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天香,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齐国男女之间并没有那么多大防,但是她还是在见到宴玉的时候,故作惊讶,惊呼一声:“呀,这位是?”
她朝着乔青站立的位置走了两步,似乎是意图躲在皇帝身后。
乔青却朝着宴玉的方向挪了两步:“这是本朝的国师大人。”
“妾身见过国师。”她略福身,盈盈笑道:“妾身闲来没事,弹琴抒发情丝,结果却被笛声指正,正好奇是谁在宫中演奏笛曲,出来一看,便瞧见了陛下和国师。”
她念到陛下这两字的时候,声音还在舌尖绕三绕,娇媚婉转,宛若莺啼。
她含蓄的说:“妾身也没有练过几年琴,只是玩乐,的确是弹得不太好。”
这么说当然也只是谦词,她自认自己琴技上佳,只是笛声过于流氓。
宴玉看了眼这宫妃,她都没有看自己十分眼神,专注地看着皇帝,一双桃花眼,煞是含情脉脉。
他心中顿生不愉,直白地道:“你弹的的确不怎么样。”
天香公主脸都僵了,这个国师怎么回事,听不懂她的谦词吗,而且作为一个男人,为什么如此不怜香惜玉,完全对不起他那张风光霁月的脸!
乔青笑点很高,她是经受过训练的,可是看着眼前的画面。
噗嗤,对不起,这次她是真的没忍住。
第74章
假公主的脸色又红又青又白,最后贝齿轻咬朱唇,含着眼泪看向皇帝。
绝大部分男人看见每人如此多少都会生出怜香惜玉之心,可惜在场几个人一个是女扮男装的女人,一个是心如磐石的国师,另外一个高福压根就不是男人,就没有一个能对她生出什么怜爱之心的。
乔青在接受到了对方的哀怨之意之后,轻轻咳嗽两声,然后兴致勃勃说:“国师既然这般说,那就同湘夫人比比吧。”
当初给天香公主封号的时候,本来定的是香夫人,但写出来又觉得特别俗气,就改了个同音字,一下子就变得文雅高洁起来。
但是她这位湘夫人显然就没有诗作中描绘得神女那般美好。
乔青看向天香公主:“湘夫人意下如何?”
“妾身没什么意见。”她哪里敢有什么意见,天香公主毫不怀疑,倘若她不答应,皇帝立马就会翻脸走人。
很好,当事人之一同意了,乔青又看向宴玉:“国师呢?”
宴玉本身就有教一教这个弹的不怎么样,还非要在宫中弹琴谈谈荼毒他耳朵的女人的意思:“自然可以。”
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站在这个地方?
看着宴玉坐在古琴面前,天香公主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她都不知道是应该怀疑大齐皇帝有问题,还是怀疑她采取的方式有问题。
为什么这个皇宫里见到的正常健全的男人一个个都是这个鬼样子。
她并不是没有接触过男人的,以前在韩国的时候,那些皇宫贵族,还有韩王跟韩王孙,她自认对对男人非常了解,可是眼前这几个男人却大大的刷新了他的认知。
等宴玉坐好了抬袖,乔青突然出声:“等一下。”
天香公主满怀期待地看向她,难道是这位陛下良心发现了,不打算折腾她了。
很显然并不是,乔青只是觉得此景此人,气氛不佳:“不是说焚香抚琴,这香炉都有了,也给点上吧。”
她在宫里不短时间,难得碰到这样的事情,要配合美好气氛食用更佳。
“高福,去把香给点上。”
“等一下!”
天香公主突然想起来,那个香炉里的香料有点问题。
“怎么了?”
“这香料可能陛下不太喜欢。”
乔青面无表情的看着天香公主。
被她这么盯着,后者仿佛韩王养的那只优雅的猎豹给盯上了,不管是豹子或者狮子,它们看着再美丽,那可都是吃人的猛兽啊。
天香公主出了一背冷汗,事先想好的借口都飞到了爪哇国里,磕磕绊绊的说:“我就是想试试看这炉子能不能点燃。”
她这个香料可是花了大力气和金钱弄来的,只是轻微助兴,会让人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轻微的失控,而产生自己深爱对方的错觉。
男人不都是从身体爱上女人的么,睡着睡着,感觉对方不一样,而因此生出怜爱之心。
这香料并不会让人做出过于出格的事情,不然皇帝事后回想起来,或者有谁做出什么秽乱宫廷的事情,她一样要完蛋。
她也不是傻子,在弄来这个香料的时候,就找人给侍卫实验了一下,效果的确那么好,而且事后香料燃烧殆尽,一点可疑的成份都不会留下来。
所以没有什么好怕的,皇帝应该不能察觉出什么来。
天香公主的情绪收敛的很好,她本身就是常年戴着面具的人,微表情绝对不会让人看出端倪,声音也十分镇定。
跟在皇帝身边的小太监走过来:“娘娘的手这么金贵,哪能做这种糙活,还是让小的来吧。”
熏香很顺利被点燃了,宴玉拨动了第一根弦。
其实就一声,乔青也没听出什么来。
她以前陪人去音乐厅,大部分时候都是昏昏欲睡,欣赏不了太多这种高雅的艺术。
就是那些被高雅艺术鄙视的流行乐曲她她还挺喜欢的。
这一世记忆的加成,她也不见得多喜欢弹琴。
以前太子老是头疼,自己刚开始练琴的时候那就是魔音入耳,越练越烦躁,比起弹琴,她更喜欢写字画画,当然还练箭,箭矢破空而出,即便是伤及血肉,也有一种近乎自虐的快感。
同天香公主弹奏的靡靡之音不一样,宴玉奏的乐曲显然轻快许多。
宴玉继续拨动琴弦,起初乐声是小桥流水,听着让乔青十分舒服,有点昏昏欲睡,再然后,曲声突然开始急转直下,乔青便猛地坐直了。
乐声尖锐刺耳,但并不是演奏者的技巧不佳的刺耳,而是阴冷诡谲,让人想到了朝堂之上的暗流涌动,人人脸上带着微笑的面具,私下里却是不见硝烟的厮杀,听到乔青简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着这让人头皮发麻的乐声过后,音色渐渐明朗起来,是万马奔腾,战鼓齐鸣,透过琴曲,乔青仿佛看见了战场上的浴血奋战的将士……
待到一曲毕,乔青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宴郎的琴音,当真是绕梁三日,不三十日也不绝。”
宴玉停手:“陛下谬赞。”
天香公主听得此琴音,自然知道自己是输了,但是她并不愿意就这么认输。
开什么玩笑,国师是政客,是男人,弹这样的曲子就是在占便宜,以他的强项攻击她的短处,自然是她赢不了。
可她的目的又不是为了展示自己琴技多么的高超,只是想要以此为饵,睡了皇帝而已。
国师的琴的确是弹的很不错,可是那又怎么样,他长得有她容貌美吗?
要知道天香公主可是韩国第一美人,是韩国最为璀璨的明珠,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一张脸,韩王才会这么重视这位公主,那贵妃虽然不喜公主,却还是面上对她十分宽和。
因为在那位贵妃娘娘看来,有着美貌这样大利器的公主,会是一枚非常好用且价值高的棋子。
假公主看向国师,她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国师好像是长得比她的容色还要出众几分,甚至胜过真正的天香公主。
这么一想的话更气了呢,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干什么,要跟她们宫妃抢饭碗吗?!
和宫妃抢饭碗的男人也不是没有的,以前她掩盖住自己和公主七八成相似的容貌,跟在天香公主身边做个其貌不扬的小宫女的时候就见过。
因为韩王男女通吃,也有十分宠爱的男宠,最有名的那一位,便是迦南君,虽然对方是男子,可是容貌身段比女子半点不差,扮成女子也是十成的貌美,甚至比女人腰肢更为纤细柔软,可能是因为出身低的缘故,在床上放得比女人更开呢。
可是怎么看,宴玉的容貌和气度,也不是以色侍君的那种类型,他的好看,是男人女人都喜欢的那一种,而且他还是齐朝的国师。
皇帝不仅为国师在宫中建了府邸,听闻还为立国师一事训斥朝臣。
要知道她的那位真公主,向陛下投怀送抱,得到的可是极其无情的训斥啊。
一个是倒贴都差点不要,一个是皇帝如此看重,想想天香公主怎么就觉得自己不得劲呢。
若不是比起美色,假公主更看重权势,而且她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她也是对这样的翩翩佳公子很喜欢的。
可惜现在这样权势高的翩翩佳公子干什么不好,偏偏要拿她这个小小的宫妃作对。
虽然她名义上是四夫人之一,可宫里这个地方,看的不是名分,而是天子的宠爱。
同为夫人,她跟那位先皇后的干女儿,皇帝的青梅竹马地位真是天壤之别。
天香公主看着国师那张不染凡尘的仙人脸蛋,试图突出自己的长处。
女子有男子没有的娇柔:“国师心怀天下,这乐声的确是让妾身万分佩服,只是妾身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心中只有陛下,许是未来也弹不出这样的曲子。”
不论男女,对真心实意喜欢自己的人是生不出多少恶感的,她情意绵绵的看向乔青:“托陛下的福,臣妾竟然能听得此仙人之音,只是臣妾拘在这后宫之中,日夜盼望着陛下,便是花了心思,可能也学不出国师的半分精髓。”
这要是换做其他正常点的男人,便是要为美人的情意所触动。
但是乔青内心毫无波动,只觉得假公主给自己加的戏份太多。
她同这位假公主有过多少交集,没有吧,更加没有做什么会让对方误会,情根深种的事情。
还是说,对方想要借此机会给她下毒。毕竟若是齐国没有了皇帝,国内乱起来,那他国便能得了好处,韩王的盟友是楚国还是越国?
她有征伐楚越,一统天下的决心,对方何尝不是一直对着齐国的土地虎视眈眈。
乔青的脑海里想着阴谋论,而那一边,宴玉也不爽了。
假公主虽然一直是在夸他,可是就是让他感到非常不愉快时。
听这话说的,什么叫日夜盼望着陛下,倾慕乔青,虚伪至极的女人。
宴玉的词典里,从来就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毕竟天底下大多数女人都没有他长得好看。
他当即踢翻了那香炉,指着那未燃尽的香料道:“本官确是不知,给陛下下这种药也算是倾慕行为了。”
第75章
当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非常的难看,天香公主以及天香公主身边的宫人,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败露,所以面露惊惶。
而乔迁这边的人则是为这韩国公主如此大胆,竟然敢在香炉中下药来谋害皇帝愤怒!
她怎么敢?!
特别是高福,若不是有皇帝还看着,他真想把这女人一脚踢出去。
熏香皇帝让点的,但是事情怎么能怪皇帝,怪只怪这女子心怀不轨,竟然敢在香炉里面做手脚。
天子一直十分喜欢熏香,不过这些东西每天他都会仔细检查过。
天子的吃穿用度,不管是贴身衣物也好,还有吃的东西。
每次都会有专人负责检查,出了半点纰漏,那是一堆人跟着死,吃食更加,且不说银针试毒,下个见血封喉的药,得经过三个试吃的宫人,在天子出事之前,他们就先倒下了。
所以除了行刺天子以外,想要给皇帝下毒并非容易的事情。
万万没想到,她会把下在弹琴时候的熏香炉里。
天子的身体是出了名的不好,于旁人而言没什么的药量,对他而言可能都是大问题。
有跟着皇帝过来的近侍已经把手放在了腰侧的佩剑上,只等着皇帝下令。
还是天香公主反应过来,面临死亡威胁急中生智,立马跪下说:“臣妾不知香料有何问题,况且方才是陛下提议点的炉子不是吗?臣妾不可能早就预料到陛下会经过此处,还令妾身焚香,定然是有人想谋害妾身,却牵连了陛下。”
如果真有问题,她也要推到其他人身上,绝对不能承认。
如果只是按照之前那个人说的,只是些许助兴用的,无色无味,旁人看不出来,那她更加要撇清楚。
此时她当真是恨毒了这位国师,她到底是招他惹他了,为什么非要这样针对她。
明明她方才还在夸赞他的琴技,又是哪里戳到了他不成。
她像是一只折颈的天鹅,深深地垂下头来。
天香公主在赌,赌皇帝那一丁半点儿的怜惜。
乔青看了倒在地上的炉子,抓的重点却并不是质问天香公主:“国师可是嗅出其中有什么,既然你知道,那为何一开始不制止。”
跪在地上的女人大喜,是啊,这国师又是如何知道的呢,想来他自己也没有料到,坑害她一把,也是坑到了他自己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