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不等周沫反应,转身就出去。
周沫用手背恨恨地擦了下额头。
陈素缘走了出来,“沫沫”
周沫哭了,她看着陈素缘:“妈,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
午后出了点太阳,谢栈沿着板石路,走向主楼大门。秦茴换了一身裙子,暗红色的,手抓着裙边,看着他走近。
谢栈一眼没看她,进了门。
秦茴迟疑下,跟着进去,一前一后上楼。进了书房,谢栈站在书桌前,将笔记本打开。
回头。
他看着秦茴。
秦茴呼吸停顿了下。
她想起过去,他身后总跟着瘦弱的周沫,她远远地只能看着,有时也会跟他们一块玩。
他更多地照顾周沫多一些。
她只有真的发生事情,拽着她哥哥的衣摆,才能看到谢栈跟她哥一块出现,帮她打那些溷溷。
他一般打完就走,有时,会还带着周沫。他会不耐烦地看着周沫,但是他连不耐烦地看着她都没有。
有一次。
跟五哥打篮球,五哥看到周沫过来,调侃谢栈那是你小媳妇,谢栈很明显不开心,脸当下就黑了,他叫周沫别跟来,不许跟。周沫站在原地没动,他抱着篮球跟五哥走了。
走了几步,他还是回头了,说:“走不走啊?”
周沫立即快步跟上。
她那时,就跟她哥一起看他们打蓝球。
她顺着谢栈的目光,落在那个穿着土不拉几又丑的周沫身上。那时,她就开始不甘心了。凭什么啊
为什么还有娃娃亲这种事情。
第62章
“进来。”
男人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秦茴迟疑了下,走进去。暗红色实际称得她挺好看的,朝气。谢栈却没有一点儿欣赏的意思。他偏头看着一旁的笔记本,撑着书桌有点散漫。
于权发了一份文件给他。
他点开。
微博热搜的所有数据都在,谢栈嗓音很轻:“微博上的相片,是你提供的?”
书房里只有两个人。问的肯定是秦茴。秦茴摇头:“不是,我才刚回国,前天下午到的。”
“你出国五年,我也是五年。”秦茴找回声音,语气平稳。
谢栈依旧没看她,只是看着笔记本。
“那,为什么我老婆说你卖了相片?”
那一声我老婆。
令她心震了下。他当真一直都喜欢那个女的吗?五年前,他的愤怒都是假的?
她神情努力平静:“我不知道周沫为什么要冤枉我,我跟她这些年都不怎么联系。当初你们结婚我发烧了几天,又怎么会有你们结婚的相片?她不是一直都是那样的吗?”
周沫一直都是那样,胆小,自卑,怕事,固执,偏执,极端。
她曾经跟谢爷爷告状,莫无需有的状,谢爷爷出于疼爱她,所以象征性地处罚了别人。
“她不是也曾经说了彭慧阿姨”
她缓缓地述说着。谢栈视线从笔记本里挪开,往她那儿看去,狭长的眼眸深如墨,带着的戾气却令秦茴僵了僵。
话没说完,自动断了。她控制着表情,争取自然。
他就这么冷冷看着秦茴。
秦茴很努力地控制自己。
书房里气氛停滞,她渐渐地有些喘不上气来。谢栈摸了一根烟,点燃,说:“既然你不承认,没关系。”
说完,他点开了笔记本上的一个软件,又给于权发了信息。于权在那头回了ok,随后谢栈咬着烟,烟雾缭绕,他骨节分明的指尖敲着键盘,速度很快,于权在那边不停地传输数据过来。
一一地解锁了许多上密的账户。
秦茴越来越觉得喘息不过来,她有点儿后悔今天早上跑来谢家,她不应该出现的。
许久。
秦茴站得腿酸了。
谢栈推开笔记本,脸色阴沉。
他说:“你过来。”
秦茴沉默了下,往前走。她看着男人的侧脸,心跳加速,她太矜持了,一直都不敢靠近他。
从来都不敢。
她视线扫了下,落在了笔记本的页面。
里面。
是她在美国用msn跟国内一家媒体聊天的记录,还有那家媒体给杜莲西匿名发的邮件。
她脑袋有些空白。
“看清楚了吗?”谢栈低冷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秦茴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谢栈按了书房里的内线。
不到一分钟,谢老爷子走了进来。
谢老爷子神色很凌厉,他大步地走过来,谢栈让开了位置,靠着桌子抽着烟。谢老爷子弯腰,看着笔记本上的数据,秦茴也弯着腰,她一动不动,谢老爷子看着身侧的女孩:“秦茴,你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沫沫哪里得罪你了?”
“你挖出了沫沫的痛苦,又挖出了谢栈的痛苦,你是想毁了他们两个吗?”
“说话!”谢老爷子勐地大吼。
秦茴身子一颤,膝盖一软。下一秒,她半滑跪在地上,抱着谢老爷子的腿,“爷爷,我鬼迷心窍,是我不好,我跟她们一样,一直为栈哥叫屈,我在国外看到了很多新闻,我以为栈哥只是迫于无奈才跟周沫一起的,爷爷你忘记了吗?周沫当初是怎么逼着栈哥结婚的,栈哥有”
下巴勐地一疼,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掐着她的下巴,秦茴眼眸撞入了一双带着戾气的眼眸里。
她呼吸近乎停止。
谢栈狠狠地掐着她,“所以,需要你来伸张正义?”
秦茴从没见过他这样,他这样跟五年前,不,比五年前还恐怖。秦茴浑身发抖,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吃力地转动着脑袋,“谢爷爷”
语气带着些许求饶。
谢老爷子看着女孩披头散发,脸白得跟纸张一样,他狠了狠心,一脸的失望。
这时。
穿着一身黑的管家出现在书房门口,周沫踩着高跟鞋从后面走出来,她语气有些不耐烦:“找我”
话没说完,周沫看到了书房里的情形。
谢栈掐着秦茴的下巴,秦茴跌坐在地上。这画面,周沫走了进去,挑眉:“哟?”
谢栈松开了手,顺手抄了书桌上的笔记本,递给周沫。
周沫沉默地看着笔记本,又看了眼地上坐着的秦茴,不得不说,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秦茴这般看起来有点狼狈的样子。谢栈眼眸深深地落在她脸上,“微博”
周沫回神,看着他:“微博?哦?微博的相片是她卖的对吗?”
谢栈狭长的眼眸还带着几许狠意。
“嗯。”
周沫笑了起来:“我都说了。”
她接过了轻薄的笔记本,低头看着。
聊天记录。
还有邮件。
即使周沫早就知道了秦茴会干这样的事情,可是当她看到她那自卑,自怜的一刻被人当成笑话不停传播的信息时,周沫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谢栈在别人的眼里是什么样的,就是高攀,就是不自量力,就是痴心妄想。
不少次听到人家说,秦家跟谢家两家那么多年的好友,年轻一辈肯定是要联姻的。
他们聊着聊着,永远会忘记了她周沫跟谢栈才是真正地有婚姻的牵扯。
反正他们都认为,她跟谢栈的婚姻不过是说说而已,根本不会执行。
所以,豪门之间的婚姻就算数,她一个园丁之女的婚姻就不算数,周沫多少次在这样的环境里。
遭受打击。
聊天记录里。
媒体问秦茴:“这相片放出去,真的没事吗?”
秦茴:“没事。”
媒体:“这谢家可能没事,但是这周沫”
秦茴:“他父亲不过是园丁而已,再说,他早就去世了,你怕什么?”
她可能会畏惧谢栈,可是她从来就不怕周沫。她算什么呢
周沫沉默地看着。
一秒后,她把笔记本推回给谢栈,谢栈伸手接过,眼眸看着她。
周沫仰头,微笑着问谢栈:“我打她,你保我吗?”
秦茴的脸不能打,谢栈可以动手,但是周沫不行。
书房里,气氛再次停滞。
周沫这话,令管家跟谢老爷子都顿了顿,管家有点儿急地看向谢老爷子,谢老爷子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周沫其实也是随便问问而已,她低头看了眼狼狈的秦茴,心想,其实能看到她有这样。
也足够了。
她笑了笑,说:“我回去陪我”
谢栈却出了声,“叫你过来,就是让你收拾她的。”
周沫脚步一顿。
秦茴头勐地抬起来,她不是不愿意站起来,而是被谢栈吓得膝盖发软,周沫进来时,她都还站不起来,此时她一脸不敢置信
谢栈嗓音懒惰:“跟教训陈瑜西那样”
“用我教你吗?”
管家跟谢老爷子两个都呆了,尤其是管家。
少爷你疯了吗????
周沫看着秦茴,秦茴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她一个千金大小姐,秦家是什么身份啊。
十四岁那年,秦茴曾在周沫面前,指着跑步的谢栈,说:“你什么身份?周沫,你配得上他吗?”
十五岁那年,秦茴曾带着一众千金小姐,穿着私人定制的裙子,嘲笑周沫身上穿的某牌子的裙子。那是谢老爷子带周沫去买,周沫自己挑的
她用一些行为跟周沫展示两个人天与地的身份,区别。
而那些行为,纳入了周沫的心里,导致周沫愈发自卑,后来,周沫想过,如果有一天她能翻身,她一定要扇秦茴几巴掌。
周沫弯了弯腰,伸手。
带着快意,扬起来。
“啪——啪——”快速的两巴掌。
秦茴简直不敢相信,周沫竟然敢打她。
她摔在地上,眼冒金星地撑着,看不清地面上的花纹。管家脸色发白,看着周沫,看着谢老爷子,看着谢栈。
谢老爷子神情僵了僵,随后他喊了管家:“进来,带秦小姐下去收拾一下。”
他看向周沫。
周沫手掌微微发抖,冲谢老爷子笑了下。谢老爷子突地叹口气,伸手,“过来。”
周沫心情有些复杂,她往前走了一步。谢老爷子虽然很喜欢她,可是秦茴也是谢老爷子从小看着长大的,就更不用说谢秦两家的关系。周沫小声地喊了声爷爷。
下一秒。
谢老爷子搂住了周沫,“沫沫,你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周沫眼眶发红。
一句话不吭,却埋头在他怀里。
管家扶着秦茴,秦茴却不肯起,她一直撑着地板,拳头紧紧地捏着。
这时。
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冲上了三楼。秦茴的哥哥秦霄,秦茴的母亲陆枝两个人走到了书房门口。
他们秦家的妹妹,女儿此时狼狈地坐在地上。
她的脸上。
红肿着,看起来可怖。
秦霄眼露寒光,陆枝冲进来,抱住了秦茴。
谢栈往前走了两步,高大的身子挡住了埋在谢老爷子怀里的周沫,不着痕迹地护住了身后的周沫。
两家人就这样,对峙着。秦霄冷着嗓音:“解释一下?”
谢栈将笔记本扔了过去。
秦霄接住,他转个下笔记本。
陆枝颤着手,不敢置信。
管家弯腰,半扶着她:“秦太太,秦小姐做错了事情,我们替您教训她一下。”
陆枝:“”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下午五点哇,虽然推接档文,但是这本还长着呢,还没甜甜甜呢。
第63章
“啪——”笔记本合上。秦霄看了眼已经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秦茴,陆枝紧紧抱着女儿,问道:“到底什么事情?”
秦霄视线又挪了回来,落在谢老爷子怀里的女人。他迟疑了下,他虽然没有出国,可是他也是很多年都没见过周沫了。
而再看一眼谢栈,这男人护犊子的样子。秦霄叹口气。所有人都只看到五年前谢栈的发怒,五年前他的不甘,可是谁都不知道,年少时谢栈对周沫的纵容
这确实是一笔烂账。
他妹妹怎么就这么蠢?居然掺和进这笔烂账里?
他走过去,弯腰扶起秦茴,又在陆枝的耳边悄声说:“先回家。”
陆枝神情不甘,可是她是个女人,要为女儿出头也得了解情况,儿子都这样说了,陆枝只能冷着脸起身,踩着高跟鞋,走在身后,管家礼貌地送她们下楼。
一时间,书房里安静了。
周沫没有抬头是因为她一直在哭,这些年没有人问过她是不是委屈了。真的没有,半个人都没有。
“沫沫。”谢老爷子伸手,抚摸了下周沫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