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相公——瓜子和茶
瓜子和茶  发于:2019年12月11日

关灯
护眼

  院子里,她费力地提着水桶,看着她小小身影,赵瑀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又想不起来。
  “太太,”榴花见李诫没在屋里,便悄声道,“您要小心这个妙真,别看她年纪小,心眼子可不少,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勾引老爷。”
  赵瑀压根不信,“她才十二,怎会有那般心思?你不要总是搬弄是非,再有下次,我定不饶你。下去!”
  榴花站着不动,嘟囔道:“就算她没那心思,保不齐老爷有……”
  赵瑀面色一下子冷了,“榴花,老爷是你能编排的?你跟我这么久,我从没打过你,我给你留脸面,你也不能给脸不要脸。”
  榴花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是真的生气,遂再不敢多言,低头退了下去。
  莫名一阵烦闷,赵瑀摇着团扇走到门前,恰看到李诫回来。
  他招手叫过妙真说了几句话,妙真喜极而泣,连连给他行礼道谢,李诫朗声笑起来,回身又走了出去。
  他竟然是特地找妙真说话!
  赵瑀只觉更烦闷了,说不出为什么,连带看妙真也少了几分怜悯。呆坐半晌,又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李诫喜欢谁是他的自由,自己和他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不能束缚他才对。
  且早就和他说好,等他有了喜欢之人就要和离的,如今自己在矫情什么呢?
  赵瑀幽幽叹了一声,随手拿起一件衣服,做起针线活。
  找点儿事情做,省得自己胡思乱想。
  李诫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她坐在烛光下,温温柔柔地缝衣服。
  他没有打扰她,站在门口静静欣赏了一番,才不疾不徐道:“天黑了就不要做针线活,坏眼睛。”
  赵瑀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不妨事,你用过饭了吗?”
  “嗯,和刘铭一起吃的,他没白没黑的查账,我适当也要表示下对他的关心。”李诫笑着,拿起衣服问,“这是做什么?诶,袍子,给我的吗?”
  “还差几针就好了,一会儿你试试合身不合身。”
  “肯定合身……往后别做长袍了,好几件够穿了。我更缺别的衣服,比如说鞋袜、中衣……小衣。”李诫慢吞吞说,“你有空给我做做?”
  赵瑀揉着手帕子,“鞋袜能做,中衣什么的……你让别人做吧,不然买的也行,”
  “咱家就你们三个女子,榴花我是不用的,蔓儿和刘铭天天忙得天昏地暗,现在见了我都没好脸色,更甭提给我做衣服了。成衣店,嘿嘿,那也不卖小衣……”
  他慢慢靠近赵瑀,涎着脸笑道:“我是真没衣服穿了,我不总能光着套袍子吧?嗯,那也不错,凉快!就是冬天有点冷。”
  赵瑀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轻推了他一把,“说的那么可怜,我给你做就是了,总不能叫你一个县太爷当众出丑。”
  李诫摸了摸她手拍过的地方,麻麻的,一直痒到心里去。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准备十两银子给妙真做程仪。”
  赵瑀纳闷道:“她要走?”
  “她说她有个远方亲戚在凤阳,想过去投奔。我答应给她查查,如果确有其人,就送她投靠亲戚去。”李诫半躺在凉塌上,四仰八叉十分的惬意,“她总在咱家住着也不是个事儿,我正愁怎么安置她呢,可巧,这就解决了。”
  赵瑀哑然失笑,自己郁闷了半天,结果是庸人自扰!
  “好!”她脆生生应了声,语气中是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轻松,“我再给她收拾点衣物。”
  李诫枕着双手,望着忙东忙西的赵瑀。
  烛光映在他的眼中,汇成朦胧的光晕,说不出的温柔。
  李诫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不到十天凤阳那边就传来了消息,妙真的远方叔伯的确还在,也愿意接纳这个孤苦无靠的小姑娘。
  同来的还有个汉子,是妙真的堂兄,憨厚老实,一看就是本分的庄稼人。
  李诫给他们雇了辆骡车,派王五送他们出城。
  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然接下来发生的一桩案子却让李诫始料未及。
  两日后,护城河里浮出两具尸体,泡的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个人样儿来。
  仵作也只能认出是一男一女,其他一概验不出来。
  李诫在现场看了,那女子手里紧紧抓着一方手帕。
  那是赵瑀的手帕!
  赵瑀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她的帕子只给过一个人。
  妙真!
  看着妙真的尸体,李诫俊美的脸上挂了层霜似的,冷冷命令道:“将揽玉庵明因寺一众人都拿到县衙大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努力的fancy 2瓶;凝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赵瑀着实没想到妙真竟然就这么死了。
  仅仅十二岁,稚嫩的花儿还未盛开,便在风雨中凋零了。
  许是自己曾徘徊于生死边缘,触摸过死亡的恐惧和无奈,赵瑀对生命有种近乎神圣的崇敬。
  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了。
  那丫头离开的时候虽也有忐忑和担忧,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
  妙真是想要好好活下去的,然而老天爷和她开了个大玩笑,刚刚给了她希望,转眼就毫不留情掐灭了她生的火焰。
  也不知她死前会有多么的绝望。
  一阵伤心,赵瑀竟自落泪。
  “太太,石太太求见。”榴花从外进来,看她面有泪痕,不禁诧异道,“您这是怎么了?是想念京城吗?”
  “不是的,”赵瑀摇头道,“我是替妙真难过。”
  榴花心里埋怨上了,对一个几面之缘的外人都如此上心,对我这个打小伺候的却冷面冷心,真不知她的心歪到哪里去了!
  赵瑀没注意榴花眼中复杂的情绪,“你说谁来了?”
  “石太太,看样子挺急的,今天这样凉快,她都一脑门汗珠子。您若不想见,奴婢就打发她走。”
  赵瑀想了想,吩咐将人请进到小花厅。
  外面的天阴了上来,大团大团的云被秋风推着积聚在空中,层层叠叠,好似一座大山压在头上。
  略带凉意的风袭进院子,卷起浮尘,在廊下、在中庭,打起一个又一个的旋儿,偶有几片落叶混进去,划拉着地面,发出破碎凄苦的哀鸣。
  天凉了呀。
  石太太开门见山,上来就问:“李大人把明因寺和揽玉庵的人都拿了,这事你知道吗?”
  这事早在濠州县城传开了,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石太太见她点头,急忙说:“你要劝劝李大人,明明是强盗劫财害命,关人家寺庙什么事?再说妙真都还俗了,和揽玉庵更扯不上关系,李大人办案还是差点儿火候。”
  赵瑀好似不认识她似的,仔细瞅了石太太好几眼,瞅得石太太直奇怪,“你看我干什么?”
  “原来石太太还懂得断案,女中豪杰啊,我真是小瞧您了。”赵瑀客气地笑道,“不像我,只会操持后宅,前头的事丝毫不懂。”
  石太太哼了一声,“李大人不识字,万事需要我家老爷帮衬,我耳濡目染,知道的是比你多点儿。李太太,我是看咱俩投缘才提醒你的,你不要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知不知道,濠州城有多少人是这两家的信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县衙淹了,犯了众怒,李大人的官还要不要做?”
  赵瑀认真思索半晌,明显心动的表情,“倒是个麻烦,可该怎么做才好……”
  “赶紧放人!”石太太斩钉截铁道,“迅速结案,反正妙真无父无母,根本没人关心她的死活,真正的苦主就凤阳那家农户,给几个钱就能打发。”
  赵瑀笑了,“这是您的意思,还是石大人的意思?”
  “谁的意思都不重要,能解决眼下的难题就成。”石太太继续苦口婆心劝道,“等李大人下衙,你一定一定劝他放人,切记!”
  赵瑀颔首应了。
  太阳落山了,天色彻底暗下来,一阵又一阵的秋风中,廊下的花草不安地摇曳抖动着,给院子凭空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今晚李诫要回来用饭,赵瑀便亲自下厨做了道清蒸鲈鱼。
  她没有夸大其词,她的确很会做鱼,鲜香美味,入口即化,那香味隔着一道院墙就把蔓儿勾了回来。
  蔓儿腆着脸解释道:“不是奴婢馋嘴,是刘师爷要吃,非让奴婢过来讨要,你说他一个五尺高的汉子,怎么为点儿吃食闹得跟小孩儿似的!”
  “我做了两条,原本就给他备着的。”赵瑀吩咐蔓儿去拿食盒,再看李诫,却是举着筷子对鱼发呆,“怎么的不吃?”

  “吃吃。”李诫挟块鱼肉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却猛然咳起来。
  赵瑀吓了一跳,又是递水又是递巾子,好一通乱,才知道他差点儿被鱼刺卡了喉咙。
  李诫苦笑道:“我不怎么会吃鱼,你知道当下人的,总得随时听主子吆喝,哪有那个闲工夫剔鱼刺慢悠悠地吃鱼?所以我吃的少,也不大会吃。”
  正在往食盒里装菜的蔓儿手一顿,缓缓抬头看了看李诫,脸上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你说谎!
  李诫立时说:“蔓儿快给刘铭送去,鱼一凉腥味就重,别糟蹋了太太的手艺。”
  蔓儿提着食盒,扯着嘴角笑了下,“奴婢马上走,老爷慢慢吃鱼,可别再让鱼刺给卡了。”
  “这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李诫讪讪笑着,对那盘鲈鱼颇有些无从下手。
  赵瑀坐在旁边,给他挑鱼刺,鲈鱼本身刺就少,赵瑀又很熟练,不多时就给他装了满满一大盘子。
  李诫吃得很慢,完全没有他往日用饭风卷残云的气势。
  “你也吃啊。”李诫给她放碗里一块,“瑀……”
  他们之间从来以你我称呼,连相公娘子都很少用。
  李诫忽然特别想叫她的名字,但是他叫不出来。奇怪,这个字并不难发声,可嘴怎么就张不开呢?
  赵瑀歪头看他。
  李诫嘴唇微微嘟起,拼尽全身气力,“瑀……”
  比蚊子哼哼还低。
  也亏二人离得近,赵瑀耳朵也灵,纳罕道:“鱼怎么了?不好吃吗?”
  “好吃。”李诫一下泄了气,几口扒完饭。
  赵瑀说起石太太的来意,怕他多想,还特意解释道:“我并非要插手你外头的差事,妙真实在可怜,我不忍她无辜丧命,所以才多问几句。”
  李诫用茶水漱过口,在安乐椅上半躺下去,时不时摇两下。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脸色暗沉,盯着房梁没说话。
  赵瑀以为是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咬了下嘴唇,低头沉默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屋里变得异常安静。暗夜中只听微啸的秋风从窗边掠过,紧接着是雨点打在窗棂上的沙沙声。
  下雨了,赵瑀起身关好窗子,再坐下时,却被李诫攥住了手。
  他突然如此主动,赵瑀顿时脑子里空白一片,手脚发木,全然不知该怎么做。
  直到李诫略显低沉的嗓音响起,“我怕极了。”
  赵瑀再一次怔楞了,李诫给她的感觉是无所不能的,他永远一副嘻嘻哈哈的笑模样,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似乎天底下就没有能难倒他的事。
  他的腰背也总是挺直的,可此刻他的背上像被压了块巨石,压得他腰都弯了起来。
  赵瑀的心揪成一团,反手握住他,默默地将手心的温度传递给他。
  李诫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不提刚才自己的异样,转而说起了案子,“不要说石太太,就是石县丞也来找我说情,哼,如今这世道,竟官连着贼,贼通着官!那明因寺和揽玉庵就是两个……窝子,怪不得慧心不让妙真还俗,就是怕她说出去。”
  他咬着牙道:“杀人灭口,这贼秃们玩得好啊,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了!”
  赵瑀听得云里雾里,迭声问道:“到底是谁杀了妙真?又是为什么?这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李诫粗重地叹了口气,“我是真不想让这些腌臜事儿污了你的耳朵……还好你机灵,中途从明因寺跑了出来。都说那里求子极其灵验,哼,多借几次种,怎么也能怀上!”
  赵瑀不懂借种什么意思,但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事,又听李诫道:“揽玉庵更乱,哪里是尼姑庙,分明就是个暗门子!她们接着讲经传法为名,频繁出入各家府宅,就是上赶着送女人去了。不但如此,还和明因寺的和尚乱搞一气,简直脏透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