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的话倒不像是在告诉雷古勒斯,而是在告诉他自己。
雷古勒斯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问了。
他转身要走,西里斯叫住他说:“如果伯德告诉了你什么,你要记住那是必须保密的,她已经答应了邓布利多,如果因为告诉你而泄露出去,她会惹上麻烦的。”
雷古勒斯站在那没动,也没说话,西里斯抿唇道:“事实上不单单是她,如果你把那件事说出去,我们以后也没兄弟可做了。”
雷古勒斯回头看向他,西里斯一字一顿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已经很对不起另外一个人,这是我必须面对的事,所以哪怕你不爱听,我也要这样‘要挟’你了。”
雷古勒斯到最后也没回应他,直接走了。但西里斯也知道,他不反驳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答应了。他精疲力尽地回了寝室,躺在床上,拉起帷幔,自己一个人沉思。
今夜发生的事他不认为错全在自己,他一直觉得更大的错在斯内普,如果不是他存了坏心眼,又怎么会上钩?
做出计划的人的确是他,告诉斯内普怎么对付打人柳的也是他,可走进陷阱这个选择是斯内普自己做的,就像詹姆说的,没人逼他跟着他们不是吗?
他之所以这样烦恼,不是因为斯内普差点死了,而是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这个计划对卢平多么不公。霍格沃茨里知道卢平身份的人多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他喜欢的姑娘,他根本无法想象卢平清醒来之后会多痛苦。
想到这些,西里斯翻了个身,负气地捶了捶床铺。
海伦娜一直在公共休息室里等雷古勒斯回来。
他回来得有点太迟了,她惊吓过后精神一放松就十分疲惫,竟然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雷古勒斯回来时就看见她窝在沙发里偏头睡着,红色的长发披在身上,有几丝凌乱地挂在唇上,她微张的唇齿间绽放着馨香稳定的呼吸。
雷古勒斯喉结滑动,慢慢走了过去,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拂去唇间扰人的发丝。
不过一瞬,海伦娜就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鼻息间满是雷古勒斯身上熟悉的味道,她瞬间安心下来,放平呼吸,放松地扑进了他怀里。
“今天晚上……”她想说什么,但被人按住了嘴唇。
雷古勒斯的手指按在她柔软的唇瓣上,他低下头,距离很近地和她对视,轻声道:“不用告诉我。”
海伦娜有些犹豫,雷古勒斯直接道:“是需要保密的事情,你答应了邓布利多不说,是不是。”
海伦娜抿唇点头。
“那你还愿意告诉我?”他灰色的眼眸定定看着她,“不怕我泄露秘密,或者不担心对身处秘密之中的人不负责?”
海伦娜低下头道:“愿意。不怕。担心。”
她简单回了他三个问题,回答完了就不吭声了。
雷古勒斯轻轻抚过她的长发,方才按过她唇瓣的手指落在她的耳廓边,带着些柔和的力道轻抚着她柔软的耳垂,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安慰:“这就足够了,其他的不用告诉我,你只要向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让自己身陷险境就可以了,能做到吗?”
他托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和自己对视。
海伦娜眨巴着眼睛说:“要是我做不到,你会怎么样?”
雷古勒斯和她对视了一会,叹息一声道:“我能怎么样。”他无奈地说,“我当然只能尽我所能去保护你了。”
海伦娜笑了,今夜遭受的意外和惊险全被她抛到了脑后,她有些赖皮地缠在他身上不肯下去。
雷古勒斯被她闹得额头微汗,诸多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在理智防线濒临崩溃之前,他把海伦娜横抱起来,放到女生寝室入口,赶她回去睡觉。
海伦娜一步三回头,不愿意就这么回去,雷古勒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调头跑回他面前,一下子抱住他,缩进他的怀里小声说:“我不想回寝室。”她一头红发闯入他灰色的眼眸里,他听见她在他怀里轻声说,“我去你的寝室吧,好不好?”
雷古勒斯吸了口气,缓缓推开她,垂眸望着她说:“我的寝室可不只有我一个人,男生寝室也不是女孩该去的地方。”
海伦娜面露遗憾,最讨厌的地方就是这个,想找个可以安全独处的地方都没有。
雷古勒斯欣赏了一下她脸上的遗憾,忽然又说:“不过不出意外的话,五年级我会是级长。”
海伦娜不解地望向他,安静等待他为自己解开迷惑。
雷古勒斯抬起手,轻抚过她的脸颊,哑着嗓子道:“……级长有单独的寝室。”
海伦娜愣了一瞬就明白了他的暗示,她瞬间涨红了脸,这下不用他催促她自己就主动跑了,头都没好意思回一次。
雷古勒斯站在那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低低沉沉地笑了几声。
在她背影彻底消失之后,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往男生寝室方向走。
有些事不需要海伦娜违背承诺告诉他,也不需要西里斯大发慈悲暗示他。
他可以自己找出答案。
这没什么难的。
回到寝室,走进浴室洗漱,雷古勒斯站在镜子面前,对着镜子微微一笑。
第三十六章
狼人事件后的第三天,卢平回来上课了。
他看上去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都非常憔悴疲倦。
他一个人走在来来往往的同学当中,胸前佩戴的级长徽章让他十分受人瞩目。
尤其是受到格兰芬多学生们的瞩目。
为了躲避这些目光,卢平皱着眉离开了城堡,漫无目的地在城堡外闲逛。
四年级的海伦娜刚刚上完保护神奇生物课,这是她和雷古勒斯唯一不重叠的一门课,所以这群学生们之中没有雷古勒斯的身影。
卢平看见海伦娜的一瞬间就在寻找雷古勒斯的身影,没找到后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提一口气。
海伦娜很快就发现了有人在看她,她转头望去,看见了迅速走开的卢平。
海伦娜想到了他的真实身份。
其实她对卢平的印象不错,虽然作为一个格兰芬多,还是劫道者的一员,他看上去是和她完全两个世界的人,但她并不认为他是个坏人。他很聪明,是劫道者中最沉静的一个,很多时候他还会表现出来一些更优秀的品质,例如忠诚、勤奋或者谦虚。
他很好,是个不错的人,这样的人却是个狼人。
海伦娜想到了自己之前看过的那本书,关于一名被狼人咬过的巫师怎样度过变身煎熬的书。还记得刚入学的时候,伊芙琳就和她谈论过狼人的话题,那时她是怎么说的她记不太清楚了,但如果单论她现在的想法,其实哪怕没有邓布利多的要求,她大概也不会说出去。
那是格兰芬多的学生,他们自己的院长甚至是校长都不着急,她一个斯莱特林着什么急?就算卢平在城堡里变身,跑去伤害同学,那也是格兰芬多的人先遭殃,住在地窖里的斯莱特林有足够的时间远离危险。
她实在没必要太担心卢平的身份,鉴于过去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来往都还算和谐,她也不觉得有揭露一切的必要。
“想什么呢海伦娜?”伊芙琳拉了她一下说,“你的蒲绒绒都跑到我头发里了,快把它弄出去。”
海伦娜回过神,吹了个口哨,嫩绿色的蒲绒绒立刻从伊芙琳的头发里钻了出来,跳进了她的校袍兜帽。
“它还真听你的话。”伊芙琳感慨了一句,问她,“你给它取名字了吗?你都养了它这么久了。”
海伦娜想了想说:“就叫他利奥(leo)吧。”
伊芙琳挑挑眉:“狮子座的意思?”她讳莫如深地笑了笑说,“我记得布莱克的名字好像是狮子座最亮的那颗恒星……”
海伦娜红着脸说:“你没记错,但你不要把这联系在一起,我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脸红什么?”伊芙琳抓住她的手臂不准她跑,两人打闹期间遇见了玛琪,三人一起去礼堂吃饭了。
她们走之后,卢平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身材修长,异常单薄,一阵风吹过,他甚至险些被风吹倒。
“我们不能任由莱姆斯这样消沉下去。”詹姆·波特坐在礼堂长桌前掷地有声道,“我们得帮帮他,让他振作起来,这是我们的责任,他是因为我们他才变成这样的!”
西里斯面无表情道:“你完全可以再大声一点,詹姆,让所有人都听见你说的话,让所有人都感到好奇,然后让所有人都发现秘密。”
詹姆被他这么一说立马缩了缩肩膀,小声说:“我只是太激动了,你也看见莱姆斯那个样子了,我心里很过意不去,这件事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得弥补他,西里斯。”
西里斯没了胃口,他放下刀叉,在彼得弱弱地注视下不耐烦道:“你想怎么弥补他?我们已经道过歉了,他也接受了,还要怎么做。”
詹姆干巴巴道:“他当然会接受我们的道歉,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略顿,他有些伤感道,“可接受我们的道歉并不代表他不会伤心啊。”
西里斯沉默了一会说:“你有什么好主意吗?关于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詹姆犹豫了一下说:“我倒是有,但我担心你不会同意。”
西里斯侧目看他:“是什么主意。”
詹姆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对面长桌:“莱姆斯会这么消沉一方面是因为我们的计划让他差点被退学,甚至差点杀了同学,这一方面我们道过歉,事情也解决了,他消化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好了,它们并不是问题所在。”
西里斯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你要让海伦娜·伯德做什么?”
詹姆张张嘴,半晌才道:“或许我们可以说服她去见见莱姆斯,表示一下她并不介意莱姆斯的身份?”
西里斯不想嘲讽詹姆的,但还是忍不住可笑地说:“然后呢?这有什么用?先不说伯德会不会答应,就算她答应了,她跑去说了,莱姆斯就真能高兴起来吗?伤害已经造成,被人怜悯和被人憎恨,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区别?”
詹姆低声说:“总要试一试不是吗,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正是因为没有更好的办法,西里斯才这么烦躁不安。
他看了看莱姆斯经常坐的位置,现在被玛丽·麦克唐纳霸占了,她不断朝他抛媚眼,他厌恶地转开脸,心里更烦了。
虽然好兄弟对这个计划表示了不赞同,但詹姆·波特还是把这个计划放在了心上。
十一月是魁地奇比赛月,第一场比赛是格兰芬多对拉文克劳,海伦娜和朋友们去看了比赛,雷古勒斯坐在她后面,她总会假装看风景似的转头偷瞄他,每次都会被他抓到,虽然她觉得十分窘迫,但窘迫外的甜蜜是双倍的。
因为这个,她整场比赛都看得很开心,哪怕格兰芬多战胜了拉文克劳,斯莱特林魁地奇院队最强劲的对手的积分又多了,也没能影响到她的好心情。
不过她的好心情,在比赛结束后被波特拦住时,全都消失不见了。
说来也巧了,比赛结束时本来三个姑娘是要一起回城堡的,偏偏伊芙琳和玛琪同时被人叫走了,不知道有什么事,她就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
她也没多想,心里想着要找个地方蹲一下雷古勒斯,和他一起回去,谁知雷古勒斯没蹲到,反而蹲到了詹姆·波特。
刚刚拿下一场胜利的波特看上去意气风发,棕色的头发有些凌乱,焦糖色的眼睛亮晶晶的,鼻子上架着的圆框眼镜挺搭他,给他外向好动的气质增添了几分沉稳。
“嗨,伯德。”他异常热情地和她打招呼,明显有所图的模样看得海伦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样子是你用了什么方法支走了伊芙琳和玛琪。”海伦娜非常直接地指出问题所在。
詹姆挠了挠头说:“哦,是的,我有话对你说,她们在这里不方便。”
海伦娜皱着眉说:“我和波特先生之间好像没什么需要背着人的话要说吧。”
詹姆还穿着格兰芬多魁地奇院队的制服,他一手握着比赛扫帚,一手握着拳,在海伦娜说了上面那句话之后,他将握着拳的手伸向了她。
“干吗?”海伦娜后退了一些警惕地问。
詹姆叹了口气,摊开手掌给她看,她看见了他今天比赛获胜时抓到的金色飞贼。
“我把这个送给你,它代表了荣耀,是很难得的宝物,请求你看在它的面子上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他头一次用恳求的语气和她说话,海伦娜都被他搞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