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菱彻底慌了:“我……沈叔叔,您听我解释……我,我……”
林栀一言不发,抱着手看着她磕巴。沈南灼见她要解释,立刻道:“你说。”
可林幼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实习岗位是沈寻给她安排的,原因无他,研发部离管理层的办公室最近,方便她去找他。
她清楚沈寻迷恋她什么,既然他想要,那她可以在能满足他的方面统统满足他。
林幼菱唯一没想到的是,林栀竟然也是她的新同事。
偏偏刚来没几天就让她撞见那种事,NZ科技又没几个人知道林栀的大小姐身份,她被众人环绕,完全忍不住。
沈南灼看着她结巴半天,点点头,面无表情:“你是不是忘记怎么解释了?没关系,下午叫沈寻来一趟我办公室,你就什么都能想起来了。”
“沈叔叔……”林幼菱被吓得几乎忘记哭,“这事儿跟阿寻没有关系,我……”
“你们的事情我不关心,不必告诉我。”沈南灼神情冷淡,脸庞沐浴在阳光下,眼瞳依旧深不见底,“午休马上要结束了,你替我转告沈寻,如果他下午两点半没有准时出现在我办公室,以后都不用出现了。”
“我……”林幼菱泪眼婆娑,觉得这位沈先生果然如沈寻所说一样阴晴不定。她缓了缓,擦眼泪,“好,我这就去叫他。”
然后委屈巴巴地走了。
林栀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看着,直到林幼菱不情不愿地消失在她视野内,才转回来。
前几天连日下雨,今天难得出太阳。
面前的男人身形高大,薄薄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像铺上一层金黄的蜂蜜,看起来暖洋洋。
连平日里冷淡的嘴脸都显得温和了不少。
林栀挑眉:“可以啊沈叔叔,我看林幼菱平时叽叽歪歪那么能哭,见到你竟然连眼泪都不敢掉了,果然一物降一物。”
沈南灼眼里的冷淡散去几分,没有开口,学着她挑挑眉。
林栀忽然觉得他有点可爱:“你是路过,还是来找我的?”
他抿唇:“来找你。”
她意外:“怎么了?”
“我最近听到公司里有些人在传,前段时间……酒吧里那件事。”沈南灼思考一阵,一本正经,“我怕给你造成误会或者困扰,所以来看看。”
林栀吃惊:“连你都听说了吗?我还以为只是林幼菱那个小圈子茶余饭后没事干传一传。”
确实是只有林幼菱的小圈子在传。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沈南灼是十五分钟之前才知道的。如果没有恰巧听说这件事,他打算说成恰巧路过。
沈南灼面不改色:“对,所以我想补偿你。”
林栀:“……?”
她愣了一下,心里浮起隐秘的兴奋。
来了来了,他是不是要朝自己砸钱了?
下一秒,沈南灼有些不自然地看她:“我请你吃晚饭吧。”
“……”
这算什么补偿。
林栀思考一下,虽然心里有点失望,但也不是不行:“可以呀,什么时候?”
沈南灼征询她的意见:“今晚?”
“可是今天晚上我约了督导。”林栀挠挠脸,“所以今天可能不行。”
“督导?”
她想了想,解释道:“你可以理解成,是心理咨询师的心理咨询师。”
沈南灼沉默一下:“男的女的?”
“女的……干吗问这个?”
“多少岁?”
“四五十吧好像……怎么了?”
沈南灼神情清淡地点点头:“没事,随便问一问。”
他微顿,又问:“那明天?”
林栀为难:“可是,明天晚上我约了净净。”
“后天晚上?”
“……后天晚上我妈妈回国。”
“……”
沈南灼终于开始词穷。
他甚至怀疑,林栀是不是根本就没想答应,只是拂不开面子直接拒绝他。
深吸一口气,沈总心里天崩地裂,表面上云淡风轻:“没关系,那等你有时间再跟我说吧。”
林栀点点头。
他朝她颔首:“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我先回去了。”
林栀乖乎乎:“沈叔叔再见。”
沈叔叔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已经不想再纠正她的称呼。
林栀站在原地看他走远,小声嘟囔:“奇怪……”
是她的错觉吗?
为什么她总觉得,沈南灼刚过来时心情还艳阳高照,可是现在转身离去,头顶上聚集起了一片巨大的乌云?:)
***
不过林栀也没细想。
因为之后两天,她都没再在公司里见到沈南灼。
闫女士周三归国来北城谈项目,登机前就嚷嚷着想吃祖国的火锅,林栀一早帮她定了位置,嘱咐司机下飞机后直奔火锅店。
所以两个人在火锅店碰头。
晚饭时分,店内人声鼎沸。服务生来来去去,林栀被引导着往小包厢的方向走,包厢门没有关,她才走到门口,就听见清亮愉悦的女声:
“可我觉得一份虾滑不够哎,点两份吧。”
“这个娃娃菜看起来也好少,那个数量改成三吧。”
“肥牛和肥羊也都点成双份……没关系,我女儿吃得完。”
……
林栀:“……”
她哭笑不得,折身走进去,停在她身边:“妈妈。”
闫女士微微抬头,露出一张白净的脸。
近日北城气温持续走低,她仍然妆容浅淡,一身大大方方的连衣裙,外罩羊绒风衣,腰间搭一条黑色缎带。
大概是赶路的缘故,她将头发盘了起来,毛衣选了高领,又爱美地辅以珍珠耳坠,搭配妥当,风姿秀丽。放在十年前十年后,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林栀放下包,两眼弯成小月牙:“你像十八岁一样美丽动人。“
服务生点完单后从旁离开,顺手带上了门。
包厢内灯光暖黄,闫女士单手撑着下巴,一双美目微微眯起:“你上次还说我像十九岁。”
“是啊。”林栀将外套也脱下,理所当然道,“我每一次见你,都觉得你比上一次见面更加年轻。”
闫女士乐坏了,嘴上还傲娇地哼:“花言巧语。”
林栀笑眯眯地,坐回她面前。
“来,坐妈妈身边,让妈妈好好看看你。”闫女士拍拍身边的位置,“我怎么觉得你又瘦了?林经国虐待你?”
林栀乖乖靠到她身边,掐掐自己的脸:“这也叫瘦?你看,我一掐能掐出一大把肉。”
闫女士被她逗乐,两个人边吃边说。
“最近工作还好吗?”
“挺好,前不久刚接了一个新的项目,我又有论文可以写了。”
“你怎么天天写论文?”
林栀嘤嘤:“论文是写不完的。”
闫女士想想,觉得也是:“那家里人呢?”
“老样子,但我那个继妹最近有点烦。”林栀埋头喝番茄汤,假装不经意地,小心试探道,“我在考虑能不能搬出去住。”
闫女士皱眉:“我就知道那女孩儿不省心,跟她妈一样。真不是我有什么偏见,我前几年见那女孩儿的时候,她的眼神就让人不舒服,你小心一点,实在不行回南方去跟我住吧,南方风景多好,而且眼不见心不烦。”
林栀:“……”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可不可以搬出去。
沉默一阵,林栀笑笑:“可是我的老师都在这边,还有几位做长程咨询的来访者,他们都还没有结束心理咨询……总不能抛下他们不管。”
“唉。”闫女士像模像样地叹息,举起芒果汁跟她干杯,“妈妈是很支持你选择喜欢的职业,哪怕它不赚钱——但如果你觉得累,一定要回妈妈身边来喔。”
她连这种时候都不忘嘴上占便宜,一定要吐槽一下她的工作。
林栀笑意飞扬,也举起玻璃杯:“没事,我不缺钱,我跟沈寻解除婚约之后,沈爷爷把沈寻在沈家的股份分了一半给我。”
闫女士有些意外:“谁做的决定?”
“出面的人是沈爷爷,但我总感觉,决定是沈南灼做的。”
闫女士长长地“啊”了一声,恍然大悟状:“不愧是他。”
林栀两眼弯弯:“而且特别巧,我最近的项目也在他的公司,他现在是我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不知道多少层上司。”
闫女士点头:“你可以多跟他联系,他的人品比较有保障。”
说到这个,林栀又疑惑起来:“妈妈之前跟我说,我小时候跟他很熟?”
“是啊,你小时候我经常带你去沈家拜年,你不记得了?他小时候就长得特好看,你连帅哥都忘!像话吗!”闫女士顿了顿,突然又想到,“而且也不止小时候,你读高中时,还跟他很熟络。我也不知道那阵子他在干吗,但他就一个人住在外面,还跟我们做过一小段时间的邻居。”
“拜年我倒是有印象,做邻居……也有一点点印象,但我跟他不是一直不怎么熟吗?”
“啧,你这小孩怎么这样,你小时候收了他多少巧克力,读高中时每天在楼梯间遇见还主动叫他哥哥,过节时家里做了青团你都主动去给他送——怎么重要的事你一件都记不住?”
林栀:???
“什么时候发生过这些事!”
闫女士吞下口中的肥牛,还要开口,手机突然震起来。
她抬手接起来,听了几句,眉头慢慢蹙起。
林栀零星听见几句:
“还好吗?”
“喔……这样……”
“那行……”
然后挂断电话。
她直觉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了?”
“栀栀,赶紧吃。”闫女士放下手机,心情明显不像刚才那样好,“沈家爷爷进医院了,吃完饭之后,我们去看看他。”
***
同一时间,林家。
沈寻送林幼菱到门口,帮她解开安全带:“去吧,林叔叔今天应该回来了。”
林幼菱一脸感激:“谢谢你,阿寻。”
“跟我客气什么。”
下车之前,她凑过来,在他脸颊落下一个吻。
沈寻非常受用,看着她下车、过了门卫室,才驱车调头离开。
可林幼菱仍然被管家拦在了门口。
“二小姐。”戴白手套的管家先生彬彬有礼,“大小姐说,如果您回来了,暂时还不能进去。”
林幼菱并不担心:“爸爸呢?帮我叫叫爸爸。”
——前几天就是担心这个,她才没敢回来。
林栀说不让她进门那就真的不会让她进门,她碍于继姐淫威,求着沈寻跟他在外面住了两天。
如果她没记错,今天下午林父就回来了。
林父不在家时,家里佣人都听林栀的,可林父要是回来了,难道还能让她作威作福么?
管家恭恭敬敬:“不好意思二小姐,林先生不在家。”
林幼菱眼皮一跳:“骗谁呢?爸爸出差前就说今晚会回来,你给我让开!”
“是真不在。”管家不为所动,礼貌道,“二小姐您不知道?林先生工作没处理完,已经将返程机票推迟到了周末。”
林幼菱身形一晃,脑子嗡嗡响。
她真的不知道。
跟工作相关的事,林父几乎从不跟她谈,哪怕只是日程表。
“那你……”父亲不在,她语气瞬间软下来,“那你让我进去嘛,这么冷的天,我总不能真的被关在外面。”
管家想了想:“也不是没有办法。”
林幼菱眼睛一亮。
“大小姐之前吩咐我们,您什么时候回来了,就什么时候坐在门口哭。”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巨大的汤碗,“等眼泪装满这个碗了,我们才能放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