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有些微吃惊,愣了几秒恍然地笑了,“你是说,这家店以后是你的了?”
易南烟点头,“走完所有程序之后,可以这么说。”
程澈还以为南烟这次找自己有什么大事,没想到就是帮忙看一下合同这么简单。趁着食材还没上齐,他当即翻看逐条查看起来。
几分钟后,他合上了合同,“我帮你看过了,合同没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放心签。”
易南烟把合同收了起来,“好,谢谢。”
程澈问:“怎么突然想到要开店?今后还有别的打算吗?”
正好服务生端了火锅上来,易南烟一边吃一边和他讲述自己这段时间的心路历程,两人聊起一些各自的近况。
顿了顿,易南烟放下筷子,迟疑了一会儿才说:“程澈,你爸爸的事,那天我听淼淼说了,很遗憾出了这种事。”
程澈夹菜的手僵了僵,苦笑道:“你知道了。”
易南烟没做声。
程澈放下筷子,侧头看见窗外牵手游玩的一家三口,小朋友脸上天真浪漫的笑容,让他的嘴角也不经意弯起了弧度。
“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我父母那时感情其实挺好的,他们经常像这样牵着我的手一起逛街。读书之后,我爸升了职,我妈也忙,两人大半个月都见不到一次面。”
“后来他们经常吵架,有的时候还会大打出手,我不知道为什么,还以为是他们感情破裂了。直到我爸的行径被揭穿,我才知道很早之前我妈就知道他的事了,劝他收手,他不听。我妈在检察院工作,她知道这个罪有多重,后来她实在怕了,就和他离了婚。”
“那件事之后我恨了他一段时间,明明我小时候那么敬仰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也许是我不了解他,或许他一直是这样。事到如今,受多少罪都是他应得的。”
易南烟:“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在英国留学那几年她和程澈之间偶有邮件往来,程澈会在信里和她聊起身边的趣事,却对自己经历的变故只字不提。
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这让易南烟作为朋友,难免有些心疼他。
程澈苦笑,“说了有什么用,只会让你为我担心,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情在那边过的不开心。”
易南烟垂下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本想问程澈,是否对丁叔叔的公司有什么误会。
可她又凭什么那样说呢。
她很清楚她家和丁叔叔的关系,她在这件事中角色尴尬,商场上尔虞我诈,她也不敢保证到底这件事背后有没有千逸的推动。
就算有,千逸错了吗?
程澈爸爸本应该受到惩罚。
世界上本就没有完完全全的黑与白,没有亲身经历过那种变故,安慰和怜悯都是不痛不痒的。
她抿着唇,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程澈忽而笑了,“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真的,我现在过得很好,只是我妈,她从检察院辞职了,不过她现在从事援助律师,帮助一些社会上需要法律援助的人,也算替我爸做点善事。”
易南烟也浅笑,“那就好。”
听他这样说完,她又觉得程澈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有经历风雨后的坚毅和成熟,也在看过这世界的黑暗之后仍然保持着善良,愿意温柔地对待身边的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清澈明朗。
不像丁瓒,除了外表成熟了些,吊儿郎当的性格和大大小小坏心思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连名字都透着一股子纨绔气。
她心不在焉地去拿桌上的杯子,一个不小心手背磕到火锅的锅壁,疼得她缩了一下手,“嘶——”
程澈立即起身查看,抓住她的手问:“没事吧?怎么那么不小心?”
他的手很温暖,轻柔地托着她的手掌放在自己手心,小心翼翼地垂眸查看,黑而浓的睫毛扑闪,深邃的瞳孔里透露着对她伤势的紧张。
很快有服务生送来烫伤膏,幸好伤势不严重,只是微微烫红了一块皮肤,程澈拿着棉签给她涂抹药膏。易南烟抬眸看着他,心头微微一暖。
吃完饭之后,时间还早,易南烟和程澈在附近悠闲地散步。
路过电影院的大电子屏时,程澈问:“要不要一起去看个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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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夕阳将斜未斜,飞机落地,身下的座椅跟着一震,轮子与地面发生剧烈的摩擦,丁瓒被这刺耳的声音吵醒,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身体。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降落在帝都机场,外面温度30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
飞机停稳后,方泽捡起那本掉落在丁瓒脚边让他看到睡着一本书,“老板,我们到了,你的……”
还来不及看书名就被丁瓒抢了回来,“别乱看。”
他捋了一下头发,戴上帽子的和墨镜,声音太透着没睡醒的慵懒,“终于回来了,走了”。
从VIP通道直接出机场,公司的保姆车已经等候在出口。
司机帮着方泽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提上后背箱,一连三四个大箱子,司机大叔问:“怎么这次东西这么多?”
方泽一脸无奈,“这些可都是他这趟的宝贝,别问,问就是买给他祖宗的。”
司机递来一个摸不着头脑的眼神。
上车之后,司机问丁瓒:“老板,回哪里?”
丁瓒脱口而出:“星河湾。”
方泽拿出平板打开工作计划表,“老板,虽然你有你的大事要干,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你最近的行程真的很满,明天上午你要去公司录这次演唱会的歌,下午有个专访,后天要拍演唱会的宣传照,再后天……”
“对了,最近有个新的综艺在联系毅哥,好像是街舞类的,毅哥正在接触,他让我问问你感不感兴趣。”
他小嘴嘚吧嘚吧说个不停,回头发现丁瓒是半个字没听进去,捧着一本《脱单修炼手册》看得正起劲。
“老板,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方泽丧着脸。
丁瓒挑眉,把书移过来一些,“要不要一起看?争取年底找个女朋友?”
方泽:“……”
“好啊!”
在奖金与女朋友之间,我选择女朋友!
然而方泽看了一会儿发现,上面说的方法全都是用来追女孩子,可他现在连目标都没有,也真是非常卑微了。
车子开进星河湾,丁瓒先回了趟自己家放行李,家里没人在家,连奶奶都出去找牌友了,他提着几大袋子宝贝去了易家,今晚又有理由蹭饭了。
进到易家,丁瓒才发现家里只有易良平一个人在看文件,翁怀敏和他妈妈廖颜又约着去做什么SPA去了,易南烟也是不知所踪。
易良平对着一大堆要他盖章的文件看得头晕眼花,丁瓒来了他正好缓缓,笑着问他:“吃过了没有,要不要我去给你煮点面条。”
丁瓒把特意为易良平搜罗来的小玩意一件件摆到桌上,“谢谢易叔,我还不饿,等翁姨和南烟回来一起吃。”
他逗了逗勺子,假装不经意地问:“对了,南烟去哪儿了?”
易良平:“她最近忙着盘一个店,要签合同,找她的律师同学帮忙看合同去了。”
丁瓒:“律师?那个程澈?”
“对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丁瓒嘴角抽搐,假借上厕所的由头,给易南烟拨去了电话。
电话被无情挂断。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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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爱情电影让人稍稍有些遗憾,明明是很老套的剧情,男女主从小青梅竹马彼此喜欢,因为各种现实的原因不得不分开,再见面已经不复当年模样,身边都有了别人,再也回不到最初,让人不免有些感慨。
从电影院出来,外面天色已经全黑。程澈开车送易南烟回家,一路上,易南烟的手机响了好几次,大概是不太方便的原因她没有接,而对方非常锲而不舍,似乎要打到她接为止。
程澈直视前方,认真开车,心里大概有了答案,却也不多问。
车子缓缓停在易家院子门口,易南烟解开安全带,说:“今天谢谢你,等我店铺重新开张的时候,我再请你吃饭。”
程澈下车,绕到副驾驶替她开门,“没关系,你先忙你的,我不急。对了,刚才说的那几个设计装修团队,一会儿我微信推给你。”
易南烟点头,和他说了声“再见”就要进院子。
“等一下。”
程澈叫住她,回到车上拿出一个小巧的品牌购物袋,“这个,是给你的回国礼物。其实你回国那天就想给你了,但同学太多,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眼眸带笑,“南烟,很高兴你能回来。”
夜里的清风卷着淡淡的花香吹来,易南烟的裙摆摇曳似有若无地蹭着程澈的西装裤,昏黄灯光下他们的影子离得很近。
易南烟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谢谢。”
“南烟,你回来了。”
正要接过,身后想起一道懒洋洋的、大煞风景的男声。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丁瓒手抄口袋、穿着她妈妈特意给他买了的拖鞋,漫不经心地走到院子中间,“你干嘛不接我电话啊,我和易叔还一直等着你吃饭呢。”
说完,他才把视线移到程澈身上,好像才看到他似的,抬了抬下巴说:“程澈来了,要不要进去坐坐?”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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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程澈来了, 要不要进去坐坐?”
丁瓒的语气那么自然真诚,就好像身后的那栋房子是属于他的家他的地盘。
他和易南烟是自家人,而程澈只是客人。
程澈听出了他话里的挑衅, 微微皱了皱眉头。
易南烟转身, 忍住对他翻白眼的冲动, 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又看了一眼身后黑漆漆的丁家别墅,就差没直白地问出口“你怎么在我家?”
“下午, 一下飞机就回来了。你不在家, 我陪你爸下了好几盘棋, 可输惨了!”
丁瓒说着走近几步, 站到易南烟身侧, 不留痕迹地隔开她和程澈的距离。
他挑了挑眉毛直视程澈,“我刚听易叔说南烟去找一个律师朋友帮忙看合同, 没想到是你,程澈好久不见了。”
程澈平静地与他对视,面沉如水,冷冷道:“好久不见, 丁瓒。”
话虽如此,这并不是他们这六年以来第一次见面了。
高中毕业后丁瓒逐渐进入大众视野,后来发了专辑更是火的一发不可收拾,连程澈这种不关注娱乐圈的人都经常能在新闻的头条上看见他。
更何况, 上一次在酒吧,他已经认出坐在吧台不停往他们卡座张望的人就是丁瓒,一直跟着他们的黑色兰博基尼也是他的。
丁瓒觉得过了六年他还是阴魂不散, 却不知道程澈此刻也有这样的想法。
昏黄的路灯下,两个身高相似的男人相对而立,仿佛两只在争夺主权的雄狮,谁也不肯先退让一步,气氛倏尔变得微妙起来。
程澈:“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丁瓒冷笑,“我家就在这里啊,不在这儿我能去哪呢?”
易南烟嗅到了弥漫在他们之间的硝烟,面上明明是带笑的,可背地里暗流涌动的敌意是那么明显。
她觉得尴尬,接过了程澈还拎在手里的礼物袋说:“谢谢你送我回来,要不一起进去坐坐吧,正好我爸在下棋,我记得你棋艺不错。”
她顺带鄙夷了一眼丁瓒,就他那个技术还陪她爸下棋?飞行棋五子棋还是跳跳棋?幼儿园水平。
程澈的面色缓和了些,“不了,今天天色太晚了,我什么也没准备,这样进去不太礼貌。”
准备些什么?
还真当自己是南烟男朋友,第一次上门必须要正式?
丁瓒抱胸,不屑轻哂一声。
程澈看了他一眼,没与他计较,绕到驾驶座打开车门,对南烟说:“我先回去了,有事打我电话,我们随时联系。”
易南烟点头说好,摆着手送他的车离开。
等银灰色奔驰消失在夜色中,丁瓒拍了拍她的脑袋,“脖子伸这么长,人家都走了,就这么半分钟都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