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途在搜索框搜“祝星遥”就会出来一大串她的消息。
2013年1月1日,荷西体育馆对外开放了,拆了整个荷西巷建成的体育馆,是省城面积最大的体育馆。2月初,祝星遥回国的第二天下午,她围上厚厚的围巾,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让老刘把她送到体育馆。
祝星遥站在外面张望那座辉煌的体育馆,这里已经找不到任何荷西巷的影子了。她根本不记得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她站在一排商铺街头,远远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他面前站着一个女人,两人不知道在争吵什么,女人忽然哭了起来。
男人竟是陈毅。
他粗暴地拽住女人走了。
祝星遥松了口气,她并不想跟陈毅碰面,她往前走,转头看到一家鸭血粉丝店。招牌很眼熟,是荷西巷以前那家老招牌,她惊喜地走进去。
“陈毅这几年真是越来越混蛋了,对女朋友都这么粗暴,也不知道女孩子跟他图啥呢?”
“他什么时候不混?说起来最气人的还是09年高考那件事,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江途那孩子太可怜了,被陈毅摁着不让走,还打了一身伤,误了高考。要不是那意外,说不定那年的高考省状元就是他了,最后去了个H大。”
“这事我也记得,我还看见警车一路狂飙,把那孩子送往考场。哎,赌博害一生啊,可千万别碰,你看看我们荷西巷那些住户,除了江家,谁家不住新房子,拿着钱过好日子了?”
祝星遥僵在门口,脑子嗡嗡嗡地响,像是突然耳鸣,只隐约听到几句关键词——江途高考出事不是因为车祸,他是被陈毅逼的;他的伤不是车祸,是被打的;他没有拿到拆迁款,房子抵出去了,还背着一身债务……
坐在门口的大叔惊吓似的看着祝星遥。
“哎,小姑娘你怎么哭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新内容,下章12点半替换,还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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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校园开篇,途哥不主动,星星被蒙在鼓里,还有个陆霁……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要怎么让两条平行线搭起来,所以才有了林佳语这个能让他们链接起来的人物。我也是第一次写这种比较压抑的题材,第一次写女主先跟男二在一起,还把整个过程写出来,其实剧情我都顺好了,但能力笔力有限吧,我写得很慢,总是废稿,慢慢琢磨才感觉写对了,每天都在崩溃中琢磨,也熬了很多个通宵了。这本书是我写文五年来,花精力和熬夜最多的一本了,更新不好是我的问题,有时候看到留言问什么时候更新,当时预计了大概能写出来,到了时间又写不出满意的只能继续改,也没有偷懒,真的每天花很多时间了,很抱歉~
☆、摘星
祝星遥走出鸭血粉丝店的时候, 下巴埋在围巾里,一双大眼睛湿润通红,看起来楚楚可怜。她走到路边, 拦了一辆出租车,她不知道要去哪里。
最后, 她跟司机说去人民医院, 她去找丁瑜。
她低头坐在后座上, 记忆开始不受控地回忆江途, 想起他跟她在一起时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 想起他家里的债务, 想起他总是打很多份工,想起他被全校误会却一声不吭……
江途是喜欢她的吧?她突然懂得了, 他的喜欢应该不是简单的喜欢, 是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才能如此隐忍和克制, 理智和清醒。
祝星遥想到他旷课跑去挂那些星星灯,想到他凶狠地打张晟的模样, 再想到他被陈毅一群人压着拼命挣扎得狞狰的表情,以及他骗了所有人说他只是出了一场意外车祸;想到他在机场用力拥抱她说再见,那是另一种形式的告别。她不知道他说那么多谎话的时候, 心里到底多难受, 她很想知道他心理承受能力到底多强大?他到底是怎么将千疮百孔的心藏在冷硬的表情下的?
她看着窗外,咬着颤抖的唇,眼睛又湿了。
学姐说得对, 疼痛永远比快乐难忘。
祝星遥现在只要一想起江途,就心疼不已,她从出租车下来,走进医院。她低着头,脸埋在围巾里,也不好意思去等电梯,一个人往安全通道走。
安全通道偶尔也有几个人走,祝星遥走到三楼,一抬眼就愣住了。
陈毅正靠在安全通道门后边抽烟,有个小女孩正对他说:“叔叔,医院不能抽烟哦。”,小女孩被家长扯走了。
陈毅表情不耐烦,突然看到她,似乎非常吃惊。
祝星遥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涵养的人,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恨一个人,恨到一看见心底的怒气就蹭蹭蹭全部往上涌,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冲动得几乎失去理智的一天。
此时,她看到陈毅的脸,就想起他按着江途的脸和自尊往地上摩擦的场景。
她无法想象当初江途有多绝望。
陈毅只看到祝星遥红着眼睛朝他走过来,他已经三四年没见过她本人了,但在网上见过,他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漂亮得像个仙女,尤其是现在红着眼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但是,祝星遥走到他面前,忽然拿起包就往他脑袋上砸,发了狠似的,一下比一下用力。她的包装的东西多,有些沉,还有棱角,砸人还挺疼的。
陈毅被她砸懵了,挨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他抓住她的包,皱眉看她:“你发什么疯啊?有……”他话音戛然而止,祝星遥哭得泪流满面,他又是一愣。
祝星遥趁机抢回包,发泄似的,用尽所有力气,打得她发丝凌乱。
陈毅又不能打她,只能往旁边躲,抬手护住脑袋,“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突然就打人……”他忽然想起什么,按住她的包,“你不会是替江途那小子打人的吧?”
他冷笑了声:“那也是他该,欠了钱还那么硬骨头,敢在大街上打我,我不教训他一下……”
下一秒,脸又被人砸了。
祝星遥忽然被人从身后拽住,抓住她的女人气汹汹地骂:“喂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啊?你凭什么打我男朋友?”祝星遥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整个人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
开始有人围在安全楼梯口议论,祝星遥理智稍恢复,她用力咽了下喉咙,冷眼看陈毅,把围巾拉起来遮住脸,转身就要走。陈毅的女朋友却揪着她不放,还要去扯她的围巾和头发,祝星遥一急,用力一扯,把围巾扯了回来。陈毅女朋友忽然失去支力,往后退步,脚跟踩空楼梯,人摔了下去。
陈毅抓都抓不及,看着女人往下摔,发出惨叫。
围观的人群倒吸一口气。
祝星遥僵硬地回头,她看出陈毅跑下去,从半途把女人给拦住了,女人捂住腹部一脸痛苦,她说:“我、我肚子疼……孩子……”
祝星遥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变得煞白,眼睛却通红,模样看起来极为脆弱。
陈毅抱起女人,抬头看了一眼祝星遥,皱着眉没说什么,就跑向妇产科,有人帮忙喊:“医生!有孕妇摔了!”
护士很快推着担架过来了,陈毅把女人放上去。
祝星遥像是被抽空了浑身力气,她脸埋在围巾里,一步一步虚浮地往手术室方向挪。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该想什么,该怎么办。
过了很久,她惶恐地在内心祈祷。
陈毅站在手术室门口,转头去看祝星遥。
祝星遥低头倚着墙壁,过了一会儿,冰凉的手被人握住,她茫然地抬头,丁瑜满眼心疼地看她,搓着她发凉发麻的指尖,搂住她,柔声安抚:“没事的,没事的,别慌啊……”
祝星遥张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很快,祝云平也赶过来了。
没多久,女人做完手术出来,她被推进病房里。
祝星遥被丁瑜带进办公室,丁瑜把热水袋放到她怀里,让她暖着,又去了解了一下陈毅女朋友的情况。祝云平先处理了监控问题,毕竟这事要是传出去,女儿名声就毁了。
祝云平处理好一切,才跟陈毅找了个地方谈话。
几年前,祝云平底气十足地报警把陈毅送去警局,要求他以后见着祝星遥要绕道,时到今日,祝云平没想到他还会有跟一个社会混混低头的时候。
陈毅直白地说:“不用多说了,我只要钱,这件事就不再追究。”
祝云平松了口气,如果只是要钱,那就好谈。
…
一整天,祝星遥都在丁瑜的办公室里呆着,她几乎没吃东西,安安静静地坐在帘子后面,脸色惨白,唇上的牙印一深一浅。丁瑜走进办公室,把热粥搁在桌上,她摸摸女儿的头发,柔声道:“先吃点东西好不好?你一天都没吃了。”
“妈妈……”祝星遥忽然抬起头,眼眶满是泪,她整个人都在抖,声音也在颤,“我这样算不算杀人了?”
丁瑜眼睛也红了,她抱住女儿:“没有,不要这样想。”
祝星遥哽咽,脆弱地说:“可是,那就是一条小生命啊……”
她浑身发冷。
如坠冰窟。
丁瑜忽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虽然陈毅要钱要得很爽快,但他们没说过不要这个孩子。女儿从小善良单纯,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她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让她走进死胡同里。
丁瑜没办法,她摸摸女儿的头,低声说:“你在这里坐着,妈妈出去一下。”她得去找丈夫商量一下,要怎么办,她不知道如何安抚女儿才好。这方面,丈夫比她做的好。
祝星遥呆坐了一会儿,她站起来,走出办公室,往病房走。
女人叫江月,二十七岁,被安排在单人病房里。祝星遥推门进去,江月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发呆,她一看见祝星遥,情绪就激动起来:“你还有脸来?!”
祝星遥艰难地站在床边,细细白白的脖子垂着,艰难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你能还给我孩子吗?”江月忽然抄起柜子上的手机朝她砸过去,祝星遥没躲,手机砰地砸到她额头上,立即红肿起来,像是长了一个犄角。
祝星遥觉得自己像个罪人,罪孽深重,她疼得眼泪滑落,还是说:“对不起……”
江月像是疯了似的,把桌上能扔的能砸的,全部砸向祝星遥。
陈毅推门进来,按住江月,沉声道:“你发什么疯?”
江月红着眼睛瞪他,她指向祝星遥:“你是不是看她漂亮这事就打算过了?我跟你说,没完!我……”
“五百万,要不要?”
“我……”
江月吸着鼻子,忽然愣住,抬头看陈毅。
陈毅有些不耐烦地看江月,转头看祝星遥,他看到她额头上的伤,漂亮大衣上的汤水,皱了皱眉:“你出去吧,不用再来了。你爸给的钱,足够了。”
江月回过神,又哭了起来:“钱?钱能买回我的孩子吗?”
陈毅沉下来:“闭嘴!”
…
冬夜的街头,行人急匆匆地赶路,祝星遥大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僵硬地拖着两条腿,迎着寒风抬头。她眯着红肿的眼睛,看了一下路标。她没想到江城还有比荷西巷还破旧的地方,路也那么难认,她茫然无助地绕了半小时,还是找不到那个大叔告诉她的地址,江途现在住的家。
她也没有高一时候的运气,能遇上江途,把她领走。
祝星遥站在老旧的街口,茫然张望。
她站在寒风中,吸了吸鼻子,眼眶通红,她拿出手机想给林佳语打电话发信息,找到号码,又突然顿住了。她打开QQ,信号很弱,往前走了很远,信号才好起来。
祝星遥点开江途的对话框,她有千言万语,此时却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她只发了两个字。
遥遥天上星:“途哥……”
忽然,旁边经过两个中年妇女,她们聊着天。
“你家江途今年又不回来过年吗?”
“哎,不回了。”
“去年也没回,他这么忙吗?”
“嗯……”
祝星遥心猛地一跳,倏地抬起头,风吹开她的刘海,露出额头上红肿的犄角。
两个中年女人转过来看她,舒娴看她长得漂亮,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但模样狼狈,还受伤了。她愣了一下,轻声问:“小姑娘,你怎么了?来这里是找人吗?”
祝星遥看着眼前的中年妇女,隐隐能看出江途跟她长得有几分像。她喉咙哽咽,垂下睫毛,把脸埋进围巾里,小声说:“不是……”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江途都不回家过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