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脑袋从水月镜上抬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该谁先开口。
半晌之后,灵枢才弱弱的起了个头,“我怎么……瞅着佛子有点……不对劲?”
温侠:……
素问:……
这么巧,我们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啊。
“不、不至于吧,他们慈济寺清规戒律很严的,破戒要下寒潭自罚五十年,之前不就有人进去过吗?现在还没出来呢。”素问道。
灵枢:……
嗯……难道,是他们……X者见X,想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偷窥三人组:我们想多了?
无音:是,你们想多了。
第38章
“花市”,修真界最大的销魂窟,也是修真界最为繁华的灰色地区,饮食男女,人之大欲。
只是这样一个地方,也有着自己的“规矩”,无论你是人人闻之丧胆的魔教圣君,还是正道德高望重的正派领袖,只要踏入花市的地盘,就得按照花市的规矩来办事。
第一,不得伤人性命。无论对方是杀你全家还是夺你妻女,只要在花市的地盘,哪怕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也不许你在花市动手,否则代价便是你自己的项上人头。
第二,花市不得有欺瞒、强迫的买卖。花市的幕后主人昙老祖是以商入道,他对于花市上的生意买卖要求高的很,哪怕你是赌灵宝,还是猜天材,交易不得出现以次充好,欺瞒强迫的行为。
第三,牢牢记住上面两条。并且永远不要触犯。
此时正值元日,是“花市”一年一度“赏花宴”举办的日子,只是这一次的赏花宴不同往日,往日的赏花宴大部分只有媚修来参加,这一次……赏花宴的名谱中多了不少正道门派女修的身影。
为了淑云草,这些宗门门主们也是拼了,他们自己先在宗门里筛选了一遍长相秀美的女弟子,选了几个出来把名字报上了“万花谱”,又把男弟子们都踹出去参加投票——来啊,不就是比人多吗!谁怕谁?
——本来应该是的。
但是昙老祖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这些宗门门主脑子里的小九九么?所以当这些男弟子来到花市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用来在赏花宴中投票的玉签,其实都是做过手脚的,只有将灵力输入其中,才能用来投票,而一旦输入灵力,玉签就会自动关联他们登记进入赏花宴投票的灵盘之中,找到他的宗门,并且在玉简上浮现出“某某宗某某某”的字样来。
昙老祖定的规矩,一旦有超过半数的票数来自自己宗门的师兄弟,那名前来参加赏花宴的女修就会直接落选。
这个规矩乍一看好像不是很合理,但是细究起来,也就只有这样才能防止这些大宗门直接开启人海战术。
而且为了防止前来投票的男修们尴尬,虽然玉简之上会浮现出名字宗门来,但是唱票,显示的时候,却不会出现本人的名字。
这当然是昙老祖将心比心之后的结果——要是被宗门最漂亮的师姐妹知道自己的审美和大众不太一样,还做了二五仔,投票给了别的女孩子,哪怕是昙老祖,也会觉得非常尴尬的。
不仅尴尬,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
温宁紧赶慢赶,努力苦练了三个月的舞蹈,她是第一次踏进花市,之前在鹤归仙境的时候,宛城就已经足够热闹拥挤了,但是当时的宛城,完全不能和“花市”相比。
花市分为中心街,里街和外街,这里居住着大量的凡人和修士,两者鱼龙混杂,又加上花市从来不拒绝邪修、恶人、游侠之类的人物,这就更让花市看上去危险了不少——温宁发现走在大街上的人又不少是带着奇形怪状的面具,或者佩纱斗笠的。
无音也带着佩纱斗笠,将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雾蒙蒙的白纱之下。
大概是因为和尚逛花街,实在是太过不正经的关系吧。
三个月前他在教导温宁飞天舞的时候,佛珠断了,这串佛珠随了他一百多年,虽然只是凡物,但是好歹凡物用久了习惯,他又把它穿了起来,重新戴上。
“真是的,你们慈济寺怎么就是个和尚庙呢。”一边的凌雪直摇头,自从师妹说了要来参加赏花宴,想要拔得头筹拿到淑云草之后,她的心情就很复杂。
一方面从来不爱打扮的小师妹终于知道不要浪费自己的花容月貌了,另一方面她有点不太爽为什么小师妹参加这样的比赛,是为了个光头——你有本事诓我师妹去比赛,你有本事穿女装啊,别躲在佛祖后面不出声。
无音……无音不说话。
他老乖了,站直了挨嫌弃,都不带还嘴的。
无音这样逆来顺受,凌雪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好扭头拉着温宁的袖子,“这两个月,我和你梦师姐不眠不休,试验了好多布料和妆容,还特地跑去慈济寺研究了两个月的壁画,你待会乖乖站着不要动。”
温宁:……
不知道为什么,师姐让她乖乖站好,她就……有点……不祥的预感?
赏花宴的赛区在中心街,而参赛的女修们也会被安排在中心街的客栈内住下,而且比赛方式也极为简单粗暴,参加这一次“赏花宴”的女修一共有一百六十一名,她们会先登台表演,随后能记录他人影像的法宝“朝花夕拾”会将她们的表现记录下来,存放在大厅之中,若是想要投票,便随时可以为自己心仪的美人花投出手中的玉简。
可以说此时花市之内的男修们,人人手持一支玉简,甚至连无音的手上都有。
大和尚看着手上浮现出的“慈济寺无音”的玉简,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边的小姑娘对着他眨了眨眼。
无音只得摇头微笑,斗笠上的佩纱微微泛波。
只是这一摇头,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嗯……真的很眼熟,但是……不至于吧?大和尚有些为难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扭头却发现温宁被凌雪提着脖子拽进了给参加赏花宴的女修们单独准备的准备间里,不得不说,虽然昙老祖“好色,馋别人身子,下贱”(温侠语),但此人做事细心熨帖,实在是找不出比他更好的商人来了。
要知道,每年的“赏花宴”给花市带来了多少客流,还有花的和淌水似的灵石啊。
无音在外头等了一会,听见里头小姑娘“师姐你别碰——呀——”的暧昧不明的声音,默默地往外移了一步,然后,又“非礼勿听”不得法,只得借着斗笠遮蔽真容,往前台去了。他脑子里始终都是自己刚刚一瞥的那个颇为熟悉的身影——这身影……他实在是不太愿意多想的。
准备间里,凌雪逮着温宁一顿搓,又在她身上扑了特制的香粉,这些东西,都是凌雪压箱底的宝贝,平时自己都舍不得拿出来用,她和姚梦是新月宗温老祖亲传弟子中唯二的女修——曾经是,直到十八年前,师父外出抱回来一个小婴儿。
凌雪擅妆容,姚梦擅裁衣。
为了她们都喜欢的小姑娘,这俩亲妈般的师姐可以跑去慈济寺两个月盯着飞天壁画设计一套从头到尾的妆容和舞衣。
而现在,她的小师妹穿着舞衣,坐在榻上,伸出双手乖乖的让她点蔻丹——为了做出淡淡的晕染感,凌雪只在她的指甲前端轻轻的点了一下,便由着这一点嫣红在小姑娘水晶般的粉嫩的指甲上兀自漫延开去。
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注意到温宁的手指上,都是持医刀,捻银针,捣草药留下的痕迹,她的腰,她的胳臂,她的小腿,上头都是不那么完美的肌肉线条。
为了掩盖这么一点点的不完美,凌雪又观察小姑娘跳舞观察了好几天,终于和姚梦一起想到了修饰的办法,于是为了这一点点的改动,姚梦又怀着极大的热情修改了自己已经完成的飞天舞裙,在搭配里添加了脚铃。
凌雪捏住温宁的下巴,青黛描眉,恍若远山,素颊微粉——本当是含羞带怯的,却因为飞天妆容而徒然带了一丝肃穆——这是本是飞天佛妆,施在少女面上,却使得少女宛如从壁画中走出来的伎乐天一般。
这对于凌雪和姚梦,却是一次艺术细胞的极致燃烧。
甚至隐隐有悟道的倾向。
温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呼吸了一口气。
冷静,冷静……不要紧张,千万不要紧张。
小姑娘虽然这样提醒自己,但是实在是架不住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世面,双手都微微有些发抖。
凌雪拍了拍她的背,“深呼吸。冷静些,你可是我和你梦师姐最满意的了。”
温宁抬头,挤出了一个微笑。
非但没有冷静,反而更加紧张了。
无音在前面抬头看着舞台上弹奏琵琶的女子,她生的很美,不管是以谁的目光看去,她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她的琵琶弹得极好,如泣如诉,如裂帛,如低语,如珠玉落盘,场下不少带着面具的男修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询问起这到底是谁家的美人了。
——逍遥宫属下,珠阙门的弟子,邱婉婉。
今宵过后,大概整个修仙界都会传播着她的艳名吧。
虽然裴家也派出了一名女弟子来参加,但是到底不能和这样的美人相提并论。
“大约接下来也没有人能同她相提并论了吧。”有人窃窃私语道。
无音垂眸,他本是清心寡欲的出家人,虽然能欣赏美,却不会被美色迷乱双眼,他看美人同看花是一样的。
银铃的声音从幕后传来,伴随着一双并不完美的赤足,那双脚点一步,那银铃便细碎一声。
无音抬头,正对上那双眸子——恍惚铺开了千里的黄沙,托着浩瀚的星河。
仙子起手,反弹琵琶。
垂眸微抬,便是那壁画里走出来的伎乐天。
作者有话要说:围观群众:我们很想馋,但是不太敢馋。
温老祖:呵。
第39章
澹台明月原本是坐在雅座喝着花市最清冽的仙酒,看着这一次别开生面的“赏花宴”的,比起逍遥宫的其他男修,他这却是第一次踏足这个销魂窟。他的未婚妻是逍遥宫的第一美人,但是苏凝玉生的美,却有着一副极大的气性,哪怕是苏宫主亲自去请她,她也不愿意当众抛头露面去和“那些庸脂俗粉,浪荡媚修”争夺这个“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
逍遥宫没有法子,只能在下属的宗门里选拔美人——好在确实找到了一位极为出彩的美人……也就是那位小琵琶仙邱婉婉。
雅座虽然距离舞台远,但是丝毫不影响雅座的客人观赏美人,邱婉婉的被称为“小琵琶仙”,不是浪得虚名的,而且她也确实生的极美,若要澹台明月来说,恐怕比苏凝玉都要胜上几分,比之前蝉联花魁的任姓媚修还要媚上数倍,是水晶玻璃般的人儿。
这样的女人,最是能唤起男人想要一亲芳泽的念想的。
澹台明月把玩着手上的酒杯,看了一会之后又把目光落在了酒杯上。
邱婉婉足够了,接下来恐怕再难有人能和她媲美了,那淑云草,迟早是逍遥宫的囊中之物。
“哼,狐媚子。”坐在边上的苏凝玉原本见他盯着邱婉婉不放,心里早就翻了醋坛子,却见他只是神色如常,又将目光放回到了酒杯上的时候,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颇为自豪地冷哼一声,“师兄,当然不会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粗俗男子一样,盯着一个狐媚子不放了。”
这话听刺耳的,但是澹台明月也不做什么反驳,只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朵里却猝不及防得,闯入了一声清脆的银铃。
他抬起头来,恰恰看到飞天抬眸,手捻兰花。
酒杯掉在了地上,咕噜噜得滚远了。
明明是那样的纤腰,灵活摇摆,身姿舒展,脸上却不带着笑——她为何不笑呢,若是她能笑一笑,要他捧着心肝奉上都可以。戴着银铃的玉足一翘,便是一串摄魂的叮当声——她为何不再走近一些?
她若不过来,他就过去。
澹台明月盯着那台上的天女,身体不觉微微前倾——随后,“哗啦”一声,愤怒的苏凝玉把酒水泼到了未婚夫的脸上,摔门出去了。
无音也在台下,他没有逍遥宫的财力,自然是订不起什么雅座的,所以他只能站在人群之中——这里有凡人,也有手持玉简的修士,只是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是茫然的看着那舞台上的倩影。
明明那么活泼,却不笑。
明明那么袅娜,却不媚。
明明舞衣那么单薄,却端庄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