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棉眯眯眼:“你等着,我迟点给你直播。”
入夜后的冬天,冷得冻骨。
影视城里的工作人员们标配都是羽绒服、热水壶,暖宝宝。
《金戈铁马》剧组今晚有一场主角落水的夜戏。
秦明远演戏向来敬业,能不用替身就不用替身,不管多苦多难的戏,他都是真人上阵。本来张导考虑到天气因素,想挪到春暖花开后再来拍这场戏的,不过这场戏后期的戏份都转到了另外一个取景点——戈壁沙滩。
秦明远直言一月会更冷,还不如早点拍了,拍完这边影视基地的戏直接全体剧组转去戈壁沙滩,到时候直接在那边杀青。
秦明远这么说,张导自然也没异议,等天黑得差不多了,立马开始拍这场落水戏。
这场戏在剧中必不可少。
是两位主角对各自剑道领悟后的自我升华。
秦明远执意不用替身。
本来想用替身的林玲儿也只好表示:“我也不用。”
北京冬天的湖水有多冰冷,单是想象都能颤抖好几下,更别提整个人泡在里面了。饶是身体强壮的秦明远进了水后,脸色都迅速转白,牙齿嘴巴止不住地打颤。
更别说是身体娇弱的林玲儿了。
因为太冷了。
她的表演有限,并不及秦明远有张力,但也勉强坚持了下来。
一场两分钟的戏跟过了一个世纪般长。
直到导演喊“卡”,林玲儿的助理立马飞奔过去,暖手宝,羽绒通通披到她身上,扶着她去化妆间里换了干净保暖的衣服。
助理帮她卸了发包,里面的头发也是冰的。
助理赶紧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吹到半干的时候,林玲儿拦住了她,问了句:“我这个模样看起来怎么样?”
镜子里的林玲儿半湿着头发,眼睛也湿漉漉的,有种羸弱之美。
助理:“楚楚可人。”
林玲儿很满意:“这就对了,不然我早就用替身了,不用吹了,这样就很好。”她起身,离开自己的化妆间,去了隔壁。
她轻轻地敲了敲门。
出来开门的人是秦明远的助理季小彦,剧组里都喊他一声小彦哥。林玲儿含着笑,说:“小彦哥,我是来多谢秦老师的,多亏秦老师对我的指导,我今晚的戏才能一次性过,”她晃了晃手里的保温壶,说:“这是我家的阿姨刚刚送来的姜汤,驱寒特别管用,我给剧组里的人都送过去了,最后剩秦老师这儿了。”
季小彦看了她一眼,说:“老板,是林玲儿。”
里面传来秦明远的声音:“让她进来。”
“好嘞。”
季小彦侧过身体,让林玲儿进了去。
林玲儿心中窃喜,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眨了眨眼,让眼睛更为诱人。
这已经是今天晚上秦明远的最后一场戏了,他脱了戏服换上了便服,头发也早已吹干。化妆间里暖气足,他就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像是所有少女心中的男神。
林玲儿心中微动,放下了姜汤。
她敛眉微微垂首,从秦明远的角度看来,正好是她光滑又白皙的脖颈,她的颈线优雅又好看,微博上一群宅男舔着她的脖子喊女神。
她放柔了声音。
“秦老师,真是太感谢你了,上次多亏你和我讲戏,我才能融入得这么快,不然今晚的……”她停顿了下,发现秦明远在看着她。
他的眼珠子乌黑深邃。
林玲儿的心跳漏了一拍。
“秦……秦老师?”
秦明远扬首:“你头发没吹干。”
林玲儿的心跳又再次砰咚砰咚地跳得厉害,她就知道男人都吃这一套!不然怎么可能会关心她头发有没有吹干?
她用更温柔的声音说:“啊,我急着给大家送姜汤,就没太在意。”
秦明远淡淡地说:“你头发上的水掉在我的鞋上了。”
“啊?”
林玲儿愣了下,一扭头才发现秦明远的一双球鞋放在了她的身后。她的头发长,滴落下来的水落在了球鞋上。
她顿觉窘迫,连忙换了个位置:“不……不好意思。”
秦明远说:“你今天的戏还有点问题,张导和我说觉得还可以,但也只是勉强过关。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没想到你这么能吃苦,也十分敬业。落水戏的单人镜头,作为前辈,我建议你再补拍一遍,你其他戏都表现得不错,别因为这场戏拉低了整体质量……”
林玲儿:“……”
……她忽然有点后悔进来了。
此时,季小彦忽然说道:“老板,太太来了。”
秦明远微微一怔。
林玲儿也诧异了下,一抬头,门口已经出现了一道温婉的身影。她直接进了来,径自走到了秦明远的身边,大抵是有些热,她脱了身上的羽绒服,露出了一条湖蓝色的针织毛衣裙,勾勒出了她前凸后翘的完美身材,而最令人瞩目的却是她脖子上的项链。
硕大的冰蓝宝石和繁复的碎钻蕾丝,化妆间里的灯光照耀在上面,像是有一层又一层的华光流转。
苏棉仿若未曾见到林玲儿,指着脖子上的项链问秦明远:“老公,好看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娇嗔。
是前所未有过的。
第11章
项链好不好看,秦明远昨晚早就知道了。
白皙光滑的脖颈,诱人的锁骨,华光溢彩的项链,构成一幅让所有男人都难以忘怀的场景。项链无疑是好看的,戴在苏棉的身上,更是相得益彰。
只是在秦明远的印象中,他的这位妻子不管在外人还是只有在他的面前,似乎永远都是温柔到了极致,她像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说话也总是轻声细语的,仿佛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能让她生气的东西,就算他忍不住语气恶劣,她也只是轻抿唇,露出委屈的眼神,但很快又自我消化,又是那副温婉的模样。
像今天这样,带着几分娇嗔还夹杂着来势汹汹的风风火火,真是头一回见。
即便语调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可秦明远就是察觉出来了。
有外人在,他向来是给足苏棉面子的。
他沉思不到三秒钟,颔首说道:“好看。”
未料苏棉却叹了口气,也不说话,就微微垂着脑袋,模样有几分我见犹怜。若是往常,秦明远见她摆出这样的模样,一定会直接说一句“有话直接说”,但今天有外人在场,妻子欲言又止,他也不好直白地怼她一句,只好放轻了声音,问:“发生什么事了?”
苏棉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看着他,说:“我不小心把项链刮花了,你昨天花了三千七百万送我的,我今天本来想戴给闺蜜看看,没想到半路碰到一件很让人生气的事,我一走神,没踩稳打滑了,把项链刮花了……”
她指着其中一块蓝宝石。
“……虽然看不出来,但是我越看越心疼,老公,你说怎么办?”
秦明远说:“拿去修。”
苏棉说:“可是修了就不是原来的它了,它不完美了,也不纯粹了,冰蓝宝石本就不该有任何瑕疵……伊丽莎白一世的项链竟然就这样毁在我的手里了。老公,你也知道,我学珠宝的,是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
秦明远问:“你想怎么办?”
苏棉又叹了口气,眨巴着眼,看他。
秦明远觉得苏棉像变了个人,再也不温柔体贴顺从了,就像大多麻烦的女人一样,喜欢让男人猜她心里想什么。
苏棉太过异常了。
秦明远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她的睫毛又长又细,微微垂着,在眼睑处落下一大片阴影。
没由来的,他就想起床上乖巧温顺的苏棉,不管他多激烈,她都是闭着眼,轻轻地哼着。那时的苏棉就跟现在的苏棉一样,睫毛微颤。
秦明远多了一丝耐心,顺着她的意思走。
“再买一条?”
苏棉又叹了声:“它是独一无二的,没有第二条了。”
秦明远耐心告罄。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浪费时间下去了,说:“收藏着吧,我给你买新的,年底还有场古董珠宝的拍卖会,在上海,我等会让小彦把册子给你,你看中哪条我让人给你拍下。”
苏棉勉强地说:“也行吧,册子不用给我了,我知道这场拍卖会,有一颗斯里兰卡蓝钻还挺喜欢的。”
秦明远吩咐季小彦:“记下来,给太太拍下。”
季小彦应了声。
苏棉又说:“我月底过上海一趟,我自己去拍吧。”
秦明远说:“也行,小彦估算下价格,直接把钱转给太太。”
林玲儿本来在苏棉进来的时候就该离开了,可她的脚却像被钉在了地板上一样,死死地挪不开。她就想知道网传恩爱得能戳瞎所有单身狗的眼睛的绵远夫妇私底下是有多恩爱。
可现在一看,林玲儿出自女人的第六感和直觉。
她觉得苏棉跟综艺节目里的她不一样,分明就是个典型的哄男人给自己花钱的心机白莲花。
苏棉的套路,她都懂,甚至刚刚她也用了,然而,秦明远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秦明远的黑粉都觉得苏棉爱惨了远哥哥,她现在觉得反过来,神特么苏棉爱惨了远哥哥,明明是秦明远这个钢铁直男爱惨了苏棉这个心机白莲花!
林玲儿想走了。
而这个时候,苏棉的目光却落在了她身上,诧异地说:“啊?我这才发现你化妆间里还有其他人,”她起了身,含笑走来,脖子上的项链几乎要亮花了林玲儿的眼睛,“你是剧里的女主角吧?我看过你的定妆照,英姿飒爽,很符合《金戈铁马》里的女主形象,期待你的演出。”
季小彦适时地说道:“太太,她来给老板送姜汤的,今晚天冷,林小姐给每个人都准备了姜汤驱寒。”
苏棉笑吟吟地握着她的手:“林小姐真是贴心了,我先替明远谢谢你。”
“不……不客气,平时秦老师也很照顾我。”
季小彦又说:“太太,林小姐平时碰上有关剧本和演戏的问题,都会请教前辈们。”
苏棉闻言,倒是看了季小彦一眼,心想这助理五倍的工资大鸡爪子花得真值得,林玲儿都要来送经验了,偏偏季小彦这么一解释,就没任何问题了。
尽管这解释很打林玲儿的脸,一副巴不得立即和林玲儿划清私人界限的模样。
季小彦是秦明远的助理。
他的意思就是代表秦明远的想法。
秦明远没有任何反驳,神色晦明晦暗地看着苏棉。
林玲儿瞬间觉得有些难堪,第一回发现秦明远竟然是个怕老婆的。
她尴尬地说:“我……”
话还未说完,苏棉又再次握紧了她的手,关切地道:“林小姐的手怎么这么冰凉?女人得好好保暖,不然容易宫寒,你瞧瞧你的头发都是湿的。”
苏棉身后就是化妆台,一伸手就能勾到装着姜汤的保温壶。
她直接拿了过来。
“来喝点姜汤吧。”
苏棉倒了一碗姜汤,递给林玲儿。
林玲儿连忙摇头,不肯接:“不……不用了,我那儿还有很多……我……”
你推我推之际,苏棉一时间没拿稳,林玲儿一个用力,苏棉手里的碗在半空中抛出了一道弧线,姜汤洒了秦明远一脸。
“砰”的一声,保温壶的碗也落在了地上。
场面一时很尴尬。
季小彦本想上前,但考虑到太太也在,只好落了半步。
苏棉拿了一旁毛巾给秦明远擦脸。
“老公,你还好吧?没伤着吧。”
林玲儿慌了:“秦……秦老师……”
秦明远脸上的姜汤是温的,并不烫。他直接接过苏棉手里的毛巾,擦干脸上的姜汤后,闭了闭眼,随后才睁开眼,极有涵养地对林玲儿说:“我没事,你回去吧。”
林玲儿连忙应声。
季小彦也很识趣地默默地出了去,出去前把林玲儿带来的保温壶也捎出去了。
独立的化妆间里顿时就剩下秦明远与苏棉两人。
秦明远的衣服上也有姜汤,他伸手解开扣子,直接把上衣脱了,在一旁的简易衣架上拿了件干净的毛衣套上。
他一脸平静地看着苏棉。
“说吧,好端端作什么妖?”
苏棉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作妖?秦明远,你有良心吗?我是喜欢你,我是爱你,我们秦苏两家联姻,我们苏家是不及你们秦家,你用得着这么糟蹋我们苏家的脸面吗?我可以不对你抱有任何期待,但我希望你能尊重我,尊重我们这场表面婚姻,尊重我们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