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一:“家人平安喜乐。”
继国岩胜:“生命中可否遇到不幸之事。”
原一:“无。父母安康,手足情深。”
继国岩胜的手摩挲着腰间的日轮刀,他道,“最后一个问题,为何加入鬼杀队。”
原一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回答,却沉默了。因为这个问题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继国岩胜垂下眼帘,不再看着原一,语气间似含嘲讽,但是细细听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他自顾自的低喃道,“太过美好,犹如幻影一般。”
原一诉说的生活太过于平安顺遂,在战国那个混乱的时期——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尤其是继国这个明显就是大家族的前提下。
再联想一下原一刚刚才说他的记忆出了问题吧!九柱都不是愚笨之人,这种情况之下还猜不出答案才奇怪吧!
而且当时在缘一先生初来之时,话语中蕴含着的强烈愤怒之情根本叫人无法忽视!却在出现在这里之后整个人情绪就安静了下来——原本以为是缘一先生自己的性格太过寡淡,但是现在看来另有原因。
继国岩胜不说话了,只需留白就足以九柱等人去自己去脑补了。
人只会更相信自己所见到的、思考的事物,哪怕其中有着明晰的漏洞,也会自己为其打上补丁。
可是继国岩胜却无意识忽视了过于安静的原一的性格——或者说因为原一从小到大都太过听话,他从来没想过原一会拆台。
原一永远不会对继国岩胜的话语、要求产生疑问,他只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此刻对于哥哥的问题不理解,原一也自然而然地问出来了。“兄长所说……为何意?”
继国岩胜没回复,原一立刻就失落地垂下脑袋,连带着精神的红卷毛似乎都打蔫的了似的低落下去。继国岩胜没忍住移开目光,只是语调依旧低沉,“你只需要接受你此刻认知即可。”
原一秒答,“但是我更想理解兄长所说之事。”
继国岩胜扫了眼不懂看气氛还待在附近,并且还有几个刻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九柱,自身的气势都变得些许压抑,他反问,“你确定?”
“缘一确定。”
于是下一秒,拿着剧本的继国岩胜所说的话语,让原一的头皮发麻,一瞬间感觉自己身边的空气被抽干,呼吸停滞,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继国岩胜说,“在我的记忆中,于七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你独自离开了家中。”
“随后十多年,我们未曾再见。一月前,你在鬼手中救下我,于是我加入了鬼杀队。”
“缘一,我了解你,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你绝不会轻易拿起刀。所以,你真的忘记了那个缘由吗?”
——这和原一所说的完全相反。
继国兄弟先后离开了这里,看着那奇怪的气氛,九柱也没有阻拦。他们面面相觑,总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九柱最近关于继国兄弟的事情已经连开了好几次的会议,而本来打算今天提出来的斑纹的事情,也这么不了了之了。
随后在产屋敷耀哉、他们的主公面前,蝴蝶忍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或许,有一点我们都猜错了。”
“在初见到缘一先生的那日,缘一先生看起来要比现在更为成熟。但在后来会议结束,我过去找他的时候,却发现缘一先生似乎年轻稚嫩了许多,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错觉。”
第一眼就关注了原一的外表的甘露寺蜜璃也悄悄附和道,“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是只以为是缘一先生气势太强的关系……”
这么一提,比起外表,更注意剑技的几个男性柱们,也若有所思地提出了差不多的想法。
而时透无一郎更是开口,“我和他有相处一段时间,他的剑技很熟练,与其说是新创,给我的感觉身体记忆的重新表现。”
蝴蝶忍的天赋比不上时透无一郎,所以对于这一点无法证明。但是九柱其他人都认同时透无一郎的实力,此刻自然也就以此被基础继续完成自己的猜想。
不死川实弥皱眉,“早知道当时应该打一次再走的!”
炼狱杏寿郎点头,“没错!只有对战过,才能真正地理解时透所说的感觉!”
伊黑小芭内结尾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继国缘一的年龄和实力倒退了?”
富冈义勇加入话题,语气冷淡,“血鬼术千奇百怪,并不奇怪。”
房间里有着一瞬间的沉默,蝴蝶忍笑着说道,“没错,既然缘一先生和岩胜先生都能来到这里,那么中了其他的血鬼术也不是不可能呢?但是这也只是猜测啦~具体必须要等缘一先生自己想起来呢。”
向来多疑的伊黑小芭内反问,“可他们真的可信吗?”
炼狱杏寿郎却是突然插嘴打断了伊黑小芭内的话语,“因为我使用的呼吸法是炎之呼吸法!所以关于初始呼吸——也就是日之呼吸的事情,我在前段时间给家父写了封信!想询问一下父亲是否知情!”
“可是父亲并未回复我!但是在半月之前在列车与下弦一的战斗中,我认同了灶门兄妹,将其收为继子后,把灶门少年带回去时,父亲指着灶门少年头上的斑纹以及耳饰。说被上天选中的日之呼吸的使用者,头上生来就有红色的疤痕!只有日之呼吸的使用者,才会戴那种日轮耳坠!”
金红发色的青年这么说道,“也因此,我查阅了一下家中的资料,并且找到了不知道存放多久了的老旧的一封信!”
说道这里,炼狱杏寿郎突然沉默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其中写到,日之呼吸的剑士,被逐出鬼杀队的事情!”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部带起了震惊,炼狱杏寿郎似乎完全没注意到,继续说着,“因为信纸太过老旧,我已经看不清上面的部分话语!但是可以看出是日之呼吸的使用者,描述了将鬼舞辻无惨逼入绝境的可怖剑技,并且对我的先祖表达感谢及歉意!”
“日之呼吸的剑士在信上说,很感谢先祖当时为他说话,他为没能斩杀鬼王以及放走了那只女鬼……为当时发生的一切,为斑纹之事表示歉意!”
“他不知如何面对年仅六岁的主公,此刻也只有我的先祖愿意保持和他的联络,所以他将当时使用的剑技记录下来交给我的先祖!日之呼吸的剑士说,这或许是对我的先祖的最后一次联络,给他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是抱歉。”
“以上!就是那封信的内容!”
几乎是下意识的,宇髓天元立刻反问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炼狱杏寿郎回答的理所当然,“因为我觉得未能斩杀鬼舞辻无惨,还有斑纹的事情,并不能怪罪日之呼吸的剑士!而且我并没有将其代入到缘一的身上。信上的事情,对于他而言是还未发生的!”
对于这种发言,众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反驳什么。只有产屋敷耀哉沉思了一下,开口道,“我并未听说过这种事,只是在记录里,写明了初始呼吸的剑士,于25岁离开鬼杀队。我本以为……是和斑纹的事情有关。”
甘露寺蜜璃情绪低落,她喃喃,“战国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第28章 忽悠
战国时期发生了什么,原一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有点转不过弯了。
原一从不怀疑继国岩胜说的任何话语,从小到大哥哥都没有骗过他。当年哥哥说母亲会没事的,于是母亲真的慢慢好转。哥哥说会一直保护他,于是在这危险的大正时代,哪怕面对着上弦四,哥哥也在保护着他。
所以在继国岩胜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原一第一时间怀疑自己的记忆。
他是在七岁那年见到哥哥的,但是哥哥却说,于七岁那年他离开了继国家。
母亲当年手术很成功,只需要好好养着身体就已经足够,但是哥哥却说母亲早逝。
最让原一困扰的是,他突然意识到,他竟是想不起来现代生活中除了哥哥以外,其他任何人的面容——包括母亲的。
甚至于哥哥所说的事情,原一也有那么些许的印象。
哥哥的确很了解他,如果哥哥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绝对发生了什么很糟糕的事情,才让他拿起刀,加入鬼杀队。
再加上最近的梦魇,让原一已经许久未曾好好休息过了。虽然不至于头晕眼花,但是四肢乏力,及注意力和思考能力严重下降倒是不可避免的。
也就是原一本身的身体素质太过于优秀,导致在刻意伪装的时候,竟是没人可以发现,哪怕是最熟悉他的继国岩胜也是一样。
并且还在这种情况下斩杀了上弦之鬼。
天还未暗,但大致是身体真的坚持不住了,原一依靠着走廊支撑屋顶的栏杆,竟然就这么半眯着睡了过去。
模糊的熟悉声音从耳边响起,是哥哥的声音。大脑一直以来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神经疲倦,导致原一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原一恍惚地睁开眼,就看到小小的哥哥对他扬起温柔的笑容,将一个竹笛交到了他的手中,“想找哥哥帮忙时就吹响它,我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哦~”
原一想要张开嘴,却发现身体不受他的控制……是了,如果是梦境,或者记忆的话,他是无法对其干涉的。
正如哥哥所言,母亲死了。
就像是被禁锢在身体里的背后灵一样,原一看着自己几乎在一瞬间历经了数年。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称呼这个身体为自己,明明的确带着熟悉的感觉,原一却无法代入自己。
也许是因为他得到过太多的爱意,所以一时间无法理解那种失去了一切的感觉吧。但也正因为如此,从心底染上的悲伤更让原一感觉到很难过,仿佛呼吸都被遏制。
他又一次被噩梦魇住,这一次比曾经数次的血月噩梦都要陌生,却也因此显得更为狰狞。他低着头,愤怒的人们包围着他,指责的声音像是细小的虫子钻入他的身体,深入他的骨髓啃噬着,没有一刻停止。
是他的错,原一想。就如血月下的那场噩梦一样,皆是因为他的失败和错误,未能斩杀鬼舞辻无惨,让哥哥变成恶鬼,让未来很多无辜的生命因鬼消逝。
从一开始,他就是不详的孩子。他连生命中的本分都未能尽到。
*****
刚圆完剧本的继国岩胜,在慢几步回到兄弟两人的居所,注意到自己的弟弟睡着后,打算去房间里拿一条薄毯。
只是没想到就是这么短的一段时间,继国岩胜抱着毯子走出来之时,会看到原一眼角滑落的泪水。
继国岩胜当场就懵了。
原一在他的记忆中,哭泣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就算是当年母亲重病,原一也只是安安静静地拉着他。
在他心中,弟弟一直是强大的,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引起原一的情绪波动。
别说哭这种已经出乎了继国岩胜概念的词语,单是大笑,愤怒,恐惧等常人该有的情绪,继国岩胜都从来没在原一身上见到过。
对上这种场景,让继国岩胜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犹豫了下,继国岩胜语调温柔,轻轻推了推原一,“缘一?”
而在此出乎意料,向来浅眠的原一竟是被梦魇住一般,眉头微皱,却如何也喊不醒。
继国岩胜有些着急了,手下的动作稍稍加大,原一这次警惕地反扣住继国岩胜抓着他的手,猛然惊醒。
看到熟悉的身影,发梢带着赤色的青年身体僵住,他紧紧抓着继国岩胜的手,带着有些颤抖的语调喊出那个称呼,“兄长大人……?”
继国岩胜对上那双带着晶莹水意、充斥着悲哀痛苦的双眼。原一的情绪总是显得寡淡,能表现到脸上轻易被别人察觉,继国岩胜一时间不敢想象那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对着自己的胞胎弟弟,应道,“是我,发生了什么吗?”
原一不说话,就是这么看着继国岩胜,像是找到了什么可以支撑的存在。表情未变,但是整个人气场都软和了下来,显得格外委屈。
继国岩胜半跪在原一的面前,也没注意自己的形象是否符合继承人该有的姿态,此刻他的眼中只有自己那让人担心的弟弟。他伸出手,摸了摸原一柔软的头发,再一次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原一摇摇头,然后变更动作抓着继国岩胜的衣角,还把脸埋在继国岩胜的肩膀处,带着些许鼻音道,“没事……”
感觉到肩膀处毛茸茸的触感,继国岩胜觉得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自己叹气的次数已经可以比得上之前十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