擦,花溪在外头瞎鸡儿指挥。
还有闲工夫给自己倒杯茶,茶是古扉刚换的,还热乎着,里头泡了茶叶。
毕竟水不是特意烧的,是做饭的时候底下的,上面蒸鸡蛋和饭菜,多多少少有些油,虽然舀了出来,但还是沾点味,泡上茶叶闻不出来。
花溪一杯喝完,古扉那边也擦完了,用干毛巾抹干水,穿了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来。
小脸上还带着湿气,“花溪是大懒虫,该起床吃饭了。”
花溪放下空杯子,掀开被子下床,穿了鞋跟在古扉后面去后厨。
古扉先把擦身子的水倒了,然后用凉水洗手,确定很冰后赤手去端锅里的鸡蛋羹。
他特意炖的,还是很烫,第一次没拿成功,古扉冰了冰手,跟自己怄气一样,又拿了一次。
毕竟他是眼睁睁看着花溪每天拿来拿去的,并不想比花溪差太多,花溪能做的,他也能做。
抱着这样的想法,咬牙一口气将鸡蛋羹端了出来。
花溪没阻止,有些东西,你明里暗里教育没用,必须让他亲自经历,他才能更深刻的认识到。
古扉把鸡蛋羹放在桌子上,手拿开,十根指头有大半都是红的,因着人小,碗大,他必须全部捧着碗才不会掉。
这也等于受挫的面积比花溪大,疼的小脸皱在一起,连连甩手,脚下跳了好几下。
花溪淡淡暼了一眼,“捏着耳朵就不疼了。”
古扉像抓住救命草一样,尝试了一下,耳朵是冰冰凉凉的,还真的没那么疼了。
当然啦,没坚持多久,一下就被指头暖成温温的,又开始疼了,花溪让他把手放进冰水里泡一泡。
他如实照做,边泡边抬眼去看花溪,“花溪,你每次端碗也这么疼吗?”
花溪不置可否,“嗯。”
她并没有比古扉皮厚,都一样疼。
古扉瞧了瞧炖了鸡蛋羹的碗,又看了看往里头加香油的花溪,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鸡蛋羹只炖了一碗,是给她的,花溪舀了边缘的一点点尝了尝味道,盐放的不够,有点淡,她加了些盐,搅开后另外拿了两个碗,分成三份。
只是日常癸水,没那么虚弱,她没有独吞,选择跟古扉和明生分享。
古扉也喜欢鸡蛋羹,她知道,他还喜欢吃鸡蛋面,那种荷包蛋,有多少可以吃几个。
可惜冷宫没那么奢侈,做不到顿顿都有,只偶尔炖那么一次,还是明生拿来的,不可能不给明生。
大家有难同当,有福自然也要同享。
“去给你明生哥哥送去。”
*
明生指头上还挂着红糖包,毕竟是甜的,放在地上会生蚂蚁,也潮,红糖容易变质。
冬天之后地面是寒的,根本不能就那么坐上去,一天下来裤子都带着湿意。
明生每次都会垫两本书,他看过的,翻的很烂的那种,还有一本是准备看的。
他一天可以看一本书的样子,这两天因为花溪的事,没心思看,一本过了两天也只看了个开头,也有不喜欢的成分在,所以逃避着,不想看。
再怎么逃,还是要看,明生从屁股底下抽出来,单手掀到上次做了记号的地方继续看。
不是话本,是关于缝衣裳的。
没办法,前两天吹了牛,等古扉学会了刺绣,就教他缝衣裳来着。
古扉进步太快,这玩意儿很快就会用上。
缝衣裳啊。
放下书,摸着下巴有些为难。
听着就知道比刺绣难度更大。
☆、第48章 暴风雨来
其实刺绣也不怎么会,每次教古扉, 都是口头上的, 从来不动手, 因为根本动不来。
一双手不知道被扎了多少下, 左边扎完扎右边,替换着来, 十根指头遭殃了七八根。
说起来也怪, 明明瞧着很简单的东西, 一上手,区别立马出来, 跟着书上练了几天, 又偷偷的站在几个忙活着刺绣的宫女身后瞧。
眼都瞧花了也没看出花样来, 那几个宫女绣的很快, 几乎不看针线,就凑在一起跟旁人聊天。
今儿说这个人的闲话, 明儿说另一个人的,他牺牲了耳朵听了几天, 愣是没学会,也不好讨教,被发现了便尴尬的咳嗽一声假装是路过。
因着只有中午吃饭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能聚在一起,加上人家都是大师级别, 他这个新手跟人家差距太大, 学都不好学, 最后还是自个儿关起门, 点了蜡烛,日以夜继,勤能补拙,才终于摸索出了几种简单的针法。
绣出来的成品不好看,他特意买了别人的,古扉一直以为是他绣的,各种称奇,按着那帕子上的跟着绣。
他是真的有天赋,第一次就比他摸索了几天绣的还要好,越绣越稳,后面已经很平整,可以卖钱了。
其实很多东西都不是他教的,是古扉无师自通,看了人家的学来的。
什么雪花针,飞针法,结粒绣,信手拈来,他甚至都叫不出名字,但是看过几眼就知道该怎么绣。
果然天分很重要,努力什么的在天分面前也只能靠边站。
“小师父!”
古扉端着两个碗过来,人还没到,先喊了一声提醒他。
明生‘嗯’了一声,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
古扉一直觉得自己是他教的,所以喊他一声师父,还像模像样的对他行过礼,敬了茶,实际上他这个‘师父’还不如徒弟绣的好。
担不起这个名头,但是古扉坚持,也不是经常喊,只偶尔那么一下,名称在‘明生哥哥’,‘明生’,‘小师父’之间变换。
“吃饭了。”今儿的饭是他做的,所以绿豆汤里放了糖,馒头也蒸的甜馒头。
他喜欢甜的,所以花溪蒸了两种馒头,一种咸的,一种甜的,花溪做饭的时候都用咸馒头,他做饭就每天都是甜的。
甜的不用吃菜了,就这么干吃都觉得香,还没有花溪那么会做饭,弄不来菜,所以今儿就小半碗蛋羹,大碗绿豆汤和馒头。
他两只手里都有东西,开不得门,明生将书重新掖在屁股下面,空出一只手开门,两个碗顺利的挤了进来。
古扉放下东西就想走,急着吃他的甜馒头和甜绿豆汤,被明生叫住了,“这个拿着。”
把手里的油纸包给他。
古扉愣了愣,“这是什么?”
明生眼睛看向别的地方,“花溪不是失血过多吗?这个是补身子的。”
那事是女孩子的**,不好提,方才古扉问他的时候,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就一直‘那个’‘那个’,古扉问‘哪个?’鸡同鸭讲半天才说通。
“哦哦。”如果是对花溪有好处的话,他就不拒绝了,最近受了明生太多好处,有点不好意思,心里刚想着不能再接了,这顺手又接了一个。
“明生哥哥,”他突然抬头,从门缝里看去,“等我长大了,就帮你教训那些欺负你的人。”
最近明生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也没有减少,反而越发的多了。
他一直都在被人欺负。
古扉知道,所以练武的时候就算被花溪手重打着了,哭的稀里哗啦,也没停下,每天都在练,就为了学好功夫后给明生报仇。
明生笑了,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等你长大了再说。”
语气含糊,不太想提这件事,他也没有被欺负,好像又有,只是和古扉想的不太一样而已。
“我快七岁了,”古扉捏着油纸包,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努力的练武,争取快一点打败欺负明生的坏蛋,“再等我几年就好。”
他每天练每天练,十岁应该可以了。
明生笑意更深,“那我等着。”
其实哪有那么简单,不过古扉有心,也就够了。
“快回去喝甜汤吧,”古扉喜欢喝甜汤,不仅花溪知道,他也注意到了,“再不喝要凉了。”
古扉才想起来,“那我去了。”
惦记着甜绿豆汤和馒头,脚下生了风似的,一溜烟跑去后厨,油纸包往灶台上一放,先去拿他的甜馒头。
花溪不喜欢吃甜的,所以给他留着呢,冬天冷,加上癸水虚弱,不好见风,俩人今儿没去外面吃,后厨的门一关,躲在里头。
锅底下还有点余热,暖暖的,古扉拿了馒头就赖在她背上,阻碍花溪吃饭。
知道她没事之后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小心,以前那真是把她当玻璃瓶似的,她一动,他就赶紧凑过来问,要喝水还是吃饭?
花溪才享受了两天那样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因着身体还没好全,也不会太过分,就虚虚的靠着,不算特别影响,她也没阻止,把蛋羹喝了才发现灶台上的油纸包。
“明生给的?”其实不用问也知道,除了明生不会有别人。
“嗯。”古扉边啃馒头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