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白塔——明开夜合
明开夜合  发于:2019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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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雨浓从来不会好好写字,画两个Q版小人,一个长发一个中长发,小人一起举着横幅,上面写着花体的“HAPPY BIRTHDAY”,旁边飘彩带和气球。
  宁樨撑着额头就笑了,原来自己今天过生日,都要过忘了。
  苏雨浓父母是双职工,很典型的小康家庭,一次性拿出几千块买礼物这件事,对她而言,不算难,但也不算太轻易。
  宁樨知道苏雨浓在微博上粉丝还挺多,会参与一些同人本的绘制,偶尔接稿,挣点零花。但毕竟是学生,时间有限。
  她对她,是舍得花钱的。
  宁樨从本子上扯一张纸,给苏雨浓写小纸条。其实发微信就可以,但是她忘了。古老的“通讯方式”有别样的情趣。
  宁樨写:“你是富婆吗,买这么贵的礼物?你送什么我都会喜欢啊。”叠一叠,丢到后方。
  苏雨浓回给她:“我送个屁给你你也喜欢?”
  宁樨:“还真没有人送屁给我诶,你作为第一个不好吗,我会记一辈子。”
  丢纸条的动作有点大,讲台上数学老师瞪一眼,宁樨竖起课本,身体一缩,减少存在感。
  苏雨浓只回三个字:好恶心。
  旁边画个嫌弃脸的Q版小人。
  下课,宁樨让苏雨浓给她戴项链,她偏着头,将头发顺到一边按抓住,“今天下晚自习了,你跟我去接阿婆,我把她送回家之后,我们去吃夜宵吧。”
  宁樨知道苏雨浓空有一颗叛逆的心,多数时候还是要做个乖宝宝的,所以并没有提议干脆一道翘掉晚自习。
  苏雨浓第一次来青杏堂,自步入竹径之后就啧啧称赞,“环境好好。”
  宁樨莫名的与有荣焉,“里面环境更好。”
  依然开了半扇门,宁樨领着苏雨浓,轻车熟路经过大堂。走廊第二间是茶室,平常一直开着,此刻却关着门。
  宁樨有点儿疑惑,唤一声:“阿婆?”
  旋把手,打开门,“嘭”的一声,她反射性眨一下眼,觉得什么喷了自己一头一脸,下一秒反应过来,是花炮里的彩纸和彩带。
  ——
  [注]:摘自百度百科“细辛”词条。
作者有话要说:  悄咪咪改了文案一个字……
算错时间,故事开始应该是在霜降左右才对……改章节标题麻烦,就这样吧。
 
 
第七章 秋分(07)
  茶室里没有开灯,拉花炮的是池小园。温岭远手里端着蛋糕,烛火摇曳,他头顶上戴着一顶三角纸帽。不知道为什么,宁樨觉得他戴上这帽子一定不是出于自愿。
  唱生日快乐歌,这样简单几句,池小园居然也走调,格外突出,引得大家边唱边笑。
  然而,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她明明是一个害怕惊喜,也害怕一切俗气场合的人。
  宁樨抱住阿婆,闻到她身上衣服阳光晒过的味道。
  “樨樨哭了哦?”阿婆笑眯眯拍她肩膀。
  “我没有。”
  “吹蜡烛吹蜡烛!”池小园垂涎这个黑森林蛋糕许久,拍着手催促。
  蛋糕放到桌上。宁樨被摁在凳子上坐下,和苏雨浓一起戴上了跟温岭远一样的纸帽,只是颜色不同。
  “为什么你不戴?”宁樨指着池小园。
  “因为蛋糕是我和阿婆去买的!”池小园义正辞严。
  宁樨双手合十闭上眼,其实什么愿望都没许,她不信这个,因为十二岁以后许的愿望,一次也没再实现过。
  蛋糕很小,一人一角就堪堪分完,留不出更多给人糟蹋。宁樨分到的那一角是带有白巧克力祝福牌的,上面拿黑巧克力酱写着:Cici,生日快乐!
  宁樨笑说:“这个蛋糕师傅也太懒了。”
  池小园说:“ 谁让你名字这么复杂,根本写不下。”
  吃着蛋糕,大家奉上生日礼物。阿婆准备的是一双粉红色兔绒手套,池小园的是一个电镀玫瑰金的兔子钥匙扣。
  池小园说:“白天我带阿婆去商场买的。这个钥匙扣很便宜,你别嫌弃,我工资很低的。”说着看温岭远一眼,正大光明的同老板抱怨待遇问题。
  温岭远笑了笑。
  宁樨说:“不嫌弃,我正好缺一个钥匙扣。”把钥匙扣的纸盒放进书包,当场戴上那双手套,举到阿婆跟前,“好看吗?”
  “好看好看。”阿婆笑得见牙不见眼。
  现场唯一还没送礼物的就是温岭远了,宁樨看他一眼,其实是以为他也准备了,并不是质疑他为什么不送。
  温岭远显然误会了,笑说:“抱歉,我晚上回来小园才告诉我今天是你生日,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你想要什么?我给你补起来。”
  “那你送我一副字。”
  “换别的吧,很长时间没练习过,不好献丑。”
  “我只想要这个。”
  “那要拖一阵了。”
  “只要你不忘记。”
  池小园跟着起哄凑热闹,“我也要我也要!”
  “等你过生日再说。”
  “我生日八月份才过,还要等那——么——久!”
  吃完蛋糕,宁樨主动收拾,提上装空蛋糕、纸餐盘、塑料刀叉的塑料袋去扔垃圾,在门口院子里撞上温岭远,他正坐在石凳上打电话。

  听池小园说,他今天是去参加交流会了,所以才穿得这样正式,衬衫西裤,不同于平常的白大褂或是休闲的穿搭,更显得清贵,只是……
  宁樨笑一声。
  没有偷听电话的癖好,提着袋子飞快地走了。等回来的时候,温岭远正好打完电话站起身。
  “温叔叔。”宁樨三步并作两步蹦到他面前。
  温岭远等着她一起进去,她却忽然伸手,往他头顶探去。蛋糕吃到一半被电话打断,他这时候还戴着那顶幼稚的纸帽。
  温岭远往她手里看一眼,笑说,“小园一定要我戴的。”
  “小园是你的亲戚吗?”
  “是我妈那边一个比较远的亲戚,父母离婚了,她原本跟着她外婆过的,去年她外婆也去世。我妈把她带来南城,放在青杏堂当学徒。”
  宁樨手上把纸帽压扁,对齐,对折,沉默地听他说完,才笑说:“……现在能在青杏堂生活,也蛮好了。”背着手,两步跳上台阶。
  茶室里阿婆泡了茶,清苦解腻。
  大家坐着说一会儿话,宁樨手机响起来,是好几天没有音信的宁治东打来的。
  宁樨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起身去大堂接。
  大堂里光线不算明亮,人站在空荡荡的正中央,说话都仿佛会有回声,于是她走去右边,掀开布帘,在通往二楼的木楼梯上坐下。
  宁治东解释说,这两天有事出了一趟海,把私人用的那支手机落在酒店了,所以没接到电话。
  宁樨是不信的,电话接不到,微信也不能回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
  宁治东呵呵笑说:“怎么?过生日想爸爸回来了?不是爸爸不想马上回来,主要这边有点儿事绊住了。阿婆好一些了吗?”
  宁樨不接他的茬,“我准备开除掉张阿姨了。”
  “一个保姆,开除就开除了,爸爸再给你安排一个?”
  “你确定不回来吗?”
  “这个,樨樨,你理解爸爸……爸爸给你打点钱,你过生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好吧?”
  “确定不回来?”宁樨追问。
  宁治东好像给她问得面上有点挂不住,“我尽快,尽快,好吧?”
  “你不回来的话,我就准备把阿婆送回老家了。”
  前几年阿公去世,宁治东回去治丧,被人指指点点,说他赚了那么多钱,却一点不顾父母死活,自己住大别墅,还让老人住老屋,修修补补的,连间新房也舍不得盖。
  这当然是误会,是阿公阿婆坚持觉得住老屋更自在。宁治东劝不过,给老屋做了现代化电气改造,尽量让他们住得方便舒服。
  宁治东最大的毛病就是好面子,忍不得这样的议论,阿公一下葬,他就把阿婆接到城里来。
  宁樨说要送阿婆回老家,简直在戳他的逆鳞。
  “阿婆住得好好的,你送回去干什么?”
  “你可以试试,三天内你不回来,我就把阿婆送回去。”
  “宁樨,你少给我自作主张!”
  宁樨挂断电话,把宁治东的号码暂时拖进拒接名单里。抱着膝盖,坐一会儿,看着对面一整堵墙的抽屉。
  最顶上的那几排,确实看起来费力,所以那天温岭远才戴眼镜吗?
  手机振动打断思绪,一个视频电话,不是宁治东打来的,是宁樨的妈妈,奚纹玉。
  视频里,奚纹玉戴一副黑超,躺在椅子上,背后是湛蓝的游泳池。那边是白天,宁樨算不过来时差,无法判定大概在哪个国家。
  奚纹玉笑说:“樨樨在哪儿呢?过生日吃过蛋糕了吗?”
  宁樨闷声说:“吃过,跟阿婆吃的。”
  “妈妈没法赶回来给你过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妈妈让人买了给你送去好不好?”
  宁樨摇头,“……不用,我爸给我打钱了。”
  “宁治东的钱,和我的钱又不一样。”
  宁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您过年回来吗?”
  “这才十月份,说不好。要是没什么安排,我一定回来。要不你来我这儿过年?”
  宁樨摇头。她知道奚纹玉多半只是说说而已,奚纹玉大堆的约会、聚餐、派对,她要是去了,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拖油瓶。
  视频里有个男声在唤奚纹玉的英文名,奚纹玉凑近镜头,送给她一个飞吻,“想要什么发微信跟说我,我还有事,先挂了,生日快乐啊。”
  宁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起码,他们还记得自己生日呢?
  她揉一下眼睛,低头的时候,却瞧见半长的布帘外,有人站在那里。
  “温叔叔?”
  温岭远掀开了帘子,笑说:“无意偷听,我只是想上楼拿一下外套。”
  宁樨“嗯”一声,却并不打算让路,仍旧坐在台阶上,只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他上楼梯的空间。
  温岭远在原地站了片刻,走到她身旁,没有走上去,挨着她坐下。
  宁樨嗅到很清淡的香味,仿佛被雨洗过的青空,药房浓重的药材气味裹挟着,似有若无,是温岭远身上的味道。
  宁樨抱着膝盖,下巴抵上去,“……我过去认为,他们给我起这个名字,至少是相爱的——你知道我妈妈姓什么吗?”
  “我知道。”温岭远手指扣在一起,手臂搭在自己膝盖上,声音沉缓地说,“人生下来是一杯清水,但杯子没有密封。长大就是杂质、灰尘不断落入杯中的过程。大人总是污浊的。”
  “……所以要原谅吗?”
  “不用原谅,只是了解这个事实,会让你不那样耿耿于怀。”温岭远很淡地笑一下,那种风雪洒落,不惊万物的笑,是带有一点无奈的,“……当然,这可能就是你要承接的一种杂质。小孩才会事事较真,大人只会说‘算了吧’。”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你看,我除了说‘算了吧’,还能说什么呢?”
  “即便不得不与杂质共生,也有不同选择。有人沉淀,有人搅拌。”
  宁樨沉默下来。
  温岭远轻拍一下她的肩膀,“你的朋友说,在等你去吃夜宵,我送阿婆回去,再送你们过去。”
  “你不是忙了一整天。”
  “扫兴的大人们,总该让小孩过一个不那么沮丧的生日。你们想吃什么,我可以请客。”
  宁樨笑起来,“想吃甜品很好吃、很贵,然后现在还在营业的餐厅。有吗?”
  “你给我出了一道难题。”温岭远笑说,“稍等,我上去拿外套。”
 
 
第八章 秋分(08)
  温岭远的车,停在离青杏堂不远的一个车库里。
  宁樨不懂车,只是觉得温岭远的这一辆,造型颇有一些古典,与宁治东常开的那辆,有钱都显露在了门脸上的大奔,是完全不一样的。
  阿婆晚上睡得比较早,先将她送到家,宁樨再回到车上。
  苏雨浓这时候凑到宁樨耳边悄声说:“你这个温叔叔开宾利欧陆哇,开中医馆这么有钱的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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