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索按住自己的脑袋说:“难怪!”
“梅秀菊一开始并不知道曹荣干了什么,梅秀菊找了电视台后,曹荣才骗她说,他是拿那十二万买了房子投资,新买家找到了,很快就能赚一大笔,他还让梅秀菊别干活了,可以全心全意照顾女儿。”王洲川哼了声,“谁知道那房子竟然塌了。”
曹荣原计划是制造危房,没想到房子一楼竟然塌了,还闹出了人命,所以他才会突然撤诉,不敢让自己再暴露人前。
他后来确实拿到了不少钱,如他预估,各类补偿费、争先奖、一次性奖励等等,全部金额加起来,比原房价翻了一倍不止,只是他也没料到他会再次陷进赌|博里,一下输得精光,走投无路,他才跑去找开发商追加房屋赔偿金。
也因此,施索才会发现他有问题。
“后来他知道你又找上门了,怕被你发现,他才把真相告诉了他老婆,让他老婆别再跟你联系。”王洲川叹息,“他老婆……哎,就那孩子吧,挺惨,俩孩子是真乖。”
施索说:“我现在没法有什么同情心,我更同情我自己。”
王洲川看她穿着病号服,额头上还贴着厚纱布,笑了声。
两人坐到花园石椅上晒太阳,舍严把轮椅推到一边。
王洲川指着说:“还坐轮椅,有这么夸张么?”
施索瞥了眼边上。
舍严道:“不想走了就坐。”
王洲川看向舍严:“你就不能给她请个护工,你请假算怎么回事?”
舍严没应,他拿了顶帽子,轻轻盖到施索头上。
施索眼睛往上撩,舍严道:“别吹风。”
施索说:“这点风力……应该不会震到我脑子吧?”
舍严:“……”
“哈哈哈哈——”王洲川笑得前仰后合。
施索睨他:“我可开心不起来,王老师,你笑得太过分了。”
“要不我说点能让你开心的事?”
施索不以为然。
“你不是一直问我,许良到底怎么回事吗?”
施索眼一亮,竖起耳朵。
“许良跟唐昭月的事情你总该知道了?”
“知道。”施索说。
之前她、邱冰冰和王洲川、方老师在食堂吃饭,见过许良和唐主播出双入对,近期他们两人算是公开了。
“许良想让唐昭月坐我九点新闻的位子。”王洲川说。
施索歪头:“什么意思,你们高层斗争,他要拉你下台?”
王洲川摇头:“不,是我要离职了。”
施索一愣:“什么?”
“你不是老嫌弃我动不动就清洁牙齿?以前有个医生跟我说,牙菌斑有可能会诱发心脏病。”王洲川按了按自己的心脏,含笑道,“这几年我心脏出了状况。”
施索懵懵地看向他心脏的位置,不敢置信:“你说真的假的?”
“我骗你这个干什么。”王洲川道,“要骗也是骗你说,你没机会竞争我的位子。”
施索晕头转向,一时没明白王洲川的意思。
“傻了?”王洲川头朝施索撇了下,看着舍严问。
舍严不动声色地捏起施索的两根手指,淡声问王洲川:“你还能活多久?”
王洲川差点跳起来:“你怎么讲话的,盼着我死呢?搞不好我活得比你小子还久!”
施索舒口气,原来死不了人。
她眼珠一转,意识到他之前的意思:“你说什么,你是说我能主持《九点新闻》?”
“没这么容易,这需要内部竞聘。”王洲川道,“因为许良知道我一定力挺你,所以他这段时间才会这么针对你。”
施索觉得自己正坐过山车,现在她正冲刺在最顶上。
“这件事暂时没公开,竞聘等春节后才开始。”王洲川起身,理了理衣服说,“所以你啊,先好好过完这个秋天吧。”
施索仰头看他,帽子往后掉,舍严不声不响替她扶住。
“我还有个问题。”施索开口。
“问。”
“你送我的那本《波湾战争不曾发生》,里面到底有什么意思?”
王洲川笑了下。
“这就跟算命一样,你说这个算得真准呐,其实不过是你自己心里想了什么,自己翻译了而已。书没有意思,我也只是随便给了你一本我那会儿正在看的。你要是能看出意思来,只不过是你恰好意识到了什么,自个儿对号入座了。”
施索瞪大眼。
所以,“我们越迫近事件的即时状况,就越陷入虚拟的假象之中”,这句让她困惑的、反复翻看的话,只不过是王洲川在忽悠她?
“人经历挫折的时候通常信念全无,但人是需要信念的,你可以短暂的把这样一本书当成信念,走出当下的困境。在你之前,我送出过十三本书,加上你十四本,其实换种说法,如果说,是收到书的第几人,那你是第十五个人。”王洲川笑道,“第一个收到这样一本书的,是我。”
真要走了,还要赶回电视台录今晚的新闻配音,王洲川挥了下手,最后说了两句:“既然我破例提前给你透了消息,那参加完你闺蜜的婚礼回来,你就该努力准备竞聘的事了。对了,记得保持牙齿健康。”
施索目送他远去。
风拂面,天空如镜,映照着人世间。
入夜,住院楼四下悄静,这是施索住在这的最后一晚,明天下午她将出院。
“我买了两点的高铁票。”舍严说。
“嗯。”施索裹在被子里,侧身望着窗外,问:“还有连坐的?”
“商务座。”
施索眼珠往后:“怎么买商务座?”医生让她尽量别坐飞机,但商务座比他们之前订的机票还贵。
“七个多小时,商务座舒服点。”
施索张了下嘴,想了想,又没说什么。
舍严洗漱完,把毛巾挂好,从卫生间里出来,他走到沙发边,铺了下被子。
单人间病房带沙发,他已经在这里睡了两晚,沙发短,他腿伸不开,这两晚其实没怎么阖眼。
“关灯了?”舍严问。
“嗯。”
舍严走到床头,把灯关了。
窗帘拉着,月光照不进,一片漆黑,施索闭上眼。
无声了一阵,过了会儿,背后几丝小心翼翼的悉索声,床紧跟着微陷,施索脊背敏感地一颤,眼皮闭得更紧。
这三天她跟舍严其实没什么交流。
她是在送医那天晚上才彻底清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病床边只有舍严。
施爱月在宁茹久那里,她的那些同事正忙着当晚的新闻直播,大华几个人在天黑之后都回去了,舍严叫来了医生,医生走后,他也不说话,脸埋在她脖子里好半天。
那晚睡到后半夜,她其实朦朦胧胧醒了一下,感觉到舍严的手指在贴着她脖子,她也没多想,昨天白天,各种检查又是连轴转,到了晚上,她发现舍严在探她的呼吸。
之前的事还堵在胸口,这几天她没精力,他也沉默。
施索想了想,睁开眼睛,出声:“舍严……”
下一瞬,被子上突然搭来一只手,施索缩了下脖子,下意识闭眼:“嗯……”
舍严手打开被子。……
“别动。”舍严低声。
慢慢往上,他亲她下巴,又亲她嘴唇,怕她乱动,他另一只手一直轻轻扣着她头顶。
良久,他碰了下她耳朵。
“睡吧。”
手从她身上离开,他掖了掖被子,回到沙发上。
过了会儿,施索摸了摸耳朵。
隐约觉得有牙印,但舍严咬得很轻。耳朵发烫,她贴着枕头,蹭了一下。
这晚还是什么都没说,临睡前,她想。
第二天,舍严依旧早醒,施爱月过来的时候他没走,等大华来这里替他,他才回去收拾他和施索的行李。
下午出院,舍严仍让施索坐轮椅。
施索问:“轮椅不是租的吗?”
“买了。”舍严说。
施索虽然觉得夸张,但她更加惜命,从善如流地坐了上去,让舍严推着她走。
舍严背着大包,轻松推着她往前,等施索上车,他把轮椅折起,放进后备箱。
一路开到高铁站,车停在停车场,这段施索不想坐轮椅,舍严就推着轮椅陪她慢慢走。
施索还是第一次乘坐高铁的商务座,舍严把她椅子放下,施索舒舒服服躺着,想这七个多小时也不会难熬。
七小时后,晚上九点多,高铁抵达,舍严叔叔等在站外。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了吧,什么都没都要被锁吧,哈哈哈所以你们别老说啦!
下一更周日~
第50章 You are everything to me(4)
“怎么这么严重?”
“那是, 以后我就靠轮椅活了。”
施索是坐着轮椅出站的, 舍寒一改优哉游哉的样子,迎上去问:“电话里怎么没说?”
舍严站在轮椅后,含笑摸了摸施索的脑袋。施索同时吊儿郎当地说:“舍寒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单纯了!”
舍寒瞥眼了舍严的动作, 不动声色地回施索:“这么说你是把这玩意儿当成交通工具了?”
“不然呢,难道你想诅咒我?”
舍寒点她:“我看你是苦头吃得还不够多, 真该再让你遭遭罪!”
说笑着上车, 行李就一个背包,和轮椅一起放进后备箱,舍寒进驾驶座, 回头看了眼坐到后座的侄子, 道:“真把我当司机了。”
舍严说:“快九点半了,开车吧。”
舍寒系上安全带, 发动车子道:“开开,你今晚也睡我那儿。”
“嗯?”施索问,“不是给我订了酒店吗?”
“你这不是有伤在身吗, 我老婆不放心你一个人住酒店,她把囡囡房间给你腾出来了, 你晚上就睡儿童房。”
“不用了吧,我就一点脑震荡,医生都说我没事可以出院了, 住你那多别扭。”
“我那怎么了,龙潭虎穴啊?”
“儿童床多大,我翻得了身么?”
舍寒一笑:“你有这么胖?今晚就先在我那儿睡, 明天佳宝带你去办婚宴的酒店转转,你那房间本来也订在那儿,你要真想住酒店,明天再换。”
“那行,我今天去看看我嫂子和囡囡,明天换酒店。”施索问,“酒店订哪儿了?”
“就在佳宝舅舅家饭店附近,去年新开的一家五星级。”舍寒顺嘴一提,“明天晚上你们大学同学聚会,佳宝定在了她舅舅那饭店。”
施索一听,立刻嘴馋起来:“是舅舅掌厨么?”
“那当然,这么些年那饭店也不请一个厨子,佳宝舅舅就怕砸了自己招牌。”
施索懒洋洋地枕着椅子:“好几年没吃了,你这么一提我真有点忍不住。”
“那就多住几天,你难得回来,尝个够。”舍寒问,“你们这次呆几天?”
“本来佳宝结完婚我们就要回黎州,但我现在负伤在身需要养病,所以有病假,可以再多呆这么两三天。”
舍寒看了眼后视镜:“严严呢?”
舍严说:“我也请了假。”
“几天?”
“跟开开一样。”
“噢。”
一路聊到家,轮椅没再拿出来,施索慢吞吞地走进电梯,电梯上升后稍微晃了一下,她连忙扶住自己脑袋,生怕颠坏了。
舍寒的房子是前几年结婚的时候买的,三房两厅,主卧他们夫妻睡,儿童房睡孩子,舍严的房间是朝南的次卧,里面被褥洗晒一新,凑近就闻到一股太阳的香味。
儿童房的被褥也是。
舍寒的妻子叫王荟,是个娴静端庄的女人,带施索看了看房间,她微笑着说:“床单都是新买的,洗过也晒过了,你这几天就安心住这里。”
施索抱着囡囡道:“那囡囡就跟我睡了,别让她换房间了。”
“那回头你得跟我哭。”王荟戳了戳女儿的肉脸颊,“她最近每晚尿床,我都快受不了了。”
“还不吃宵夜?房间待会儿看也来得及,再不吃就凉了啊!”舍寒在餐厅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