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想起了小票上多出来的某样东西。
刚才在太阳下站了许久, 易南烟有些口渴, 手下意识地去摸之前丁瓒留在副驾驶的矿泉水。
刚触碰到瓶身, 一只大掌按住了她的手,丁瓒本能地提醒她, “冷的。”
易南烟想说没关系,他却已经把矿泉水拿去了另一边,把空调的温度挑高两度之后,从后排座椅拿了自己昨天参加活动的那套西装。
他把外套搭在她腿上, “衣服是昨天参加活动的,没洗过,将就一下,知道自己特殊情况就不要穿这么短的裙子。”
没等易南烟拒绝, 丁瓒已经将车刚开进小区大门,找了个适当的地方停下来,解开了安全带要下车。
易南烟问他:“你去哪儿?”
丁瓒没回答, 只说:“在车上等我一会儿。”
然后又重新走出了小区,穿到马路对面。
易南烟捂着肚子靠进椅背,小腹的撕扯感让她皱紧了眉头,她的体质一直是这样,即便这几年按照翁怀敏的方法细心调理着,刚来的第一天总是腹痛难忍。
五分钟后,丁瓒回到车里,将手里的白色塑料袋递进她怀里,“给。”
易南烟打开,里面是一盒痛经贴和一盒阿胶。
她看了丁瓒一眼,将他这个行为理解为愧疚和习惯使然。
她说:“谢谢。”
-
将易南烟送回家之后,丁瓒在车里静坐了一个多小时,脑子里不停回放着的是刚才在学校自己与南烟的那段谈话。
他执念了六年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可当他幡然醒悟,想要回头直视自己的真心,他爱着的那个人却未必在原地等着他。
她说,如果他愿意,以后他们还是朋友。
可只是朋友,他又如何甘心。
手机的来电声将他神游的思绪拽回现实,助理方泽在电话那端急匆匆地催促他回公司一趟。
丁瓒挂掉了电话,望了眼楼上紧闭的某扇窗户,调转了车头。
十几分钟后,跑车停在炽耀传媒门口,方泽掐着时间到公司楼下接人,本来还想着讨好一下老板,问问他上午的聚餐怎么样,或是昨天他亲自去机场接人小祖宗是不是感动到落泪之类的话题,刚要开口,就见丁瓒面色不善地下车。
扑面而来的一股杀气。
不用说,肯定不怎么样。
方泽默默给自己嘴巴上了拉链,以免说多错多碰了钉子。
丁瓒摘下帽子拨了一下头发,“叫我回来什么事?”
方泽紧跟在后面,“老板你忘啦,今天工作室要开会商议你下半年几场演唱会的事情,毅哥和各部门都到了,就等你了。”
“知道了。”丁瓒淡淡应了声,按亮了电梯。
炽耀传媒发展日新月异,这几年旗下带出了演技精湛的影帝,也带出了丁瓒这样实力与流量并存的歌手,挤破头签约进来的新人更是数不过来。
前两年,公司大厦也从老城区搬到了寸土寸金的商业中心,几十层的高楼,每一层都是艺人们的独立工作室。
电梯到达21楼,丁瓒径直走向会议室,往空着的主位上一坐,“开始吧。”
见他面色冷峻,不像平时那副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模样,原本在里面等得哈欠连天头上长草的各部门老大面面相觑,立刻打起精神工作。
一个多小时的会议,大家从演唱会的经费、合作品牌和举办城市,讨论到演唱会的流程和创意,丁瓒暂时抛开了自己心里那些阴郁,投入工作。
大致的方案敲定后,丁瓒手指轻轻叩了两下桌面,“行吧,就先这样。”
大家各自散去,着手准备,许炽淮刚走到会议室门口,里面正好散会。
丁瓒看了他一眼,将拟定的演唱会歌曲单递给方泽,问:“你怎么来了?”
许炽淮拉了个椅子坐到他身边,一只手懒洋洋地去搭他的椅背,“来关心一下的你的演唱会啊。我说,你们也够速度的,难得我今天上心一下公司业务,你们这就结束了?”
“结束了,该定的差不多都定了。”
丁瓒靠进椅背,满脸疲惫地说。
许炽淮挑眉看着他,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咖啡问:“怎么了?心情不好的样子。”
丁瓒眉宇间的阴郁更胜了,仰头揉了揉眉骨,叹了一声说:“南烟回来了。”
“咳咳咳……”
许炽淮一口咖啡差点喷了出来,呛得咳嗽不止,丁瓒翻了个白眼,随手捡了会议桌上的一包纸巾扔到他怀里。
许炽淮擦拭了一下嘴角,“你是说我的……不是你的南烟妹妹回来了?那你还一脸惆怅?”
旁边方泽和许炽淮的小助理不约而同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丁瓒沉了口气,问:“有酒吗?边喝边聊。”
许炽淮大笑,“你这是要借酒消愁?”
他搭过丁瓒的肩膀,“走吧,哥别的没有,酒最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真的是超级短小的一章,实在没有办法,因为坐了一天的车,年底实在太忙了。
本来这么短不想发,但是又怕大家等。上来和大家说一声TAT
我明天一定认真更新啊啊啊啊啊啊今天给大家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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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许炽淮的父亲有收藏红酒的爱好, 因此许家在郊外有个不大不小的酒庄,听说丁瓒想喝酒,许炽淮让助理开车送他们两人过去。
进到酒庄里, 丁瓒一边挑选着红酒, 一边把上午在学校和易南烟的那番对话给许炽淮复述了一遍。
他们从前那点儿事, 许炽淮是看在眼里的,听完便懂了, 语带嘲笑道:“你是说, 你现在发现自己喜欢她了, 而她似乎已经不喜欢了你?”
听到“她已经不喜欢你了”这一句, 丁瓒的心又被扎了一下, 可他无法反驳,只能闷闷道:“可以这样说吧。”
许炽淮玩笑道:“这么说我有机会了?”
丁瓒作势拿胳膊肘顶他, “你正经点,和你聊正事。”
许炽淮轻松躲过,倚着酒架子挑眉道:“我很正经啊,我看上她很久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
丁瓒走到另一边,取出架子最高层那瓶被当做宝贝一样供起来的1787年的拉菲古堡干红葡萄酒,用那种“有种你再说一遍,我今晚就喝这瓶”的不屑眼神冷冷觑了许炽淮一眼。
许炽淮猛地打了个激灵, 那瓶酒可是他家老头子的心头宝,花了一百多万从拍卖会上抢到手的,全世界没几瓶, 一直舍不得喝。
在他家老头子心里,那酒绝对比这个儿子还重要,不管是喝了还是打了,许炽淮都要脱一层皮。
他抬手制止丁瓒,“别别别,其他酒你随便选,这瓶酒真的不行,我说错了还不行嘛,我从来没打过你南烟妹妹的主意。”
丁瓒回了他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随手挑选了下层的某瓶白葡萄酒,价格也是不菲。
两人坐回吧台,有服务生来给他们醒酒,丁瓒晃了晃剔透的酒杯,仰头一口干了一杯,怅然地问:“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喂喂,葡萄酒不是你这么喝的!”
许炽淮现在的注意力全在丁瓒一口干掉了好几万这件事上,突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这种想要买醉的人带来酒庄,带他去酒吧不是更好?
他眼神示意服务生倒酒的时候少倒一些。
他揽过丁瓒的肩膀说:“怎么办?简单啊,想追你的女艺人不是挺多的?或者明天哥哥带你认识几个小嫩模,看中哪个你自己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丁瓒严肃地看他,“我没和你开玩笑。”
许炽淮松开了他,抿了一口杯里的酒,说:“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你在篮球场上作天作地打算接受那个女生告白的时候我有没有提醒过你?后来更是不得了,半个月三个,你当时那个换女朋友的速度,简直都破了我的记录!”
“当时……我就是赌气,她跟那个男的走得那么近,我也……”
丁瓒手握拳抵在眉间,懊恼当时自己昏了头,如果自己肯耐心地多留意,或者忍住脾气多在乎一些南烟的感受,当时她也不会和程澈走得那么紧了,他们或许也不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
许炽淮挑眉问他:“真喜欢她,后悔了?”
丁瓒觉得他简直说了句废话。
“那大不了就重新追呗!你自己把人家作走的,当然就要自己再重新追回来!”
丁瓒抬眸看他,“重新追回来?”
许炽淮:“当然!人家六年没联系你了,心里还有没有你暂且不说,哪有一回国,你拿了张照片就重新和你在一起的道理?追都不追,态度都不表明,人家凭什么和你在一起?女孩子是要哄的,恋爱也要有过程啊!”
丁瓒细细琢磨着他的话,顿时豁然开朗。
的确,自己也是太心急,连这么浅层的道理都没想明白。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南烟已经回国,两人的关系也得到了缓解,他就有千万种方法留住她。
虽然南烟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过去的事情就像一条伤疤横在他们二人之间,但她愿意让自己继续以朋友的身份停留在她的身边,已然是两人关系僵持多年的一大突破。
如果自己连认认真真追她一次都做不到,又凭什么说喜欢呢。
他拍拍许炽淮的肩膀,拿起放在吧台上的棒球帽,“走了。”
许炽淮瞬间感到接不上他的脑电波,冲着他朝门口走去的背影喊:“不是要买醉吗?酒还没喝几口就走了?”
丁瓒头也没回的摆摆手,“不喝了,回去谋划大事!”
“打算收心了?真不要我给你介绍小嫩模,要在一棵树上掉死了?”
“她那棵树要是愿意让我栓上绳子,吊死我也愿意!”丁瓒回头,似笑非笑地说:“许大公子,你什么时候收心啊?每天晚上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出去混,肾还好不好?”
许炽淮像听了个巨大的像话,大笑道:“让我收心的人啊,还没出生呢!我有我的逍遥快活,你好好追你的南烟妹妹吧,就不用为我的肾担心了!顺便替我跟南烟妹妹说一声,哥哥对她痴心不改,她要是瞧不上你这个顶流男歌手,这边还有霸道总裁等着她!”
“滚。”丁瓒轻哂一声,“走了。”
“喝酒别开车啊!”
“知道!”
出了酒庄,助理方泽把他的跑车开了过来,丁瓒坐进车里,“回星河湾。”
-
第二天日上三竿,易南烟的房门被人敲得笃笃作响,急促且有节奏。
易南烟还处于倒时差的浑浑噩噩状态中,连续两天夜里睡不着,白天睡不醒,加上昨天晚上她非常作死地想尝试一下国内的外卖服务,点了一杯奶茶。
一杯下肚,半夜三点多才睡着,瞪着天花板满脑子都是《黑猫警长》的主题曲:“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机灵!”
也是非常的奇妙的感觉了:)
易南烟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去摸枕下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到了中午饭点,大概是翁怀敏上来叫她吃饭了。
她还没睡醒,揉揉眼睛翻了身,用枕头蒙住头,有气无力地喊:“妈,你先吃吧,我一会儿就下来。”
那敲门声没停,而且特别锲而不舍,很有耐心地要敲打她起床为止。
易南烟坐起身,略带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扯起肩头滑落的睡袍,赤着脚下床开门。
“妈,我还在倒时差,真的……啊——!”
她睡眼惺忪地抱怨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狗——勺子被人举在半空中,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吐了吐舌头。
易南烟吓得心脏都停了半秒,扶着门口缓了缓,只见丁瓒歪了歪脑袋,从勺子身后探出脸,抓着狗爪子冲她招手:“Surprise!勺子跟妈妈说早安!哦不对,是午安!”
易南烟抚着胸口瞪他:“丁瓒你很幼稚!”
丁瓒不以为意,“我这不是幼稚,是心态年轻,你懂什么。”
“无聊。”
易南烟不想再跟他咬文嚼字,脑袋还晕乎乎的,只想睡回笼觉,白了他一眼作势要关门。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