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遥更坚定了考飞行执照的决定,“你不是有点恐直升机吗,我之前是恐社交,能不见人就不见人,我很满足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觉得我的快乐他们不懂,我也不需要别人懂,跟你出去几次之后,然后又来这里,我发觉狂欢有狂欢的乐趣,只不过我之前排斥。”
“直升机的高度是我喜欢的,坐飞机反倒没什么感觉。”她说:“张伯也会开飞机,以前我创作没了灵感时他就会带我出去转一圈,不过那时我没想过要自己开,觉得麻烦,还要考执照,要跟教练打交道,我心里抵触。”
现在改主意了,她畅想:“等以后我拿到飞行驾照,我带你飞过密西西比河,再带你去墨西哥湾转转,带你飞去看看海拔稍微低一点的雪山,等我们回国我带你去看壮丽山河。”
慕靳裴沉默着,视线一直在她脸上。
季星遥没指望能一次说服他支持,以她的性格她想做什么无需经过别人同意,但她考执照的目的就是要带他一起玩,她就会尊重他的感受,尽量争取他同意。
现在他不支持她,她也理解,恐惧一样东西是心里和生理上的共同作用。就像她喜欢宅在画室,父亲和母亲花了那么多心思让她出去走动走动,结果都是前功尽弃。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学,真的。”
慕靳裴自然不信她能这么听话,她哪是没主见的人,她跟裴钰一模一样,总是以退为进,向来喜欢把烫手山芋往别人手里扔,扔完还理直气壮:我是想把热山芋留给你吃,自己都没舍得吃呢。
季星遥见好就收,她躺下,“你继续工作吧,晚安。”
慕靳裴:“晚安。”
季星遥躺在被窝里还是毫无困意,她伸手。
慕靳裴领会,他把项目书腾到左手,将右手递给她,季星遥抓着他的手,没用半个小时她就入眠。
慕靳裴的项目书才看了三分之一不到,他小心翼翼把手抽回来,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里,关上灯离开。
走廊尽头的窗口,张伯靠在那里喝咖啡。
或许自从他进季星遥卧室,张伯就一直搁那里站着。
目光对接,张伯冲他点点头,他也略微颔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张伯好像变了,变得更沉默,心思深到连他都看不透。
一直到凌晨,集团所有公事处理完毕。
储征要给慕靳裴续咖啡,慕靳裴摆摆手,“不喝了。”
储征汇报了国内几个项目的进展,季氏集团那边还是没任何动静,季常盛可能在等春节跟谢君毅见了面再做决定。
慕靳裴沉思片刻,没多言,问道:“我姑妈那边什么情况?”
储征:“还没联系我。”慕靳裴点点头,“你回去休息吧。”
储征把所有文件收拾好拿上离开,把书房的门带上。
慕靳裴拿了烟去观景台,夜深了,周围静谧深幽,院子里的地灯还亮着,停机平上那辆直升机格外刺眼。
偏偏季星遥还要考飞机执照。
女人就等于麻烦,一点都不假。
——
两天过去,慕温雅终于再次主动联系慕靳裴,见面理由也是冠冕堂皇,她给季星遥买了件礼物,一会儿正好路过M.K大厦,顺道给他送过去。
慕靳裴自然也配合她演,“让姑妈破费了。”
通话结束,储征问:“谢夫人一会儿过来?”
“嗯,二十分钟左右。”慕靳裴把手表带上。
储征下意识看了眼休息间方向,季星遥在里头午睡,老板现在来公司都会把季星遥带在身边。
他询问老板:“去会客室?”
慕靳裴点头,他拿上电脑和水杯去了隔壁会客室。
很快,慕温雅到了慕靳裴办公室所在楼层,她自觉把手机和包递给储征,面无表情道:“麻烦储助理了。”
储征不卑不亢:“您客气,应该的。”
慕温雅淡淡收回视线,拎着礼物走去会客室,门口有人给她开门,跨进去后没任何报警器响起,她顺利通过。
来之前她就有心里准备,慕靳裴约她到他办公室来谈就是以防她录音,她也识趣得什么都没带。
寒暄一番,慕温雅把礼物送上,她在慕靳裴对面坐下。即便知道都是在演戏,谁也没主动把这层虚伪的面具撕开。
她语气还算和善,“成天忙工作,女朋友没意见?”
慕靳裴:“星遥跟我一样也是工作狂,昨晚在家她构思作品一夜没睡,正在我办公室补觉。”
慕温雅拿着咖啡杯的手微顿,满眼不可思议,他向来公私分得很清,竟然工作时间把女朋友带到办公室。
她品了几口咖啡,看似闲聊,“这是准备定下来结婚?”
慕靳裴合上电脑,答非所问,“还有不少问题没解决。”
慕温雅看向他,接下来应该就是他让她过来的关键原因所在。她假客气:“有需要姑妈帮忙的尽管说。”
慕靳裴:“还真有。”
慕温雅不走心地笑笑,“有需要的地方直说,不用跟姑妈客气。”
“那我就不见外了,”慕靳裴直言:“季董不知从哪听说我不是慕家亲生的。”慕温雅不知道他跟季家的恩怨,连他亲生父母那边的情况她都不了解,话到此他就打住,言多必失。
慕温雅脸上表情一点点散去,连敷衍都没了,“慕靳裴,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以为是我说的?”
做过的事她认,但想把脏水往她身上泼,门都没有。
慕靳裴不紧不慢道,“姑妈,您误会了,我是想请您帮忙,这个春节您不是跟姑父要回北京吗?”他点到为止。
慕温雅明白了,慕靳裴想让她在季常盛那把这个谎给圆过去。估摸着季常盛怕慕靳裴不是慕家亲生的,以后会被排挤出M.K,不放心把女儿嫁给他。
这个忙也不算大忙,某种意义上事关慕家的面子,毕竟老爷子还是挺在乎外人对自己儿子的议论,要是让人知道慕靳裴是领养,那外人第一反应就是她大哥不能生。
可这些年她受的那些窝囊气已经没法让她心平气和去帮他,谁让他是裴钰养大的孩子。
也是因为他,谢昀呈得不到M.K的继承权。
慕温雅很快调整好情绪,微笑:“这个忙姑妈肯定帮,毕竟都是一家人,但你也知道,姑妈五十多岁的人了,这记性一天比一天差,反应也迟钝,万一到时没把谎给圆好,你可别怪姑妈。”
笑里藏刀,句句威胁。
慕靳裴波澜不惊,“尽力就好。”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我听说记性不好的话可以用刺激疗法,这样对治疗反应迟钝也有不错的疗效。比如哪天M.K都姓慕,没有姓谢的什么事,您这记性差的毛病肯定就能彻底治愈。”
慕温雅用力握着杯子,那层虚伪的面具终于不用再继续戴着,“你威胁我?”
慕靳裴点头,“你说对了。”
慕温雅:“……”
气得连喘气都梗塞。
“慕靳裴,慕家还有我爸跟我大哥呢,你还是别太嚣张。”
慕靳裴拧开水杯,慢条斯理喝了几口才说话:“我嚣不嚣张,嚣张到什么程度,全凭姑妈您的配合度。”
第25章
慕靳裴带季星遥又去了一次庄园,是爷爷专程给他打电话,说家里准备了一些鱼子酱,让他们过去品尝。
品尝鱼子酱是其次,大概是想让季星遥过去陪他们打打球,他们现在上了年纪更喜欢热闹。
季星遥的生物钟彻底乱掉,过来一周多了时差还是没倒过来,一到晚上就格外有精神,逛街看夜景,回到家躺床上构思接下来的几幅作品,大脑一直处于兴奋状态。
到了白天她就开始犯困,精神恹恹。
去庄园路上她靠在慕靳裴怀里补觉。
“昨晚又没睡?”慕靳裴垂眸问她。
季星遥:“嗯,反正明天就回北京了,正好也不用倒时差。”她侧脸在他心口蹭了蹭,“你别出声了,影响我睡觉。”
慕靳裴没再说话,把自己风衣拿过来直接罩她头上给她遮光,
今天天气不怎么样,阴沉沉的,寒风凛冽。慕靳裴和季星遥陪爷爷奶奶在室内打羽毛球,还打了一会儿高尔夫。
期间慕靳裴手机震动多次,全是工作上的电话,每次接听不到几秒就挂,回复内容也一样:“在忙,等会儿说。”
临近中午,奶奶体力不支精神也跟不上,“你们接着玩,我跟你爷爷回房歇一歇。对了,今天昀呈也过来,应该快到了。”
“嗯。”慕靳裴很淡的应了声。
因为唐加莱的关系,季星遥对谢昀呈有了几分好奇,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唐加莱如此执迷。
爷爷奶奶回自己房间,慕靳裴问季星遥:“要不要接着玩?”
季星遥摇摇头,把球杆给球童。“你回电话吧,我到院子里转转再去酒窖挑瓶红酒中午喝。”
慕靳裴叮嘱她:“不要到河边玩。”“……”季星遥一副无奈的表情,“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她裹上厚厚的羽绒服下楼。
季星遥没让保镖跟着,打发他们之后她独自一人去酒窖。
走到桥上她不由驻足往河里看,这段时间是纽约近些年来最冷的日子,室外达到零下十多度,河里全结了冰,冰的厚度肉眼可见。
耳边还响着慕靳裴那句‘不要到河边玩’,她收了心思,真没过去,去酒窖时一步三回头看那条已经冰封的小河。
张伯以前跟她讲过,他小时候在河上滑冰,刺激又有趣。张伯又说,现在冬天没有以前冬天冷,河水都不怎么结冰了。
季星遥到了酒窖,工作人员早就在那等候,这回她逆方向挑选,去了最后一个区域。
今天慕靳裴不在旁边,她的第六感不强烈,看完两个酒架也没看到一眼就喜欢到不行的酒瓶。
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挑到慕靳裴的藏酒。
这么多酒架,几乎没有空着的格子,她看得眼花缭乱。
走到第四个酒架前,季星遥驻足拿了一瓶酒,还没来得及看说明,门口那边有说话声,紧跟着脚步声走近。
她以为是慕靳裴来找她,转脸看去,看到来人时她怔了怔。
男人穿酒红色衬衫,黑色风衣,身姿挺拔,款步走过来。
比起季星遥的惊讶,谢昀呈则风轻云淡,他主动打招呼,“好久不见。”
季星遥很快整理好诧异的表情,浅笑着,“好久不见。”他就是当初拍下《星遥1》的谢先生。今天又出现在慕家的酒窖,应该就是谢昀呈了。
那次拍卖会在巴黎,她跟谢昀呈简单打了声招呼,之后他有事先行离开,她只知道他姓谢。
谢昀呈看看她手里的那瓶酒,这个酒架上的酒全是他的,难得他大方一次,“要是看上了就送你。”
季星遥没想到这次挑错了酒,她婉拒:“谢谢,我只是参观一下。”她把酒瓶原处放回。
谢昀呈指指她身后的第二个酒架,“那个是慕靳裴的。”
他过来并不是挑红酒,是要到外公烈酒酒窖拿几瓶酒送人,“你慢慢逛,失陪。”他径直去了另一边酒窖。
季星遥转身,刚才她已经从第二个酒架走过去,但没看到心仪的酒。不过既然是慕靳裴的酒,她毫不客气挑了两瓶。
直到她返回别墅,慕靳裴也没过来找她,打他电话一直占线。
她慢慢悠悠晃回去,经过小河边再次停留。冰封的河面像镜子,倒映河两岸的秃树枯草,美的荒凉。
她下意识四处看看,周围没人。
“老板,季小姐到河边去了。”
慕靳裴正在查看邮件,有人过来汇报情况。
他们站在别墅观景台一直盯着小河边看,没想到季星遥真过去了。
慕靳裴连邮件也顾不上看,直接给季星遥打电话,“星遥,你在哪儿呢?”
季星遥站在河岸,“刚挑完酒,正在回去路上。”她岔开话题,“你忙完了?”
“没。”慕靳裴已经走到观景台,远远看过去,河边有个模糊的身影,离得远,他看不清楚季星遥站在河边什么位置。
“快点回来。”
季星遥很听话应着:“好,五分钟到,你先忙,挂了啊。”
“等一下。”慕靳裴顿了几秒,低声问她:“想不想到河面滑冰?”
“想。”季星遥脱口而出,下一秒她又觉得不妥,毕竟她是第一次过来做客,不能给人添麻烦,“以后有的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