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子白月光(重生)——绮里眠
绮里眠  发于:2020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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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吟吟地道:“快把它放下,仔细它憋不住。”
  殷长阑脸都绿了。
  他想也不想地俯下/身去,将貂儿放在了地上——小白貂顾不上同他生气,撅着屁/股一拱一拱的,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蹿了出去。
  殷长阑悻悻地道:“还挺通人性。”
  容晚初支起了身子,眉眼弯弯地夸赞道:“琼儿很聪慧的。”
  殷长阑抬起手挡在嘴边,轻轻地咳了一声,没有对她这句话做出评价。
  阿讷端了个清水花梨木的托盘进了门。
  就有股温醇微苦的药香跟着她飘进了房间里。
  托盘搁在了桌上,紫砂泥的小钵揭了盖,那股药香就浓郁了无数倍。
  钵里的药汁拿细绢滤过四、五回,里头没有一点杂质,因为器皿材质的缘故,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容晚初低头看了一眼,水面上浮起一个鬓发蓬松的少女的倒影。

  她不由得有些赧然,抬手替自己捋了捋鬓角。
  殷长阑重新坐在了她的身边,探过身来拿起了托盘上的银匙,先从药钵里舀了一勺药汁抿进了嘴里。
  态度十分的自然。
  阿讷在一旁吓了一跳,道:“陛下,这是杨太医给娘娘开的方子……”
  “补中益气的药方,有什么要紧。”殷长阑摆了摆手,才回头看容晚初,道:“只是闻着有一点苦,喝着倒是还好,还有些甜甜的。”
  容晚初不由得笑了起来,轻轻地推了推他的手臂,嗔道:“哪个就要你试药了。”
  殷长阑没有回她的话,反而笑着问道:“要不要我喂你?”
  容晚初抬手去勾他掌中的银匙,一面嘟着嘴道:“不要,我自己来喝。”
  神态十分的娇俏轻快。
  殷长阑嘴角微微勾了起来,由着她把匙子挖走了,又亲自端了药钵,试了试钵壁上的温度,才递到了她手里。
  -
  凤池宫其乐融融的气氛并没有蔓延到整座宫城里。
  宁寿宫里的郑太后端坐在罗汉榻上,面色铁青地将手中的茶盏摔了出去。
  霁红瓷茶杯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擦着鹦哥绿色官袍的肩膀滚落到了地上,盏中的热水泼溅在微须的侧脸上,热度让太医眼角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眼角的余光里看见一行同僚都静静地跪伏在那里。
  年轻的太医犹豫了一下,也像是一无所觉一般俯着身,听着瓷器跌落在地砖上碎裂四溅的声响。
  和头顶上,皇朝最为尊贵的妇人起伏不定的呼吸声。
  “治不好,什么叫治不好?”
  郑太后眼神阴鸷地扫视着跪了一地的太医,声音如淬了冰,压低了,慢慢地又问了一遍:“给哀家说说,什么叫做,治不好?”
  众人都凛然,目光纷纷地投向左前方一名朱衣男子身上。
  僚属的视线让那人如芒在背,头顶上郑太后垂下来的阴冷视线更让他如坐针毡。
  把这件事应付过去就辞官回乡去!
  他咬着牙,不知道多少回生出了急流勇退的念头。
  郑太后慢慢地发出一记上扬的“嗯”声。
  朱袍的太医俯着身,手撑着地面,头上沁出冷汗来,诺诺地道:“殿下/身体本就孱弱,又跌伤了头,这,这头上的事,就是元化神医在世,也不能一一说得明白。如今臣等也只能以药为殿下续着元气,实在是不能擅用大药,强行使殿下醒转过来……”
  郑太后森森地道:“前几日/你们可不是这样说给哀家听的。”
  朱袍太医不着痕迹地擦了擦鬓上的汗,面上只是不敢出声。
  郑太后目光又在众人身上巡视了一周,忽然问道:“哀家记得太医院的院正另有其人。”
  她轻描淡写地问道:“是哀家传不来他了?还是他死了?”
 
 
第72章 罗敷媚(2)
  郑太后语气轻描淡写的,但同她前后的态度合在一处, 就愈发显出阴冷来。
  朱袍太医连连地磕了几个头, 话在嘴边滚着吐不出声。
  这话要怎么接?
  杨院正得了天子的谕旨, 从此只在凤池宫中行走,专为贵妃娘娘调养身体,因此不便再前来宁寿宫支应?
  他不说话, 也抬不起头来, 从落在他头上越来越冷厉的视线里, 也知道郑太后的耐心正一点一点地消磨。
  他咬了咬牙。
  死道友不死贫道。
  老杨大人既然有陛下的旨意, 想必就算是太后娘娘问责, 也不虞脱罪之道。
  他赶在郑太后再次发声之前开了口,诺诺地应道:“杨大人得了陛下的差遣, 这些时日并不在太医院点卯。”
  郑太后冷笑出声。
  她道:“就是有你们这等谗僭之徒,坏了哀家和皇帝的情分, 倒教你们从中装乖卖巧, 首鼠两端。”
  朱袍太医愕然, 不由得微微地直了直身子,急切地想要开口争辩一二。
  郑太后已经冷冷地叫了一声“瑶翠”:“把这个背主的佞幸给哀家拖出去, 把先帝爷寄存在哀家这里的廷杖请出来。”
  侍立在一旁的瑶翠原本也大气不出一声, 到此才柔顺地应了声“是”, 就有三、四个健壮的训诫嬷嬷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把那朱裳的太医捂着嘴拖了下去。
  人躯在地面上磕磕绊绊的声音一直响到了院垣外头,不多时就有低而闷的哀叫声断断续续地传进厅中来。
  郑太后说翻脸就翻脸、说掌刑就掌刑,把满屋子的御医都震慑住了。
  她从罗汉榻上站起身来, 在跪了一地的鹦哥绿官袍当中徐徐地扫视一周,若有所指地道:“哀家只要睿儿安全无碍地醒过来,赏功罚过,哀家从不手软!”
  众人都不由得觳觫叩首,口中唯唯,只是谁也不敢冒出头来打包票说“可以治好”。
  郑太后略站了站,就由身边的宫女嬷嬷们拥簇着出门去了。
  殷长睿被迁进了郑太后的寝宫里。
  郑太后/进了门,就看到缩在门后的方椅里,呆呆地低着头坐着的红衣少女。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殷/红绫抬起头来,看见郑太后走进来的身影,下意识地蜷了蜷手臂,喃喃地道:“姑母。”
  郑太后对上了她煞白的一张俏/脸,就不由得生出些愠意,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殷/红绫低下了头。
  绮罗金玉堆里娇养出来的天潢贵胄,短短时日里已经憔悴得隐隐脱了相,下巴尖都瘦成了扎手的模样。
  她只觉得郑太后并不想在这里看到她,就低声道:“红绫知错了。”
  站起身来往外去。
  郑太后被她这副没有生气的模样气得肺疼,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刚想叫她“站住”,内室里女官玉枝却脚步匆匆地走了出来。
  “太后娘娘,”她面上有些惊喜也难掩的焦急,道:“您回来得恰好,殿下刚刚还念叨着您。”
  郑太后顾不上别的,当即问道:“睿儿醒了?”
  拔脚往屋里来。
  玉枝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道:“没有,仍旧是昏睡着,只是这会子在梦里叫人……”
  殷长睿被安置在老檀雕镂的小床篮里头,原本将作监拿金丝楠木现做了一个,却被郑太后狠狠地申斥了一番,说“棺材板子拿来给殿下用,你们是何居心?唯恐哀家的睿儿寿永吗?!”
  唬得将作监的主官和属官连夜回去换了几回木材,沉香也挑剔刺鼻,鸡翅木也挑剔花哨,最后无可无不可地用了紫檀,图一个诸佛降香的吉利彩头,只盼诸天的神佛能眷顾着殷长睿,护佑他早日康泰起来。
  玉枝看着郑太后在床边上坐下来,将手来回地搓暖了,才探进篮子里去握住了十二皇子的手腕,心中不由得生出些感叹来。
  就是太后娘娘/亲生的儿女,也不过是这样的用心了。
  可见这世间人和人之间都有缘法。
  也许也正是这样的滔天福气,年幼的皇子降不住……
  玉枝被自己的念头惊出了一身冷汗,顷刻间止住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她悄悄地觑着郑太后面上的神色。
  郑太后握着殷长睿细骨伶仃的臂腕,微微地垂了眼,保养得宜的面上有些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衰颓。
  她低声道:“玉枝。”
  玉枝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的窥视被察觉了,规规矩矩地屈膝垂下了头。
  郑太后道:“是不是哀家做错了?哀家不该把他接进宫里来?”
  玉枝忙道:“娘娘这话从哪里说起。这世间再没有比娘娘待殿下更好的人了,殿下留在您的身边,每天都欢欢喜喜的,如今不过是一点意外,好事多磨罢了!”
  郑太后却似乎并没有听她应答的意思。
  她喃喃地道:“他以前在铖哥府上的时候,都说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健旺了,也会走路、会叫人了……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把人的心都看化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心都灰了。
  可是玉枝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心惊肉跳的,只觉得自己听着什么不该听的话。
  “铖哥”是谁?
  先帝大行之后,养着十二皇子的是赵王爷府上。
  赵王,是先帝的弟弟,太后娘娘的小叔。
  玉枝只是这样一想,就背上毛毛地出起了汗,一时战战兢兢,不知道郑太后醒过神来要怎么处置了她。
  她深深地埋着头,极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郑太后恍了一回神,低着头,落在殷长睿身上的目光重新变得慈爱起来,柔声道:“都是哀家的错,睿儿是无辜的。”
  她仿佛把前头的事都忘了,转头交代玉枝道:“你去请了陛下过来,就说哀家有事相求于他。”
  -
  容晚初知道殷长睿磕伤了头的时候,也不由得有些讶异。
  殷长阑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色,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容晚初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不能确定地道:“算起来还是初二那天的事。”
  “那一日原是十二殿下受了一点风寒,太后娘娘大约是心里不大爽利,就使人召了我和霍姐姐、甄氏都去宁寿宫侍疾。”这几日里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容晚初要慢慢回忆着才说得清楚:“我们到了宁寿宫里,太后娘娘也并不当真放心我们粗手笨脚的,就把我们丢在前头,馥宁郡主在里头陪着十二殿下——倒是霍姐姐因为熟悉经文,被她老人家传到了佛堂去跪经。”
  容晚初说着,殷长阑就记了起来,看着小姑娘抿了抿唇,低声道:“后来你来了又走,甄氏就不见了踪影。我回屋的时候,曾听见里间仿佛是什么撞了一下子。”
  殷长阑知道说的是甄漪澜跪在路边向他投诚的那一遭。
  他就是不愿让小姑娘心里不虞,才特地使李盈回去把容晚初叫了出来,陪着他听了甄氏的一番自我剖白。
  他不由得拧了拧她的鼻尖,低声道:“小醋坛子。”
  容晚初鼓了鼓腮,并不认可这个评价。
  她哪有为这件事吃醋?
  她避过了这个话题,就接着说前头的话:“因着毕竟是十二皇子在房里,就在门口问了一句,是馥宁郡主答的话,说是十二皇子没有走稳跌了一跤。”
  “我也没有来得及细问。”她想了半晌,毕竟并没有闯进去查看,只能如实道:“我听着那声音不轻,只是后头李盈就进来寻我,就没有多留。”
  殷长阑心里有了数,就摸了摸她的鬓环,道:“这事同你不相干,你不必替他们费心。”
  杨太医说她脉象沉虚,气血两亏,既要从外物上善加调养,内里也不宜多有思虑,每日只放宽了心思才好。
  不但阿讷、阿敏几个侍女将她精心地供养了起来,就是殷长阑每天也十遍八遍地叮嘱,什么事都“不消你费心”。
  长此以往,身子不见得有什么好坏,倒把人都养废了。
  容晚初不由得腹诽。
  殷长阑见她眉宇间有些不大服气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不甘不愿的。
  他也有些无奈。
  他的阿晚,就是太聪慧了,才平生煎熬心血。
  他待容晚初向来是一片爱护宠溺,除却爱人,更亦父亦兄,到这个时候,才懂得先贤说“惟愿生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是更舍不得因为这样的事对她说出重话,就只能捧着小姑娘的脸颊,专注而温柔地看着她。
  容晚初在他的注视里一点一点红了脸。
  她小声道:“我知道啦。我不会管的。”
  殷长阑含笑叹了口气,将人揽在了怀里,低声道:“阿晚要是真的闲不住,就早点养好了身子,早点生个我们的孩子出来,养在你身边,好过替别人家的孩子耽搁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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