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子白月光(重生)——绮里眠
绮里眠  发于:2020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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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红绫走回自己独居的双环楼时,虽然有一路的花树挡着日头,额上依旧冒了薄薄的一层汗。
  侍女都知道殷/红绫的性情,静静地侍奉在梯口,见她进门上了楼,纷纷地请安行礼。
  殷/红绫道:“在外头服侍,不要让人进来吵了我。”
  语气不大耐烦,众人都诺诺而退,由她独自推门进了屋。
  她回身紧紧地掩上了门。
  朱红如火的闺阁里,有个身量高大挺拔的年轻男人正抱着手臂当窗远眺。
  听见推门的声音,才回过头来,静静地注视着她。
  殷/红绫深深地纳了一口气,叫了一声“容缜”,低声道:“你怎么会忽然来这里?”
 
 
第109章 陇头月(3)
  容缜唇角微微地一扯。
  他面容俊美,一双眼森冷而阴郁, 唇边皮肤细微的牵动几乎难以被称为一个“笑容”。
  殷/红绫有刹那的失神。
  容缜在她面前, 总是有一身慵懒表象藏不住的锋芒。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容缜。
  她低声道:“我们已经恩情两绝, 你又何必再来见我?”
  容缜却迈步走了过来。
  殷/红绫下意识地向后退,身后却是坚硬的门板,她的后脑和肩骨撞上去的时候, 发出硬/邦/邦的声响。
  廊上的侍女听见房中的响动, 问着“郡主怎么了”, 就有脚步声传过来。
  殷/红绫在片刻的目眩之间, 对上已经欺到她面前的俊秀面庞。
  那双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这里是长乐夏宫, 门外都是她的婢女,只要她喊一句“有刺客”, 外面的人就会一拥而入。
  她下意识地张开了口。
  容缜的眼神有刹那的幽深。
  “不要进来!”殷/红绫听到自己喝止的声音:“我没有事,只是踢了一脚。”
  身前的男人已经贴近了她, 灼热的鼻息扑在她额前, 男人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眼中蕴了不深不浅的笑意,和那之外难以言喻的孤寂。
  “好姑娘。”他低声道:“贼老天终究还是给我留下了你。”
  殷/红绫挺直腰, 仰起头来看着他, 紧紧地咬住了唇。
  -
  日头酷烈地晒了一整个白天, 傍晚的时候天角忽然堆起了乌云。
  云层沉沉地叠着,太阳星还没有全然降入西山,铅云已经把最后一点夕照都遮蔽了。
  二更天的时候,果然下起雨来。
  大雨如同帘幕似的, 哗啦啦地打在飞甍碧瓦、庭阶山石,和晶莹剔透的琉璃窗上。
  阿讷白天替自家娘娘跑了一整天的腿,晚膳后被容晚初撵回房来,倒在床/上就睡了。
  窗外的雨声急促地敲着窗子,桌上没有吹的灯盏里火焰静静地跃动,拉出时长时短的影子。
  阿讷从睡梦中惊醒。
  廊下的明瓦灯照着方寸的光,侍女翻了个身,出神地看着窗上泉流似的水痕,半晌意识忽然回笼,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
  她回房之后连衣裳都没有换,这时候借着光照了照镜子,衣裳在榻上窝得皱巴巴的,好在发髻却没有乱,就稍稍地抿了一把,又从衣柜里另抽了一身宫装,手脚利落地换上了。
  木门拉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响。
  阿讷警觉地整着衣带,一面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拉开了门。
  对面门口的阿敏被半扇门掩着侧了侧身子,问她:“你怎么也起了?”
  一座庑殿里南北五间,她和阿敏对门而居,各占两进的内室,共用一间正厅。
  阿敏衣饰整齐,手把着门,有些惊讶于她的出现,不由得问了一句。
  阿讷吁了口气,道:“吓了我一跳,还当是进了贼。”
  她一面低头系着腰间的宫绦,一面道:“睡了这半晌,醒了。我瞧着雨下的不小,算算今儿值夜的是青女还是素娥?两个都是手脚生疏的,娘娘这会子身子又不轻快,我去服侍娘娘吃口茶也好。”
  阿敏抿着唇笑了笑。
  门后有柔和的灯火照过来,惊鸿一瞥之间,阿讷只觉得她的面色有些隐隐的白。
  她疑心自己看错,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同僚面上如往常一样浅浅地带着笑意,她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也这个时候没有睡下?刚刚回来么?娘娘熬了夜?”
  阿敏摇了摇头,道:“娘娘入更就歇下了,我不过是走了困,听着外头的雨声,没有睡意罢了。”
  她看着阿讷,又道:“倒被你提了个醒,我也往灶上去看看,这样大的雨,还不知道明儿早间给娘娘预备些什么吃食。”
  阿讷微微有些惊讶。
  从那一日婴公子的消息传进宫来,阿敏当场恳求娘娘放她出宫,却被娘娘劝告“回来好好想一想”,阿敏的情绪就一直十分的低落。

  阿讷也曾经替她担心过。
  可是阿敏却始终再也没有向娘娘提出请求,只是心思郁郁的。
  也正因此,阿讷虽然自己想着雨夜里服侍娘娘,却并没有非要拉着阿敏一处。
  毕竟是从小一处长大的情谊,阿敏自己想通了,阿讷就笑了起来,道:“你去。”
  说话的工夫,她把身上的衣裳打理齐整了,就从堂屋角的青花缸里拎出一柄油伞,向阿敏摆了摆手,就撑开伞出殿门去了。
  同僚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阿敏的身形从门扉遮掩下移开,露出手肘上一只小小的包裹。
  她微微垂下了眼,下意识地抚了抚袖口,乌木漆金的令符在软绫之间泛着柔和的霓光。
  房间里荡起一声幽幽的叹息,侍女披上了一领油衣,回身掩上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庑殿大门。
  -
  禁卫军统领于存在大雨里快步行走。
  他身后跟着七、八十个身形健壮的禁军侍卫,都披着蔽雨的油裳,行进之间步履整齐森严,在宫中挎着军中配备的□□和□□,有若有若无的杀气从呼吸之间散溢出来。
  九宸宫的守卫远远地看见这一行人过来,就开了小小的角门。
  “这么大的雨,您怎么亲自出门来?”
  于存道:“换防。”
  那龙禁卫不由得愣了愣,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一行人身上,更加怔愕起来。
  于存却没有同他多说,只是招了招手,那一行卫士已经鱼贯进了门,十分熟练地接替了同僚的位置。
  于存问道:“娘娘歇下了?宫中有没有什么旁的事?”
  那侍卫下意识地道:“内宫早就下钥了。倒是方才有个娘娘身边的姑娘,领了娘娘的命要出宫去办事。”
  于存微微皱眉。
  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一面又招了招手,新来的卫士里就有一个迈上前来。
  于存吩咐道:“无论是什么人进宫来求见娘娘,都暂且扣下,不能教他们靠近了内宫。”
  那人垂首应“是”。
  于存并没有在九宸宫久留,很快仍旧如来时一般踏着大雨离开了。
  前头的变动很快就有人报进了内宫。
  九宸宫的内殿里灯火通明,据说早就睡下的贵妃容晚初倚在临窗的大榻上,望着琉璃窗上雨水流淌的黢黑轮廓,怔怔地出神。
  夜雨洗去一整天的暑气,容晚初换了条浅白绫的撒口裤,一条笔直的腿被侍女担在膝上揉压,缓解着酸痛和浮肿,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说话:“已经旱了一个多月,没想到这雨竟突然就下起来了……阿敏还担心尚膳监明儿早上菜蔬预备得不能及时……”
 
 
第110章 陇头月(4)
  “阿敏还惦记着吃食……奴婢想着也不知道您这里那两个小丫头贴不贴心,谁想一进门竟一个也没有瞧见, 您把她们都打发到哪里去了?”
  阿讷碎碎地说着, 察觉到容晚初的心不在焉。
  她声音放得极低柔, 渐渐归于无声。
  房间里只剩下浅而绵长的呼吸声。
  半晌,容晚初如梦初醒似的,忽然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阿讷有些茫然。
  她讷讷地道:“奴婢说……前头旱了这许久……”
  容晚初摇了摇头。
  阿讷又道:“不知道阿敏是怎么同尚膳监的人说的, 明儿给娘娘预备些什么?”
  容晚初微微地叹了口气。
  阿讷抬头看着自家娘娘, 却只看到她面上淡薄而平和的神情。
  她喃喃地道:“娘娘……”
  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夜雨如磐, 仿佛积压了半个夏天的雨水都在这一夜里倾进了帝都。
  水珠泼洒在辇车的顶壁上, 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桌上的茶盏已经空了, 微甜而辛的余味还在喉间激荡。殷/红绫闭着眼,一手死死地掐在手腕上, 倚在榻上的身子绷得笔直。
  车厢并不十分宽敞,对面的木质厢板上, 侍女被麻绳绑缚了全身, 口中塞着布团, “呜呜”地挣扎。
  殷/红绫眼睑微掀,森然地看了她一眼, 道:“闭嘴。”
  她蹲下/身来, 把布团往侍女的口中更用力地推了推, 道:“怕什么?我又不会杀了你。你难道不更应该害怕凤池宫的主子娘娘察觉了你的背叛,把你……千刀万剐?”
  她笑了起来,道:“放心吧,答应你的事, 我也会做到的。”
  阿敏眼中都是血丝,看着她的眼神狰狞而凄厉,像一尾雨夜里潜行的蛇。
  殷/红绫在她的注视里捏紧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在腕管里突突地奔流,全身的血液都是灼烫而跳脱的,只有用这样的手段,轻微而浮的痛楚,才能抑制住一身不着边际的肆意冲动。
  殷/红绫紧紧地咬住了牙。
  少女白/皙的肌肤上隐隐地泛着血色,在车厢内不亮的灯火里有种不祥的晕光。
  马车上悬着乌木的令符,沿着宫道一路疾驰。
  宫城西侧的大兴门下,大雨浇灭了城头的火把,把黑色的身影隐藏在铁黑的雨幕里。
  城墙阴影里的响动都被雨水泼溅在地面上的声音掩盖。
  裹着暗色油毡的云梯沿着巡逻侍卫的视线盲区,无声无息地贴上了高高的城墙。
  机括的声音一声声地绷紧,猩红的颜色混在雨水里,“扑通”、“扑通”的闷响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
  -
  容晚初疲倦地仰起了头。
  朱漆的承尘上画着宝相花纹,白水精的帘钩缚着积雪纱的帷幔,灯火静静地燃烧了大半夜,没有人剔去灯芯里的灰烬,火苗就隐约地渐渐黯淡些许,连房间里的光都不像初时的耀眼。
  她温声道:“去把灯吹了罢。”
  阿讷有些不解。
  她顺从地站起身来,依次吹熄了房中的几盏大灯。
  室内忽然暗了下来,只有铜台上的壁灯还在幽幽地燃着。
  阿讷就往窗前来。
  容晚初却摇了摇头,道:“都吹了。”
  房间里彻底地陷进了黑暗里。
  窗外反而有稀薄的天光泄进来,阿讷的眼睛渐渐适应了昏黑的环境,榻上的女郎出神地仰着头,起伏的轮廓像一尊陈年的玉像。
  窗外忽然有细微的、不属于雨夜的嘈杂声响传了进来。
  容晚初低声道:“开始了。”
  阿讷不解地看着她,道:“娘娘说什么?”
  容晚初没有回头,阿讷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不知为何心神有些不宁,下意识地向着窗外张望。
  容晚初道:“你去看看厨上的水烧的怎么样了。”
  阿讷“啊”了一声,下意识地道:“灶上这会子烧水做什么?”
  一面这样说着,一面还是走了出去。
  容晚初在孕中,许多方面都要额外的供养,不单单是饮食。她搬进九宸宫来住,九宸宫的小厨房就重新立了起来,设在西侧殿的庑房里,从寝殿里出门,抬抬脚就到了。
  阿讷进了门,就看见灶上三、四口锅都架着火,空气里浮动着一股淡薄的油腥气。
  青女和素娥站在地下,指挥着小丫头们把锅里的滚水一瓢一瓢地灌进木桶里,被内侍抬着往门外去。
  阿讷在房中环视了一圈,不由得问道:“阿敏去了哪里?”
  青女见她进门,就屈膝行了个礼,闻言微微有些诧异,道:“并没有见着敏姐姐。”
  阿讷皱起了眉。
  成行的小内侍担着扁担,有序地转出了门。
  阿讷心中微微有些不好的预感,使她停下了追问的话头,转而问道:“娘娘使我来问问,水烧的怎么样了?”
  她自己不大摸得到头脑,青女也只是说道:“按着娘娘的意思,烧好了都送到前头去了,已经送了四、五锅,娘娘可说了够了没有?”
  阿讷心里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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