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严想了下,说:“如果曹荣是业主,那你之前在那里见到他的两回……”
她现在之所以会住在这栋公寓,就是因为发现那时曹荣跟踪到她的住处,她怕人身威胁才想搬的家。
但假如曹荣本身是那里的业主,出现在那就不奇怪了。
可依旧说不通,施索皱眉猜测:“他们有房子隐瞒不说,是为了孩子看病让网友全程帮他们买单?”
眉心一暖,被揉了揉,施索抬眸。
“想不通就先放下,”舍严揉着她的眉心说,“你刚起床,去洗把脸。”
施索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也不早了,该回电视台了。
她进卫生间,用冷水冲了把脸,摸了摸盒子,洗脸巾用完了。她等着脸上水干,走回卧室,拿起她放在墙边架子上的爽肤水,拧着瓶盖问:“康友宝他们接不接吴芳这个新闻?”
“他不清楚。”舍严见她脸上水都不擦,就要涂护肤品,他伸手过去,抹了抹她的脸。
施索莫名其妙。
“都是水。”舍严说。
“啊,我等它自己干。”施索瞥了眼舍严的手,考虑要不要再回去洗把脸。
舍严问:“怎么不用毛巾?”
“擦脸当然不用毛巾,我用洗脸巾。”
舍严不知道洗脸巾是什么,他把施索另外半边脸上的水也用手抹了抹。
“好了。”他体贴地说。
施索:“……”
施索默默运了下气,原谅男孩子的不懂事,忍着冲回卫生间重新洗脸的冲动,她倒出爽肤水拍上脸。
卫生间小,洗澡又潮,她的护肤品都放在卧室里。面积有限,她没买梳妆台,就弄个几层木架放一堆瓶瓶罐罐。
拍完爽肤水,她继续拍精华水,接着是精华、眼霜、乳液,还有颈霜。
架子上还有两台美容仪,时间不允许,她没用。
舍严以前也看过施索擦脸,那个时候她用的是毛巾,往脸上涂的东西也简单,没见她涂过脖子。
舍严拿起颈霜看了看,施索对着化妆镜抹防晒霜,说:“那个是涂颈纹的。”
舍严看向她脖子,道:“你没颈纹。”
“提早预防,”施索说,“毕竟年龄到了,都奔三了。”
舍严没再说话,他把颈霜放了回去。
施索没化妆,最后简单涂了个口红就和舍严出发了。
回到电视台的时间也不算晚,办公室里一切如常,忙的人像陀螺,闲的人在聊天,邱冰冰又在收集她的掉发。
施索放下包问:“老王来了没?”
“来了,在办公室,你找他?对了,”邱冰冰关心,“你问的那个吴芳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就是没事。”
邱冰冰脑子轱辘转了一圈,听出施索在讽她,她哼了声,说:“以后你别指望找我打听事。”
过了没几秒,她没忍住,先找施索打听:“那个梁桥怎么样了?”
施索回想她今天中午最后一次看见梁桥,手术室外,他神情虽然如常,但脸上没什么血色。
“等你看了今晚的新闻就知道了。”施索回。
“新闻怎么做啊,你给他打马赛克吗?”
“所以我要找老王。”施索道。
施索在王洲川办公室外敲了敲门,王洲川回了声“进来”,她以为办公室里就他一人。
开门一看,许良竟然也在。
施索还没说话,许良先转了下座椅,开口道:“两个月内,又惹官司,又被人投诉,老王啊……”许良指着施索,眼却不看她,只看着王洲川说,“你护犊子也不能枉顾台里的规章制度是不是。”
王洲川笑着回:“做新闻不惹官司不招投诉,那不叫做新闻,叫演讲,还是朴实无华那种。”
“呵,把新闻送给竞争对手,岂止朴实无华,简直圣人再世。”许良讽刺。
“谁说我把新闻送给对面了?”施索瞥了眼许良,接着对王洲川道,“我正好想来说说吴芳这件事,景园小区的赔偿协议非常合理,吴芳想借我们媒体来敲竹杠,被她牵着鼻子走才是傻子,对面肯接盘最好了,我们可以接招,他们从吴芳的角度入手,我们就从康氏企业这边入手,搞不好还能帮广告部接单大生意。”
王洲川笑眯眯地看着许良:“年轻人,脑子就是活得很。”
许良说:“康氏是施工过错方,怎么,想把过错方变成受害者?新闻才出了一个月,老百姓还没这么健忘,暴力施工死了个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别这边说得胸有成竹,那边又惹一身骚回来。”
“瞻前顾后可做不了好新闻,放心吧,怎么都有我看着,不会让年轻人乱来的。”
许良没在这里多耗,把人打发走,王洲川让施索坐,许良走的时候连门都不关,施索过去把门拍上。
一回头,就见王洲川拿出了洗牙仪……
又来了,施索额角跳了跳。
“你说你也运气,一来就撞上许良。”王洲川说。
“他又来找茬?”施索坐下问。
“也别说是找茬,大家都是同事,他也是关心。”
讲这话他也不亏心,施索忍着没给白眼。
“你呢,就像我之前说的,别管他说什么,做好自己本分就行了。”
施索忍不住问:“你说他不是针对我,只是另有原因,这原因现在还不能说么?”
“说了哪还有惊喜。”
施索莫名其妙:“惊喜?”
“生活是很奇妙的,有时候给你惊吓,有时候给你惊喜,人呢,尽量活得轻松点,要学会期待。”
施索叹气,完全不想听他讲无厘头的鸡汤,她单刀直入:“梁桥的那个新闻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
“要怎么做?”
王洲川:“都打上马赛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如实报道,观众自行判断。”
“哦,行吧,那我先出去了。”施索起身准备离开,王洲川把她叫住。
“你现在是不是还想着辞职?”
施索停下想了想,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前段时间她辞职决心坚定,但现在又陷入了究竟要不要换工作的摇摆不定中。
王洲川了然:“职业迷茫期,是这样没错。你今天问我怎么做梁桥的新闻,倒让我想起你刚入这行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就是堂吉诃德,我送给你的是托尔斯泰那句,过六遍水。”
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但施索还记得当时听到“过六遍水”时的一头雾水,后来她才知道,托尔斯泰那句名言是,在清水里泡三次,在血水里浴三次,在碱水里煮三次。
王洲川表示浓缩一下节约说话时间。
“你现在倒像是过了六遍水了,不过我再想想——”王洲川说,“新闻人么,谁又不想做堂吉诃德呢。”
离开王洲川的办公室,施索慢吞吞地回到自己办公桌,一边工作,一边想着王洲川神神叨叨的那些话,半晌才发现舍严不在办公室,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园区食堂边上的甜品店里有几张小桌子,这时间桌桌满人,舍严坐在一角,有女孩子过来搭讪,问能不能拼桌,他没说话,摇了下头,视线一直在手机上。
洗脸巾跟纸巾差不多,舍严下拉页面,各种详细介绍,他在一段文字上多停留了一会。
原来不用毛巾,是因为嫌毛巾不卫生。
舍严捻了捻手掌。
难怪他帮她擦脸的时候,她眼神有点古怪。
“看什么呢!”康友宝唬了声。
舍严抬头问:“喝什么?”
“我自己买。”康友宝点了两杯饮料,回头见舍严看着他,他解释了一句,“还有一杯给宁茹久带的,那白痴什么都吃不进。”
中午那场景让宁茹久受惊不小,到现在一粒米都没吃,可怜兮兮的跟她妈,也就是施索的妈打了半天电话,刚听说他要来甜品店,就让他帮忙带杯饮料,他再怎么烦她,也没法拒绝这种小事。
舍严划了几下手机,递给康友宝:“这个男人叫曹荣,估计是景园小区的业主,昨天早上他为了拆迁补偿闹过事,你查查他。”
康友宝一听,事关他家,他二话不说拍板:“没问题!”
忙了一天,今天下班早,明天他们休息,后天开始国庆长假,又有一场硬仗要打。
回去遇到大堵车,施索在车里坐得难受,把安全带解了,烦躁地用指甲敲着车窗。
她也没指甲,以前读书的时候她可以一周换一款美甲,现在工作图方便,指甲稍微长一点她就要剪了,敲玻璃敲到了指甲缝隙里的肉,她疼得龇牙。
舍严看了一圈路况回来,正好看到她挤眉弄眼,他点了两下车玻璃,施索揿下车窗。
舍严说:“一时半会通不了路。”
“怎么堵成这样?”
“交通事故,加上大车挤一道了。”
施索皱眉:“那我们只能干等了?”
舍严看出她的烦躁,说:“不用,我叫了代驾。”
施索诧异。
代驾就在附近,没两分钟就骑着辆电动滑板车赶到了,车子还是亲子双座款的。
代驾把自己的滑板车交给舍严,上了他们的轿车。舍严扶着滑板车,朝着施索:“开开,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十点,二更哦~但是明早就不更新了,我要去医院。
第40章 只是落叶常飞(7)
施索噔噔噔绕过去, 问:“我们骑这个走?”
“嗯。”
施索指着便携折叠款滑板车:“两个人怎么骑?”
“就是两个人骑的, ”代驾突然钻出车窗,指点他们,“那个座位, 就是坐两个人的。”
施索又仔细看了看滑板车,回头问代驾:“你确定?”
“当然, 我带我儿子上街, 成天骑这个。”
“你儿子几岁了?”施索问。
“刚过五岁生日。”
所以你在逗我吧……
施索没把心声说出来。
代驾为爱车说话:“我没唬你们,别看这就是辆滑板车,你看看这杠多结实, 这轮子多宽!我这车承重两百公斤, 前一阵我还带我老婆坐过,完全没问题, 最多就是坐着辛苦了点。”
又打量施索:“小姑娘你挺瘦,在前面挤挤那绝对妥妥的。”
屁股得多小巧才能挤在这么个座椅上,施索看向舍严, 严肃认真地说:“我不干。”
舍严一笑:“嗯,不挤, 你一个人骑。”
“啊?那你呢?”
“我走。”
“我骑车,你走路?”
“你骑慢点。”舍严道。
施索想了想,说:“还是算了, 我们走到地铁站吧,也不会太远。”
“骑到地铁站吧,”舍严说, “走过去也要二十几分钟,出了地铁走到公寓路也远。”
施索今天确实有那么几分烦躁,不想堵在马路上,也真的不太想费半天劲走路。
施索接受了骑滑板车到地铁站再回家的方式:“行吧。”
舍严调了下车头方向,问:“你会骑吗?”
“我还真没试过滑板车,应该跟电瓶车差不多吧?”
“对,操作差不多。”舍严替她拿包,扶着车把说,“你先试试。”
施索坐了上去。
滑板车的座椅类似一个扁塌塌的“Z”字,前矮后高,矮的那截是坐小孩的,前端有根“T”字型护栏,防止孩子掉下去。
施索坐在高的那半边座椅,坐上去的感觉跟坐电瓶车完全不同。滑板车小巧,没有稳重感,施索觉得空荡荡的,虽然知道车子肯定结实,但心里还是有点不定,就像走玻璃栈桥,知道玻璃一定不会裂,但该恐高还是恐高。
不过这毕竟只是辆滑板车,没这么夸张,不定的感觉轻飘飘地掠过,施索发动车子。
舍严一直扶着车把手,叮嘱说:“慢点。”
“嗯嗯。”
车轮转动,施索起步很慢,舍严一直没撒手,亦步亦趋跟着她走。
但电动车再慢也慢不到哪去,施索怕把他撞了,说:“你放开吧,我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