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男人做什么的?”
七婆儿媳妇笑笑:“人家来做客,哪好意思问那么多,好像说家里开公司的,是大老板,在s市好几套房呢。s市那房价你们都听过吧,一套房最少五百万,我看他的家底总有上亿吧。”
其他人听了,又是一阵唏嘘羡慕,有个声音不大动听道:“那么有钱,怎么看上……不会是哪里有什么问题吧?”
“这话说的,你以为婉婷就配不上人家?有本事的人到哪儿都有本事,不说她长得漂亮,自己现在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了,开了网店,专门卖年轻姑娘的衣服,好像做出牌子来了,去年一年挣了上百万哩。再说,她男人有没有问题咱们怎么知道,反正我看他好好的,四十来岁,看着又年轻,对婉婷又好,人也大方。就怕有些人,穷鬼一个,里里外外还一堆毛病,那就真的神仙药也救不了啦。”
那人被她哽得直噎,憋屈起来要说几句难听的,可七婆儿媳妇是远近有名的泼辣厉害,论吵架没人吵得过她,想想只得忍了。
“他们把曲婶和苏伊都接走了?”
“接了,曲婶这是要享福去了,还有伊伊,听说要把她转到s市读书,她都到大城市读高中了,考大学还不是一考一个准?等名牌大学毕业,说不定还能出国留学。她又长得好,比婉婷还漂亮,哎呀……那以后的生活,你们说得过成什么样?”
是啊,以后得什么样?
反正跟他们这些人是不同了。
十多年前,苏婉婷被警察送回来,别人都说她读书的前途没了,又生了孩子,人不清白,嫁人也嫁不到好的,这辈子也就那样了,谁能想到有今天?
在场众人,有的一脸羡慕,有的心乱如麻,看着小宝脖子上白得的长命锁,心里就跟被马啃了似的。
再想想苏婉婷一个被拐卖过的人,现在不仅没想象中落魄不堪,还比自家强上百倍,更是连假笑都笑不出来。
一群人叽叽喳喳,待了小半天才走,七婆儿媳妇又把拿些礼盒一个个收起来。
“你说你,跟他们说这些干什么。”七婆小声念她。
她儿媳妇哼笑:“妈,有些事咱们不张扬张扬,还有人天天把脑袋插腚里做梦呢。”
七婆给她逗乐,“说的什么话,不怕教坏小宝。”
另一边,苏伊等人在傍晚抵达s市。
原本照曲老太的意思,她和苏伊不住萧家,在外面另找房子住着。毕竟苏婉婷和萧行还没办婚礼,她们身为娘家人,就这么住到男方家里去,怕叫人说闲话,也让苏婉婷难做。
可萧行言辞恳切,又说早已是一家人,若曲老太住到外面,就是对他不满,要是让父母知道他招待不周,也得挨批评,一定要把她们两个留下。
曲老太拗不过,只得暂时答应了,想着过后再做打算。
萧家的房子是座有点历史的老洋房,于繁华地段闹中取静,红的瓦粉的墙,高大的乔木围绕房前屋后,花园里一片浓绿。
要是七嫂儿媳妇在这儿,就会知道自己对萧行的家底绝对低估了,光光这房产就上亿不止。
虽说多少猜到萧家不是普通人,看着面前气派的房子,曲老太还是禁不住握紧了苏伊的手腕。
房子虽大,住在里面的人却不多,几年前,萧家两个老人自觉年纪大了,爱清静,便搬去郊外的度假山庄,在苏婉婷同意搬进来之前,诺大的房子只住了萧行萧彦父子两人。
天色不早了,萧行早就叫人准备好客房,几个人先回房休整,一会儿再一起吃晚饭。
曲老太的房间安排在二楼,临着主卧,苏伊则在三楼,萧彦也在这层,主要是考虑到两人还是学生,需要安静的学习环境。
与一楼二楼挑空的设计不同,三楼空间很宽阔,一上楼梯,先是宽敞的客厅,休闲区、学习区、健身区,一整片打通,面积比普通人家一套房子还大。
苏伊和萧彦的房间在客厅两端,中间隔了有十来米,平时如果做点什么,也不会互相干扰。
行李已经被人送到房里,苏伊站在房间中央,四下看了一圈。
毛团从她书包里蹦出来,两条后腿一蹬,头朝下栽进柔软的床铺里,扑腾半天才爬起来,摊在被子上气喘吁吁道:“伊伊,你看看,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苏伊点头表示赞同。
就算她是个不但穷而且穷的渔村人,也瞧得出来,萧家这房子,不是平时电视里那种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大别墅能比的。
“你说……”她忽然开口。
毛团以为她看了有钱人的家,心里有了什么想法,赶紧正襟危坐,小心接话:“什么?”
苏伊面色凝重:“外婆会给我涨零花钱么?”
离开渔村,她靠手工挣外快的法子就行不通了,而大城市物价好像贵得很,一星期五十块恐怕不够吃好吃的。
“……”毛团一口气没喘上来,又倒了回去。
它真傻,真的。
过往教训历历在目,它怎么还会对大魔王有别的期待?
枉它还以为她准备去抱萧彦大腿了!
讲道理难道不该是这样的套路吗?她什么时候能出息一回?
见不得苏伊为五十块操心的样子,毛团嗖地一下跳起来,窜到书桌上,一脚踹翻笔筒,从里面扛出一根钢笔,跟孙大圣扛金箍棒似的,用冷酷霸总甩支票的口吻说道:“这支笔价值你一整年零花钱,拿去卖了吧。”
苏伊接过,在指尖上转了两下,放回去,摇摇头:“钱太多,没地方放。”
毛团没绷住,翻了个白眼。
它是看出来了,大魔王虽然三句不离钱,有点财迷,但并不是真的对钱有什么执念,不然哪能一直在渔村窝着,早就出去搞大事搞大钱了。
她就是,钱不在多,够吃就行,房子不在大,够睡觉就行,生活不在多好,有风景看就行。
当然,要是偶尔有人找茬也不错,就当调剂调剂,不然佛久了也会无聊。
它总结完,又摊了回去。
跟了个这么佛的主人,还是别把自己整成操劳命了。
但苏伊却将它戳起来,“把笔筒收拾好,我去吃饭。”
话音刚落,果然听见有人敲门,喊她吃饭的。
苏伊欣然而去,毛团哭唧唧爬进床底,把刚刚滚进去的笔拖出来,半点没了片刻前踹翻笔筒的潇洒帅气。
晚饭后,萧行和苏婉婷临时有点婚礼上的事需要处理,苏伊便陪着曲老太回房,祖孙两人说了会儿私房话。
等她再次上楼,萧彦正在客厅里打游戏,他带着耳机,倒是不吵,只有巨大的屏幕上影像不断闪过。
苏伊回了趟房间拿东西,出来后就不远不近地看着。
余光瞥见她,萧彦打完这局,转头看过去。
苏伊这才上前,递出手中的纸盒,“谢谢你送我的裙子,这是我自己串的风铃,送给你。”
萧彦顿了一下,伸手接过。
不等他说话,耳机里一阵聒噪:“又是女生的声音!这次我绝对没听错!阿彦,你身边怎么老有女生,不会背着我脱离单身狗队伍了吧?!”
萧彦拧眉,关麦,对苏伊道:“多谢。”
耳机另一头的人仍在絮絮叨叨:“不要以为关了麦我就不知道,你有本事撩妹子,有本事开麦啊!”
萧彦于是连耳机也关了。
苏伊摆摆手,不打扰他:“你继续忙吧。”
萧彦盯着盒子看了一会儿,开麦说句下了,退出游戏,也回了房。
那串风铃,苏伊用的是纯白色贝壳和银色风铃管,看着简洁而清新,挂在萧彦房间墙上,旁边就是个飞镖盘,二者像是个奇怪的组合。
苏伊回到房里,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从书包里往外掏东西。
毛团躺在被面上,四肢大张,圆鼓鼓毛茸茸的肚皮一起一伏,它歪头看着苏伊,不解道:“伊伊,你又在找什么?不准备睡觉吗?”
“你先睡吧。”苏伊调亮台灯,“假期过去一半,后天又是婚礼,我作业还没开始写,要做不完了。”
毛团简直目瞪口呆!
窗外灯火辉煌,车水马龙,大都市的夜晚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作为第一天进城的土包子,她最惦记的事竟然是做!作!业!
班主任都感动哭了。
第6章
苏婉婷和萧行的婚礼在两天后,于萧家旗下的一处星级酒店举行。
柔软的草坪上摆着白色桌椅,芬芳的鲜花点缀其中,往来宾客衣香鬓影,周筹交错。
婚礼办得低调,不见新闻媒体,但苏伊却看见不少眼熟的面孔,是在电视上看过的。
她和曲老太与萧家人坐在一处,其实萧家人也不多,萧行和萧彦都是独生子,除了萧家二老,还有就是几名隔了代的堂亲。
等婚礼司仪走完流程,婚宴开始,就不时有人过来向萧家二老表示祝贺,萧母便笑眯眯给人介绍亲家曲老太和孙女苏伊。
打量的视线一遍遍落在苏伊身上,她一概只微微低头,嘴角噙着个腼腆的笑,听着来人千篇一律的夸奖。
后来还是萧母发话,让萧彦带着苏伊走走,才让两人从成年人的应酬中摆脱出来。
苏伊老早就注意到那几条自助餐长桌了,从婚礼开始,她就没吃什么东西,桌上那些食物的香味,好似一把钩子,勾引着她的鼻子与胃。
可萧彦似乎没往那边走得意思,眼见美食越来越远,她只好主动出击:“我们去哪儿?”
生怕人听不懂她的意思,又假兮兮地关切了一句:“你饿了吗?”
萧彦停下脚步,正要说话,不远处有人喊他。
“阿彦,这边!”两人看过去,萧彦的朋友正朝他们挤眉弄眼,又指指身旁正跟什么人寒暄的父母,做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苏伊赶紧道:“你朋友喊你,你快去吧,我在这附近逛逛。”
说是逛逛,却目不斜视地往长桌方向走去。
萧彦看着她在桌边站定,才转头去找韩律。
韩律早就等不及了,急吼吼丢下一句“我和萧彦玩”,就拽着他逃离父母身边。
“你怎么才来解救我,再晚一点就得给我收尸了。”他说得一脸夸张。
自从有一次,他在宴会上跟人一言不合打起来,之后爹妈看他就跟看犯人一样了,根本不让离开视线,今天要不是有萧彦,他还解脱不了。
“好好说话。”萧彦拍开他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整理了下被弄乱的衣服。
韩律不以为意,又靠过去,“哎,我可都听说了,刚刚那个是你新妹妹吧?前两次我听到的声音也是她?”
“是苏姨的女儿。”萧彦往长桌那儿看了一眼,
苏伊今天穿着件白色的裙子,长度刚到小腿,脚下配红色小皮鞋,看起来漂亮而乖巧。
“长得可真不错哇。”韩律摸着下巴啧啧有声,“不是说从小养在乡下的吗?一点都看不出来,你看那背那脖子,跟人学跳舞似的,多有气质。”
萧彦听了,拧着眉头看他,“你瞎看什么?”
韩律顿时笑嘻嘻道:“习惯了习惯了,忘了她是你妹妹,你放心,我不敢乱看啦。”
另一端,苏伊端着一碟吃的,找了个安静的长椅坐下。
毛团一直隐藏身形,此时才冒出个脑袋来,深深嗅了一口,“啊,空气里都是有钱人的味道。”
话一出口,就感觉不符合它的格调,它怎么能学大魔王,张口闭口就是钱,也太俗气了。
于是问苏伊:“伊伊,好吃吗?”
苏伊正苦恼地看着碟子里一个裹着金箔的冰激凌球,其他食物都已经被消灭了,就剩这个金灿灿的球,她怎么看都觉得不会好吃。
毛团盯着那个球看了一会儿,开口:“啊,万恶的有钱人。”
正当两人对球沉默,旁边忽然有人开口,“你就是那个拖油瓶?”
毛团立刻隐形了,苏伊偏过头,又将视线往下移了些,看见一名六七岁的男孩,穿着小西装,一脸臭屁地看着她。
“你就是那个拖油瓶?”男孩又重复一遍。
苏伊微微扬眉,“有什么事,短腿怪?”
男孩生气道:“我不叫短腿怪!”
“我也不叫拖油瓶。”
“我就要叫你拖油瓶!”他仰着下巴,一脸骄纵。
苏伊语气平平,“那我就叫你短腿怪,鼻涕精,尿床大王。”
男孩气红了脸,“你才是尿床大王,我早就不尿床了!我要告诉我妈妈!”
苏伊说:“你去啊,像你这样的爱哭鬼,也就只会找妈妈了。吃饭要妈妈,喝水要妈妈,摔倒了要妈妈,说不过我也要妈妈,你不该叫短腿怪,你要叫妈妈怪。”