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了出来,交代适宜,第三天便动了身。
魏昭从此走过,胡同不甚宽,也只有一晃儿,但那女人小兔一般,倏地一下就躲了起来,他还是看的一清二楚。
男人脚步滞缓,微微侧眸朝那胡同瞥了一眼,修长的手抬起摸了摸嘴唇……眼睛一眯。
*
狭小空地儿处躲着的婉婉紧紧地咬着唇,控制着心中的悸动。她的手还在捂着芸香的嘴。芸香眼睛眨巴眨巴,满面的狐疑,也不敢出声。
婉婉哆嗦乱颤,不时,但听外头响起了女孩子们的一些嬉笑和欣喜之声。
“哇,好帅!好迷人!啊!”
芸香听见,登时睁大了眼睛,暗道:传说中的那位出现了?!
再看小姐那副害怕的样子,脑子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这俩者有什么联系?
过了许久,姑娘们的声音越来越远,显然是追着那男人而去。
但婉婉还是没敢动,又是等了好一会儿,她方才小心地松开了捂着芸香嘴巴的手,做贼似的,一点点地探出小脑袋瓜,露出小脸儿,去朝外看去。
见那胡同中除了落地的粉红桃花以外,再无其它,她方才出来。
“小姐,怎地了?”
芸香四处张望,没看出什么异常,但想起适才姑娘们的喜悦声,急着问道:“那个男人出现了?”
婉婉听她问,想哭。
当即小心口微颤,可不是不自禁地就抽噎了两声。
芸香张大嘴巴,有了一种糟糕的感觉!
俩人急匆匆地返回了琉樱水榭,进屋,婉婉便关上了门。
小月和那诺伊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关上了门,婉婉就抱住了双肩,可怜兮兮地要哭了似的。
芸香也是哆嗦乱颤。
“小姐,不是吧?!”
“是……”
婉婉想死一死。
啊,她害怕,魏昭来了!
他来干什么呀!
这一晚上,婉婉都没再出屋,以前每逢晚饭后,她都要和芸香,小月以及那诺伊一起在寝居后院散步,赏桃花的,今日她还出去个什么?
不止是这晚,第二日,那长房夫人找她打牌她也没去!
她要缓一缓,而且要想一想。
这是闹哪出?那男人什么意思?
莫不是他不知道她在此?
他最好是不知道她在此!
婉婉一冲动,怕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甚至有几瞬,一冲动都想连夜跑了!
婉婉第二日告了病。她想生病了最稳妥,如果那魏昭根本不知她在此,自己就这么躲过去了;就算他知道她在此,她生病了还不行么?
左右他又不知道她见过他了!
此法子虽然谈不上多好,但眼下她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然没用烦太久,这第二日中午就传来了一个好消息,那个公子,哈哈,走了!
第113章
“走了?”
婉婉听着芸香来报,颇是惊奇,也是一头雾水。
芸香应声,笑道:“是呢,走了,外头说的,不是一个人说呢,所以千真万确呀。”
“哦!”
婉婉眨了眨眼睛,那长长的羽睫一扇一扇的。她还没有完全地反应过来,心下也是一直好奇,“可知他到底来此做什么?”
芸香摇头。
“却是不知呢,人是大当家的请回来的,好像是和生意有关……”
“和生意有关?”
堂堂天子来谈生意?
婉婉无语,那怎么可能?想不明白,不过她也没深想,毕竟便如魏昭昔日藏身大殷王府时一样,他要干什么,有什么事儿,很多时候,哪里是婉婉能想得到,猜得透的,好在,于她而言那些也都不重要,总归人走了便好。
这当下听了,婉婉终是松了口气,但心有余悸,当天还是没敢出屋子。
夜幕初降,正值晚膳之后,她放下手中的绣花,便想沐浴,早早地睡,然就在这时,外头却霍然响起“砰”地一声。
屋中的婉婉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惊慌地还未待开口询问情况,只见夜空骤然一亮,几乎与此同时,外头的丫鬟齐齐地发出一阵惊叹。
“哇哦!”
婉婉也是瞬时就朝着窗外望去,只见空中火树银花,漫天华彩,五光十色,却是不知是谁放起了烟花!
她瞬时就看的呆了,揉眼之际,听耳边那“倏倏”声此起彼伏,再朝外望去,夜空中璀璨非常,灿烂夺目,好似天女撒花一般,红的白的,绿的紫的……霞光旖旎,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之美景。
“小姐!”
芸香和小月以及那诺伊三人齐齐地往进奔。
“嗯,我,我看见了……”
芸香满面红光,激动地过去挽住了婉婉,“小姐,咱们出去看呀!”
“好呢。”
这美景谁人不好奇,不喜欢,婉婉立时便答应了,披了件粉嫩粉嫩的披风,便随着丫鬟一起出去了。
外头热闹极了,这琉樱水榭虽离得庄上他人的住处颇远,但一些少女的欣喜乃至尖叫之声,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不怪她们激动,烟花仿佛四面八方地开散,这的确是太壮丽了,好似要把整个天都覆盖住一般,毫无停止之意,也不知道要如此样子放多久,这这得要多少银子啊?!
谁疯了吧!
婉婉眼睛眨都不眨,当然也颇是欢跃,出去了便欣喜地跟着那烟花绽放之处,不断地换着观看的最佳角度,无知无觉地跟着跑,不经意间,早已追出了那琉樱水榭。
眼见着拱桥对面便是零零散散的人群,这时空中更加绚丽,霍然,梦云小筑附近,一片惊呼,婉婉抬头,翘首张望,只见相隔甚远的两颗参天古树之间,一片银花,宛如瀑布一般壮观!
婉婉瞧的愣了,心潮澎湃,咽了下口水,笑容自娇艳的小脸儿上荡漾开来,欢喜溢于言表,甚至激动地小脚颠了颠,微微咬着嘴唇,极其雀跃!
然,就在这时,就在她心悦着,聚精会神地张望之时,余光突然扫到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一身紫墨色绸缎,金冠束发,生的面如冠玉,身姿挺拔,竟然是……是魏昭!
啊!他不是走了么?!
婉婉瞬时脑中“轰”地一下,懵了,第一反应和那昨天一样,撒腿就跑。
此时人多,尤其是适才那“瀑布”点燃之后,一会儿功夫仿佛人都集聚了过来,她这一回头,前后左右哪里还找得到芸香等人。
婉婉瞬时便就近躲在了一颗桃花树后掩身,而后挤出人群,气喘吁吁地,脑子瞬时一转不转的,就是跑,待跑到了人少之地,眼见前方有座假山,就急着躲了进去。
进去,那小人儿就蹲了下。
她环抱双膝,不住喘息。她长的本来就纤弱,加上往那一缩,整个人看起来愈发地娇小了。
没看到她吧?应该没看到的,天呐!
婉婉心中打颤儿,暗暗叫苦,吓得哆哆嗦嗦的,这想着一下子就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走了么?!这也太坑人了!老天可一定要保佑,芸香可一定要机灵点呀!
婉婉心中正没完没了地想着,浑身颤着,然!这时耳边竟然传来了缓缓的脚步声!
她登时哆嗦的更厉害了,闭着眼睛,“阿弥陀佛”都念了出来。
“不是魏昭,不是魏昭,别发现我,也别发现我……”
她心中叨念了都不知道多少遍了,连呼吸都极是小心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回过神儿来,这时仔细地去听外头,发觉……没声了!
婉婉重重地舒了口气,又闭着眼睛,稳了许久,方才再度睁开。她眼神灵动,感知了一下周围,远处喧嚣依旧,少女们的欣喜与尖叫之声犹在,但那脚步声的的确确是没了。
这时她小心翼翼地,也没急着起身,只一点点地往外挪,待到了出口,先是探出了个小脑袋瓜。
然……!
那头刚探出了一半,还没来得及往上看,就看到了一双黑色的鞋子。
婉婉顿时呆愣了,心口狂跳,抬眸,一点点地顺着那鞋子往上瞅去……
越向上瞅越想哭。
不错,她身前正立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紫墨色绸缎,腰悬白玉,负着手,再向上便是他那如玉俊脸,深沉的样子。男人抿着薄唇,淡然地立在那,居高临下地眯着人,却不是魏昭是谁?
这……
婉婉咽了下口水,但瞬时就像泄了气的小球一样,死心了。
“躲朕呢?”
男人开了口。
他声音低沉,这问话的同时微微蹙眉,竟是也蹲了下去,“嗯?”
他靠近了她的小脸儿,当即便闻到了一股香气。
惊鸿一瞥,那小人儿微喘喘,凤眸含水,红唇轻颤,娇艳欲滴,看起来憨憨的,又艳冶柔媚。
俩人视线就这么对了上。
魏昭那目光深邃又迷人,婉婉心肝乱颤,当然也没功夫欣赏他的美色,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她嘴唇颤了颤,只抬眸瞥了人一眼,没出声。
她那小样子,那小眼神儿,没特意的装作什么表现,但眼中就是含着一层泪似的,又媚又可怜。
魏昭喉结动了动,不觉间就又接近了人一点,声音沙哑。
“怎么不说话?”
她瞧起来可真是可怜兮兮的,让人心都颤了。魏昭这便又想起了三个月前她哭,她委屈,她苦苦哀求他事儿,也是想起了那李德瑞的话。
他说时间久了,人心就冷了……
这小人儿昨日看到了他,没有欣喜之态,反而是看到了就躲了起来,且今日就告了病,躲在房中不出来。
此时她缩在那,纤细白嫩的手揉捏着帕子,垂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像极了心灰意冷,被伤透了的样子,也实在是让人我见犹怜。
婉婉其实,当然没有……
她不说话,不过是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
此时,她心中也没有什么伤心,实则是在想着……
呀,怎么回事儿,不是说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早知道不出来了!啊,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在此处,莫不是他知道?会不会昨天他就看到她了。烟花!娘呀,这烟花不会是他放的吧。
不会是他昨天看到她跑了,今日又装病不出来,特意假装走了,然后再抓她现形,错穿她谎言,引她出来打脸,然后收拾她……?
她越想越心中惴惴。
这可怎么办呢?
正在这越来越犯愁之时,只听那男人再度张了口。
“生气了?”
他那声音之中全无怪罪之意,竟然恍惚地还有几分讨好和诱哄似的。
婉婉可不是又懵了一下……
但旋即,她就想起了俩人三个多月前的事儿。
她记得清楚,他不信任她;也不信她的解释;不管她的哀求;不要她了;拆散她和她刚过百日不久的孩子;还说他从来没爱过她;很绝情了,很绝情了……
婉婉是也未对他真动情,才无知无觉,无所谓的,此时想来,他可是明知道她爱他。
魏昭太坏了。
再一想前些日子,他派人监视她……
婉婉恍然。
她也没联络那顾云深,也没有什么风流艳事,没勾勾搭搭别人,本本分分地,魏昭怕是该信了她之前的话了吧。
思及此,婉婉心中也便知道了自己该是什么表现才对了。
那小人当即眼圈就红了,别过了头去,还是没说话。
婉婉心道:妙哉。
不管这魏昭是什么意思?她都如此。
一来,给自己见他就跑找个台阶和理由;二来,他高高在上,贵为九五之尊,那么傲的一个人,左右也不可能低身哄她,见她如此,怕是只会不屑,不再理她。
如此,一次两次,那高贵的男人就不会再见她的。
想着,她人向后退了退,断没挨上他,缓缓地起了身,再接着,冷落着小脸儿,却是错过他人,走了。
婉婉心都要跳了出来。
她这可是头一次敢如此呀!
不过,这不正是一个伤心绝望了的女人该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所该有的举动嘛!
她手脚颤着,但还是头也没回,端的稳稳的,继而走的远了,拔腿就跑,将那男人和满空的璀璨都丢在了身后。
心中怕是怕的,但突然之间想起三个月前,她跪下来求他那会儿,那时又惶恐,又无助,又害怕,又念着暖暖之时,心中竟然有着前所未有过的爽快。
嗯,断了就彻底断了吧。
长痛不如短痛,她不想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想自由自在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一个能接受批评,时刻自省的作者,真的,你们的留言我都有认真的看,除了带有很强敌意的那种,我都是觉得对不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