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连续一个星期都不敢去上班了。
　　这个【不敢】是真的不敢。
　　想不到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司空缈，也有怂逼的一天。
　　事情回到那天夜里，司空缈坐在自己的大奔里，脑子一团乱麻，她刚刚干了一件非常之爽的事情，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了，整个人沉浸在酒精的麻醉里，反正是……非常之爽。
　　爽完，又有点隐隐的心悸。
　　好像……自己做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这件事让她的整个心房都为之颤抖。
　　司机在前面开车，后视镜显示出了司机的一双眼睛。
　　这是个人很老实的老司机，跟了司空缈几年了，他此时的眼底充满了担忧，司空缈敏锐地注意到了，却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总，把车窗摇下来吗？”司机突然问道。
　　“摇下来吧。”司空缈点了点头。
　　车窗缓缓放下，秋日带一点凛冽的风吹拂司空缈的面庞，司机顺势放了一首舒缓治愈的音乐。
　　酒精像浓雾一般笼罩司空缈浑浊的大脑，音乐响动，秋风拂面，浓雾逐渐被驱散。
　　清明的神识一点点降临到她的身体里。
　　她闻到了车里，浓郁酒精之外的另一种味道，一种奇怪的，暧昧的味道。
　　一些画面钻入她的脑海，就像蒙太奇一般，无数个画面钻入了她的脑海，陆容金边眼镜下的眼睛，陆容红红的脸庞，陆容那一声声短促的呼吸……
　　还有他开心的抚摸着她的脸庞，亲吻了她的眼皮。
　　她和陆容……司空缈这才感觉到，她身上的不适，让人脸红耳赤地不适感。
　　以及她清晰地感受到，当时的自己，是舒服的，一种怀着任性的恶意的舒服。
　　陆容和傅灵灵的接触，彻底激怒了她。
　　她一心要报复回去，一心要对着那个男人发泄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怨恨。
　　像是把心底那个因为梦中死亡扭曲了的灵魂一下子释放了出来，所有的怨愤，所有的仇恨，都凭借着罪恶的酒精，一下子释放出来了。
　　紧接着，她在自己脑中，找到了更多的画面。
　　她就那样学着小说里的傻逼总裁，对着陆容说了那些又傻逼又诛心的话……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陆容破碎了，她甚至好像听到了陆容的心破碎的声音，而她，她就好像被附身的机器人一般，用自己最丑陋的模样，就这样把陆容赶下了车。
　　司空缈的酒完全醒了，她慌忙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天啦，她都做了什么呀……
　　她刚刚对陆容做了自己最不耻的事情。
　　自从那个梦过后，她每天晚上回去，就开始阅读大量的……霸总小说。
　　自从她知晓自己世界或许是一本霸总小说后，就开始不断地阅读其他霸总小说，在骂傻逼舒缓心情的同时，也怀着微末的希望，希望从里面得到破解她命运的方法。
　　可是事实证明，霸总小说就是狗血，就是脑残，就是不要智商。
　　无论是男霸总，还是女霸总，其实本质上都是把伤害施加到别人身上，有恃无恐地对爱他们的女主/男主虐身虐心，而女主/男主不要脸也不要命，就像个工具人一样，承受了这些无妄的折磨。
　　这些东西，看起来有种莫名其妙的爽感，让人看了又看。
　　可她怎么会蠢到把这些东西，用到现实中啊？！
　　司空缈心中只存羞愧与忐忑，她何尝不知道，人心啊，都是肉长的，没有一个人活该去受另外一个人的折磨。
　　也没有一个人，活该捧上自己的真心，去被别人践踏。
　　以前的司空缈不该受，现在陆容也不该受。
　　她就算是报复，也要堂堂正正的报复，何况……现在的陆容还没有做过，她又何苦去这般折磨他？！
　　司空缈腰腹痛、脑子痛、心脏也痛，这是老天鹅啊……这叫她……这叫她……有何颜面，再去面对陆容……

　　她慌忙地去摸手机，手中蓦然摸到一个扁扁的东西，拿出来一看——
　　陆容的眼镜，镜脚被他俩激烈的动作给……压歪了。
　　司空缈俏脸一红。
　　她把眼镜揣进了自己怀里。
　　紧接着她摸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微信第一个置顶，是陆容的微信，上面还是那个拖着胡萝卜的大白兔，大白兔回过头来，露出一个嘲讽的emoji表情。
　　这个嘲讽的表情，仿佛在嘲讽她的愚蠢。
　　她心底莫名稍安，想给他打电话，手颤抖了一下，没按下去，她现在无颜见他。
　　她想起来，陆容当时是从饭局里出来的，或许饭局的事情没有处理完，处于补偿心理，她赶紧给怀石餐厅打了电话，让他们出面安抚客人，又通知了蔡秘书。
　　再然后，她翻出陆容发小顾初阳的电话，“初阳，陆容现在有事，麻烦来一下东城怀石餐厅好么，我发定位给你。”
　　“哇，妙妙居然肯给我打电话了，不怕陆董吃醋吗？”顾初阳在电话那头吊儿郎当的说道。
　　“阿容什么事啊……他说了要来酒吧玩，还带你一起来的。”
　　司空缈的心，莫名颤了一下，“他今晚有应酬，喝醉了。你去找一下他好么，我先去帮忙应付客户。”
　　“好的好的，妙妙你别急，定位给我，我去找他。”那边顾初阳温柔地安慰她。
　　通话完了，司空缈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又说谎了，她心虚自己快要，变成了一个自己都不喜欢的妙妙。
　　……
　　当天司空缈回到家，是扶着墙进去的。
　　两个人之前在车里实在太荒唐了，陆容不知为何，比上一次还要起劲，像是要证明什么一般。
　　她经验又少，陆容技巧也不好，加上时间又太长了，导致她当时是爽了，但过后很难受，很不舒服。
　　而且，他们又没做措施。
　　上一次司空缈经历了那场梦，之后又是搬家又是折腾，买药的事情也就忘了。这一次她不会再忘了，而且那药吃多了也不好，她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像昨天一般即兴发挥了，都会小心谨慎，不会再吃那种药了。
　　司空缈想着第二天再买药，便回家匆匆洗了澡，睡觉之前，她再一次翻看了手机。
　　陆容的头像变了。
　　从那只嘲讽的大白兔子，换成了一望无际的黑，没有颜色，只有黑。
　　司空缈的心不知为何，坠落到了谷底，她好像明白了一件事情——
　　这一次她做的事情，是真的伤害了陆容了。以后以陆容的自尊，两人最好的情况，也只能是陌路人了。
　　司空缈叹了一口气，这好像……也间接遂了她的心愿，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以为，自己自此之后，都不会再和陆容有任何牵连了。
　　可是就在当天夜里，她发了低烧，去厕所的时候发现裤子见了血。
 
 
第22章 怀孕
　　一开始司空缈还嘟囔，一向不准的大姨妈又不按常理出牌地来了。
　　她从小身体不好，失去了父母，亲戚朋友把她当皮球一样踢，从来没有时间调养身体。后来她来到陆家，又活得小心翼翼，生怕麻烦了陆家人。再后来和陆容创业，天天加班压力大，又有一顿没一顿的，导致大姨妈一向不准。
　　这一次推迟十天半个月，她都根本不慌，因为连半年来一次的情况她都有。
　　可后来肚子开始坠痛起来，而且痛得连觉都睡不着，而且连带着一阵阵不同以往的心悸。
　　这一次，她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为了保住狗命，她选择去了最近的医院。
　　医院是社区医院，人少，干净，又舒适。
　　一进去，就有七八个老年人坐在大厅的躺椅上，一边输着水，一边抬头看着电脑放映的网剧《再世情》。
　　“喂，你觉不觉得韶光妹妹好漂亮啊！一张小嘴好会怼，我好喜欢这个囡囡。”一个头上戴花的老婆婆兴高采烈地对一个颇为文静老婆婆说。
　　谢韶光是这部剧的女一号，是由瞳画娱乐的力捧新人高灼星饰演的，人是美艳挂的，在娱乐圈特别少见。
　　“每次这个囡囡怼那个婊里婊气的白月光的时候，我都好解气哦！”戴花老婆婆指着屏幕，里面高灼星饰演的女主正在一手叉腰，小嘴叭叭叭地撕着苏锦饰演的女三号眠眠。
　　“唉，那白月光演得也挺好的，她也有苦衷。”文静婆婆劝道。
　　“苦衷？苦衷就是一边享受着男三的好，一边去勾搭男主？”戴花婆婆很入戏地指着屏幕里的苏锦说道。
　　现在网剧快节奏，一般是边拍边播，《再世情》刚拍完没多久，这边也已经播到剧情中间了。
　　这部剧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因为它是在是踩在很多中老年人的爽点和狗血点上，看起来非常之欲罢不能。
　　里面苏锦塑造了一个婊里婊气的白月光，和男主青梅竹马，在假死之后失去记忆嫁给了男三。后来男三遭难，她回去找男主，又情难自禁地留恋上了男主。
　　这部剧带火了高灼星等男女主，苏锦也跟着分了一杯羹。
　　司空缈跟着老人家们看了五分钟，感觉苏锦还是有才华的，至少这种婊里婊气的角色，她真的活灵活现，手到擒来。
　　“司空缈！”医生在问诊房内一声大吼。
　　那中气十足的嗓门下了司空缈一跳，她战战兢兢地走进问诊房。
　　这种社区医院的医生统共只有两个，轮流换班，今天的这一个，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长得十分斯文儒雅，很难想象方才气贯丹田的大嗓门是他。
　　“看什么科？”医生抬起眼皮。
　　这种小医院，医生一般包揽所有科。
　　“妇……妇科。”司空缈战战兢兢地说道。
　　别看她纵横娱乐圈，其实她很讳疾忌医的，而且对于这种东西，很难启齿。
　　“可……可能还要其他毛病……但……主要是妇科。”司空缈声音越来越小。
　　医生点了点头，“你睡到床上去。”
　　司空缈：“干嘛？”
　　医生：“检查。”
　　司空缈心底一咯噔，她知道检查是什么意思。
　　所以她有些不好意思。
　　医生一戴手套，剑眉一挑，“你在怀疑我？”
　　“不不不，您来吧。”司空缈点头如捣蒜。
　　于是她规规整整地躺下来，犹如献祭一般，紧闭着双眼。
　　在询问了一些基本问题后，司空缈接受了检查，检查的结果不容乐观，医生取下手套，沉吟着说，“你们年轻人，生活也忒牛批了……”
　　司空缈听那语气，吃惊中一些责备，责备中略带惊叹，她简直想钻地洞。
　　医生又开出了一系列检查单据，司空缈很快就检查完了，报告飞速出来，一一到了医生手上。
　　司空缈像小学生一样，忐忑地坐在板凳上。
　　医生翻完报告后，看了司空缈一眼，眼神里带了一股浓烈的责备之意，
　　“司空女士，你怎么能够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司空缈一惊，脑海里开始条件反射霸总文，就算她已经痛定思痛把手机里的霸总文删完了。可……通常在霸总文里，医生用这种语气说话，那就是——
　　【癌症晚期】了。
　　区别只在于，到底是剩一个月寿命，还是三个月寿命。
　　司空缈心中祈祷，千万不要被她言中。
　　他喵的这辈子，她是真的没过够啊，她还没为自己活几天呢。
　　“对……对不起。”她像个小学生一样道歉，局促地搓了搓小手手。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干嘛？！”
　　医生大哥，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标准台词，她对不起的只是自己身体而已啊。
　　“抽烟、喝酒，还特么进行这么激烈的【哔】行为，你以为你的宝宝是金刚钻，可以镶在子宫里不会掉是不是？”医生忍不了，一把拍了桌子。
　　“啊……啊……？”司空缈被医生的大嗓门一吼，一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每个字都明白，组合到一起就满脸问号了。
　　什么叫做——【你的宝宝】啊……
　　“你回去批评一下你男人，让他写份检讨交到我这里。行医这么久，玛德最忍不了这种男人。”医生看起来儒雅，可是却意外口吐芬芳，就好像子宫长在他身上一样，说着一挽袖子，露出手臂上的青龙纹身。
　　司空缈眼皮跳了跳，这医生还是练家子，文能行医，武能打人。
　　可能是这青龙纹身太过帅（jing）气（song），司空缈一下子回了神，渐渐品出了医生那句话的味道，“我……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