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的时候,小宝宝还在睡,苏黎安走一步回头看一眼,惹得苏伊忍不住心想,她儿子不会对一名刚出生的婴儿一见钟情了吧?
直到走到楼下花园,苏黎安拽拽她的手,让苏伊蹲下来,凑在她耳边神神秘秘道:“妈妈,我要是表现得比盛恒荣还乖,国家会不会给我一个漂亮点的妹妹?”
苏伊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笑出声来。
“我的傻儿子哦……哈哈哈哈……”她把苏黎安搂进怀里,扑棱他的头发,笑得差点蹲不住。
她还以为儿子看上了别人的小妹妹,结果是嫌人家不够漂亮,可这小子也不想想,人家好歹有妹妹,你有啥?
还想要个漂亮点的妹妹,想得倒挺美。
而且话说回来,光看林洛洛和盛延川的长相,就知道他们的孩子差不了,只是新生儿还长开而已,等以后长开,身后不知会跟着多少臭小子呢。
苏黎安给她笑得羞恼,好不同意挣扎开,脸和脖子都红了,嘟着嘴,气鼓鼓看她。
苏伊一时乐得停不下来,刚说不笑了不笑了,结果又扑哧一声,小孩恼羞成怒了,转头就跑,结果没跑两步,一头扎在一人身上。
“哎呀——”他跌跌撞撞往后退,来人想扶一把,但苏伊比对方更快,一把将儿子捞进自己怀里。
“怎么样,撞疼没有?”她上下检查一遍,见小孩没事,捏捏他的肉手,“是我不对,不应该笑你。不过你撞了人,也得跟叔叔道歉。”
来的是徐海城,他刚到医院,准备去看望林洛洛,结果在楼下先发现苏伊与苏黎安。他已经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只是母子两人谁也没发现他。
“不用道歉,孩子不是故意的。”徐海城说。
苏伊没理他,喊了声苏黎安的名字,“要有礼貌。”
苏黎安拉着苏伊的手,乖乖道:“叔叔对不起。”
徐海城忙说:“没事没事。”他看了苏黎安两眼,转向苏伊,“你来看洛洛?”
“嗯,看完正要走,不耽误你了。”说着,她便准备离开。
“等一等苏伊。”徐海城叫住她,似乎在思索如何开口,迟疑着道:“我们能谈一谈吗?”
苏伊微微挑眉,“谈什么?”她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跟对方这样熟了。
“谈——”徐海城的视线落到苏黎安身上,苏黎安则好奇地打量他,不等他把孩子两个字说出口,另一个声音响起,“伊伊,你和安安在这里。”
三个人转向声音来处,苏黎安立刻欢快道:“盛叔叔!”
苏伊则问:“你不是有事?”
盛云洲含笑走近,“事情办完了,来接你们。”
他走到苏伊和苏黎安身边,位置很微妙,是外人一眼能看出来的,保护性的姿态。
“盛叔叔,我刚刚看到小妹妹了!”苏黎安迫不及待与他分享。
“是么?”盛云洲笑问:“你跟小妹妹说话了吗?”
苏黎安鼓着嘴道:“她一直在睡觉,小妹妹是个小懒虫。”
苏伊很不客气揭他的底,“今天早上不知道是谁,被人叫了三次才肯起床,不知道这位小朋友是不是小懒虫?”
“反正不是我。”苏黎安吐着舌头耍赖。
苏伊弹了下他的额头,盛云洲则笑着注视他们。
如此温馨愉悦的一幕,落在徐海城眼中,不知为何,却有些刺眼。
盛云洲这才有机会与他打招呼,两人握了手,“徐先生和伊伊有事要谈?”
“是。”徐海城道,语气比刚才,莫名多了几分僵硬与强势,“我想和苏伊谈谈这个孩子的事。”
苏伊看了盛云洲一眼,面色坦然,并没有叫他回避的意思,而是摸摸苏黎安的头,对他说:“你看到花坛那里的司机叔叔了吗?叫他带你去买冰激凌,妈妈和盛叔叔叔叔有点事情。”
苏黎安踮起脚尖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几十米外,司机先生站在那里,带着黑色墨镜,整个人酷酷的。他点点头,“妈妈要快点哦。”
“很快就好,还有,只能要一个冰激凌,不能多买,知道吗?”
“知道啦!”小孩应着跑远。
苏伊目送他跑到司机身边,然后才对在场两个男人道:“我们到亭子里说吧。”
三人很快坐定,苏伊和盛云洲坐得近些,徐海城在对面。
先前酒会上,他就看见苏伊作为盛云洲的女伴,当时亦有众多流言与猜想,但他都不怎么相信,可是眼下,看着两人如此亲近默契,比数月前显得更加亲密,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这段关系是认真的么?
还有,盛家人知不知道,苏黎安是他的孩子?
是的,他的孩子。
他犹豫了多年,终于在林洛洛产下第二个孩子,儿女双全之后,下定决心做了鉴定。
结果是他多年来即期待,又不敢鼓起勇气承担的。
那是他的孩子,他认为,身为孩子生父,他有资格与苏伊谈一谈,特别是当对方准备开展一段新的感情,可能拥有新家庭之后。
“要说什么?”苏伊率先开口。
“盛先生也知道,这个孩子的生父是谁吗?”徐海城看着他们两人,缓缓道。
盛云洲颔首,转头对上苏伊的眼,面上带着些许歉意,“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之前私下做了些调查。”
实际上那是许女士叫人做的,而且在跟苏伊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坦白了,后来她看盛云洲对苏伊有意,就把孩子生父的事告诉了他,让他想想清楚,再决定要不要更进一步,免得日后因此闹矛盾。
盛云洲不知这点,当然他也不会把许女士供出来,眼下便自己认下这件事。
苏伊是不怎么介意的,反正对她来说,没什么可隐瞒的,她对徐海城说:“他当然知道,恐怕比你还早些。”话中不无讽刺。
徐海城面色微僵,却还是继续说下去,“既然这样,我想谈谈孩子的抚养问题。”
“怎么,你要跟我争抚养权?”苏伊反问。
“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认为,孩子的成长过程需要父亲,而且我也有能力,可以为他提供更好的物质条件,这都是对孩子有利的事,你觉得呢?”
“犯不着,”苏伊无所谓道:“我儿子一直没爸爸,不也长这么大了?”
徐海城似乎有些无奈道:“苏伊,你不要赌气,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
苏伊简直要笑出来,“从前那么多年,你怎么不说孩子是无辜的?哦,现在心上人又生了小孩,你撬墙角的希望更加渺茫,然后回头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想起要跟我争了?”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留情面,徐海城的脸色更加不好,偏偏还无可否认。
即便他现在对苏伊改观不少,甚至不知何时,竟喜欢上了对方,可是之前,他确实为了林洛洛,而不敢承认自己的孩子。
但此时他已经下定决心,苏伊身边却有了别人,这个事实让他心生嫉妒不平。
难道他注定,永远都只能比他人慢一步?
“但如果你打算结婚,苏伊,想得现实点,你能保证你的新家庭,愿意接受这个孩子吗?”
不待苏伊回答,盛云洲便道:“这一点不必徐先生担心,我和我的家人都很喜欢安安,只看伊伊愿不愿意嫁给我。”
徐海城只是提了个假设,他认为以盛家的家世,就算盛云洲现在和苏伊谈恋爱,也未必会娶她,哪里想到对方这么主动,几乎立刻就应下了。
苏伊瞥盛云洲一眼,眼神似乎在问,说要跟你结婚了么,瞎主动什么?
盛云洲面上带笑,很是沉着的模样。
苏伊又对徐海城道:“看见没有,你说我儿子需要爸爸,有人愿意做他爸爸,你说你家有钱,盛先生家也不穷,对吧?”
盛云洲笑着点头:“略有资产。”
瞧他谦虚的,简直到了虚伪的地步。
徐海城脸色僵硬,礼节性的笑容都维持不住。
徐家确实有钱,在整座城市内排得上名,但跟延续了许多代的盛家,却依旧没法比。
他所有优势,到了竞争对手面前,都成为对方打击他的途径,这比任何手段都更具杀伤力。
苏伊远远看见苏黎安买完了冰激凌,正拽着司机先生的衣摆,似乎想往这边过来。
不想让儿子多等,她最后道:“你要跟我争孩子,不是不行,不过有件事你得清楚,要是我儿子有一天知道,他的生父这么多年不认他,不是因为不知道,而是不想做他爸爸,他想做的,是盛恒荣的爸爸,你说,他是会开开心心叫你爸爸,还是恶心得连看都不想看到你?”
这话一出,徐海城的脸立刻就白了,坐在椅子上的身影微微摇晃。
苏伊看也不看他,和盛云洲一同站起来往外走,小孩高高兴兴跑过来,“妈妈你看,司机叔叔给我买了个好大的冰激凌!”
“哇,快给我咬一口。”苏伊做出垂涎的模样。
苏黎安灿烂的笑容僵了一下,瞧瞧心爱的冰激凌,再瞧瞧更加心爱的妈妈,忍痛道:“喏,妈妈咬吧。”
苏伊乐得捏了下他的脸颊,“逗你玩呢宝贝儿子。”
几人一同离开,伴着孩子的欢声笑语。
上了车,苏伊才想起来,问盛云洲道:“你是不是忘了去看林洛洛?”
“晚些再去。”盛云洲道。
实际上他今天来医院,就是为了接苏伊的,并没打算去探望林洛洛。
毕竟是女性生产的事,他一个男的,又算长辈,平时也不亲近,真到了病房里,能说什么?只是让人尴尬。先前许女士已经代表本家探望过了,他等到时候孩子满月再去也不迟。
时间还早,又是周末,两人带着苏黎安去游乐场玩了一天,回家时天都黑了。
苏黎安洗完澡,头就一点一点的,苏伊赶他回房睡觉。
她替小孩拉被子,小指头忽然被揪住了,苏黎安眼睛困得睁不开,却还执着地问起早上的问题:“妈妈……盛恒荣真的比我乖,所以才有小妹妹吗?”
没想到他还想着这个,苏伊附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妈妈骗你的,是因为林阿姨跟盛恒荣的爸爸结婚了,所以他们有了小孩。”
“哦……”苏黎安迷迷糊糊,还想问,是不是等妈妈和盛叔叔结婚,我就有小妹妹了?只是实在太困,还没问出口,人已经睡着。
苏伊确定他已经熟睡,才关了灯离开。
盛云洲还在客厅里,见她出来,问道:“饿么?刚刚琴妈打电话,问要不要做些夜宵,让人送来。”
“算啦。”苏伊盘腿坐在他旁边,随手抱了个抱枕,“已经这么晚,别折腾了,我也不饿。”
她在沙发里坐得东倒西歪,只求坐得舒适,不在乎形象。
只不过,就算她毫无形象地瘫着,在另一个人眼中,也依旧赏心悦目罢了。
“干嘛一直看着我?”苏伊看了会儿电视,实在难以忽略旁边的视线,只好问道。
盛云洲笑笑,移开眼,跟她一起看电视,只不过没一会儿,苏伊感觉到那股注视的眼神又来了。
她反瞪回去,“喂……”
“抱歉抱歉,控制不住。”盛云洲毫无诚意地笑道。
“难道是困得控制不住?如果是就赶紧回去睡觉吧。”苏伊轻哼。
盛云洲这才做出一副诚恳模样,“在下错了,伊伊小姐见谅。”
又来这招。苏伊撇了下嘴,转头管自己看电视。
两人本来就离得近,最近又亲近惯了,没一会儿,她的脑袋就歪到盛云洲肩上,舒舒服服靠着,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看电视,盛云洲剥松子,等剥了一小把,就放在小碟子里递给苏伊,看她一口吃下,再递上果汁,然后继续剥。
“今天在医院里,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他说。
苏伊注意力在电视剧剧情上,听到这么突兀的一句,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哦……”
她含糊应着。
倒不是她不记得盛云洲说过的话,正是记得太清楚了,才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听这意思,对方是想跟她结婚吧?是吧是吧?
她是一点都不慌的,真的,就是没什么经验,所以显得有点生疏,真的不慌。
盛云洲说完那句,就没再有什么别的话了,管自己专心剥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