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知道花园之外有一个雅致的小院子,平时小院子供主子们歇脚休憩使用,最深处有两间恭房也是供男女主使用,不过男女所进的院的门有所有不同, 中间又有屏风隔开, 倒是没有弄混过。
眼下是裴时寒升官的大喜日子, 所有人都喝了酒, 这边又没有丫鬟婆子指引, 她完全可以说是自己从这边路过, 碰见了裴时寒从里面出来, 一把抱住了她,把她当成了苏棠棠, 毕竟裴时寒苏棠棠经常性地在人前偷偷拉手亲吻之类的, 相信有很多人看到,这个说法是站得住脚的。
她已经让丫鬟去请了吴氏, 到时候吴氏帮着说几句, 她一个堂堂武明侯府的嫡千金, 怎么可能会勾.引裴时寒,都是裴时寒的错,都是裴时寒的错, 到时候连侯夫人也会对她感到抱歉。
为了她的名声着想,绝不会把这事儿再宣扬出去,同样为了她的名声着想,也会把她收入裴时寒的房中,那么她的第一步就算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徐徐图之,她终能坐上她想要坐的位置。
可是! 可是怎么会出现一个裴永章?
裴时寒不是高调张扬的人,所以这次宴席请的也都是与安景侯府相邻,且关系极好的亲朋好友,统共也没有多少人,她一直注意着,大家都被裴永章安排的船上戏曲所吸引。
只有喝了许多酒水的裴时寒一个人出来了,她看的真真切切,除了裴时寒,没有别人。
怎么会在关键时刻变成了裴永章?
她突然想到裴永章是主持这次宴会的,一直招呼着客人,也四处走动着,根本就不在她的视线之内,并且裴永章是裴时寒同父异母的大哥,长相、身高都比不上裴时寒,但是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在这漆黑的夜间,一般人哪能如此迅速地分辨出来。
她的大脑中“轰隆”一声,感觉一切都完了,完了,她觉得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是她在做梦,在做梦,她下意识地就要逃避,一转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吴氏、苏棠棠和侯夫人。
吴氏是被吴芷莹的另一个丫鬟喊过来的,苏棠棠是跟着吴芷莹过来的,而侯夫人因为三儿子出息了,酒桌上多喝了些酒水,出来解个手,三人都没想到会不约而同地撞到这一幕。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直到被吴芷莹遣回去的丫鬟,提了两只灯笼过来,又将小院前添了亮光,让在场所有人都看的更清楚一些,丫鬟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见自家小姐衣衫不整,头发蓬乱,惊的张了张嘴巴,还没有发出声音,听到吴氏愕然地开口了:“芷莹你在干什么?”
这一句话令在场所有人都回神儿了,吴芷莹也赶紧扯衣裳扯头发,然而形象已经毁坏,再怎么弄,都恢复不了仪态万千的样子,她心里是慌的,大脑是蒙的,声音颤抖,结结巴巴道:“我、我——”
吴氏是站在吴芷莹这一边的,她一直希望吴芷莹能够嫁给裴时寒,后来被苏棠棠截胡之后,她也就歇了这个心思,毕竟吴芷莹是武明侯府的嫡女,做人妾室也不好听,对武明侯府也不太好。
没想到吴芷莹自己却看上了裴时寒,愿意做裴时寒的妾室,若是以前她定然是不同意,如今却是不同,如今裴时寒是大楚王朝的镇南王,受皇上器重,他的侧妃不比他人的正妻差。
吴芷莹长得又是没得挑,若是吴芷莹能够凭借美貌和手段拿捏住裴时寒,那么于她于武明侯府来说,都是大大的好处。
所以,即便侯夫人看不上吴芷莹的样子,她也在想办法促成这件好事儿。
没想到,没想到,吴芷莹嘴上说着看上裴时寒,行为上却是勾搭上她的男人裴永章了。
她先是震惊,接着愤怒,愤怒中掺杂着一阵阵的恶心,一步步朝吴芷莹走,大声地质问:“你搂着世子爷做什么?”
吴芷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如果知道人影是裴永章,她绝不会上前的,她解释道:“大姐,我、我、我不——”
“啪!”不等吴芷莹说完,吴氏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吴芷莹的脸上,一边打还一边骂:“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怎么这么对我,啊,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吗?”
吴氏把吴芷莹打的一个踉跄,一不小心倒在了裴永章的身上。
裴永章顺手就扶住了吴芷莹的腰,样子很亲密,一下惹怒了吴氏,吴氏指着吴芷莹和裴永章二人道:“你、你、你们,这对狗男女!狗男女!”
“吴氏!注意你的用词!”裴永章反驳道。
“我用词怎么了?我用词有你们做出来的事情恶心吗?”吴氏质问道:“孤男寡女,在恭房门口搂搂抱抱,畜生都没有你们恶心!”
“你给我住口!”裴永章和吴氏的关系本就不好,他本以为吴氏是个知书达理之人,没想到娶进家门之后,才发现吴氏根本就是一个被宠坏的骄纵之人。
他越发的不喜欢,在他的心里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事儿,除了老三,谁没有妾室通房的,偏偏就吴氏总是找他的妾室通房的麻烦,搞的院子鸡犬不宁,眼下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是畜生,他怎么忍得了,当即就呵斥了一句。
吴氏本就恶心愤怒和委屈,此刻被裴永章这么一呵斥,又见吴芷莹还缩在裴永章怀里,心里生出一股子破釜沉舟的勇气,冲上去就扯打裴永章道:“凭什么我要住口,你们这么做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吗?”
吴氏不但打裴永章,还连带着打吴芷莹,越打心里越苦,越打心里越气,她怎么就想起来把吴芷莹朝安景侯府带,怎么就引狼入室了啊。
她打着打着,就把裴永章给打恼了,裴永章一把将吴氏推开,吴氏“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一下摔懵了,再起来的时候,像疯了一样,疯狂地朝裴永章身上打,嘴里还叫骂着。
站在周围的裴时寒、苏棠棠和侯夫人都在愕然之中。
裴时寒坐在座位上时,苏棠棠就和他说了吴芷莹一直在看他,他十分不喜,和苏棠棠表明心迹,苏棠棠不信,苏棠棠觉得吴芷莹一会儿一定会有所行动,行动的结果可能导致吴芷莹沾上他。
他表示绝不可能。
苏棠棠便给他出了一计,让他去外园小院子的恭房一趟,这一趟一定会验证出吴芷莹用意,毕竟今晚之后,他们就要去京城了。
到时候吴芷莹再有什么心思,绝不可能实现的,他便答应了苏棠棠的话,起身去外园小院子,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中了吴芷莹的招,而伤了苏棠棠的心,在小院子转晃了一圈,没想到一出小院子就看见吴芷莹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地抱着大哥。
这一点苏棠棠也没有想到,在座位上之时,苏棠棠就在想吴芷莹的猫腻,想来想去,想到她站在听雨院门口时,看见吴芷莹站在路上,朝花园看,想必是勘察地形之类的,那么晚上肯定会有行动。
晚上没有行动,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她思来想去,经苏锦松提醒,说吴芷莹的父亲没什么本事,在武明侯府也不招待见,吴芷莹的母亲门第也不高。
凭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像吴芷莹眼高于顶又自认为美貌的女子,一般都不会甘于平凡,成功了就会有身份上的飞跃,不成功便会自食恶果。
苏棠棠想了想,总觉得吴芷莹想要在裴时寒身上搞事,就像苏锦松说的那样,裴时寒已经不是安景侯府无名无职的裴三爷了,而是拥有赫赫战功的镇南王。
不要说镇南王妃了,就是镇南王侧妃对吴芷莹来说都是尊贵无比,搭上了镇南王这条人脉,好处多多,所以她敢肯定吴芷莹瞄准的是镇南王侧妃的位置。
镇南王侧妃的位置也不是谁都可以做的,首先要侯夫人同意,接着要裴时寒同意,不过侯夫人向来不喜欢吴氏,也肯定不会同意吴芷莹进门,就别提裴时寒不会同意的事儿,那么吴芷莹为了达到目的会做什么呢?
当然是挺而走险,以名节当武器击倒侯夫人裴时寒,到时候女子名节是大,她极力反对也没有用,只能让吴芷莹进门,进门以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呢。
她不是大度的女人,也不是坐等着裴时寒宠爱的女人,该争取的时候她是会争取,她可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裴时寒。
裴时寒是她一个人的。
所以她让裴时寒就依着吴芷莹所想,出去一趟,要是裴时寒敢有别的女人,她就不要裴时寒了,从花园出来时,看见吴芷莹搂抱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当时心下一惊,强自镇定,发现吴芷莹抱的并不是裴时寒,而是裴永章。
裴时寒裴永章到底是兄弟,某些方面有些想象,在这漆黑的夜晚,被吴芷莹认错还是很正常的,没想到吴芷莹会豁出去,做这种事情。
她本来是打算尾随过来,逮住吴芷莹,让吴芷莹无处可逃,也知难而退,实在没料到吴芷莹比她想象中的狠多了,直接把自己的名节堵上来。
苏棠棠发现自己还是比较善良的,没有想过去毁吴芷莹的名节,吴芷莹倒是自己把自己给作死进去了。
实在让苏棠棠不知说什么才好了,连侯夫人都惊了一会儿,见吴氏又和吴芷莹裴永章扯打在一起了,这才反应过来,到底是安景侯府,若是让人知道安景侯府的世子爷和世子夫人为了一个女子扭打在一起,这该多丢人啊。
侯夫人赶紧让身边的大丫鬟去守着花园的门,寻个理由不让任何人进来,免得被人看去了,传了安景侯府的闲话。
接着便对着裴永章等人厉声道:“住手!”
这个时候裴时寒也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扯开了吴氏和裴永章,这时候不仅仅吴芷莹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连吴氏裴永也是,刚才侯夫人是蒙的,眼下却明白过来,气的脸色铁青道:“一个个都是有身份的人,在这儿撕打在一起,成什么样子!”
吴氏立刻向侯夫人哭诉道:“娘,实在是他们太不知羞了。”
被吴氏扯乱了头发和衣裳,裴永章正生气,这又被吴氏等着,裴永章气的呵斥:“吴氏,你不要——”
“你给我闭嘴!”侯夫人大声打断裴永章。
裴永章虽然不是侯夫人亲生的,但是侯夫人一直待裴永章极好,裴老二裴老三待他也不错,尤其是老三裴时寒真的很敬重他这个大哥。
当年说亲时,侯夫人是没有看上武明侯府的吴氏,是裴永章的舅母非说吴氏很好,说武明侯有实权,家底厚,以后对裴永章有所帮助,不听后娘的,因为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后娘都是偏心的,让裴永章坚持选了吴氏。
侯夫人拗不过,觉得武明侯府和安景侯府算是门当户对了,便也就同意了这门婚事,成亲之后,裴永章才知道侯夫人的正确性。
可是事情都这样了,也就没有办法了,他也明白了侯夫人对他的好,所以他向来敬重侯夫人,侯夫人一声令下,他立刻闭嘴,低下头,不说话。
吴氏还要继续说。
侯夫人打断吴氏道:“都跟我来!”
裴永章、吴氏和哭哭啼啼的吴芷莹跟着侯夫人走,苏棠棠和裴时寒两两相看,裴时寒走至苏棠棠跟前,道:“走,我们也去。”
“可是花园里有那么多客人呢。”
“有爹在呢,我们一会儿就回去。”
“好。”
苏棠棠裴时寒也就跟在了后面。
到了澄晖院,侯夫人向裴永章三人询问情况,裴永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打点宴会的事情,也带护卫一直在巡逻,免得府中出现什么事情。
没有吃什么东西,喝几口酒水,正好园内一片平和,他便去了一次恭房,没想到刚一出来就是一个香软的人抱住,他不是一个专心的人,他看到美人就喜欢,府里府外都有女人,可是从来没有这样被突然抱着过。
虽然香香的软软的,但他还是惊住了,也是和裴时寒等人看清楚是吴芷莹。
吴芷莹眼下擦着眼泪不说话。
吴氏更加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好好地听曲儿,听吴芷莹的丫鬟说吴芷莹去了恭房,这么久没有回来,她十分担心,没想到一过来,就撞到这肮脏的一幕。
两个丫鬟也都是听吴芷莹的,对此一无所知,所以整件事情的知情者只有吴芷莹一人。
吴芷莹却一句话不说,站在屋里低声哭,这时候侯夫人的大丫鬟从屋外走进来,俯到侯夫人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侯夫人脸色凝重地问道:“宝宁郡主一行人当真看到了?”
丫鬟点点头道:“是,我刚到花园门口时,就看见宝宁郡主几人匆匆忙忙地离开,想必是看到了小院子门口的情况,觉得不妥,所以才匆匆离开的。”
“除了宝宁郡主还有别人吗?”
“还有。”丫鬟道。
侯夫人微微吃惊,问:“还有谁?”
丫鬟如实说道:“听带路的丫鬟说,武明侯府的四夫人,还有一个人,带路丫鬟说当时天黑,她只记得这些,她们是相约一起到小院子解手的,走至院门口了,不知道怎么了,几个人同时说不想去了,又通通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