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推了推大门。
开了。
言卿震惊地倒退两步,就算没什么可盗,也不能这么大方吧?!
倒是方便了她。
她挤进去,沿着记忆中熟悉的路,慢悠悠走到当年初见霍云深的回廊,盛夏季节,绿植都繁茂,与从前并无变化,一晃眼还是那个样子。
言卿抚了抚裙摆,她专门定制的,是五岁时连衣裙的放大版,穿起来款式居然很合适。
她心跳加快,在树荫下给霍云深打电话。
一声都没响完,他就接听。
“深深,我想和你约个会。”
“好。”
言卿深吸气。
等她的乌云先生来了,她要先告诉他日记本里的故事,再拿出戒指跟他求婚——
“我在——”
她甜声描述地址时,在她前方主宅的廊道下,男人的眼睛在目不转睛看她。
女孩子穿着白裙子,长头发用熟悉的发带扎起,露出瓷白脸颊和纤秀肩颈,她有些紧张地攥着手,傍晚夕阳照下来,映着一片叶子,悠然落在她的肩头。
言卿没说完的话卡住,吓了一跳。
她上回站在这里掉的是虫子,这回——
言卿低头去看时,脚步声响起,一下一下踩在她的呼吸上。
她见到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冷白色手掌伸过来,拂掉她肩上的落叶。
言卿呆住,不敢相信地缓缓抬头。
霍云深捏捏她的脸:“胆小鬼。”
言卿盯着他,心里天翻地覆,鼻尖猛地变红:“……你欺负我。”
“这不叫欺负,”他笑着说,“是看你的脸像棉花糖,才捏捏。”
一个字都不差。
言卿以为她不会哭,但到这一刻,眼泪根本承受不住重量,汹涌流出来。
她去摸戒指,哽咽着说不出话。
霍云深抓住她的手,死死地包在手心里,在她面前跪下。
他那么高,现在放低了自己,虔诚跪在她面前,手腕颤抖着把钻戒套在她的无名指上,眼眶里积着血色,问她:“能不能求求棉花糖,答应嫁给我。”
她大学的时候,他求婚过,一无所有,她仍愿意给他承诺。
找回她以后,为了绑住她,他强迫地把她用一纸婚书困在身边。
如今他是完整的,能把世上美好的全都捧给她。
霍云深嗓音暗哑:“卿卿,我们什么都有了,我能让你过最好的生活,你想要的——”
言卿不等他说完,也低下身,哭着说:“霍云深,我不要别的,我只要你。”
她手忙脚乱找出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低头吻了吻,破涕为笑,仰起脸软声说:“我也求求乌云先生,娶我回家。”
夏天傍晚的风很柔,吹乱她额角的碎发。
霍云深眼里有光在闪,把言卿按在怀里,用尽力气抱住她。
也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他陷在无底的深渊里,女孩子放下绳索,不是让他爬上来,是她不声不响把自己放下去,她裙角破了,割出伤口,也还是要披起满身的温暖柔软扑向他。
从此深渊也是天堂。
寒冷也能炙热。
他燃烧一切,踩着灰烬执着地绑缚她,而她早在最初,就甘愿张开怀抱,落入他亲手搭起的囚笼。
如果他仍有不安。
那唯独一个……
这一生的时光实在太短,他穷尽所有,也只能爱她不足百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一生太短,只能爱你不足百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带深情夫妇给大家鞠躬!
后面还有番外的,大家想看的小包子,还有学生时代,都会写~别的也会看情况写~
第79章
婚礼的日子选在初秋,还剩不足一个月的准备时间里,言卿以为她会忙成陀螺,结果老公什么都不用她做,她唯一的差事就是对着各种清单图册点点点——
大到场地,小到项链耳环,她要从眼花缭乱的备选项里,点出最喜欢的那个。
这工作言卿做得无比上头,算是第一次真正切身地体会到她老公的壕无人性,对比之下,他以前给她置办的那么多东西突然成了“简洁朴素会持家”,如今才真是花钱如流水……她手指头戳戳,一串零就没了。
心在滴血。
她或正经或撒娇地跟霍先生讲过几次,霍先生不是直接压过来亲就是捏她脸,笑着回答不变的答案——
“不贵。”
在他眼里,但凡是给她的,再多也嫌少,再好也觉得还不够。
言卿看到他脸上纯粹的幸福,也就渐渐放松下来,不再缠着他理论这个,老公必须宠着,想干嘛就干嘛,她有那份纠结的时间,还不如多黏着老公,他那么忙都恨不能为婚礼事事亲力亲为,她哪怕帮他一点点也是好的。
婚礼前十天,霍云深抽出身,重新去布置星云间的婚房。
他跟卿卿的地方,不想让别人插手,底下的人把用品大包小包送到以后就听命离开,他更不希望卿卿过来辛苦,打算一个人准备。
霍云深换了方便活动的运动装,袖子卷起来开始搞大工程,没注意到身后的门被指纹解开,有人进来脱掉鞋子,踮着脚轻盈跑向他,举高了手,把一顶用海报折成的纸帽子戴在他头上。
“小心,别弄脏我老公的头发。”
霍云深转回身,言卿已经戴好了一顶同样的,笑眯眯抬头看他。
上次在星云间,她还是记忆混淆的时期,那几天过得伤痛又惨烈,现在她又站在这里,满心满眼都是爱意。
霍云深胸口涨得甜涩,俯下身问:“你怎么过来了。”
“霍太太时刻掌握先生的行踪,”言卿眼瞳水亮,“不想要我陪吗?”
“想,”霍云深抓住她的手,“随时随地都想,但是——”
他低低地笑了:“你一出现在这儿,我根本顾不上其他事。”
想的全是恶劣的坏事。
言卿现在神明敏锐一点就通,耳根不禁隐隐发热。
她可太懂霍先生的意思了,这套房子里到处是旖旎的影子,她总共没来过几次,却次次跟他干柴烈火,尤其是被锁起来的期间,他发了疯,没什么节制,抱着她在哪都纠缠过,现在四处看看,她还能轻易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如今再加上婚礼的期许,似乎连空气也在随着升温发热。
言卿红着脸去捂他眼睛:“那你不许看我了,先做正事,等结婚那天——”
“结婚那天怎样?”
言卿又气又笑,知道老公故意让她说,她扬起眉梢,一句话答得气定神闲:“给你为所欲为。”
反正暂时不用兑现,先把狠话说说。
婚礼的流程是完全遵照小夫妻俩的意愿安排的,没什么需要守的规矩,彻底随心,言卿选礼服的时候对中式大红的秀禾和西式的拖尾婚纱都爱不释手,拿给霍云深去抉择,霍先生果断决定:“都穿。”
早晨上门迎娶,穿中式。
上午婚礼仪式,穿西式。
等晚上的酒宴,还有数套做好搭配的礼服等她尽情换。
按传统来说,婚礼前晚新娘要在娘家过,清早盛装打扮好,在少女时的卧室里等新郎来接。
言卿却早已没了娘家。
整个云家唯一疼爱她的妈妈早逝,爸爸拿他交换利益死在飞机上,其他人更不用提。
言卿丝毫不在意,也不曾为此有任何伤心,她勾着霍云深的手指明知故问:“我没娘家怎么办。”
霍云深把她抱到怀里:“卿卿有我就足够了。”
娘家也好婆家也好,她不需要,无论以前还是以后,她跟他都只有彼此,与其他人无关。
霍云深把霍宅别墅留给言卿,自己带人去江北的那套老房子。
他要一早从这里出发,接他的新娘。
婚礼清晨六点,言卿坐在镜子前戴上金玉垂坠的头饰,半遮住艳妆的脸颊,许茉涵作为伴娘激动得坐不稳,边狂刷手机边给新娘子时时汇报。
“网友都不睡觉的吗?为了等深情夫妇的婚礼一大早四点来钟起来刷话题?”
“宝贝儿你老公还没来接媳妇儿呢,热搜已经上去了!”
“他们也太天真了,不知道霍总什么脾气?可能把好不容易娶到的小新娘子随便给人看?允许半公开,应了几家主流媒体进入已经算是开恩了好吧,居然还有人做梦全程直播?”
“哈哈哈哈哈‘深情夫妇今天离婚了吗’终于改名了——”
言卿连忙拨开额前的流苏问:“改什么了?”
许茉涵拍大腿:“改成‘深情夫妇今天生孩子了吗’!”
言卿失笑,红唇弯起,昳丽眼尾划开柔婉弧线,看得许茉涵心跳加速:“卧槽卿宝今天真是美哭了,霍总见着要疯。”
房间里还有好多人,言卿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问:“网友还说什么?”
许茉涵继续翻手机:“啊,有不少人奇怪你怎么没像其他女星一样选在国外办,有霍氏在,还不是想挑哪挑哪。”
言卿笑着说:“因为我想在海城。”
婚礼的地点霍云深最早挑出了七八个选项,全球范围内风格适合又小众的海岛古堡全筛了一遍,送到言卿手里时,她问的是:“深深,我们可不可以就在海城。”
海岛古堡什么时候都可以去。
但婚礼只有一次,外面再美,也不如这个承载着她跟深深太多过去的城市。
霍云深吻她额头:“好,卿卿说了算,我们在海城。”
地点就这么定下来,她哪也不想去,只想留在和霍云深一起长大的地方。
许茉涵还要说话,欧阳风风火火提着裙子冲进来:“快快快要到了!封门封门!千载难逢的机会必须跟霍总要个大红包——”
这边众人忙着把言卿从化妆台边扶上床,给她铺好裙摆,戴上盖头,等新郎来掀。
又匆匆脱下言卿一只鞋准备藏起来,按以前常有的习俗让新郎去找,找到了才可以抱走新娘。
哪知道新娘子本人根本不配合。
她蒙着盖头也还是眼明手快,把鞋子抢回来用手明晃晃拿着,含笑说:“不要封门,开得越大越好,红包我来给。”
欧阳大叫:“这什么道理——”
言卿眼睛弯成月。
因为她不会让深深走向她的路再出现任何阻碍。
他没有坎坷,没有荆棘,到她身边的每分每秒,都通畅顺遂。
大家此起彼伏的喊叫还没落下,一楼急促的脚步声已经传来。
言卿以为自己不会太紧张的,但这一刻来临,她心跳在不受控制地加剧,呼吸萦绕在绸缎的盖头下,烧得脸颊热烫。
脚步越来越近,有很多人在后面跟随,但她还是轻而易举分辨出最前面的声音。
她的霍先生。
他来了……
五步,三步……
比她数的更快了几秒,男人的气息不由分说侵袭到跟前,遮挡她视线的盖头随即被掀开,不等她看清霍云深的神情,他已经捧起她的脸,直接吻上她的唇。
满屋子的人都在尖叫,很多镜头在拍,言卿的头饰哗啦响动,她什么都感知不到了,唯有他热烫的吐息。
“老婆,我来接你了。”
言卿仰脸看他,笑盈盈把鞋交到他手里:“不用找,快把我娶走。”
霍云深抱起言卿,她身上的珠翠碰出清脆的叮当声,大红裙摆漫过他的衣袖。
他却一时忘了走,定定看着臂弯里的新娘。
言卿环着他脖颈小声问:“深深,怎么了。”
霍云深眼睫垂下,跟她额头相碰,叹息着沙哑说:“好美。”
霍总还不算太小气,以霍氏官博放了几张接新娘的照片,几家媒体一见霍总允了,急忙抢占热度,纷纷更新图频,一大早爬起来的网友总算没白等,对着电影质感的画面疯狂打鸡血。
当日天气极好,异常适合上午的户外婚礼。
言卿被接到婚房,小夫妻俩要马上转场去婚礼地点筹备,光是从中式妆容换到西式妆容就需要不少时间。
化妆间在一楼,有大片的落地窗,能看到户外场地,为了不让新娘子提前曝光,窗帘遮着,只露了条宽宽的缝隙。
从缝隙里,言卿刚好能看到她换了西装的老公站在草坪上,身影映着光。
明明相隔很远,中间有玻璃阻挡,霍云深竟仿佛有所感觉,不早也不迟地回过身,看向她。
言卿的心脏猛一颤,像被最温柔的手包裹着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