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宫宴之后,她再来。
说着竟是转身要走。
任成顿时就急了,平通还在那边拉开架势准备要打输呢,这怎么才拦了一下人就要走啊!
陛下的命令重点可不是拦,而是拦不住啊!
任成急的险些头上长出角来,眼见着银霜月都走到台阶边上了,他同平通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对方咽气一般的脸色。
就在这时,内殿之中,突然间传来银冬,“啊”的一声轻呼,接着便是一声磕到什么地方的闷响。
银霜月脚步一顿,任成和平通终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呼天抢地的朝着内殿跑去,那样子可不像是陛下摔了,简直像是陛下驾崩了,但是手上拎着的食盒却稳稳的,一丁点的汤水都没敢洒出来。
银霜月听到声音也顾不得什么,连忙转身就朝回跑,跟着进入内殿的时候,银冬已经一瘸一拐的被扶坐床上了,疼的脸色有些发白,一见到银霜月,先是下意识眼睛亮亮的看过来,接着似乎想起了两人如今还在吵架,顿时又把笑意和欢喜压下去了,侧头斥责平通任成,“朕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进来吗?!”
两个人心里苦,连忙认罪,银冬却哼道,“自己去领板子!”
顺利的将两个人支出去,平通临走之前,还借口找平婉有话说,将她一并被带走了,大殿里只剩下两个人,银霜月也不绕弯子,在银冬的面前蹲下,伸手要去卷他的裤腿。
“我听闻薛太医说,你腿上的伤溃脓,一直高热不退,怎的又这般不小心,”银霜月微仰着头,满眼担忧,“刚才磕到哪里了,有没有扯到伤口,给长姐看看……”
银冬却抿着嘴唇,双手抓住了身侧的被子,他手上还裹着包伤的布巾,实则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他隐忍的将腿挪开,不肯让银霜月查看。
银霜月只以为他还在闹脾气,哎呦一声,露出点笑意,“多大个人了,还同我生气啊,这都好多天了,你有完没完了?”
银冬抿着嘴唇不吭声,银霜月以为他是在生气,实则他是在克制自己。
这么多天没见,想念的要死,好容易将人骗来了,自下而上的这般看着她,银冬有点克制不住,开闸之后便是泄洪,他现如今可还憋着呢,且憋的狠,要炸堤了。
银霜月这个看他的角度,正好适合亲吻,银冬只要微微一低头,便能够再度品尝到那柔软的让他这些天梦回无数次的唇。
可惜,现在还不行,这种事总是强迫有什么意思,他总要长姐不躲避才能够尽兴。
“好啦,长姐再不管你是否临幸嫔妃的事情,”银霜月满脸无奈,“等你遇到真的喜欢的嫔妃,再同她好好生几个娃娃,成不成?”
银霜月说,“左右现如今后宫之中,还有个沁儿挂着皇子的名头,没人会逼你,前朝的催促你自己平复,我不管了。”
这是她做的好大的让步了,可惜银冬要的可不止是这个。
于是他故作并不为所动的样子,仍旧不让银霜月查看,但总算是开口道,“长姐不必忧心,我的伤势已经好转了,高热无碍,反倒能令朕清醒。”
银霜月听他阴阳怪气的调调,无奈的笑了下,知道这孩子还是没哄好,便起身左右看了一圈,看到了方才任成拿进来,放在桌上的食盒,连忙走过去,把她亲手做的汤圆端过来,边吹边舀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送到银冬紧抿的唇边。
“快尝尝,我来时亲手做的,你最喜欢的黑芝麻馅,”银霜月哄孩子的模样,眉眼温柔至极,银冬受用的要死,心肝都在颤,闻到了芝麻的香味儿,特别想吃,他最喜欢长姐做的东西,无论什么。
但是银冬强忍着张嘴的欲望,将头又扭到了另一边,躲开了汤勺。
银霜月没想到这招都没好使,放下碗叹气,“冬儿,你再这样,长姐可要伤心了。”
银冬手指微动,声音低低道,“长姐,你还是回含仙殿吧。”
银冬说,“如今我衣冠不整,这样与长姐见面,于理不合,冬儿今后,定然会恪守礼仪,再不叫长姐费心。”
银霜月觉得自己头盖骨有些疼,把碗放下之后,想了想,只好使出了杀手锏,手伸到自己的袖口掏啊掏,掏出了一个形状诡异的荷包,正是先前她答应银冬绣的那个胖头鱼的荷包。
这玩意原本是准备送给银冬的新年礼物,却因为新年那天晚上银冬突然抽风,她回去便险些将这东西扔了,不过最后还是没舍得,毕竟她绣了好久,就只压在箱子里。
要不是银冬和她闹脾气,她心里碍于平婉说的,这东西是送给心上人的,在得知了银冬对她的心思之后,是绝对不会给银冬的。
但是现在她连亲手做的东西都哄不好孩子了,只好把这玩意掏出来,叹口气递给银冬,“你要的荷包,长姐绣的难看,你看看就好了,别戴,惹人笑话。”
银冬本来还在绷着,一见荷包顿时眼睛亮的根本掩不住了,劈手就夺过来,低头在手里珍惜的翻来覆去的看。
丑死了,这图案……胖头鱼扒树叶子掉泥坑了?
银冬忍不住笑起来,但是一想到这玩意是长姐绣的,那个补丁都打不好的人一针一线的给他缝的,银冬就稀罕的要死。
笑出了一口小白牙,嘴角抿都抿不住了装可怜装忧郁的事情都忘了,看向银霜月简直娇羞的像个新婚小媳妇。
“长姐真好!”
银霜月也笑起来,早知道他这么高兴,她何苦想乱七八糟的,早就给他了。
“不生长姐的气了吧?你仔细着手上的伤。”银霜月问。
银冬红着脸没吭声,低头翻来覆去的摸荷包,银霜月再将汤圆递到他嘴边,他便嘴张的老大,嗷呜一口吞了一整颗。
银霜月喂孩子似的喂了一整碗,姐弟俩这就算和好了,不过银冬仍旧没让银霜月看他的腿,借口说刚刚换过药,再拆开好疼的。
银霜月本来也就是担心他,想到那些溃脓的瘟疫患者,心中害怕,真见到银冬,见他精神状态很不错,只是稍稍有些发热,便安心了,坐在龙榻的另一边,看着银冬还在摆弄荷包,有些哭笑不得。
“行了,一会儿线都让你摸脱了。”银霜月说,“你腿不好,今晚宫宴便不要去了,这两日冷的厉害,出外再让风透了伤处,更不爱好。”
银冬这会不耍脾气了,又变成了“乖宝宝”点头应好。
银霜月笑了笑,打了个哈欠,不知道为什么,这大中午的竟然还困上了,懒洋洋的开口道,“你这寝殿中的龙涎香,怎的闻起来昏昏沉沉的……”
银冬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侧头看向银霜月,无辜道,“怎会?长姐是不是乏了,若是乏了,便在我这里午睡一会吧。”
银霜月慢吞吞的摇头,“不了,”她说,“我还是回含仙……”
边说着,边起身,却一站起来顿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银冬单手便揽住她后仰的腰身,将荷包放在了床上,勾着银霜月的腰转了个身,让她面对自己,嘴角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意。
龙涎香自然是好的,不过是寻常的提神温养,不过同银霜月方才坐的那处小案上摆着的绿植一道闻,便效果截然不同了。
当然也绝对无甚毒素,不过安神效果绝佳而已。
银冬搂着银霜月,朝后倾身躺在龙床之上,将银霜月拖到软枕上,亲了亲她的侧脸。
手指比刚才摆弄荷包时还要痴迷的流连在银霜月的眉眼之上,视线不肯错开一时片刻,只抬起腿,哪有半点受伤溃脓模样,灵活的连手都没用,直接用脚,便将床幔给勾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银霜月:我脑壳有点昏沉……
银冬: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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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好喜欢好喜欢
将心爱的人抱进怀中, 这应该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最幸福之一。
虽说到现在, 想要达成这样的愿望, 还要借助于这种暗香, 才能够一偿心头所愿, 银冬却也满足到心驰神飞。
他拥着银霜月, 侧头同她枕在一个软枕之上,伸手隔空一遍遍描绘银霜月的眉眼,眼神满溢着痴迷和占有欲。
这安神的药效虽好, 却是极其浅薄, 若是吵扰到, 一样会醒,是他平日里用来安神的,只不过现如今他闻着这种东西已经没有效果,却对银霜月还算见效。
银冬轻轻将手搭在银霜月的腰间, 将她朝着自己的怀中揽了揽,这样难得的时刻, 银冬分外的珍惜,他知道如果让长姐来接受他,大概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 因为他越是了解银霜月的性子, 便越是知道, 她看似绵软温和,实则生着一颗磐石般坚硬的心肠。
银冬有时会憎恨银霜月的不知变通,憎恨她的执拗, 但是银冬也十分的清楚,若不是如此,长姐也不会在颠沛流离的那些年里,即便生活艰难到几度生死边缘,却依然咬着牙,用她看似消瘦的肩膀扛过来了,没有将他扔了。
说来惭愧,银冬身为帝王耍心眼手段能够游刃有余,大权在握,他会借狗咬狗,也会各种搅动浑水摸鱼,阴毒的手段更是曾经在他父皇的后宫嫔妃身上学来,简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可是这些手段,银霜月曾经在他小时候窥见过一丁点,便直接怒火滔天,把银冬揍的足足七天没敢躺着睡觉,屁股肿的两个高,疼到他整整哭了一天。
可是若不用这些手段,银冬不过就是个有心眼不敢耍的小不点,再是不受宠也是个皇子,娇养长大,那可是洗个衣服都能把手搓出水泡的废物,若没有长姐护持着,银冬猜想自己不是变成了一个满腹算计的阴毒坏蛋,就是沦为乞丐都不如的软骨头。
银霜月见过银冬最窝囊最无用的模样,便是在那样漫长艰难的岁月里面,没有放弃这样的他,拉着他走到如今的这个位置,银冬对她的感情,很多时候,甚至都不因为她的模样,不因为她已经坏到一拔高就尖锐的嗓子,也不因为她对于女子来说,很快就要青春不在的年岁。
他喜欢长姐,他喜欢的,仅仅只是那个在尘世泥沼荆棘中不曾放开他的长姐。
可这些独自深刻的情绪,银霜月却无法悉知,也不能理解。
他们两个人现如今的思想,还隔着天堑。
银冬凑近银霜月,亲了亲她的鼻尖,半晌偷欢的惬意至极,他眼里看着,心里想着,这样的时候太难得了,他要好好的感受。
不过许是今日的龙涎香格外的浓烈,亦或是高床软枕美人在怀太过志得意满,银冬看着看着,眼前就有些发花,一双眼皮越来越沉重,慢慢的也不由得他自己的闭上了。
银霜月醒过来的时候,夕阳大盛,映着龙临殿的窗纸到处都是一片暖黄,连窗幔中的龙榻之上,也蒙上了一层柔软温暖的颜色。
银霜月半眯着眼睛,透过龙纹床幔,看向一片暖黄的源头,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向来没有午睡的习惯,躺在那里不用侧过头也知道,银冬就在她的旁边,呼吸都喷洒在她的侧颈,还在呼哧呼哧的睡。
两个人枕在一个软枕之上,银冬的手还搭在银霜月的腰上,这本是一个亲近的过了头的姿势,无论是父母亲人亦或是至交好友,这姿势都已经逾越了亲密的范围,只有爱侣之间能够适用。
可银霜月微微斜眼看了银冬一眼,内心毫无任何异样的波动,也没有慌慌张张的起来,而是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两个人曾经在无数个寒冷的夜晚,用比这还要亲密的姿势相拥着用彼此的体温来取暖,对于银霜月来说,银冬即便是长到了这么大,即便是现在他已经高的能将她整个拢住,她记忆最深刻的,还是银冬小时候软软的身子,白白胖胖的脸蛋因为寒冷被冻得通红,牙齿都在打颤却不喊一声冷,只是吭叽着朝她怀里钻的模样。
银霜月将银冬落在她腰上的时候拿下去,慢吞吞的起身,银冬翻了一个身也睁开眼,短时间内眼神迷茫,明明是不打算睡的不知道为什么也睡着了。
已经是下午,银霜月侧头看了银冬一眼,嘟囔囔的问,“你寝殿里头的龙涎香,是不是有安神的作用啊?”
银冬也揉了揉眼睛,他没有坐起来,而是伸出了双臂,搂住了银霜月的腰。
“嗯……”银冬懒洋洋的应声,“我平日是睡眠不好,但龙涎香中倒是没有什么安神的,”
银冬弯腰,在床上拱了拱,将头枕在银霜月的腿上,双臂紧搂着她,将头也埋到她的腰上,伸出一只手指着床头的一盆不起眼的绿植,“是它的作用。”
银霜月微微促眉,银冬这亲昵的举动若是放在从前,她或许不会想什么,但是起床之后脑子清醒了一些,想起银冬对她的那种心思,心中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