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点头:“那昭昭需要做什么呢?”
芸娘问昭昭:“你可有什么才艺,比如说弹琴跳舞一类的?”自打昭昭被卖进来以后就忙着让昭昭服软,确实还没功夫问这些。
昭昭一愣,旋即明白了芸娘的意思。
既然是见客宴,便是要表演些才艺的,不能叫姑娘们干巴巴地站着,如此才更能打响姑娘们的名声。
可昭昭什么都不会啊,昭昭摇摇头。
何况就算是她会,她也不愿意大庭广众下做此姿态。
芸娘微愣,不过一想正经人家的姑娘确也不会学弹琴跳舞的,时人都讲女子无才便是德。
“那你可会唱曲儿?”
昭昭还是摇摇头,其实她会,可她不愿意,她转念一想,这样芸娘就不会叫她参加见客宴了吧,毕竟她什么都不会。
芸娘觉得有些可惜,昭昭的这把嗓音亦是难得的清甜。
可没关系,芸娘看着昭昭:“那你明日便混在其中假装唱曲儿吧。”
昭昭想这也行?
等第二天昭昭就知道了,确实是行的。
醉月楼的一楼大厅被装饰的焕然一新,昭昭和一众姑娘们立在大厅中间,四周是垂下的串珠帘,珠串随风碰撞,映着灯光,如梦似幻。
这珠帘恰好将姑娘们的脸映的模模糊糊的,半遮半掩,却更添一番味道。
大厅周围的客人们眼睛都亮了,醉月楼的花样是越来越多了,姑娘们也越来越漂亮了,尤其是当中唱曲儿的那位姑娘,初见那姑娘时,周遭都是一片吸气声。
此刻的昭昭正混在其中假装唱曲儿。
一行五个姑娘,两个跳舞,一个抚琴,一个唱曲儿,她正好混在里面。
珠帘挡不住昭昭的脸,昭昭能清晰地看见四周那些男人们丑恶的姿态,想来自己在他们眼中已然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尤其是有些男人的眼睛几乎盯在她的胸脯腰肢上,流连不已。
昭昭知道并不只这些男人,还有些有权势的,都坐在一楼或二楼的雅间里瞧她们,毕竟有些身份,不好直接表现出来。
昭昭觉得有些恶心,也害怕。
好容易熬到见客宴结束,昭昭连忙携了杏儿往后院走。
刚转过一道回廊,昭昭听见了前头隐隐的声音。
“哟,徐大人,您今儿也来了,小丫鬟可没有怠慢您吧?”
这声音颇妖娆,还微微上挑,是芸娘的声音,昭昭一下就听出来了。
前头的谈话继续,“醉月楼哪会怠慢客人,芸娘说笑了,”这声音有些浑浊,应当是芸娘口中的徐大人。
昭昭还要再听,就听芸娘笑吟吟地道:“昭昭,怎么过来了还不上前,过来见见徐大人。”
昭昭头皮发麻,只得走上前去。
徐大人几乎是在瞧见昭昭的一瞬间就眼睛一亮,他先前就在二楼的雅间里看到了桑桑,当时只是远看便觉得美极,此刻细看竟有些把持不住了。
他也算是见惯了美人,可碰见昭昭这样勾人心魄的,还是没忍住。
徐大人的声音又混浊了几分:“昭昭姑娘的初夜何时拍卖啊?”他话是对芸娘说的,可一双眼睛却紧紧盯在昭昭身上。
徐大人四十余岁了,身材又发胖,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样子,此刻的模样十足的猥琐恶心。
昭昭咬住嘴唇,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逃走。
芸娘娇笑道:“这个徐大人您放心,昭昭挂牌前妾会提前告诉大人的,您是咱们醉月楼的老客了,您还不知道吗。”
徐大人也随之一笑,然后咽了咽口水。
眼前的姑娘真是美极了,他不由自主地抬手去握昭昭的手。
眼见着这双蒲扇一样的手靠近,昭昭终于忍不住了,她后退了一步。
徐大人的手落了空,场间一时寂静,还没等芸娘打圆场,徐大人就先开口了:“美人胆小,日后我一定小心周全。”
昭昭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听这意思,这个徐大人是要买下自己的初夜,她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想吐。
又说了几句话,徐大人才离开。
徐大人一走,昭昭就忍不住问道:“芸娘,这位徐大人要买下昭昭的初夜吗?”
眼泪悬在眼眶里,半坠不坠,我见犹怜。
芸娘却像没看到似的:“若是徐大人出价儿高,那你的初夜就是徐大人的,若是还有旁的人出的价更高,你的初夜就是旁人的。”
说完便转身走了。
昭昭心绪纷乱如麻,还没等捋出个头绪,就听见不远处一声嗤笑,她转过头,只见来人生的雪肤花貌,正是醉月楼的姑娘唐锦瑟。
说来醉月楼有许多姑娘,可唐锦瑟在其中也是能拔得头筹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唐锦瑟每次看见自己都冷言冷语,似乎很看不上自己。
昭昭不想理唐锦瑟,她抬步往里走。
“你可知刚才那位徐大人是谁?”唐锦瑟问。
昭昭的步子停下了。
唐锦瑟很是看不上昭昭,本来以她的容色,就算是在醉月楼里也是寻不出第二个的,只可惜昭昭一来,她就黯然失色了。
唐锦瑟乐得看昭昭吃苦受曲。
“这位徐大人啊,名唤徐兴德,正是咱们洛州的知府大人。”
“虽说是知府大人,却不见得是个好官儿,徐大人尤其好色,不说咱们醉月楼的姑娘他糟蹋了多少,就是外面的良家妇女,他说弄到手便弄到手,”唐锦瑟拿捏着腔调说。
昭昭知道唐锦瑟没有骗她。
昭昭心里也清楚,既然这徐大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色中饿鬼,多半会使手段得到自己的初夜。
唐锦瑟还没说完,她上前几步,看见了昭昭如玉的侧脸,在暗夜里也勾人的很,然后轻笑道:“我听说这位徐大人不只好色,尤其喜欢那见不得人的癖好呢。”
“每每有姑娘伺候完徐大人,总是一身伤,就连……那见不得人的地方都是伤呢。”
昭昭脸上的血色唰地褪了下来。
见昭昭如此,唐锦瑟总算得了乐趣儿,然后离开了这里。
昭昭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她绕过回廊上了二楼,二楼走廊尽头的屋子便是她的,可还没走到地方,她听到了女子的娇笑声。
原来是没关严窗扇,笑声便是顺着缝隙传出来的,昭昭下意识地顺着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粗壮鲁莽的男人抱着一个娇嫩的姑娘,那个男人的手在姑娘的衣襟里面摸来摸去,那姑娘明明不舒服,却还装作舒服的样子,娇笑连连。
那一瞬间,昭昭觉得她看到了以后的自己。
就算不是今晚上的徐大人,也会是别的人,总之都一样。
她踉跄着回到了屋子里,好半晌之后才觉得恶心不已,她干呕了半晌,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杏儿给昭昭端过一碗茶水。
昭昭喝不下去,她倚在床柱上。
眼泪顺着面颊落下来,她该怎么办。
她早晚是要接客的。
第3章
醉月楼闲暇的时候也只有下午了。
昭昭虽然着急,但也不能总在屋子里闷着,故而习惯在下午的时候出去散步。
昭昭刚走到池子旁,就听到一阵笑闹声:“昭昭过来了。”
说话的都是醉月楼的姑娘们,昭昭性子好,就甜笑:“姐姐们好。”
这些姑娘们大多是命苦的,性子也不似唐锦瑟那么古怪,昭昭也喜欢和她们说话,好歹解解闷,众人说起闲话。
昭昭想起不远后的接客,到底没忍住问道:“香兰姐姐,姑娘们要是想赎身,该怎么办啊?”她在那晚上之后想了许多,既然逃不出去,那便想别的法子。
昭昭口中的香兰姐姐也是醉月楼的姑娘,在醉月楼待了有五六年了。
香兰眉梢微挑,兴致颇浓地笑:“咱们昭昭还没等接客就琢磨起赎身的事了,”停了半晌,又道:“自然是银钱了,有了足够的银钱,咱们就能赎身了。”
不论是自己攒钱还是客人帮着赎身都可,只要有足够的钱。
昭昭想香兰在醉月楼待了这么些年了,也不知道攒够钱没有。
香兰一下便看出了昭昭心中所想:“芸娘已经算是不苛待姑娘们的老板了,可落到咱们手里的银钱也不过十之一二,单靠这些钱,如何能攒够赎身钱,就算有恩客给的珠宝首饰,和赎身钱一比也不过杯水车薪。”
昭昭眨了下眼睫,她就猜到会是这样。
香兰看着昭昭,忽然道:“昭昭,单凭咱们自己怕是不能攒够赎身钱了,若是有恩客看中你给你赎身,那便是极好的运气了。”
这些年,香兰也没碰上愿意给她赎身的,毕竟醉月楼的姑娘身嫁太高,一般人承受不了。
旁边有姑娘插话:“若是真能叫人赎走便也好了,不过咱们这样的身份怕是连妾室都做不成,顶多也就成个外室,无名无分的。”
“当外室不也比这日日接客的花娘强多了,”另一个姑娘说。
香兰的目光凄凉:“昭昭,要是真的有客人相中你想把你带走,你便跟着去吧,外室也比花娘好多了,何况当个外室也不错,总不用待在主母的眼皮底下招人恨,自己另院别居,岂不快活。”
她们这些已经接客过的,客人们总是嫌弃的,没几个能真的把她们赎走。
可昭昭不一样,昭昭容色罕见,总是有机会的。
听了这一席话,昭昭心绪更乱了。
一行人正说着话,远处传来了环佩叮当的声音,原来是芸娘过来了,昭昭微惊,姑娘们时常在这里闲聊,芸娘从没管过,怎么忽然来这儿了?
香兰几个也变了神色,一行人给芸娘见礼。
芸娘径直向香兰走过来:“马上就要入夜了,快回去梳妆打扮一番。”
昭昭一头雾水,其他的姑娘们见得多了,自然知道芸娘的意思,这是醉月楼要来大客户了,每每这种时候,只有貌美的姑娘们才会被送上去,说不定就得了那些公子爷的垂青,交上好运气呢,香兰貌美才有这等机缘。
一众姑娘马上就四散开来。
很快就入了夜,昭昭用过晚膳后开始洗沐,而另一头的醉月楼却热闹起来了。
醉月楼最大的雅间在三楼,以金箔做饰,织金帐为帘,处处金碧辉煌,尤其当中一盏琉璃宫灯映亮,将屋子映的如同白昼一般,当真是奢靡至极。
香兰和唐锦瑟等几个姑娘站在外头,彼此对视了一眼,知道来了大客户,可怎么也没想到来的竟是以洛州首富之子为首的一众公子哥,诚如来之前芸娘说的话,若是能在今夜得了不论哪位公子的垂青,那可真是交了泼天的好运了。
唐锦瑟斜睨了香兰一样,在今晚这宴上,她必要夺得头筹,什么人都不能阻拦她。
香兰自己看见了唐锦瑟不善的目光,她刚要说什么,芸娘就领着一众姑娘进去了,芸娘的声音柔媚中带着恭敬,恰到好处:“陈公子,您瞧,这就是咱们醉月楼最出色的姑娘们了。”
芸娘口中的陈公子就是洛州首富之子陈文渊了,今儿桌上的一众公子爷都是陈文渊的结识的好友,故而今儿芸娘才开了这间雅间,不敢有一丝怠慢。
她说罢,唐锦瑟和香兰等人尽皆行礼。
“姑娘们,快抬起头来给公子们瞧瞧。”
香兰等抬起头,陈文渊陈公子是来过好些次的了,香兰等都认识,桌上有一大半人都是熟脸,还有小部分是没见过的,想来是陈公子新结交的朋友。
唐锦瑟的眼睛却是一下就亮起来了,她悄悄地看着坐在陈文渊身侧饮酒的男子。
这男子生的极好,竟是她平生少见的俊美,只单单坐在那里,便将周围的人都给比下去了,就连喝酒的动作都恣意尊贵至极,唐锦瑟的心砰砰地跳,若是她今夜能同这男子共度**,此生便也值了。
唐锦瑟低下头,等着上头的公子们发话,若是实在不成,她就自荐枕席,她不信凭着她这张脸还能不成。
陈文渊扫了一眼,继而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道:“芸娘,你们这儿的姑娘们不成啊,都是以前眼熟的了,”他说罢侧过头看了下旁边的男子:“陆兄,你说是吧?”
陆封寒放下酒杯:“陆某初来洛州,也不熟悉这里,但凭陈兄做主。”
陈文渊豪爽地拍了下陆封寒的肩膀:“好,”心里头却转过了好几个念头,这陆公子是京都来的盐商,身家丰厚,尤其传闻其和京都的晋王有些联系,他这才同这位陆公子结交,说不定便能做成个生意。
他一贯喜好交朋友,却拿不准这陆公子的心意,先前他们也去了好些青楼楚馆,就是没见这位陆公子看上哪位姑娘,也不知是有没看上眼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心头多少有些犹疑。
一旁有公子哥笑道:“陈兄,我听说这醉月楼新来了位姑娘,在前些日子的见客宴上落了面,多少人都被勾了魂儿呢。”
陈文渊的声音不轻不重的:“芸娘,既如此,怎么没见这位姑娘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