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靳裴艰难又为难地说出那句话,“叔叔,想自己的女儿了,你能替她喊我一声爸爸吗?再替她陪我聊聊天。”
月月本来还拿着布娃娃逗慕靳裴玩,突然怔了下,眼睫毛扑闪扑闪,“你有孩子?你有女儿?”
慕靳裴点头,“她离我很远很远,她不知道我在哪儿,我也找不到她。”
月月也很难过,她不理解:“为什么找不到呢?孩子不是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的吗?就像我的爸爸妈妈,每晚都要跟我视频。”
慕靳裴拇指一遍遍摩挲着她额头,“我跟她…走丢了。可能,她现在在的那个地方飞机到不了,电话也打不通,所以她没法联系我,我也找不到她,我想她了,每天都想。”
月月拿小手抚抚他的脸颊,“慕叔叔,你别难过,总有一天,全世界每个地方飞机都能到达,每个地方,电话都能打通。她会来找你的,你也能见到她。”
说着,她从他腿上下来,“叔叔,你等我哦。”
月月把布娃娃放沙发上,一路跑向厨房。
很快,她拿了两个咖啡纸杯回来。
“慕叔叔,你给我做个简易电话。”之前在江南小城,尹荷老师就用两个纸杯给她和小布丁做了电话,可好玩了,还有回音。
慕靳裴找出针线盒,“要用什么颜色的线?”
月月歪着脑袋,“你女儿喜欢什么颜色,你还记得吗?”
慕靳裴点头,“喜欢粉色。”
“哇,跟我一样,可爱的小朋友都喜欢粉色。”说着,她笑了,“我们班所有小女生都喜欢粉色。”
“嗯。”
“慕叔叔,你女儿叫什么?”
慕靳裴顿了下,“叫精灵。”
精灵?月月感觉好好玩,一定是个很漂亮很可爱的小女孩儿吧。
简易电话做好,电话线很长很长,月月拿着一个听筒坐在沙发这头的地毯上,慕靳裴盘腿坐在沙发另一头。
月月对着咖啡杯说道:“嗨,爸爸,你好呀,好久不见,我是小精灵。”
慕靳裴声音沙哑,“你好呀,我是爸爸。你还好吗?爸爸想你了。”
月月跟他挥挥手,“我好呀,我天天画画,弹琴,看书。爸爸,我也很想你,你不要每天都加班,你要照顾好自己。你别难过,你忘了吗,我是小精灵,我有翅膀,我会飞到你身边的,等我的翅膀长大了,有了力量,我就能飞过大海,飞过高山,飞到曼哈顿去找你。”
慕靳裴别过脸去,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
月月放下话筒,跑过去安慰他,“慕叔叔,你别难过,你女儿会飞回来的。”
慕靳裴难过地只能点头,用力将她抱在怀里。
季星遥到了楼下,给他打电话,让他把月月送下去。
慕靳裴给月月穿上外套,把她玩具收拾好,抱她下楼。
季星遥看到手机上那个黑色点点靠近,她收起手机。
“星星!”
月月每次看到季星遥总要激动一下,小腿不由蹬蹬。
夜色里,慕靳裴的身影由远及近,眸光一直在她这个方向。
季星遥下车,把月月接到怀里,“乖不乖?”
月月亲了一下季星遥,“很乖很乖。”
她汇报今晚都做了什么,“跟奶奶打电话十分钟,好像是十一分钟,跟爸爸妈妈视频十分钟,还跟小布丁打电话,我们商量好了,等她出院我们要去秋游,我们要去个漂亮的地方。”
“我还跟慕叔叔玩游戏。”关于打电话那件事,月月没说,那是她跟慕叔叔的秘密。
因为当时慕叔叔很难过,眼睛都红了。
谢爸爸说,男人一般不会哭,所以,她要替慕叔叔保守秘密。
慕靳裴看向季星遥,“明天早上我去接你,在庄园玩两天。”
“哇哦,”月月很激动,“你们要去约会吗?”
季星遥只是笑了笑。
月月揉揉季星遥的脸:“约会甜蜜哦。”她转头跟慕靳裴挥手,“慕叔叔再见,晚安,我爱你。”
慕靳裴:“我也爱你。”他走上前一步,俯身,在月月额头亲了下,“做个美丽的梦。”
刚才他亲月月,季星遥向旁边侧了侧头,她周围全是他身上冷冽又清新的气息。
随后,慕靳裴的视线落在季星遥脸上,他顺势在她眼睛上落了一吻,“晚安。”
“哇哇哇。”月月赶紧捂住眼,“我可是什么都没看到。”
慕靳裴抬手揉揉女儿的脑袋。
第95章
谢昀呈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医院,没想到Landy还在病房,她睡在沙发上,盖着他的西装。
病房有陪护床,不过一直以来都是季星遥专用,即便他在这里陪护,也是在沙发上将就。
有动静,Landy醒了。
恍惚片刻,才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她坐起来,身上的西装滑到地上,她踩了一脚,才弯腰捡起。
谢昀呈坐到床沿,小布丁还在睡,眉头皱到了一起,应该是身体很难受,他抓着她的手,“爸爸在呢。”
给她轻轻舒展眉头。
半小时过去,小布丁被疼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的谢昀呈渐渐清晰,她忽然莞尔,把疼痛的表情都压下去。
“嗨,爸爸,早上好。”
“昨天很忙吗?我等了你好久呢。”
“我猜,你肯定是加班了。”
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
谢昀呈揉着她的小手,“早上好。”他没加班,是给她缝制布娃娃了,但以失败告终,他把缝好的全拆了,决定重新弄。
他连飞机都会修,就不信不会做个布娃娃。
“今天开始,不加班了。”他承诺小布丁。
小布丁笑,才不信,“可是你要不加班,就要有别的人分担你的工作,他们就要加班,就没时间陪他们的孩子,没时间享受他们的生活。”
谢昀呈:“我可以把工作带到病房处理。”等她睡着了,他再缝制布娃娃。其实昨晚他没过来还有一个原因,不想看到Landy。
烦。
还有那个滕诺。
更烦。
谢昀呈把小布丁抱起来,给她拿了一个抱枕放在身后倚着,他知道她难受,只不过强忍着罢了。
“我们的药,很快就能来了,再忍忍,就不疼了。”
小布丁笑着,“还好呀,我不疼。不用担心我。”
她说起昨晚跟月月打的那通电话,“我们商量好了,等我出院,我们要去旅游,去一个美丽又神奇的地方,我想去小岛,应该很好玩。”
那是她跟月月看了漂流记,就特别想去。
谢昀呈:“想去小岛?”
小布丁点头,“很期待。”
谢昀呈决定了,他可以买个私人小岛,把那里整理成她跟月月幻想中的样子,“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去。”
他把手机解锁递给她,“玩会儿游戏,我送你的Landy姑妈。”
Landy从洗手间出来,简单洗漱好。
她瞥了一眼谢昀呈,他从来没那么好心会送女人下楼,反常必有妖。
Landy亲了亲小布丁,跟小布丁告别,“姑妈有空了就会来看你。”
小布丁回亲:“嗯,我会很想你的。”
Landy拿上自己外套离开,谢昀呈紧随其后出了病房门。
花园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下。
叶稍挂着晶莹的露珠,花瓣略显清冷。
谢昀呈双手抄兜,直直望着她。
Landy跟他对视了片刻,他现在的眼神跟这秋天的玫瑰一样,除了刺就是冷傲,看不到半点温暖。“说吧。”她也痛快。
谢昀呈还在看着她:“没什么要说的。我就是想记住一下,你是小布丁姑妈。”
Landy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他对她仅剩的那点耐心,是看在小布丁面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再纠缠下去,就真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决定跟滕诺在一块儿了?”
谢昀呈:“我决定跟我自己过一辈子。”
Landy不走心笑了笑,“不错。”她双手抱臂,“本来我还想帮你忙,可以跟你结个婚,把小布丁收养了。”
收养后,她要是睡腻了他,就再离婚。
谢昀呈:“不需要,她在法律上是不是我闺女都没关系。反正我们注定是要以父女关系遇到。”
有时候,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当年遇到小布丁时,她是一个健康的孩子,他们就不会有今天的缘分,他顶多花钱把她养大,不会付出那么多情感和耐心。
可她偏偏身体有缺陷,还被医生判了死刑。最惹人心酸的是,她那么坚强,在她身上从来看不到一丝悲伤和绝望。
她总是那么懂事,那么贴心。
不止他,换了任何一个有能力不缺钱的人都不会放弃她。
后来,付出的多了,在乎了,慢慢就成了心里的牵挂。亲不亲生的又如何呢,有父女缘分就足够。就像他的舅舅舅妈跟慕靳裴。
谢昀呈又看了眼花园里的玫瑰,希望明年春天,小布丁依旧可以看到百花争妍的样子。
脚步声远去。Landy转身,目送他走进住院楼,那个挺拔的背影,不曾为谁停留。她一直以为她得到过他,现在又觉得,她从没得到过。
快中午时,谢昀呈接到了冯梁的电话,冯梁现在负责M.K医院,最近联系较多,都是跟小布丁病情有关。
冯梁说话向来简明,“周教授那边已经有了消息,药物出口的审批手续大概一个月内走完。”
好长一段时间,谢昀呈没这么轻松过。
有了药,至少就有希望。
他倒了杯红酒,踱步到落地窗边。
从他办公室可以俯瞰中央公园,所有的景尽收眼底。
秘书来电,说滕诺滕小姐在楼下。
谢昀呈思忖片刻,“让她上来吧。”她今天竟然通过秘书约他,又不知道走得什么套路。
几分钟后,滕诺进来,她随手带上门,没想到他有闲情逸致品红酒,“这么有兴致?”
谢昀呈似笑非笑:“我什么时候没兴致过?”
滕诺笑了笑,不紧不慢走到他跟前,跟他相距不到半米,她没看他,视线落在窗外的景上。
“厉赫文想要收购你们M.K医院,你听说了吧?”
谢昀呈转着手里的高脚杯,“没听说,”他看着她侧脸,“你这是泄露你们集团商业机密,不好吧?”
滕诺:“呵。”然后就没了然后。
谢昀呈没接话,自顾自品着酒。
滕诺打破沉默,“如果你想,也许我们家可以跟M.K成为好朋友,你们的医院也会安然无恙。”
谢昀呈喉结滑动,酒咽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不想。”
滕诺转头,跟他对望,“你有底牌?”有怎么样应对厉赫文收购的底牌?
据她所知,厉赫文这回可是联合了有实力的投行和私募,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够谢昀呈和慕靳裴招架的。
谢昀呈笑:“我没有,有人有。”
滕诺第一反应:“慕靳裴?”
谢昀呈没搭腔,又抿了口红酒。
慕靳裴的这张底牌,是季常盛,或许连慕靳裴本人都没想到。
厉赫文跟傅寒关系不错,之前有过合作,傅寒的科技公司主攻AI医疗,原本厉赫文打算这次跟傅寒他们的科技公司联手,一起拿下M.K医院。
傅寒另一个合作人有背景实力,跟投行和私募关系匪浅。
可厉赫文怎么都没想到,季常盛现在是科技公司的CEO。季常盛还怎么会跟他合作一起对付慕靳裴。
当初季常盛这么痛快答应去科技公司,大概就是料到了,有一天,厉赫文和慕靳裴之间有这么一战。
如果季常盛没去科技公司,傅寒大概率会选择跟厉赫文合作,到时跟他们M.K集团这场资本战,不管输赢,都会元气大伤。
现在有季常盛拿主意,把这个风险规避掉,还能撮合科技公司直接跟M.K医院合作。
不管是傅寒还是慕靳裴,都是双赢。
滕诺明白了,就没再多费口舌。她转身,面对着他站,“既然商业上没法合作,那我们私人关系可以合作合作。”
她向来直接,能今天解决的,绝不拖到第二天,她扣住谢昀呈的脖子,往下压,而她也递上自己的唇。
两人之间只有几厘米,她没再主动,不由收紧了呼吸。
酒精混着荷尔蒙的气息,滕诺感觉自己在沉沦的边缘,她身边不止一个朋友劝她,别沾谢昀呈,那个男人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