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子白月光(重生)——绮里眠
绮里眠  发于:2020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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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肩后的那一点温度就抽身离去了,容晚初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这一点暖,生怕好不容易得来合心意的炭火也被夺走了。
  她听见耳边有人低低地叹了一声,柔声道:“放心罢,哥不走。”
  这声音和语气都太熟稔了,让她止不住地委屈了起来,喃喃地叫了一声“七哥”。
  殷长阑一颗心像被她揪在了手里,反反复复地揉/捏,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站在床边,一只手还被女孩儿抱在怀里,就着这样一个别扭的姿势,俯下/身去单手环住了她。
  少女背脊瘦削,远远看着的时候亭亭玉立、纤长可爱,但这时蜷成了一团,背后的蝴蝶骨上薄薄的一层皮肤,尤显出几分支离脆弱。
  她身上都是冷汗,因为是在睡梦中醒来,只穿了及身的里衣,这时早就被浸透了,而新的汗水还在一股一股地向外沁着。
  殷长阑被她束住了手脚不能离开,就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因着他的到来和容晚初乍然的惊痛,落地罩前堆了许多宫人,前头被他警示过,都规规矩矩地垂手站着,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阿讷和阿敏得了他的示意,一个点了几个人退出了屋去,一个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替发着抖的少女围住了锦被,见殷长阑没有别的表示,就犹豫了一下,重新退了开去。
  容晚初茫然不觉。她缩在殷长阑的怀抱间,犹然不由自主地打着摆子。
  殷长阑环着她的背,一下一下耐心地拍抚,声音低沉而温柔:“哥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了。”
  或许是因为身边就贴了个热源,这阵突如其来的、翻江倒海的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容晚初也渐渐从那种五感模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盯着眼前一片玄色的布料看了半晌,心思犹还有些恍惚,背上那只手还在轻柔而有节奏地拍抚着,她听见男人悠长而宁谧的呼吸声。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出来,喉间却好像被什么哽住了,发不出声音来。
  头顶的男人似乎感应到她的变化,在她出声之前低下头来,光线微微地一晃,她就对上了一双深而幽邃的眸子。
  余痛还在她腹中微微地揪扯,让她眼中干涩涩的,也跟着微微地刺痛起来,声带犹自哑着,用气音念了一句“你来了”。
  殷长阑就看见女孩儿眼睛都红了,长眉没有描画过,也在这样苍白的皮肤上显出浓翠来。杏子似的水眸直勾勾地望着他,仿佛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终于回到了熟悉的荫庇底下,就再也撑不住那一点坚强。
  他一颗心都被这个眼神揉碎了。
  少女从方才疼痛难抑的状态中缓了过来,身体也不那么紧绷了,他一只手尚且被容晚初当作暖炉抱在怀里,这时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却还能隔着件薄衫感受到女孩儿柔软的腹部。
  他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手指。
  “阿晚……”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似乎觉得该有些话想说,但纷乱的词句到了嘴边,却不知道到底要说些什么。
  恰巧落地罩外头传来些许碎碎的脚步声,他就侧首看了过去,见到阿讷带着几个宫女,手中都端着托盘、并水盆巾栉之物从外间走了进来。
  那托盘上都苫着薄绢,殷长阑一时看不清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原本的意思只是教宫人出去拿些暖炉、汤婆子进来给容晚初暖腹,这时就不由得皱了眉。
  容晚初也看到了托盘上的物什,一时窘然,透白的面容上突然染了一点红,就分外的显眼,她抬起头来,有些祈求似地握住了他的手臂,道:“你先出去等一等好不好?”
  殷长阑未解其意,但被她这样一望,就不由自主地道:“好。”

  摸了摸她微微凌/乱的发丝,就抽/出了手来。
  那只手一直贴在女孩儿怀里,早就被捂出了汗水,皮肉都泡软了,这时重新落在空处,就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一夜大喜大惊,让他背上都不知何时出了一层汗。
  他出了内室的门。
  李盈等在内殿大门口的影壁底下,见他出了门,忙迎了上来,道:“大家。”
  殷长阑这半夜都没有睡,看上去却精神奕奕的,没有一点倦色,李盈只看见宫人出出进进的,也不大清楚前头屋里都闹了些什么,偷眼看了他一回,试探着问道:“您今夜就宿在这里?”
  殷长阑点了点头,道:“你去太医署,看看今晚是谁轮值,都叫了过来。”
  李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以为是容贵妃有了什么不好,又觉得殷长阑的面色不大像,不敢再多想,低着头应了声“是”,道:“奴婢这就去,您的身边……”
  殷长阑看了他一眼,道:“我就在阿晚这里,满屋子的人,你倒怕我没人服侍。”
  李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一时半刻又想不清楚,但殷长阑都说了这个话,他就笑着告了声退,果然点了两个随从,亲自往太医署去了。
  ※
  房中窸窸窣窣的,宫娥将床前八扇的螺钿填漆云母屏风展开了。
  阿敏和阿讷带着人,趁着这一会的平静,手脚轻柔地服侍着容晚初换上了月事带,又换了褥垫,重新布置了熏香。
  阿讷投了热热的湿巾,替容晚初擦拭额间和颈后的汗迹,对上她的眼,面色就跟着眼眶一处涨红了,愧疚地道:“都是奴婢的错,没有照顾好了姑娘……”
  容晚初笑着摇了摇头。
  她这时仍然没有什么气力说话,也不知道那痛什么时候就要再来一回,由着宫人们摆布着重新安置在了帐中,目光还落在落地罩的珠帘上。
  出去的人已经走了半晌,带起来的帘珠也早就停止了摇曳,仿佛不曾有人经过一般。
  她不知为何心头就有些黯然,重新垂下了眼睛。
  帘子却簌簌响了起来,有人挟着一点淡淡的寒气进了门,没有径直走过来,而是立在门口问道:“都收拾好了?”
  阿敏拉了阿讷一把,应道:“回陛下,都好了。”
  就把包着漳绒套子的汤婆子放在容晚初怀里,收拾了余下的东西,带着一众人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把阔敞的内室重新留给了这两个人。
  殷长阑已经走了进来。
  窗下掌上了灯,光隔着云母屏风照进床帏间,暗得恰好不刺眼。
  容晚初整个人缩在厚而暄软的大迎枕里,一双眼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身上。
  殷长阑在外面吹了片刻的夜风,本来有许多话想问她,想到她昨天晚上非要吃的那一碗冰,又难免有些恼意……到眼看着小姑娘可怜巴巴地坐在这里,脸儿白白的,犹自顾自只看着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知道自己一贯就是这样拿她没有办法。
  他在床沿上坐下了,就握住了容晚初的手,问道:“还疼不疼?”
  那双手驯顺地躺在他掌心里,指尖还带着刚经热水洗过的暖意,却掩不住皮肉里头的冷。
  女孩儿微微地点了点头,道:“疼。”
  殷长阑就看了她一眼。
  容晚初并不是诓他,那隐痛安静了这一会工夫,又一回在她腹中兴风作浪起来,她喘了口气,就咬住了牙,眉尖都攒在了一处。
  殷长阑沉默了一瞬,忽然站起身来,解开了腰间紧束的玉带。
  容晚初这才注意到他还穿着白日里的衮服,金丝银线玄端十二章,极尽巧工,穿在身上却未免有些冷硬。
  这个年轻皇帝的躯壳今年不过十八、九岁,尚未及冠,眉眼间还有些生涩,偏偏气势凌厉而威严。当此时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衣带间隐现,在并不明亮的灯火中,有种难言的惑人。
  容晚初从前看升平皇帝本人的时候,只觉得他油滑阴郁,辜负一副俊美皮囊。这时骨子里换了个人,而她偏偏又爱惜这爿灵魂多年,对上这样的情景,一时间几乎不敢直视,微微地偏过了头去,一颗心在胸腔中“砰砰砰”地直跳,连腹中的疼痛都短暂地压住了。
  她侧着头闭着眼,片刻的工夫,就有个人坐在了她的身边,探手过来环住了她的腰,又拢住了她的小腹,温声道:“哥替你暖着。”
  柔软不刺人的中衣贴在女孩儿面上,他声音低低的,像是安慰又像是诱哄,吹进容晚初的耳中温柔极了,道:“不怕了!”
  ※
  辰初二刻,凤池宫偏殿的角门“吱呀”一声开了。
  负责偏殿茶水侍奉的宫女连忙迎了上去,道:“何姑姑,您醒的这样早。”
  司记何氏是崔尚宫的腹心,原本不消她也同典簿女史一般在凤池宫中留宿,但她却自请留了下来,阿敏也不敢怠慢了她,特留着人在这里侍候。
  何氏就微微点了点头,抬首看了看日色,道:“这时节也不早了,娘娘今日可还要继续盘账?”
  她一面问着,一面心中也有些怪异。
  辰时日曜已升,各宫就是没有什么事务,这时也早就该有人出出进进、打理杂务了,怎么放在凤池宫这里,却这半晌都寂寂的,连个走动的人影都不大见。
  以昨日的情形来看,这位贵妃娘娘也不是那等没有规矩、胡乱行/事的。
  ——而且对方应该也很看重稽账这件事才对,怎么才过去一日,就这样虎头蛇尾起来了呢?
  何氏心中生疑,却听见小宫人放低了声音,仿佛怕惊着谁似的,笑盈盈地道:“娘娘今日身子不大爽利,到早间才好歹睡了这一会,陛下教我们都静静的,谁也不许扰了娘娘。”
  她殷勤地道:“何姑姑,尚膳监那里还温着灶,您要不要用些早膳?奴婢去替您传来。”
  前头的话在何氏心中激起了若许波澜,但她面上沉肃惯了,并没有显出动容来,就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有劳你了。”
  她道:“我爱吃白案王师傅做的水精糕,他捏的红豆沙又甜又糯,请他多做一碟。”
  随手给了赏钱。
  她手面阔绰,但凤池宫中恩赏一向不薄,那小宫人想要讨她的好,原本也不是为这点赏钱,面上也不改色地收了,道:“哪里当姑姑一声谢。”
  就福了福身子,兴冲冲地去了。
  何氏在原地打了个转,就折回屋去。妆台上原有预备下的螺子黛细笔,她就提了笔,扯了截小纸条,草草地写了几个字,想了一想,却又揉成了一团,低着眼吃进了嘴里。
  尚膳监提前得了交代,凤池宫里要的膳食很快就做好传了出去。
  宁寿宫的太后郑氏却难得地起了个早,靠在榻上一面吃着橘子,一面问道:“你说皇帝昨儿夜里大半夜跑去了凤池宫,还在那里留了一宿?”
  坐在榻前小杌子上的宫人就下意识地向她身边瞥了一眼。
  跪坐在郑太后身边的是个面容艳/丽的少女,穿着件桃红的缂丝袄子,低着头,十指纤纤地在她的腿上揉/捏敲打,仿佛没有感受到有人在看她似的。
  郑太后不以为意地道:“沛娘是个懂事的孩子。”
  她这样说,那宫人就不再留意,只是笑道:“昨儿中午,夕云宫的昭仪娘娘就出了门去,到夜里也没有回来,那宫里的人竟也没有找过,想必原本该是知道昭仪娘娘做什么去了。”
  “到今儿早晨,陛下昨夜宿在凤池宫的消息传了出来,那宫里头才闹翻了天,奴婢出来的时候,那老尤婆子正指使着人到处去找人呢,竟是不敢来同您说起的,您说这个事岂不是个笑话!”
  郑太后就皱了皱眉,道:“我看那个秦氏不像是个省事的。皇帝为了她遭了多少罪,偏她就能折腾。”
  那宫人就陪着笑,道:“谁说不是呢。偏偏那老尤婆子,心里头仿佛就认定了秦娘娘往后能有大造化似的。”
  郑太后心中并不看重秦氏,也不大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闭着眼,歇了一歇。袁沛娘的手劲恰恰好,虽然比不上宫里积年的女医,但又胜在这一点生涩上。郑太后由她捏了一回,又道:“皇帝半夜去了凤池宫,今日早朝可去了没有?”
  那宫人面上就露出一点茫然来,不大确定地道:“似乎是没有。”
  那宫人硬着头皮回了话,背上就惊出一层冷汗来。
  嫔妃引得君王不早朝,这话落在外头那些读书人的口中,就是“昏君奸妃”,要被人骂上一辈子的。
  要是被皇帝知道是在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那宫人正因着惶恐而一时有些恍惚,却听见郑太后似乎是无奈地笑了笑,道:“小儿女,就是这样胡来。”
  她就撩了眼皮,看向抱着自己的双/腿正轻轻捶打的袁沛娘,轻描淡写地吩咐道:“沛娘今日代我去探望探望贵妃。”
  作者有话要说:
  七哥:别以为你装可怜我就……我就……我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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