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梨酒儿
梨酒儿  发于:2020年0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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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保下她,最终只是下了冷宫。
  自那之后,再不曾相见。
  “他自始至终都只为保你,怕你自责,内疚,他把事情全部担下,一句未曾解释。”
  元睿要查到这些事情,很简单。
  “外公他求死,撞上了他的剑,白家其余人口,死伤皆在他意料外,他连偷梁换柱的法子都想好了,只奈何被人抢了先。”
  身为帝王,他连区区几个人都保护不下来,事已至此,他唯一还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她。
  “娘娘。”师师眼见着白清如哭的厉害,想劝也自知劝不住,只能顺着气给她拍背。
  元睿顿了许久,眸中凌厉渐渐暗淡,只是看着她,垂眼渐有不忍,开口,声音锋芒,敛去不少。
  “他做错了事,已经用命偿还。”
  “你若还恨,也大可以冲我这个儿子来。”他顿了顿,声音微哽:“可事到如今,放下吧。”
  一切已成过眼云烟,她不放下又能如何,再纠结下去,只会伤害更多的人。
  “御医说您该好好养病,莫要大喜大悲,今日说这些,是孩儿不孝。”

  说完这些,他心头也酸的厉害,他们之间谁对谁错,他无法评判。
  他只知道,她是他的母亲。
  十月怀胎把他生下,血浓于水的母亲。
  她刚刚说的,睿儿是她的心头肉,他听了真的特别欢喜。
  恨过她再多,埋怨她再多,可因为这短短的一句话,所有不好的情绪,全都消失殆尽。
  元睿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自知不能久留,她现在更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
  那天之后,白清如病了很久。
  师师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每日什么情况,也全都派人告知了元睿。
  她说近日来娘娘心情好了一些,能下床之后,还在院子里晒了会太阳。
  六月十六这一天,师师突然来到稚元殿,说娘娘今日亲自下厨,请皇上和皇后一同过去。
  元睿放下手中的奏章,转头问正在刺绣的傅瑜:“你去吗?”
  上次白清如那般,吓到她了。
  “皇后娘娘,主子说让您不用担心,她真的只是想做一顿饭。”师师特地向傅瑜解释。
  傅瑜笑了笑,没问其它的,点头道:“好。”
  白清如在冷宫这些年,一直都是自己做饭,她吃得清淡,对菜品要求也不多,能吃就可以。
  可今日这一顿饭,她却是花了心思的。
  “上回她同我聊天时,说你喜欢吃这些,我没做过,看着书上学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白清如一边盛汤一边说着,嘴角带着笑意,窗边阳光洒下,有大半落在她脸上,裹上一层柔光,也带了扫去冷宫一向的阴冷。
  傅瑜上次不过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她竟然记住了。
  不自在的反倒是元睿。
  他对母妃的记忆,大多还停留在孩童时期,长大以后,两人渐渐疏远,仅说过的几句话,也十分生疏。
  他没想过,这辈子还能有机会,坐在母妃的身边,吃她亲手做的饭菜。
  “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吃糕点,特别是软软糯糯的吃食,你最喜欢。”
  白清如坐下,看着他,自己却没吃。
  只是后来不怎么喜欢了,是因为在那段颠沛流离的岁月里,只有吃饱才能活下去。
  当一个人连吃饱都成了难题,能吃到东西就是奢望,哪会再奢求太多。
  “谢谢。”元睿接过她的汤碗,态度恭敬。
  白清如手抬了抬,大约是想碰碰他,可还未有动作,他已经坐了回去。
  她手指动了动,顿在原地,苦涩弯了下唇角,慢慢的收了回来。
  “上次的事,和你们说一声抱歉。”白清如说:“是我情绪失控了。”
  她许多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会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来。
  她是个病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不正常。
  这一点,她清楚的明白。
  白清如让师师也坐下来吃。
  她今天心情似乎特别好,一个人断断续续的说了许多话,直到元睿和傅瑜都离开了,她还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
  “我知道他这些年受了很多苦,他能走到今天,我也放心。”
  她很想抱一抱他,像小时候那样,可她不敢。
  欠他的太多,伤他的太多,都不敢自称为一个母亲。
  “娘娘,皇上他虽然瞧着与您生疏,但他当真是愿意与您亲近的。”
  师师边收拾东西边道:“您刚刚给他夹的菜,他一样不剩,都吃的干干净净。”
  母子两个,都想靠近对方,都想亲近一点。
  “您像这回这样多做几次饭,再大的嫌隙,都会一点点消失的。”
  师师劝她。
  白清如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许久,她突然开口。
  “师师,明日你便回去吧。”白清如道:“你总不能一直陪我待在这冷宫里。”
  “娘娘。”师师一听她这么说,顿时着急了,放下手里的活,道:“师师不回去,我想多陪着您,也不介意待在冷宫。”
  师师是这世上剩下唯一一个会心疼她的人了。
  “你能陪我这些天,我已经很开心了。”白清如回头看向她:“你还有丈夫,有儿女,他们肯定都很想你。”
  “还是回去吧。”她说。
  .
  元睿唇角一直挂着隐隐笑意。
  从冷宫出来,下午同常颢在练武场比了一场,头一回打赢了常颢这心狠手辣的老古板。
  “国公爷,您这是年纪大了,手脚也不麻利了,拿把剑都晃。”
  元睿中午吃饭的时候没显现出太多情绪,此时吃完了饭出来,却忍不住回味味道。
  母妃做饭给他吃,他其实高兴的不得了。
  在母亲的面前,多大都是孩子。
  “算了,朕今天心情好,不同你打了。”元睿把剑扔给旁边的侍从,瞧了眼常颢神色不展,破天荒好奇了起来。
  “国公爷看起来有心事。”
  “她彻底不理我了。”常颢慢慢收了剑回来,思绪有些浮着,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人说话。
  男女之间的事,他向来不算明白通透。
  可前段日子元睿说的那些,他却觉得他说的对。
  他待那个小姑娘,与待别人都不同,在他三十余年陈旧的岁月里,原来有一想起来心底便会觉得柔软的时候。
  “朕今天心情好,帮你个忙。”元睿一听就明白他在说什么。
  赵漪她与寻常女子都不同,她敢爱敢恨,敢追求也敢放手,说了不爱就是不爱,一百头驴也拉不了她回头。
  “上次给阿瑜的长寿面没吃成,她肯定很遗憾。”
  元睿琢磨道:“到时候你也进宫,能见到她面再说。”
  元睿说着,叹了口气:“在这之前,我还要先去请个罪。”
 
 
第55章 
  段殊今日照例给傅瑜请脉。
  傅瑜刚泡了一壶茶, 是新得的茶叶,五月雨水之时采摘而下,只取芽尖最嫩的部分, 进篮子时还沾着露水。
  傅瑜倒了两杯茶, 采苓将其中一杯递给段殊。
  傅瑜说道: “佩茶昨日来信, 顺便捎了今年的新茶,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段殊虽在宫中无职位, 只因医术高超, 破格留在宫里, 专只为皇上皇后诊治。
  段殊收回搭在她手腕上的一方帕子, 恭敬应下, 端起那杯茶。
  入齿清香,回味甘甜, 喝下去茶水缓缓流到喉间,似有身处江南烟雨的恍惚之感,通身清明了起来。
  “好茶。”段殊点头夸赞。
  “不仅有茶。”傅瑜笑了笑,抬头看向采苓。
  采苓点头, 转身出了房间,不多时,手上拿了个小纸包进来。
  呈递给段殊。
  “佩茶在信中说,这一包蜜饯, 是专门给你带的。”
  段殊看着这小小的纸包,觉得惊讶,一时目光怔着, 竟是不大反应的过来。
  “给我带的?”片刻后他不确定的反问。
  “她说你喜欢,特地给你寻的,是很甜的蜜饯。”傅瑜说:“她说你若是喜欢,下回还给你带。”
  段殊觉得感动。
  他活了二十多岁,还从没一个人这样念着他,许久之前说的喜欢蜜饯,她不但记着,还送了过来。
  “那臣收下了。”段殊拿起纸包,放在自己的药箱子上头。
  “听阿睿说,你过段时日要出宫?”傅瑜抿了口茶,转而询问。
  “当初进宫,是为了治皇上手上的伤,如今几次施针已经结束,皇上的手臣已经尽力,恢复到这个地步,是极限了。”
  段殊说着话,视线却人不知的往包着蜜饯的纸包那边瞄,想着蜜饯的甜味,馋的不行了。
  “既然如此,自然该离开,还是自由自在的生活更适合我。”
  傅瑜赞同的点头,问道:“那你要去哪?”
  段殊以往四处游历,所到喜欢之处,停下十天半月,边行医边游逛,日子过得特别恣意。
  这次出宫应该也是如此。
  可话到嘴边,他突然犹豫了。
  “上次陪皇上去了一次清渡,匆匆停留了两日,来不及多欣赏清渡的景色,这次想……多看看。”
  段殊笑意和暖起来,大概回忆起了上次所见的美景。
  傅瑜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水,点起层层涟漪,透过茶水清澈,看到了清渡的山水,雾气朦胧,茶树布满了山腰。
  “你走的时候,记得来和我道个别,我有东西要送。”傅瑜轻轻的说。
  段殊应下。
  接着没什么事,段殊便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元睿就回来了。
  傅瑜从半开的窗户就已经瞄见他进来的身影,再倒了杯茶,站起身来。
  “阿睿,佩茶给我带的新茶,你尝尝。”傅瑜笑容格外的甜,直直的看着他,眼睛亮的跟盛了星星一样。
  一看见元睿,可真是连说话语气都变了。
  元睿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茶,细细抿了一口。
  “好喝。”他点头赞同。
  “喝这茶配点糕点更好,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糕点,我去给你做。”
  傅瑜讨好的意味分外明显。
  上次他生气之后,好像一直在生气,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可傅瑜心里就过意不去。
  这些天里,每日晚上他都是抱着她,可仅仅抱着,其余什么都没做。
  元睿眸色沉了沉,看着傅瑜,盯了许久。
  盯得傅瑜心里头一阵发麻。
  他拉住她的手,真挚道:“阿瑜,我之前不该那么说话。”
  他气昏头了,说了一些不好的话。
  傅瑜摇摇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说了什么我早都忘了,但是……我不想你不开心。”
  “你开心便好,这样我放心。”他今天从冷宫出来心情就很好,傅瑜全部看在眼里。
  采苓刚刚出门送段殊去了,现在屋里就他们两个人。
  傅瑜咬着下唇,左右扫了一眼,接着踮起脚,飞快在元睿唇上亲了一口。
  她还是脸皮薄,一点点小举动就会脸红到不行,但她知道,她主动,元睿会开心。
  元睿愣了下,唇瓣落下的柔软,感觉绵延的似乎长了些。
  心里盛满了蜜一样甜。
  他往前两步靠近她,两手捧住傅瑜的脸,轻轻揉了揉,宠溺道:“是我的错,以后不凶你也不说你,只许你凶我说我打我,好不好?”
  傅瑜被他揉的五官都挤一块去了,拱了拱鼻子,摇头:“以前当你姐姐的时候,我也没有凶你打你。”
  她又不是这样的人,干不出来这样的事。
  元睿当然知道。
  他笑了一声,看着眼前的人,真是喜欢的满心满眼里。
  “你派人去一趟赵府,就说你想见赵漪了。”元睿想起正事来了。
  “你要帮豫国公?”傅瑜马上明白了他的意图。
  元睿点头。
  “阿睿,我那日去见她的时候,她病的不行,比先前不知瘦了多少,我都实在看不下去。”
  傅瑜犹豫着,不想答应:“她情伤了那么多,既然要放下,就不要再折腾她了。”
  人一个小姑娘,哪受得起这么多。
  傅瑜看她,实在觉得心疼。
  “那……给常颢一个机会。”元睿大概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来给常颢那个铁面王说话。
  “这方面他脑子是不好,可他现在也反省了一点,他们是互相喜欢的 。”
  傅瑜很认真的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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