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瓷的茶盏被一双纤长如玉的手握住,这画面像是一幅画儿似的。
陆封寒端起尝了一口,其实这茶叶比不上宫里的,泡茶的火候也不到,味道很一般,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昭昭看陆封寒的神色和平时一样,她就放下了心。
刚才徐兴德的表现太明显,她怕陆封寒误以为她到处给他惹事,嫌她麻烦。
她想了想,还是别把徐兴德之前就在醉月楼见过她的事告诉陆封寒了,只要以后再不起波澜就成了。
一旁的烛火有些暗,昭昭用银簪挑亮了些,这样更方便陆封寒看书。
烛火晃晃悠悠的,正好映到了昭昭戴的耳坠,珠光玉碎,清艳难言,陆封寒侧过脸就看见了这一幕,这是一种让人想要破坏的极致美丽。
怪不得那徐兴德迷成这样。
陆封寒放下书,然后一把抱住了昭昭。
昭昭没忍住惊呼出声,刚才她还在那儿站着呢,这会儿就到了陆封寒怀里了,她眼睫微颤:“公子……”她觉得有些危险。
陆封寒的眸子变暗:“葵水可干净了?”
“干净了……”昭昭磕磕绊绊地说,她不敢撒谎。
接下来,陆封寒书也不看了,而是抱着昭昭往榻上走。
昭昭欲哭无泪,她就知道是这回事,陆封寒个好色的!
又是胡闹了一晚上,昭昭第二天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这会儿陆封寒早就出去了,想来是和那帮公子们一起,昭昭起来后就由着莺儿服侍穿了衣裳又梳了发髻,今天女眷们也有宴会,她当然要打扮一番,要不然会失了礼数。
女眷的宴会处设在后院里。
昭昭到的时候各处案几点心都已经摆好,院子里有各色各样的花儿,十分精致好看,再往前则是假山流水,岸边还有垂柳,是个惬意的好地方。
今天来的大多是洛州有名有姓的夫人们,不是官员就是富商的家眷,昭昭一个都不认识,她又不是个会说话的性子,索性就站在角落里,哪也不去。
昭昭待得有些无聊,她去数眼前的花有多少片花瓣。
刚数到第五片的时候,院子里热闹起来了,昭昭抬眼,就见一众夫人们都围着一个穿绛紫色襟子的夫人,那夫人年约四十,保养的不错,身材有些丰腴。
昭昭想这怕是个官家太太,毕竟富商虽有钱,却比不过当官的。
正好这会儿梁云之到了,她顺着昭昭的目光看过去:“这位是徐兴德徐大人的内眷。”
昭昭一愣,这竟然是徐兴德的夫人!
梁云之见昭昭似是感兴趣的模样,就道:“这位徐夫人可不一般,当初徐大人家中贫苦,可都是仰赖着徐夫人娘家的扶持才能坐上如今的官位的,故而啊,咱们的徐大人可是有着畏妻的名声。”
“既然畏妻,那徐大人他怎么……”昭昭没好意思说出口。
梁云之明白昭昭的意思:“男人不就是那回事,徐大人再是怕徐夫人娘家也好色啊,不过他虽好色,却没敢把一个女子带回家。”
昭昭:“……”
好吧,看来徐兴德都是在外头偷偷胡闹,不敢闹到明面上,不过那徐夫人是一定知晓的,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又过了一会儿就开宴了,还有女先儿说书,很是热闹。
一些身份相当的夫人们谈笑聊天,更多的则是三三两两的分散开来。
梁云之遇到了熟人,就叫昭昭先去池子旁等她,池子边人少也安静,正好昭昭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立时就往池子边走。
等昭昭走到池子边才知道这里为什么没人了,因为池子离宴席处远,看不见也听不见宴席处,来此处的夫人们大多都想着交际,自然不会来这儿了。
昭昭想回头和莺儿说话,却听见一道浑浊的笑声。
是徐兴德,他怎么过来女眷处了!
昭昭只好硬着头皮行礼:“徐大人。”
单单行礼这么一个动作,都显得昭昭身段妖娆,还有说“徐大人”三个字时娇娇软软的声音,徐兴德的身子登时就酥了一大半。
色授魂与,可谓是也。
瞧见了徐兴德色眯眯的神情,昭昭有些害怕,她想她还是带着莺儿回宴席上去才是,她行了个礼就要走,可徐兴德拦住了她。
“昭昭姑娘未免有些无情了,当日在醉月楼我就相中你了,还和芸娘定下了你的初夜,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昭昭姑娘你就成了旁人的外室了。”
徐兴德说这话时语调拉的很长,叫昭昭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昭昭装作没听见要走,徐兴德面色阴沉下来:“昭昭姑娘可太不懂事了。”
转而语调一变,“昭昭姑娘,你可知这些日子我想你想的很,梦里都是你,尤其是昨晚上见了你一面,前半夜都没睡着。”
梦里他不知道想了昭昭多少遍。
昭昭冷了脸:“徐大人,昭昭现在已是人妇,还请你自重,”她想她得赶紧走了,眼下四下里无人,宴席处又离的太远,要是生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可接下来,徐兴德身边的守卫就抓住了莺儿,徐兴德一步步向昭昭靠近:“美人,我想你想的好苦。”
说着就往前一扑,竟然是想要抱住昭昭,昭昭骇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好不容易躲开徐兴德,却被徐兴德一步步逼进了假山里。
“徐大人,你不能这么做,”昭昭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见昭昭这模样,徐兴德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刻就能一亲芳泽,他狞笑着:“美人儿,你就从了我吧,乖乖听话。”
“徐夫人!徐夫人就在前头呢,要是叫徐夫人看见怎么办?”昭昭急道。
徐兴德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又往前几步:“这儿离前头可远着呢,就咱们两个人。”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是眼下的情况了,昭昭看着就在身前狞笑的徐兴德,右手手心抓紧了发簪,扎的她的手心有些痛。
若是徐兴德再往前,她不是用这簪子扎进徐兴德身子里就是自杀,这样活着实在太没意思了。
徐兴德急的直喘气,他一把抓住了昭昭的手就要亲上去,然后就听见外头熟悉的声音:“徐二,你们怎么在这儿,兴德呢?”
来人正是徐夫人,刚才她是同徐兴德的下属说话,徐兴德的心思登时被浇灭了一大半,他只好松开手,这次是不成了,只好等下次了,他轻轻地在昭昭耳边说:“我早晚要把你弄到手。”
然后就走出去:“夫人,我在前头喝了些酒,来这儿吹吹风。”
徐夫人半信半疑地跟着走了,等人都走了,莺儿也被他们放回来了,莺儿焦急地问:“姑娘,你没事吧?”
“叮当”一声,发簪掉落在地上,昭昭浑身似是脱了力,额头上都是冷汗,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没事。”
昭昭没想到徐兴德竟然色.欲熏心到这种程度,竟然青天白日地在假山里就要……好在是徐夫人来了,要不然就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儿了。
可徐夫人怎么会忽然来此?
昭昭满是疑惑,等见到梁云之时得到了答案。
原来先前梁云之遇到了熟人,就叫昭昭去池子旁等她,可聊的时间有些久,梁云之怕昭昭无聊,就吩咐丫鬟告诉昭昭不必等着了,没想到丫鬟正看见徐兴德过来那一幕。
徐兴德那爱色的性子谁人不知,梁云之当即就知道昭昭怕是有危险,可又不能兴师动众的过去,那样昭昭的名声就毁了,好在她想出了个法子,叫小丫鬟故意在徐夫人面前说在假山池子旁见到了徐大人,以徐夫人的性子多半会去看看,这样昭昭的危机就解除了。
昭昭很感谢梁云之,今天幸亏她机警。
好容易挨到宴毕,昭昭马上就回去了,今天的事把她吓了个够呛,以后她再也不敢出去了。
她刚回去没多久,陆封寒就回来了。
昭昭连忙上前给陆封寒倒茶:“公子喝茶。”
陆封寒发现昭昭今日有些奇怪,面色比平常要苍白些,他接过茶碗,然后发现了昭昭手心的红痕。
“你的手怎么回事?”陆封寒问。
昭昭心一跳,这事儿决不能叫陆封寒知道,时下对女子要求甚严,就算假山里的事是她被强迫的,可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也只会说是她不守妇道勾引人。
“没什么,就是今早梳妆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陆封寒看着昭昭,她在撒谎。
而昭昭则是被陆封寒看的腿都软了,他眼睛怎么这么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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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细白的手心里一道尖细的红痕。
这红痕颇深,一看便知是用力才能留下的痕迹,若是梳妆时不小心碰到的,那痕迹早就消失了。
陆封寒自幼习武,当然更懂得这个道理,不过他并没有拆穿昭昭的谎言,而是装作没发现的样子继续喝茶。
昭昭的额上都泛出细汗来了,她见陆封寒神色没有异常,心也定下来了。
这会儿天也黑的差不多了,昭昭和陆封寒用了膳又分别去了净室洗沐。
昭昭今天在浴桶里待得格外久,然后用澡豆狠狠地搓了她的手,虽然徐兴德只碰了一下,可昭昭还是觉得恶心坏了。
好容易收拾完,昭昭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久了,陆封寒还在看书。
昭昭不敢凑上前,她的头发还湿着,上面都是水汽,就连眼睫都湿漉漉的,她拿过一块干帕子绞头发。
虽然昭昭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可陆封寒还是能听见细碎的动静,还有昭昭发间的清香,陆封寒忽然有些看不进去这书了,书页久久都没有翻动。
心静不下来,陆封寒索性就放下了书。
昭昭半点没有察觉到是她打扰到了陆封寒,又换了一条新帕子绞头发,还问陆封寒:“公子今儿晚上不看书了?”
陆封寒颔首,昭昭疑惑,心说这人今儿怎么了。
等绞干头发,两人上了榻。
四下里很安静,偶尔能听见外头的风声,昭昭却睡不着了,她借着漏进来的月光看被划到的手心,有些痛,更多的是刺痒,搅得人很心烦。
之前还没觉得,估计是泡澡的时间太长了,水渗进去了破皮的划痕里,这才导致如此。
此时细看,昭昭才发现这痕迹真是颇重,当时她是用了多大力气啊。
陆封寒正闭眼眯着,就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侧过脸,就看见昭昭露出来的鸦羽一般的乌发:“怎么还没睡?”
先前昭昭几乎都是很快就能入眠的。
昭昭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陆封寒,她把手悄悄放回被子里:“没什么,就是不困。”
这下昭昭也不敢胡乱动了,反倒很快就睡着了。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早上,昭昭醒的比从前都早,竟然和陆封寒一道起了床。
昭昭想起等会儿女眷的宴会,她不想去,可她该怎么和陆封寒开口呢,昭昭眼睛忽然一亮,她凑上前去帮陆封寒穿衣裳。
陆封寒的衣裳并不复杂,何况这会儿他已经穿好了内裳,就只剩下外衫了,昭昭这个还是会的。
她踮起脚尖才能捋顺陆封寒衣襟的褶皱,然后系衣带。
从陆封寒的角度正好看见昭昭露出的一小截白皙如玉的脖颈,他心道昭昭今儿怎么忽然这么殷勤。
“公子,等会儿女眷的宴会昭昭不想去了,昭昭想留在这儿,行吗?”昭昭说这话的时候正好帮陆封寒系好了衣带。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昭昭有些累了,还不如在屋子里清净。”
陆封寒眉梢微挑:“嗯,那就留下吧。”
昭昭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她这人一开心时就眉眼弯弯的:“那公子快些去前头吧,不必担心昭昭。”
送完陆封寒出去,昭昭心想这回总没事了吧。
她坐在美人榻上休息,刚要叫莺儿过来,就发现一旁案几上放着一块玉佩,水头极好,正好陆封寒随身带的那块。
昭昭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她刚刚帮陆封寒穿衣裳的时候忘记给他戴上玉佩了,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怎么丢三落四的。
这会儿过了能有半盏茶的功夫,陆封寒应该还没走远,昭昭拿起玉佩追了上去。
…
外面,一棵垂柳下。
“王爷,属下已经探听明白了,”程纪向陆封寒行礼。
“昨天是那徐兴德色胆包天,在假山旁意欲对昭昭姑娘不轨,”程纪一五一十地和陆封寒说清楚。
原来昨晚上陆封寒就察觉到了昭昭的不对劲儿,然后让程纪去打探了一下,程纪自幼长在皇宫里,这点子事当然手到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